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也已经像是女人的脸了,说变就变,昨晚上还繁星满天、深邃悠远,今早上就已经乌云密布,灰蒙蒙的一片替代了晴空的碧蓝。清晨却给人一种此刻已经是傍晚的感觉,徒增一股压抑。
张太平早起活动着身体望了望天上翻滚的乌云,向着屋里喊道:“哑巴,外面变天了,估摸着会有一场大雨,你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提前收拾的没有?”蔡雅芝在里面应了一声也开始起床。
“叽叽”背后的屋檐上传来叫声。张太平扭头一看,屋檐下面已经建造了四个燕窝了,声音就是从其中一个中传出来的,他过去站在跟前向着里面望去。竟然是两只乳燕,刚出生不久,身上的羽毛还没有张齐,看上去有点丑陋,比扒光了毛的鸡好不了多少。兴许是饿了,正张大着嘴巴鸣叫着。
没多久两只大燕子就飞回来了,嘴里面衔着食物,落在巢的边沿转头向外戒备地看着张太平。张太平笑着退后了两步,它们才转过身将嘴里衔着的食物喂给两只乳燕。
张太平走在池塘边上,池边的水鸟们都能感觉到天气的变化,纷纷开始寻找躲避的地方。就连黑天鹅鱼两只丹顶鹤从院子里面出来转了一圈感受到湿润沉闷的空气是大雨之前的兆头,也没有再池边停留就又回到后院去了。只有笨鸡笨鸭子依然不知畏惧地出来乱转。
走到池塘和种满桃树的山坡接壤之处时,迎面一个事物扑来,张太平眼疾手快一下子接住,原来是消失了两天的小紫,后面还跟着丫丫的小松鼠。小松鼠从树上面跳下来,后面毛茸茸的大尾巴在空中摇摆着就像是一个螺旋桨一样使它高空落地毫无冲击力。
小松鼠被小紫带坏了,竟然也跟它学习两天夜不归宿。两个小东西在外面玩得忘乎所以了,要不是感应到大雨将至估计还记不起回家呢。
邓先明也早起来到池塘边上说动:“在山里面就是舒服,昨晚上睡得踏实不说,早上六点钟就起床了出来能呼吸到清新的空气。要是搁在城市里面晚上喝了酒,第二天早上非得睡到十一二点不可。”
张太平晓得他为什么睡得踏实,并不是什么睡在山村里面的原因,而是昨晚喝了些酒,这就最大的特点就是喝过之后不但不会出现别的酒那种负面效果,反而能安神提神,睡醒之后精神更足。笑了笑说道:“早上的空气确实不错,是个锻炼的好时机,只是今天可能会下大雨,你想要在附近山头转转的打算估计要泡汤了。”
邓先明看着从水面低掠而过的燕子,又抬头望了望天:“看来一场大雨的确是免不了的了。不过也没什么遗憾的,能看看山中雨后的风景也不错。”
张太平领着两只小家伙回到门口的时候,正好遇见蔡雅芝拿着一根绳子和一把镰刀正准备出门。
“你去做什么?”张太平将小子放在地上问道。
“雨前割些草,看着天气可能会连续下几天,要给养备些草。”
想想也是,雨要是连续下个几天的话,期间就不方便出去放羊了,得提前准备些草。于是说道:“你等一下。”自己也进屋找了吧镰刀,两人一块儿去。
院子附近的草已经被蔡雅芝割了个七七八八喂鱼了,所以稍微往山里面走了些。两人手底下都不慢,没多久就割了两大捆。
抬头与望了望天说道:“行了,就这些吧,够羊吃几天了。即便不够的话我也可以想办法。”说着一个人扛起两捆草,蔡雅芝只是在旁边负责拿着两把镰刀。
走到池塘边上的时候于点就下来了,来势甚急!豆大的雨点打在荷叶上噼啪作响,瞬间奏响了一首妙曲。雨点落在水面上溅起一圈涟漪,鱼儿不但不躲避反而探出水面向外跳跃,防腐蚀在接受这雨点的洗礼。
两人加快脚步跑到屋檐下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微微湿了,再回头望去,豆大的雨点便成断了线的珠子直线倾斜下来,地面上也升气水雾,随着雨的逐渐加大雨雾弥漫一切,让万物都处在一种朦胧中,看不真切,仿佛忽然来到了梦中的天地。
蔡雅芝扬了扬沾湿在额头上面的发丝庆幸地说道:“幸亏早回来了一步,不然就变成落汤鸡了。”脸上由于奔跑的原因有些泛红,再加上庆幸的笑容、散乱的发丝也别有一番风情,张太平不由得看得呆了。
