贺垣倒是没有真的坐台阶,靠在行李箱上等了一个多小时,他姐的车才开过来。
看样子这儿离新家确实有点儿远。
贺欣到的时候还在狂笑,笑声都快把车顶给掀了。
贺垣将部分行李扔上后座,阴着脸色坐进副驾驶座,贺欣手直接伸过来,特别欢喜地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唉,弟弟呀。”贺欣将车开出去,教育道:“平时要多和家里联系啊。”
贺垣没说话,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一盏盏路灯,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他过去可没少挨贺欣欺负,尤其小时候脸白皮又薄,被逮着了就各种搓圆捏扁。平时还各种坑蒙拐骗,非得逗到贺垣红着眼睛团团转了才收手。
贺垣现在脸边上就挂着贺欣捏出来的红印子,即便长到二十一岁、人高马大了也还是怕姐姐。
这就是童年阴影,都挥之不去了。
“你的服装设计课,拿多少分了啊?”贺欣忽然问。
贺垣皱皱眉,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这个。
“九十分刚好。”贺垣说。
那个红卫衣不符合他一惯的穿衣风格,周年庆活动回来就被他塞进了衣柜里,再也没穿过。
“才九十分吗。”贺欣挑眉,“我给你寄的衣服穿过没,有没人夸我品味好的?”
“没有。”贺垣冷漠道。
贺欣心想,那就是穿了。抿唇代表有人夸了挺高兴,没抿唇就是没人夸…或者根本没见着人。
贺垣这会儿抱着手臂,脸侧向车窗闭目养神去了。
看来进展不如她预料中那样,贺欣在心底叹口气。
与此同时,贺简正站在家厨房正中,向邻居萧光明展示锅里烧着的肉。
“打小火,慢慢把油全都逼出来。”贺简说,“闻闻,多香啊,小孩纸最喜欢吃香口啦!”
萧光明在旁背着手,想起萧桉天天在外边吃垃圾,认同地点了点头。
“以前我女鹅鹅子赌气,躲在房间不出来,我就煮这个肉哇。”贺简笑着盖上锅,“放到他们门前去,扇啊扇,他们寄几就会端着碗过来,都不用我叫。”
“嗯。”萧光明自己都觉得香,评价道:“不错。”
“等我今晚把食谱发给你,做饭其实很简单的啦。”贺简热情道。
“谢谢。”萧光明说。
“你小鹅子还没有回家啊?”贺简问。
“还没有。”萧光明聊起这个显然不是很愉快,“肯定是挂科了不敢回来见我。”
“你太严肃啦,多对鹅子笑一笑嘛。”贺简拍拍他,“总是板着个脸鹅子看到你都怕了。”
“他怕我?”萧光明鼻子一皱,“他都快在老子头上搭窝筑巢了。”
贺简笑起来,前脚将愁云满面的邻居送走,后脚女鹅就带着鹅子回家来了。
“哇!五花肉!”贺欣进门就闻出香味儿了,“弟弟givemefive!”
贺垣被迫和她击了个掌,换鞋搬着行李进屋:“爸。”
“回来了啊。”贺简笑得挺灿烂的,“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一点儿?”
“应该没有。”贺垣说。
贺简和贺欣都不算特别高,平地里站着都得仰视贺垣。
“洗手吃饭,就等你们回来了。”贺简说。
贺垣一年没回家,在餐桌上也不算尴尬。
主要是贺简和贺欣都比较能说,这俩都不会将工作带回家,聊的全是贺垣能听懂的家常事。
另外就是轮着问贺垣在学校的生活。
贺简更关注儿子的心理动态,只要贺垣稍微表露出丝毫“搞设计苦盖房子累学建筑还要交学费”的意思,贺简就得展开“啊真可怜爹地怀里靠一靠回来吧回家当副总吧”的话术进攻。
当然,贺垣没给他这个机会。
贺垣从小就是比较倔的那类小孩儿,绝不会因为一点点痛苦而改变认定了的事情。
老父亲又没能成功,失望而悲伤地上楼洗洗睡了。
贺垣的房间在二楼,跟爸和姐都不在同一层,过了九点房子里便格外安静,像是已经到深夜了。
他先洗了个澡,然后从箱子里拖出了品牌商寄来的口红。
考完试后他就开过一次圣诞主题的直播,到现在又囤积了不少,贺垣准备趁着夜深人静再开一次播,免得等真正过年了没时间。
他将镜头对准看不出室内陈设的角落,人在椅子上坐下,打开挡脸的特效。
今天的特效是个太阳花眼镜。
【哎呀过年了我墙终于想起要直播了】
【换地方了啊是回老家了吗qwq】
【墙墙墙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也很爱你(doge)】
“晚上好。”贺垣说,声音比平时要稍小。
房子的隔音肯定没问题,但他还是会比平时要不自在。
“今天比较匆忙,给大家试几支适合春节的口红。”贺垣摸起第一支方管。
【盲猜大红色→,→】
【太喜庆的颜色我不会碰,但我喜欢看白皮涂】
贺垣将膏体扭出,给镜头看清楚:“闻着有巧克力的味道,长得很漂亮。”
膏体上面覆满了亮闪闪的小星星,能让贺垣想起过生日那天拉的星星灯。
【咋回事儿墙崽咋又开始夸了?】
【我儿最近是恋爱了吗总觉得审美都变柔和了(老母亲落泪.jpg)】
【西西子呢?感觉好久没见过他营业了,cp党发出想嗑糖的声音qaq】
“西西子,”贺垣恰巧扫了眼弹幕,顺口回答道:“他要考试,比较忙。”
【惊!我墙可从来不回复弹幕内容的】
【真爱石锤】
贺垣没再理会,熟练地将膏体涂抹在嘴唇上,这种很有气场的正红色适合上全唇,所以贺垣平时那种填色似的涂法正合适。
薄涂颜色还不重,有点儿像荧光红,但不死亡。
贺垣将它又加深了一道,这回能看出点点细闪,鲜艳的红与皮肤的白对比鲜明,就像拿画笔在白纸上落了一点红。
【妈妈呀我啥时候才能变白啊qaq】
【白雪公主红,诚不欺我(小恐龙点赞.jpg)】
贺垣让大家看了一会儿,准备擦掉,房门却在这时被从外边敲响。
“鹅子啊!出来吃宵夜!”贺简的声音传来。
贺垣一惊,贺简向来睡得很早,这个点还醒着实属难得。
他连忙喊了声“不吃”,弹幕则已经兴奋地刷起来了。
【挖藕这么刺激】
【爸爸好!感谢爸爸生出了肤白貌美的墙崽!】
【父亲大人好!父亲大人初次见面!】
【怎么可以不吃!快给我端进来我吃爆!】
“你这么早碎了吗?”贺简没走,“有你喜欢的烧卖噢!灌汤包你吃吗!虾饺呢!”
