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着你是被压的那个。”江耀看着对面那辆车利落地起火掉头,驾驶位的那个男人漂亮地向他俩挥了下手。
周望舒踹了他一脚。
“你干嘛!!”江耀差点没站稳栽下去,身子晃了晃才站住脚。
周望舒勾唇嗤了声,轻飘飘地看他一眼,弯身坐进驾驶位。
“欸我说你,你是不是又把人拉进黑名单了,打不着你电话打我这来了,知不知道我是在关键时候!!这样可是要出事的。”江耀叨叨嘴,绕过车头坐进去。
周望舒打着方向盘,闻言偏头看了眼。
“你看哪儿呢。”江耀捂着裤裆往后缩了缩。
“看样子没有出什么毛病。”周望舒勾唇。
江耀翻白眼,摆手懒得跟他计较。
“欸你在前面放我下呗。”江耀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家道。
没想到周望舒脚底油门一踩,哧溜就过了江家大门。
“卧槽周望舒,你这是要拉我下水啊你。”江耀惊了,撑起身子坐直。
周望舒拐了个弯,稳稳当当地停在周家别墅门前。
“下车吧,堂哥。”周望舒对着江耀道。
江耀鸡皮疙瘩起一手,在周望舒灼热的注视下,迈开了沉重的腿。
深夜寂静,别墅里却灯火通明。
江耀巴着周望舒的手臂,往后瞅了瞅,道,“我觉得江家应该还没有人知道,”
后边的江家没有亮起灯。
周望舒垂眸看着这人,轻嗤了声。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守在门口的佣人瞧见了人,飞快地奔进屋通报。
周望舒听见屋内的一声脆响。
又有什么东西摔了,也许会是那女人珍贵极了的宝贝瓶子。
他嘴角始终勾着一抹笑,不深不浅。
江耀早在进屋的瞬间就松开了巴着周望舒的手,站到战火波及不到的地方,隔岸观火。
周望舒看着满屋子狼藉,眼眸染上戏谑,他抬头,“怎么,家里好生热闹。”
“你回来了。”女人披着睡袍,扶着楼梯扶手看着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周望舒,平静道。
他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像是在笑话这屋里的狼藉,她的狼狈。
“望舒你回来了?!!”尖而细的女声突然出现。
周望舒循着声音看过去,看见周家的小小姐赤着双脚站在廊里,手里抓着一个破碎的布偶娃娃。
“怎么没穿鞋,”周望舒咬着字音缓声道,语调平和。
周小斐立马睁大了眼,回头攀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女佣,“鞋呢,我的鞋呢,望舒让我穿鞋。”
扶梯边的女人裹了裹身上的睡袍。
“冷了?”周望舒噙着笑问道,笑意淡了些,不达眼底。
蒋静抬了下巴,道,“既然回来了,就安抚好小斐,我会把这次的费用转进你卡里。”
周望舒嗤笑,看着她,突然拔高了声音一字一句道,“发疯就送精神院,这事还用我教吗。”
他的视线落在低着头的一个个佣人身上。
“啊!”周小斐闻言抱头尖叫。
他是如此地清楚哪个字哪个词能刺激到周小斐。
“周望舒!”蒋静厉声道,胸口起伏得厉害,看样子被气得不轻,“我让你回来,不是给你机会说这种话。”
“原来你还记得我姓周啊。”周望舒看着女人,比前段时间看上去更为瘦削的脸颊。
啧,又动了刀子,内推了颧骨吧。
“望舒呢,望舒呢!我要望舒。”周小斐又开始挣扎妄图摔东西。
周望舒弯了下唇,视线落到一旁空荡荡的高桌上,估算了下价钱,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这个数的双倍。”
“你”蒋静皱眉。
周望舒起身捏起地上的一片碎瓷片,许是太过尖锐,被刺破了指腹,鲜艳的血滴冒出来,他平静地含进嘴里,“凭我能让她安静,保下其他几个,嗯?不够?”
蒋静看着他,脸色僵硬,妥协道,“天亮就打进你户里。”
说完她就像卸了口气般转身往楼上走去。
“江耀耀,过来打个电话。”周望舒漫不经心地唤道。
蒋静猛地回头,“周望舒你…”
“怎么。”周望舒像料到似的挑眉,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打个电话叫人送点药过来,你还不乐意?”
“明瑄不让用药。”
“半颗安眠药,混在牛奶里,也不让?”周望舒啧了声。
蒋静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刚被吓得以为,又是镇定剂,她揉了揉太阳穴,明白她是被戏耍了,淡淡地看了周望舒一眼,转身上楼。
江耀打完电话,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来,搭着周望舒的肩膀叹了口气。
周望舒偏头看他。
“你不去看看?”江耀看着抚着布偶娃娃安静中的周小斐道。
“等会。”周望舒放松了身子,往后一瘫,闭上了眼睛。
整个人像了无生气的枯草,或者可以形容成被吸了精气神的小妖精。
江耀抿了抿唇,话到了嘴边却讲不出口。
周望舒恍惚间,又听到了那句,
“你想要害死她吗!精神病院那地方她能去吗!她是你妹妹!”
他甚至还能回忆起当时面目狰狞的疼痛,
“可她要害死我!”
他是送过周小斐去精神病院的。
公立的,有体制的,精神病医院。
从来到这个家开始,他就知道周小斐有病,病得不轻,也只有他会承认周小斐是个疯子。
“小斐呢。”大门被打开,有人进来。
周望舒勾了下唇,回头,冲着来人笑了下,一个善意的不得了的微笑。
“小斐。”周明瑄没看他,目光直直地落到他旁边坐着的周小斐身上,“过来。”
周小斐抱着周望舒的手臂,嘴里嘟嘟囔囔的,倒是乖巧着。
周望舒伸手拨了拨她的头发,轻声道,“去吧小斐,姐姐叫你。”
周小斐抬头看着他,没动,手指执拗地抠紧了他的胳膊。
“你可以走了。”周明瑄把外套扔在一边的沙发上,捏着眉心坐下。
在她坐下的瞬间,周小斐就往周望舒那边挪了挪,挨得他更紧了。
“你身上很熏。”周望舒平静道。
“我说你可以走了。”周明瑄不耐地重复了一遍。
周望舒轻勾了手指,周小斐就巴巴地靠过来拽住,他笑,“小斐不让我走。”
“不让望舒走。”周小斐跟着他念。
周明瑄一把扯过周小斐,在她要开口尖叫前,快一步地捂住了她的唇。
“你可以走了。”周明瑄皱眉,周小斐咬得太用力了。
周望舒抬眸,眼睛似乎一直都是笑着的,“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
亘古不变的一句话,周望舒记得他从那次以后的每一次周小斐发疯都会问一遍。
周明瑄伸手扣住周小斐的脑袋将她推开,左手掌已经有了牙印,周小斐还一脸凶相地瞪着她。
“送她进医院,其实一点都不难,周明瑄。”周望舒说。
周明瑄好像笑了下,“哪个医院,疯人院?”
她毫不顾忌地吐出了这两字,疯人,疯子。
周望舒站起身,向门口处走去,“她今晚应该是不会睡了,刚给她喂了药,半颗安眠。”
回头发现周明瑄在盯着他,“下次发疯别再找我,”
说完,周望舒对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周小斐轻摆了下手,“再见,小斐。”
“周望舒。”周明瑄突然道。
周望舒脚步没停,偌大的客厅里,静得发慌。
“你可以不回来的。”
门被打开又关上。
周明瑄吊着冒着血丝气的手掌,转了转,盖上了周小斐的脑袋。
她张了张唇,“周小斐你真吵。”
可他一直都在依你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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