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下方是一条漆黑的隧道,隧道的四壁都是坚硬的冻土,没有任何的照明设施,这里似乎并不是准备让人参观的,所以也不需要那种东西。
很少有人会来这里,也很少有人有资格来这里。
他沿着隧道乡下,发现了一台老旧的电梯。
“这电梯能用?”
“可以,这是唯一能下去的设备,放心,没有报警装置,因为不会有人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还能来到这里。”
电梯轰隆隆地下沉。
下降得很缓慢,伴随着电梯下降,寒意也在逐渐加深,轩浩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下方的元素乱流。
下方似乎有什么强大到令人恐惧的东西。
许久后,电梯终于到底了。
伴随着电梯门的打开,轩浩皱起了眉头。
“你可没告诉过我这里有毒气啊?”
这里的空间布满了致命的毒气,任何毫无防备闯入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也正是因为这样,这里不需要守卫。
“你不是不会死的吗?”
“也对……”
轩浩也懒得跟这个家伙扯皮,直接走出了电梯。
映入眼帘的是空旷的空间,不知来源的深红色光芒隐约照亮了这里的一切,更加明亮的则是他脚下的巨大炼金矩阵,矩阵中流淌着幽蓝色的水银。
类似的炼金矩阵在卡塞尔学院的地下冰窖里也有,这是类似放大镜的炼金矩阵,能够将某个言灵成百倍的增幅。
当然,大剑这种炼金矩阵需要极高的炼金术造诣,在卡塞尔学院负责言灵矩阵的是副校长,或者说弗拉梅尔导师,他自身的言灵是‘戒律’,效果是令几乎一切的言灵失效,借助炼金矩阵的协助,整个卡塞尔学院都成了他的领域。
这里的炼金矩阵也是同样的放大效果,不过这是用来维持避风港的尼伯龙根的,至于为什么卡塞尔学院的技术能够创造尼伯龙根,当然是因为他们利用了被关在这里的东西。应该说,不是先有避风港再有尼伯龙根,而是整个避风港都是在此基础上设立的。
“旁边的是升降机。”
“嗯。”
轩浩根据指示很顺利地启动了升降机。
巨大的东西从水银池中升起,那是四根断裂的青铜柱,跟轩浩在神葬所看见的铜柱是一样的,它们毫无疑问是出自某个龙族城市的遗迹,不出意外的话,这里曾经是某个龙族城池的遗迹,卡塞尔学院的人在这里找到了某样东西,并在这里设置了避风港,方便他们的研究。
水银从铜柱的表面溜走,炽金色的本体上流淌着微光,雕刻着难解的图腾。
每根铜柱上都拖着一根赤金色的锁链,把一个苍白的人形吊起在正中央。人形的胸口插着扭曲的暗金色长枪。
他在水银池中浸泡了不知多少岁月,水银似乎已经深深地沁入了他的皮肤,因此他整个人身上呈现着诡异的灰白色,像是用石灰岩雕刻出来的。
水银从他的脸上流走,露出一张还带着孩子气的小脸。
轩浩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被吊起来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站着的路鸣泽。
“能告诉我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他之所以会疑惑,是因为那个被吊挂起来的身影,和身边的路鸣泽的样子一模一样。只是总感觉好像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他说不上来差在哪里,虽然长得一样但是就是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当然,我带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真相。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就没办法帮我了。”路鸣泽同样望着吊挂起来的身影,不过他的脸上充满了愤怒。
“说吧。”
“你知道这个世界的神是谁吗?”路鸣泽问。
“黑王?”轩浩想了想,“在卡塞尔学院的教材中说黑王尼德霍格被称为‘神’。”
“不,他不是。”路鸣泽冷笑着摇头,“卡塞尔学院的人知道个屁!他们眼里的神,不过就是强大到不能对抗的存在罢了,黑王可以被他们称为‘神’,白王也可以,甚至如果你想,你也可以。只要你在他们面前毁灭世界,让他们惧怕,那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所以你是想说‘神’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只要是强大的,都能被称作‘神’?”
