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淡定的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父亲,手轻轻地在抖。
再不要问,那个结论已昭然若揭。
父亲慢慢地端起杯子喝一口,眼睛落在千越的脸上再也移不开似的。慢慢地给千越布菜。用他自己的筷子,把菜一样一样挟到千越面前的小碗里。
千越的心头突然象放下了重负,却没有半点欣然的感觉。那个缠绕了他多年的心结蓦地解开,却将千越委屈的力气都给剥夺了似的。
在那一瞬间,千越明白了,让他成为一个爱男人的人的主要因素,其实不是母亲,他那离经叛道,风流半生的母亲,而是那一派淡漠的父亲。他对父亲的爱的渴望,填满了他童年与少年一天又一天的时光,象是水面上疯长的绿萍,你看不到它的生长,你只看到,一夜之间,它映了一池深重的绿色,那池水中,不会再倒映出蓝天与白去。
父亲再把一筷子的菜放在千越的碗里。是一些清炒的鳝丝,是这家饭店的招牌菜。
可是父亲不知道,千越是从来也不吃鳝鱼的。
他从来就不知道。
不知道他的口味,不知道他的爱好,不知道他的渴望,不知道他的伤在哪里,不知道他的痛有多深。
那个知道的人,如今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那爱他痛他的心困在无知无觉的躯体里。
千越低下头,把那些菜一样一样地全部吃下去。
父亲开口说话,很是艰难的,“小越…你…跟我走吧。我…替你办手续…很容易的。你可以…继续念书…”
千越摇摇头,“谢谢。我不走。”
父亲说:“是有了喜欢的人吗?你们,可以一起走。国外的条件,倒底要好一些。我也可以…”
千越微笑着打断父亲,“不,我们都不走。”
父亲走的那天,千越还是去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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