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
小龚又在敲门了。23us.梁建睁眼朝门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重新闭上了眼睛。
如果不出意外,小龚应该还会在门外喊上一两声秘书长。
梁建还没打算开门。
“秘书长!”小龚的声音如意料中响起,可接着他说道:“秘书长,国区长来电话了,说人已经到了。”
小龚说完这话,在门口等了一会,见里面还是没动静,摇着头叹着气走开了。
房间里,梁建已经睁开了眼,坐直了身体。他看着办公桌上放着的那尊小弥勒佛,盯着看了会后,伸手将它拿了过来。翻过来,底上是老丈人亲自写的话:小不忍则乱大谋。
忍!是政治必修课。从政之路,不会忍,必然是走不长的。
梁建脑海里回响着当时老丈人说的那些话,良久,他轻轻将那尊小弥勒佛放到了原来的位置上,然后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理了理衣衫,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小龚已经回自己办公室了。梁建走过去,敲了下他半掩的门,道:“准备一下,我们去酒店。”
小龚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梁建,微微怔了一下,旋即立即应声起身开始收拾东西。梁建在门口站了一两分钟左右,小龚就收拾好了东西,快步出来了。一边锁门,一边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到楼下等着。
走去电梯的时候,小龚的目光时不时地偷偷往梁建脸上看一眼。
“我脸上有花吗?”梁建淡淡问道。
小龚慌忙摇头:“不是。”接着,又露出迟疑之色。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梁建说道。
小龚又瞄了眼梁建的脸颊,道:“您的脸上好像肿了。要不,我们去医护室处理一下?”梁建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抬手去摸了一下左脸颊被拳头打到的地方,触手确实有些疼,但也还好,还在能忍受的程度。
“不用。”梁建回绝了小龚的提议。
不过,小龚这么一说,梁建都是想起了孙海明的家属,便问他:“孙海明的家属现在还在单位吗?”
小龚回答:“之前您……您回办公室的时候,田秘书就已经让保安送他们出去了。”
“哦,他们就没再闹?”梁建接着问。
“没有,可能……”小龚又忍不住往梁建脸上看了一眼,“可能觉得自己闯祸了,所以不敢闹了吧!”
梁建听后没接话。小龚见梁建忽然沉默了,可能有些担心自己的话惹梁建不开心了,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其实,他们应该只是想讹点钱。”
这一点,梁建看到孙海明的那两个侄子时就已经感觉到了。梁建原本心里是有些愧疚的,但这么一闹,这心里的愧疚也就被闹没了。
梁建对小龚说道:“这件事过了就不要提了。回头,你买点东西过去看下孙海明夫人。”
“好的。”小龚立即应下。
电梯到楼下,一出来,就碰到几个人迎面走来。这些人梁建都不认识,不过他们都认识梁建。看到梁建,立即就站到了一旁,表面恭敬地称呼秘书长好。
可刚从他们身边走过,就能听到他们立即在背后议论开了,声音还不小。
“你听说了吗?据说之前办公厅的那个死了的孙副主任他的家属来闹,把他给打了!”
“我也听说了,不会是真打了吧?”
“你刚没看到吗?他的脸是肿的,看样子打得还不轻!”这个人说的时候,似乎还笑了一声。
紧接着立即又有一个人跟着说道:“要我说,他被打也是活该!”
这些话一字不漏的全部落进了梁建的耳朵里。梁建觉得这些人应该是故意的。不过,他还能忍着,只是没想到,小龚先忍不住了,转过身,快步走到那几个人跟前,就怒喝道:“你们哪个办公室的?”