“不,神是真的存在的。”路鸣泽凝视着轩浩的眼睛,“这一点不需要我来向你证明吧?你的‘不死’从何而来?你自己应该最清楚才对。”
“你连这个都知道?”轩浩有些惊讶地看着路鸣泽。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曾经也是神!”路鸣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声嘶力竭,他金色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看上去狰狞又恐怖,似乎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愤怒的了。
“曾经?”
“没错,曾经。”
路鸣泽目光凶狠地望着吊挂在半空中的人影。
“曾经这个世界只有一个王座,那就是我,我是这个世界的起源,我创造了这个世界!而这世界背叛了我!”
“创造世界?”轩浩愣了愣,“据我所知,能够创造这个世界的人只有……世界树?”
“很显而易见的答案吧?”路鸣泽轻轻笑了笑。
“那这家伙是什么东西?”轩浩指着那道被‘昆古尼尔’钉在柱子上的人影,既然路鸣泽是世界树,那么很显然他不会无聊到自己把自己钉在耻辱柱上。
“他啊?他就是背叛我的人啊……”路鸣泽眼里满是愤怒,“我们来到这里,不正是为了干掉他吗?”
“黑王——尼德霍格!”
“等等……”轩浩挠了挠头,“这……为什么这家伙长得跟你一模一样?他是黑王,你是世界树,怎么想都不会是兄弟吧?”
“这事要从诸神的黄昏说起……”
“别别别!您挑重点谢谢!”轩浩打断了路鸣泽的吟唱,他可没那么多时间陪这小子废话,管他世界树还是黑王,他现在只想快点收工回去陪夏弥。
“黑王尼德霍格啃食了世界树的根源,篡夺了我的部分力量。”路鸣泽压抑着愤怒,“他想要的是将我吞噬殆尽然后取代我,成为真正的神!”
“就这么简单?”轩浩愣了愣。
“就这么简单。”路鸣泽面无表情,“我是世界树,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是我的孩子,它们本该朝拜我,尊敬我,畏惧我,可是他却选择了背叛!”
“这个我懂,就是所谓的叛逆期?”轩浩突然间明悟了,这就是‘对吾父王华丽的背叛’传说中的对爹宝具!莫德雷德直呼内行。
此刻他再看着两人,总算是知道差别在哪里了,被钉在铜柱上的是黑王,是王,而在他身边的是路鸣泽,是神。这其中本质的区别就像是赫尔佐格篡夺白王的力量却没有龙之心一样。一个想从路鸣泽那里篡夺‘神位’的家伙,怎么会有路鸣泽身上的气质呢?
那是一种唯我独尊的气质,是如泣如诉,是魔鬼,是神明,是至尊,他才是这个世界独一的存在,黑王?算个屁!
“什么叫叛逆期,他可是真的想将我吞噬殆尽!”路鸣泽表示自己没跟轩浩开玩笑。
“我懂,莫德雷德也是真心想搞死自己老爹。”轩浩摊了摊手,“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吗?就连普通人类的帝王之家都会出现弑父篡位的情节,跟别说你这是世界的掌控权。这么说来黑王的篡位计划肯定是失败了吧?这是你干的?”
轩浩摸着下巴看着惨兮兮被钉在柱子上的黑王,想都不用想,能将他钉在柱子上的肯定是路鸣泽。
“是的,我怎么可能站在那里不反抗?”路鸣泽冷笑,“背叛者被钉在耻辱柱上,那不是应该的吗?”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杀了他?”轩浩完全不明白,“别告诉我这可是您的亲儿子舍不得?”
“我……”路鸣泽语气中有些无奈,“我杀不死他。”
“什么叫杀不死?”轩浩愣了愣,“难不成他跟我一样?”
