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帮派分子来拜年,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正戏很快拉开大幕!
上海各官员纷纷前来给老太爷拜年。
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这还不算完。
“上海市市长俞鸿钧先生私人代表到!”
这才唱完,现场顿时一片安静。
好家伙,上海市师长也派人来了?
进来的官员,一看到老太爷,便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又说俞市长本来是要来的,但是因为事物繁忙,大年初一要和日本领事馆谈判,故而无法抽身。
话音未落,唱声又起:
“淞沪警备司令杨虎将军私人代表到!”
一个穿着便服的人走进,“啪”的就是一个敬礼。
此人是淞沪警备司令杨虎的代表,少将。
杨虎身为司令,不能公然来公共租界,他的私人代表,自然也没有办法穿军装。
周围当真是鸦雀无声。
老太爷这面子可是足了。
杨虎是上海的土皇帝,各帮派头目不叫他“杨司令、杨将军”,而是人人都称呼一声“大哥”!
但是即便如此,在老太爷张仁奎面前,杨虎依旧是晚辈后生。
代表国民政府在上海军政两届最高官员都到了,今天拜年这排面,上海开辟以来尚为首次!
丁远森也算是长见识了。
老太爷能有今天,那是辛苦打拼了几十年赚来的。
打架厉害不算什么,关键要一呼百应才行。
若是能够做到老太爷这样,那也是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热热闹闹的,一直到了中午。
拜了年,大家都很知趣的离开。
要不然范园要准备那么多人的饭,那可有得忙了。
“老太爷,门外还有很多人等着接见。”
“记下他们的名字,礼物敬请带回。”老太爷淡淡说道:“每人再给肉一斤,酒一斤,就说我张仁奎谢谢他们了。”
“是,老太爷。”
“远森,陪我吃个饭。”
老太爷一开口,丁远森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对了,下午去哪?”张仁奎看似顺口问道。
“回师父话,下午去杜月笙杜老板那里拜个年。”
“好,好,有这份心就好。”张仁奎微微一笑,冲着屋子里说道:“月笙啊,还不出来。”
丁远森一怔,随即便看到杜月笙走了出来。
杜月笙一拱手:“小师叔,心领了,只不过小师叔略有一些错误,月笙一早就来了,之前还和老太爷说,下午去给小师叔拜年,哪有长辈给晚辈拜年的道理?”
他是喜气洋洋。
刚才他在里面听到丁远森要给自己去拜年,那真正是面子十足。
可按照规矩,那是断然没有丁远森给他拜年道理的。
他很早就来给老太爷拜年,只是杜月笙之名响彻上海,认识他的人太多,到时候他若在现场未免引起混乱,让来拜年的人不知道如何是好,因此特意得到老太爷同意后,躲在了屋子里。
“杜老板。”丁远森微微一笑:“远森年轻,蒙老太爷垂青,拜入他的门下,在杜老板面前,远森是断然不敢以长辈自居的。”
“辈分就是辈分。”杜月笙一作势,看着要给丁远森磕头。
张仁奎开口说道:“好了,外人面前,这辈分是断然不可乱的,只是现在门一关,就不必那么讲究了。”
“谨遵老太爷令。”
张仁奎这么一发话,也避免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
一桌上就三个人。
杜月笙是老太爷一手栽培起来的青帮大佬,丁远森则是他的关门弟子,这两个人算是张仁奎最亲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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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爷兴致极高,谈兴很浓。
只是说着说着,又说到了过年前的“炮仗枪击”事件之中,未免让三人又是一阵磋叹。
“远森,你是政府的人。”张仁奎开口说道:“本来呢,我在政府里也有一些朋友,但自从隐居范园,来往的也就少了。你掏心窝子的和我说句实话,按照中日目前紧张关系,政府到底做好最坏打算没有?”
“回师父话,远森不过是个小人物,实在不敢揣测政府行为。”丁远森哪里会说真话:“但若是真的有师父说的那天,远森这些人,无非就是一死报国而已。”
“大过年的,这话不吉利。”杜月笙随即说道:“不过,我今天也把话撂在这里。若日本人敢在上海妄动,我青帮十万弟子,皆愿为保卫上海,死战到底!”
丁远森知道这话一点不虚。
再过几个月,大战爆发,青帮的确是派出大量弟子参战。
只是他杜月笙杜老板,怕是要避祸香港了。
“那个樊字门的祝季同。”老太爷忽然说道:“本来,他的礼物我是不会收的。但你知道我为什么又收了吗?”
“远森不知。”
“这人虽然是全上海贼骨头的头目,但也算是条汉子。”杜月笙帮着说道:“前几年,咱们不是和小日本在上海打了一仗?当时樊字门的门主,是他的大哥祝伯同,兄弟俩一合计,想炸了日本人的军需仓库。
只是这有异想天开,他们虽然是偷盗高手,但日本人的军需库防备的何等严密?樊字门去了四十个人,还没接近就被日本人发现,一通乱扫,损失惨重。只有祝季同和五个人活了下来,他大哥和其他兄弟们全都被日本人打死了。这以后,祝季同和日本人就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丁远森听得非常仔细。
祝季同这样的,在民间故事里,算是飞檐走壁的高手了吧?
本事嘛,自然没有传说里的那么神奇,但真正到了时候,或许还真能派上用场。
“我青帮里,良莠不齐。”张仁奎缓缓说道:“有的是铮铮铁骨的好汉,有的则甘愿当日本人的走狗。月笙,你统领上海青帮,也是时候整顿一下了。”
“老太爷,这又谈何容易。”
杜月笙一声叹息:“黄老板闭门不出,啸林呢,又和日本人眉来眼去,现在的上海滩,已经不是当年的上海滩了,有的时候我的话,那些人也是阳奉阴违,我明明知道,却也无可奈何啊。”
张仁奎冷笑一声:
“可惜我上了年纪,否则,我的大镰刀非得看看,这大上海花花世界之中,到底有多少铁了心想当汉奸的软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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