这些人被小龚突然这么一喝,顿时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整天吃饱了没事干就知道议论领导的是非!领导的事情,是你们能随便说的吗?你们又知道些什么?整天听风就是雨的,别以为自己看到的那点天空就是整个世界了,你们不知道的还多着呢!秘书长心善不跟你们计较,我可没秘书长这么好脾气,要是再让我听到你们说这些,小心我去找你们领导,我倒要问问你们领导,怎么带的人,一个个整天正事不干,光知道议论领导了!”小龚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将那几个人说得脸色难看,低着头忙给小龚认错。
“以后记着点!”小龚说完,还不忘狠狠地盯他们一眼,然后才扔下他们,来追已经往前走出一段的梁建。
追上后,他偷偷瞄了眼梁建的脸色。
“以后不用跟这些人计较。一百个人有一百张口,岂是我们计较得过来的。”梁建感觉到他的目光后,就说到。
小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就是气不过。孙副主任的事情,怎么也怪不到您头上,他们这些人不可能不清楚,无非就是不服气您这么年轻就当上市委秘书长。他们这是嫉妒您。”
梁建转头看了小龚一眼,心情莫名地好了一些,便微微一笑,道:“他们要真是嫉妒,那我倒也应该开心一下。人之所以被人嫉妒,那说明他身上必然是有优秀的地方的。”
“您这么年轻就能坐上秘书长的位置,自然是十分优秀的。”小龚立即接过话。
梁建笑了笑,没再接下去。人已经走到车子跟前,小龚上前拉开车门,他就坐了进去。
国斌和黄真真在楼下等着。梁建的车一停下,黄真真就抢着上来开车门,躬着身喊:“秘书长。”这姿态,是完完全全地放下了。
梁建朝她点点头,然后下了车。黄真真立即要跟梁建说话,话还没出口,梁建就抢先说道:“先上楼。”
黄真真的话噎在喉咙口,哽了两下,努力吞了下去。
电梯上去的时候,黄真真几次想开口,都被梁建面无表情地脸和直视往前的目光给堵了回去。
进了房间,小龚给他们三人泡了茶后,先出去了。
梁建拿过茶杯,吹了吹,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让他的舌头略微有些麻木。但这种滚烫,让他原本有些烦躁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梁建放下茶杯,抬眼看向黄真真。刚要说话,黄真真忽然惊讶地问道:“秘书长,您脸上怎么肿了?”
梁建也没瞒她,语态随意地回答:“被人打了一拳。”
黄真真和国斌同时露出了惊讶之色。黄真真立即追问:“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打您?”
梁建没接这个话,直入正题:“今天临时把你叫过来,是为了通州段的事情。这一点,国斌已经跟你说过了吧?”
“嗯。他已经跟我提过了。”一提到通州段,黄真真的姿态立即又放低了。
“关于通州段,你还有没有什么没说的?”梁建一边问,一边目光紧盯着她的眼睛。黄真真的眼底果然略过了一丝慌乱,脸上却还假装镇定,讪笑一下,道:“秘书长,我知道的,上次都跟您汇报过了。”
“是吗?”梁建微微眯了下眼睛,“据我所知,当时通州段刚开始施工时,你跟项目方走得是最近的。你昨天告诉我的那些东西,好像不足以证明你跟通州段项目方的关系密切程度。”
黄真真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沉声问道:“秘书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建懒得耗费时间慢慢套她的话,直接说道:“很简单,我不信任你!”
黄真真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而后又变白。这时,国斌忽然插进话来:“黄书记,您应该清楚,现在这华京市,不再姓郭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啊,黄书记!”
黄真真的脸色又变了一下,几秒后,她伸手拿过身前的杯子,凑到嘴边,咕咚就是一口。茶水还冒着热气,这一口就将她烫得差点将水喷出来。但她关键时刻还是忍住了,并且咽了下去。
“水烫,真真你小心点。”梁建看着她,慢慢说道。
黄真真的脸色又白了一分。刚放下杯子,国斌又说道:“黄书记,秘书长现在是在给你机会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在梁建和国斌的双重夹击之下,黄真真最终还是松口了。正如梁建和国斌所料,黄真真知道得还是很多的。
通州段的问题,除了半年多前的那起事故外,还有一笔糊涂账。这笔糊涂账,牵涉的人还不少。黄真真没提到自己,但梁建和国斌都清楚,这其中怎么可能会没有黄真真。
没有黄真真,这笔糊涂账,还不一定能做得成。而通州段尚是如此,那么整个石通快速呢?又会是怎样的烂帐?
梁建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石通快速项目开建没多久,就开始停工。根本原因就在于,项目的钱没了!没钱,自然只能停工。钱去了哪里?总不会凭空消失,自然是填肥了一些人的荷包。
黄真真将这些说出来的时候,国斌的脸上也露着惊讶。可梁建却觉得他的惊讶有些假。梁建不信,国斌身为区长,对于这些事情,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通州段的这笔烂帐,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而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慢慢形成的,国斌身为通州区的区长,多多少少应该是知道一些的。至于其中到底有没有国斌的份,那梁建就不好随意猜测了。毕竟国斌是蔡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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