“不,他是能够被杀死的。但关键是他吞噬了我的很大一部分力量,杀死他我自己也会重创,到时候整个世界将会陷入难以预料的混乱。”
“杀他等于杀自己?”轩浩有些无语地看着路鸣泽,“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是真照你这么说,那黑王不是不能死吗?不论他怎么死你都会重创,到时候会有更多窥觑你力量的家伙造反。”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路鸣泽轻轻笑了笑,似乎并不紧张。
“看你还笑得出来说明已经有办法了?”
“当然,否则我带你来这里干什么?”
路鸣泽看着黑王,似乎看见了这家伙突然睁开眼睛朝着他扑过来,不过他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毕,即使黑王此刻苏醒,也已经改变不了败局。
“我做的一切准备都是在等待着他的苏醒,并且确保能在杀死他的同时拿回我的力量,不过很遗憾的是,我没办法在完全没有损失的情况下战胜他。”
“所以你让我来杀死他?”
轩浩想都不用想就猜出了他的计划。
“是的,与双生子的龙王不同,我和哥哥是一体双生的存在,”路鸣泽解释道,“哥哥他掌管着力,而我是限制力量的权。我费尽心思想让哥哥跟我交易,其实是想将我们分离开来。”
“分离开来干什么?”轩浩有些纳闷。
“分离开来之后,我们就是两个互不影响的灵魂,那样即使你杀死我,他也不会有任何损失。而且我存在于黑王体内还能削弱黑王的力量。”路鸣泽凝视着轩浩的眼睛,“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
“额……你是想把自己献祭给黑王,然后我杀死他!?再让路明非拿回那一部分权?”
“大概就是这么个逻辑吧。”路鸣泽耸耸肩,看上去似乎在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轩浩看着路鸣泽突然变得有些悲伤的表情愣了愣,“你还真是个好弟弟啊……”
“你不也是个好哥哥吗?”路鸣泽歪着头看着轩浩,“你想方设法救绘梨衣的时候我可都看在眼里,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最终决定完全信任你带你来这里。只是将权交给黑王并没有意义,因为他本身没有与之匹配的力,所以不会变强,我想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杀死他。”
“你把这计划告诉路明非了没?他估计得感动死。”轩浩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路鸣泽,感觉这个小魔鬼根本不是真正的魔鬼,他只是个可怜的孩子,处处为哥哥着想,最后甚至想替哥哥背下一切。
“其实我原本是想吃掉哥哥的……”
路鸣泽目光突然变得冷漠,“我和哥哥分别掌管着这个世界的权与力,他空有着力量,却没有使用力量的权力,到最后只会被黑王吞噬,但我不一样,只要哥哥愿意将一切交给我,我就能试着从黑王那里夺回一切!但即使是那样……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但是!你的出现让我改变了计划,”他凝视着眼前的男人,似乎做着最后的确认,“你的出现让我信心十足,因为我看出来了,你并非这个世界该存在的人!你的出现打破了很多原有的规则,你就是我最需要的破局者!站在棋盘外的人,要改变棋局比我这个局内人容易多了……”
“按照现在的计划,我大概能打出完美的结局,代价不过是我冒一点被吞噬的风险罢了。”路鸣泽说着嬉笑起来,他目光真诚地看着轩浩,“你,愿意帮我吗?”
面对着路鸣泽坚定的目光,轩浩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呵呵,没什么不愿意的,这是我们的交易。”
“你要做的只是杀死他,剩下的我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路鸣泽看见轩浩答应了,笑得更开心了,就像真的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轩浩慷慨地表示助人为乐是他的本分,“不过,你仅仅用不插手绘梨衣的事情来跟我交换弄死黑王,我好像有些亏啊!得加钱!”
“你误会了,我没打算说什么感谢的话。”
路鸣泽轻轻笑了笑,手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小坛白酒和两个杯子。
他轻轻动了动手指,酒坛倾倒出透彻的酒液体,酒香弥漫了整个空间,连那毒气都被驱散了。
“嘴上的承诺都是屁话,事成之后,我会竭尽所能为你做一件事。”
“等等!?”轩浩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这么说来你不会死?”
