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实在太多,两边对视一眼就被人群冲散了。
还好很快有捕快过来维持秩序,驱赶不必要的围观群众,让准备进去的人排队。
这巷子实在太狭窄了,根本容不下那么多人。最后捕快又想了个法子,商议过后,凭报名的证单进去,一单对应一人,其余的闲杂人等必须全数退出。
这样一来,齐正则和两个担东西的家丁都不许进了,许问让吕城抱着自家的盒子,自己则帮着齐坤一起抬箱子。
还好下六木都属于软木,箱子倒也不算太重。
只余下考生之后,巷子马上宽松多了,之前被挤开的人也因此得见。
许问转头,一眼看见了岑小衣。
他依旧一身白衣,在人群中尤其风度翩翩。时隔两年,他可能是长开了一点,秀美变成了俊气,外表形象的确相当不错。
许问心里很清楚,不管什么时候,长得好看的人都是占优势的。形象好,本来就是优势。
不过岑小衣现在明显有了点麻烦。
他带的东西比齐坤那个还大得多,用麻布捆住,足足需要四个人一起扛,现在这些人被清出去了,他一个人看着那东西就懵逼了。
但没过多久,就有两个捕快过来关心了。他们很快分了几个人出来,帮忙抬起岑小衣那扇东西,排开人群往巷子里挤。
许问留意到,旁边有个人看见这情形,上前也想请捕快们帮忙,结果才上去说了一句话,就被不耐烦地推到一边去了。
不过有些问题不是有秩序了就能解决的,没过多久里面传来声音:“别挤了别挤了,没法往里送了,放不下了!”
随着这声音,队伍前进的步伐渐渐停了下来。
“放不下是对的,我也觉得不可能放得下。”吕城凑到他们身边,一边说一边低头,有点嫌弃地用碎砖头推开旁边的一坨狗屎。
吕城说得没错,锅响巷已经窄得不行,两边的房子全是阴暗矮小的平房,就是那种真正的蜗居,当然不可能有院子。
这种房子住人都会觉得转不过身,更别提堆东西了。
老实说,许问在去万园市之前在帝都租的那间单间,跟这里比都算得上豪宅。
“孙大人的师父就住这种破地方?”他们后面一个人东张西望,跟同伴嘀咕,“孙大人跟他师父其实关系很不好吧?”
“我也在担心这个,这礼真的能送吗?别送出麻烦来了吧?”他同伴忧心忡忡。
“你们是不是傻?你管他师父跟他关系怎么样呢?你送这礼难不成还真是送给他师父的?”后面另一人有点看不过去了,不屑嘲笑。
“不,不是吗?”前面一个人说,另一个人则已经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
“没有这个徒弟,你知道他师父是谁?什么祝寿不过是个名头,咱们送的当然是孙大人,也不过是要想办法在他老人家面前长点脸!”后面那人恨铁不成钢地说。
“……也是哦。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只要孙大人看见就行是吧。”前面那人终于明白了。
“本来就是!”后面那人一副指点江山成功的得意样子。
“其实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现在这里人很多,听见这三人对话的不止许问他们,这时另两个人压低声音,开始交头接耳。
“你也是对吧?主考官于此时应当尽量避免与考生的交流,孙大人如此行事,着实诡谲。”这人说话倒像是读过书的,说得文诌诌的。
“但孙大人正式交待了,你也不能不办。”第一人轻声说道,接着好像发现了许问在听他们说话,一扯同伴袖子,两人一起转过了头去。
队伍一直没动,也没新的消息传过来,一群人站在原地等,渐渐有些焦急。
开始有人觉得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有一个捕快过来了,他中气十足地大叫:“换地方了,走走走,不在这里了,换了地方了!”
这里客观条件实在不行,只能改地方。
他们被领到了一块空地外面,这里一看就知道之前是个垃圾场,临时被收拾干净,还散发着一阵阵的臭气。
看见这种场景,考生明显都有些不安,开始窃窃私语。
捕快听令行事,才不会管考生们在想什么,喝令他们把东西放过去。
于是考生们一片忙乱,垃圾场上的箱子渐渐堆了起来,越堆越多。
一片闹腾中,许问注意到先前那几个捕快帮着岑小衣一起,把他那扇大件单独放在了一边,好好地搁在了一片比较干净平整的地方。
东西渐渐堆好,考生们被驱赶着站到一边,让出中间的道路。
他们来的时候天气比较阴,站了一会儿,太阳渐渐从云层中钻了出来,空气温度开始上升。
考生们站在原地,很快就感到热了,脸上开始渗出汗水。
不少人开始找东西扇风,嗡嗡的议论声响遍每一个角度,都在询问孙大人怎么还没有过来。
有人试着去问捕快,但只有一个不耐烦地回答了他们:“你问我,我问谁去!”
这种环境越发会感觉时间缓慢,不知过了多久,许问感觉自己背后的衣服有点湿了。他伸手拉了一下,齐坤递过来一块汗巾:“擦擦吧。”
许问刚刚接过,突然人群外面传来骚动声,接着声音越来越大,他跟齐坤对视了一眼,同时直起了身子。
果然,没过多久,一辆马车驶进了人群,所有人精神都是一振,有人直接叫出了声:“孙大人到了!”
结果这话刚刚出口就戛然而止,所有人看着这辆车,以及车上的人,都呆住了。
拉车的马骨瘦如柴,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它拉的是辆破破烂烂的平板车,一边走一边响着咯吱咯吱的声音,感觉马上就要散架了。
车上有两个人,拉车的和坐车的都是老头子,前者须发花白,打理得还算整齐;后者脑袋上光秃秃的,一根毛也没有,满是皱纹的皮肤紧紧贴着骨头,只知道老得不行,完全看不出年纪。
这两人都穿着粗麻短打,衣服上打着补丁,如果不是年纪太大,看上去就像进城务工的老农民。
年纪倒是有点符合,但这种样子,不可能是他们的主考官孙博然吧!
而许问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坐在马屁股后面赶车的,正是那天他们进城时遇到的那个管闲事的暴躁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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