贺垣到底心虚,匆忙中将直播给关了,应道:“你和我姐吃吧,我刷过牙了!”
贺简感觉到儿子反应不寻常,琢磨了一秒,故意说:“哎鹅子,你门没锁好啊?”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房内的灯被熄灭,然后是人猛地钻上床的动静。
门外贺简端着慢慢一盘夜宵,咬着牙忍笑。
房内贺垣没来及抽卸妆巾,顶着张红唇拿被子盖住了脑袋,一动不敢动地装死。
家里就是开化妆品公司的,如果被贺简撞见他做口红试色,贺简肯定会误会他对家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给你留了在桌上,想吃拿微波炉叮热再吃。”贺简说。
贺垣不吱声,门外没了动静,人像是走了。
生怕老父亲埋伏在外,贺垣顶着床被子慢慢从床头挪动到床尾,摸黑找到了卸妆巾,仔仔细细将红色都擦掉。
这才有胆量拨开被子,走到门边去查看。
房门锁得好好的,打开了以后门外也谁都没有。
在家的日子过得格外的漫长,贺垣白天抱着板子画画图,到了夜晚就早早上床睡觉。
差点儿被贺简发现直播这事儿让他心有余悸,决定在家这些天是不会再开播了。
可能是每天都过得差不多,也没上哪儿去,贺垣整个人精力耗不去,到了夜晚就失眠。
年二十九那晚,他辗转翻腾到了凌晨三点,还是没有半分睡意。
贺垣熬不住,干脆靠坐在床头,将笔记本搁在腿上,打开了荒岛乐园。
这游戏他有好一阵儿没玩了,前段时间大家要么考试要么年末加班,永远凑不齐人。
岛上时间也正好是夜晚,贺垣操纵着魁梧大汉沿着海岸线走动,路上捡了一些贝壳。
这个游戏没有队伍成员上线提示,除非特意点开地图查看。
所以贺垣远远地看见黑衣少年时挺意外的。
黑衣少年正吃力地拖拽着一车建材,速度极慢地往贺垣搭了一半的岛上餐厅走。
时间实在太晚了,对方也没留意到他在,专心致志地搬着东西。
贺垣皱眉,操纵着人物从黑衣少年背后靠近。
黑衣少年显然已经听到了脚步声,还没来及开麦,就被魁梧大汉从地上一把提溜而起。
“安安。”贺垣说。
“…哥。”对方有种被抓了现行的尴尬,也有可能是因为贺垣喊他的称呼。
“晚上不睡觉吗?”贺垣问。
“睡不着。”手里的人说,“你呢?”
“和你差不多。”贺垣抓着人没松手,扔下一车建材,带着对方上了自己盖的钟楼。
钟楼盖得很高,登顶后,贺垣将黑衣少年搁在一张柔软的沙发椅上,自己也坐了上去。
两个人物挨着,仿佛像是依偎在一起,眼前是一轮巨大的圆月,夜空中星晨满天。
“为什么又给我买建材了?”贺垣问。
那么多建材肯定又是氪金氪来的,现在西西子总不上qq,贺垣都没办法把钱还给他。
对方沉默,好一会儿没说话。
“哥。”西西子慢慢开口,“我想向你道个歉。”
“因为什么?”贺垣切换着视角看岛上的景致,而后视角正好定格在黑衣少年的脸颊上。
人物的睫毛浓密纤长,很漂亮。
“我…”西西子挺犹豫,而后下定决心道:“西西子这个号其实不是我的,我是帮朋友刷任务奖励的代管…所以我以后不能再用它了。”
“哥对不起,我其实也不是什么…”对方还想要接着说,但被贺垣打断了。
“我知道。”贺垣的心在此刻安定了不少,重复了一遍:“你说的我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
掉马是肯定会掉的,大家不要太着急,让我按着大纲来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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