“笑话,我怎么会死?”路鸣泽不屑,“我不是说过吗?只是有风险罢了,风险不代表一定会失败~如果计划顺利,哥哥和我都能活下来,那样才是我想要的完美结局。我得感谢你,没有你的话,这样的结局不可能出现。”
“可你不是打算把自己拿去喂黑王吗?”
“说得好像我喂给他,他就能消化似的。”路鸣泽突然张狂地笑起来,他举起酒杯冲着轩浩示意。
“啧——可以啊小老弟!你这波操作简直是妙蛙种子吃了妙脆角进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
轩浩接过酒杯与路鸣泽碰杯,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地下洞穴,某种契约似乎就此成立。
轩浩饮尽杯中之酒,开始笑了起来,原本他还以为会有什么令人伤感的别离,甚至有些不忍心动手,没想到这货还有后手,应该说不愧是小恶魔吗?
两人不怀好意地看着被钉死在铜柱上的瘦小身影,一个自诩为好人的人类,一个曾经的神明,现在却像是两个罪大恶极的狂徒看着被扒光的姑娘,两双流淌着金色的眼睛里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哈哈哈……”
极寒的冰洞深处,传来了两个嚣张的笑声,他们笑着,他们饮酒狂欢,他们声情并茂,像是两个在地狱中疯癫的魔鬼,他们的笑声阴森可怖,让那铜柱上被钉死的身影都无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
遥远的东方,古老的院落里。
屋檐下蹲坐的女孩稍微愣了愣,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天空,似乎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发生的变化。
“路明非他真的成功了啊……”
夏弥轻声自语,随后缓缓起身。
“那我也该准备出发了。”
她轻轻推开院门,发现似乎就早已经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外面等着她。
楚子航看见出门的夏弥拉开车门请她上车,然后自己坐上了副驾,开车的人是楚天骄。
“是苏恩曦让你们在这里等我的?”夏弥问道。
“是的,”楚子航轻轻点头,“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让我们在这里等你,现在你已经出门了,那么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你们两个也要去?”
“当然,”楚天骄哈哈笑着,“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能少的了我们?老板也真是的,太见外了,居然不带上我们。”
夏弥轻笑着看着这两个人,他们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曾经忘记过那个男人。
轿车在江边停下,此刻的江边已经完全进入了警戒状态,不但围上了铁墙还有重兵把守。
夏弥在楚天骄和楚子航的带领下沿着唯一的通道来到了铁墙内侧。
刚一进来,就看见了苏恩曦和两道人影站在江边聊天,他们面前的江里还露着半个巨大的龙首。
“姐姐。”
芬里厄见夏弥来了,高兴地抬起来头,巨大的龙首里发出有些渗入的声音。
“嘘——小声点。”
夏弥轻轻摸着他的脑袋,虽然这附近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但是它激动的声音太大了。
“嗯嗯,姐姐,我们是要去哪里旅游吗?”
芬里厄有些呆萌地问道。他看见所有人都收拾好了装备,似乎整装待发的模样。
“这次可不是去玩儿哦,这次我们是去帮哥哥打坏人。”
“打坏人?”芬里厄一听这个立马来了兴致,“好啊,好啊!我也要!”
另外几人看着这美女与恶龙聊天的模样一脸的怪异,特别是楚子航,他是最近才知道原来轩浩在国内养着这样的大家伙,并且更加令他惊悚的是,这个大家伙叫夏弥姐姐!要是让学院那些老家伙知道了不得发疯?
虽然老爸跟他说不要大惊小怪的,这没什么大不了,但是楚子航心里还是感觉十分的违和。这已经不是用离谱足以形容的了好吗?想想自己一年前还在卡塞尔学院满世界地找龙砍,再看看人家轩浩家里养的龙。
好家伙,楚子航直接好家伙,全世界的混血种都还在屠龙的阶段,轩浩已经开始养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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