蔡雅芝有点承受不住张太平火热十足的眼神,岔开心神说道:“池子里面的鸭子没事吧?”两人从池塘边上跑过来的时候看见水面上的鸭子和大白鹅不但没有躲避雨水的想法,反而在水面上玩得欢快,所以蔡雅芝有点担心。
张太平收回眼神,他就喜欢妻子这一点,无论经历了多少时间,总是一如少女般娇羞。看着屋檐下挤在一起的一堆笨鸡回答道:“鸭子本就是在水里面,池水雨水都是水,所以不必为他们担心,就像下雨了你不必为水里的鱼儿担心一样。”
蔡雅芝进屋换衣服做早饭去了,张太平继续留在屋檐下观看着大雨中的景象。
这是今年第一场雷雨。雨点连成线,落在地上或者溅成水雾或者迅速汇集成水流向着低洼处聚集。天上的乌云翻滚、碰撞之间不时传来轰隆好似滚动而来的雷声,噼啪的闪电能让灰暗的天空一瞬间闪亮。
动物对天威总是有着莫名的敬畏,刚才还在池水里面游玩的鸭子和大白鹅在密集的雷声之下早就向着后院窝棚中跑去了。小喜、小紫这种小动物也不再出来站在张太平肩膀上了。只有两只鹦鹉像俩傻大胆似的,站在门口吊着的木杆上嘴里喊道:“打雷了打雷了”“下雨了下雨了”。
“山色空蒙雨亦奇”不知怎地就想起了苏轼的这句诗,不远处笼罩在雨雾中的山,如垂帘般密布而下的雨,不正应景了这句诗吗。
雨愈下愈大,张太平有点不放心,披上雨衣踏进雨水中到园子四处查看了一番。尤其是在池塘边上转了一圈,想好当时修建排水口的时候就预见会有这么一天,所以雨水虽大,但却没有漫上池边,池里的鱼儿也没有随着雨水流进外面的河里。为可惜的是,今天摘不成草莓了,弄不好一场连阴雨之后草莓酒坏到地里了。
回到屋檐下将雨衣脱下,这么大的雨雨衣的作用也不是很大,头上和双腿依然湿透了。张太平没有进屋,还站在屋檐下看着有点向倾盆发展的雨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很喜欢这种倾泻而下的畅快感。
望着濛濛雨色出神之际,一条毛巾在额头上轻轻擦拭。头也没回地问道:“饭做好了?”
“还没有,蔡妹妹正在忙活着。”
张太平一愣,身子躲过毛巾的擦拭,转头一看,他还以为是蔡雅芝来为自己擦拭雨水。没想到却是行如水,刚才愣神之际也没有分清到底是谁。
行如水看着张太平躲避的动作笑了笑,继续擦拭,这次他没有再躲避。而后两人并身站在屋檐下默默地望着雨空,谁也没有说话。
暴雨一般不会长久,这是个常识。吃饭的时候暴雨已经停歇了。饭后张太平独自踏在雨后的山边上,暴雨虽停歇,但是天上的乌云却没有散去,依然翻滚凝聚,看来没有一场连阴雨是晴不了了。
经过雨水的冲刷,整个世界仿佛都清净了几分,空气中散发着青草与泥土混合的气息,闻之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山间还徘徊着不愿散去的云雾,给这山增加了些许神秘的气息,看上去幽深而有灵气。
张太平独自一人走在山间的小路上面,用心感受着这份自然的宁静。迎面走来背着双手的钱老头。
“钱大爷这是要去那里?”张太平首先打招呼,其实按辈分来说,钱老头最多也就是叔叔辈的人,但是他更喜欢人们称他“钱大爷”。
钱老头哈哈一笑:“刚下过雨在屋里呆不住,就出来转转,还是外面凉快。大帅你做什么去?”
“也随便转转。”其实打招呼也就是两句没有营养的话罢了,就像在村子里见面时一般都是“吃了没?”“吃的啥?”,这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吃没吃饭或者吃的是什么,而是它在关中地带的农村里面已经成为了一种类似“哈喽”的见面语了。
“这场雨下的是时候呀。”钱老头品评道。
张太平点了点头:“确实是好雨。”抛开他家里的草莓不谈,这场雨对庄稼来说千真万确是一场及时雨。小麦正值抽穗或者形成麦粒的时候,有了这一场大雨,今年的小妹定然丰收了。
没多时,穿着长筒靴子来到地里的村民们不在少数,一场大雨过后都在屋子里面呆不住了,纷纷跑出来查看地里面的情况,三三五五聚在一堆闲聊胡侃,提前感受今年丰收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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