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过后,许问再次投入工作。
这个中午带给了他一些新的灵感,他在原有的设计基础上进行了一些调整,下手越发笃定。
将所有木板全部切割成合适的大小之后,他开始给那些木块打粗胚。他心中笃定,手下动作越发地流畅熟练。现在,平镇展销会的各直播间已经形成了一定的集群效应,许多观众开始慕名而来,聚集到此处。
而这段时间里,许问并没有再制造什么噱头,只是平平实实地进行工作。
但不知不觉中,他直播间的人气再次上涨了一百多万,把这里当成工作背景音的人更多了,他们表示,这平静而有节奏的声音让他们心情平静,工作学习效率都提升了。
而同样在不知不觉中,原先把他的直播间当背景音的一些人,被他的动作吸引住了,有的时不时切过来看一眼,有的干脆把画面停在这里,不干别的事了。
在许问工作间的门口,一个人一边拿着手机查看后台,一边对武斯恩说:“我还以为打粗胚的时候他人气会下降,没想到竟然更高了……”
武斯恩手指竖起,比了一个嘘的音,听见不远处两名老师傅正在用极低的声音交流:“打了粗胚,这就是要做木雕了吧?”
“不知道他会雕出什么样的东西,有点期待。”
“是啊,这打个粗胚,也能七韵九节,这小子究竟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人家年轻就敢轻看了吗?叫先生!”
“是是是,我错了。不过想一想,心里还是有点酸酸的……”
“谁不是呢?”
前一个老先生安静了一会儿,也叹了口气。
我学了练了用了几十年,不如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这找谁讲理去?
工匠确实是一个极其讲究经验积累的行当,但不管哪个行当,总是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人,那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只能接受。
许问专心致志正在工作。
木雕的第一步是选材并处理,第二步就是粗胚了。
它是整个作品的基础,本质就是用简练的几何形体概括构思出来的全部造型,跟素描前给画像定型是一个概念。
这一步在外人看来是很枯燥的,因为粗胚就是粗,只有基本的形态,很难在这一步就看出作者雕的究竟是什么。
但内行人看起来,感觉就是完全不同。
这一步需要形成作品的外轮廓与内轮廓,可以说在这时候,就已经确定了整个作品最后的样子。
所以在这时候,就要做到有层次、有动势、比例协调、重心稳定、整体感强。
打凿粗胚有很多种方法,可以由上到下,从前到后,由表及里,由浅入深,也可以多种方式组合,一步步深入。
许问一开始就把木头分解成了很多个部分,可见他要雕刻的是一个组件,其中很多甚至每一个部分都有可能存在雕刻,而它们又不是独立存在的,必然会相互勾连,形成一个整体。
所以,在粗胚阶段,就要考虑到这个因素,注意保持作品的整体性。
在内行人眼里,许问这个阶段展现出来的实力也是极为惊人的。
他采用的是由上到下的打胚方式,一锤一凿,即刻就能定型,形体极为稳定准确,控制力极强。
这就像某些绘画大师,单用最基础的色块就能画出一幕场景,靠的就是对画面的捕捉与提炼。
许问此时打胚也是一样的道理,单只这个过程就能看出来,不光是使用工具的技术与稳定性,他对形态与结构的掌握也极其敏锐而准确,同样也是绝对的大师之境!
而两位老师傅刚才所说的“七韵九节”,是在达到这种境界之后表现出来的一种外在的表相,也就是动作之间的节奏感。
这种节奏感本身就像是一种自然的音乐,所以许问的直播间才会这么吸引人,光是声音就能令人沉醉。
粗胚看似简单,实则关键,但对大部分外行人来说,在这一步都看不出什么门道。
所以这一段时间里,许问靠着七韵九节吸引来了一些新观众,但热度增长有限,只算没有流失,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一波波地大小高潮。
许问希望更多的人关注这件事,但他工作的时候,是不会管什么热度不热度的。
就这样,他用一个下午的时间,稳定有序地完成了全部的粗胚打凿工作。
他也没留意到,门外的人越聚越多了,甚至还有人风尘仆仆,一看就是从外地大老远地赶过来的。
这些人基本都是同行,其实是可以从直播间观看许问的工作的。但对他们来说,声色形味全部都很重要,更何况镜头再怎么周全,也不可能照应到方方面面,很多镜头以外的细节他们也需要关注。
所以他们很快就动身赶来了,很多人甚至临时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和一些不那么要紧的事情。还有一些人暂时实在是走不开,也抓紧了时间加快了进度,想要快点把手上的事情搞定,好亲自前来这里。
如果有人给华夏的顶级传统工匠全部安了GPS的话,就会发现,他们正从四面八方赶往这里,眼看着这次平镇展销会就将成为一次当代传统技艺的顶级盛会!
换了以前谁能想到,这竟然是因为一个三十不到,按以往惯例还没到工匠壮年的年轻人而生的?
一个老师傅跟他另一个老伙计发信息:“不知道哪位老神仙要出山了。”
“老神仙这弟子……也不是一般人啊。”
“是啊,这手上的传承,可真不简单。”
“你说怎么着,这声势,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班门那位先祖。你我都没经历过当年的事情,但跟记载里的,还真有点像。”
“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听说班门也参加了这次展销会,听说这个年轻人,还真的跟他们有关!”
…………
许问完成全部粗胚,暂时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他洗干净手,把打完粗胚的木头摆了个基础的形状,思考下一步的细节。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门边的武斯恩,仿佛正在踌躇着要不要进来。
他抬起头,微笑着打了个招呼,问道:“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武斯恩松了口气,正要开口,就听见外面的声音突然变得嘈杂,仿佛争吵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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