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川有一瞬间傻了。
这个冰山给自己写笔记?
他该不是傻了吧,祝川茫然的伸手去碰薄行泽的额头想试试他是不是发烧了,被他一偏头避了过去,结果一下子打到了眼睛上。
薄行泽略一蹙眉。
“你躲什么,我又不揍你,疼不疼啊我看看。”祝川一见他眼睛红了,忙不迭扔了笔记朝他欺身过去,不由分说的拽下他的手就检查。
“没事。”
“什么没事,你老实点儿,不然本少爷揍死你。”祝川嘴里说的话凶狠无比,可声音却放的很轻,前桌的同学甚至都没有听清,手上的动作也温柔无比。
不小心碰到的眼睛生理性的红了,反射性的分泌出一点湿痕,衬着薄行泽冷冰冰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扎进了祝川的心里。
他的手非常漂亮,纤细的指骨修长,被阳光照着几乎透出淡淡血管的细腻,估计是身子不好,天生体温很低,搁在眼睛上的时候,薄行泽有一瞬间哽住了呼吸。
“祝川。”
这是他头一次叫他的名字,凉薄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局促,如果仔细听还能感觉到一点仓皇。
“不许说话。”
祝川声音强硬又霸道,带着一贯的嚣张,轻轻地用手掌覆盖住他的右眼,薄行泽鬼使神差的将两只眼睛都闭上了,也没再开口。
祝川看着他冷厉的眉峰,一路落到他高挺的鼻梁再到因为排斥抗拒而微抿着的唇,不自觉的舔了下自己的唇,低下头。
“薄行泽。”
祝川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你喜不喜欢我。”
薄行泽倏地睁开眼,一闪而过的惊诧和慌乱被祝川精准的捕捉到,在他开口前又补了一句:“不许撒谎。”
其实他不说这句话也没影响,薄行泽从不撒谎,如果是他无法反驳的事情,他索性就不开口。
别人以为他是懒得回应,祝川知道,他是默认。
他还想再逼他一点,将手从他眼睛上挪开坐了下来,在嘈杂的教室里,勾住他的手搁在笔记本上,说:“你有洁癖,但你会吃我吃过的东西,喝我喝过的水。”
“……”
“别说是我强迫你,你真的接受不了会直接扭头就走。”祝川恃宠而骄,有恃无恐的在他阴沉的脸色里试探:“有人给我递情书,你还冷着脸把她们都吓走,为什么?”
薄行泽垂眸不语。
“我猜猜啊……”祝川故意停顿,眼神却落在薄行泽的侧脸上,看他有什么反应,其实他也没多少把握,薄行泽也许只是觉得烦不胜烦呢。
“你不喜欢。”
祝川微愣:“什么?”
薄行泽合了下眼皮,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凉凉的嗓音又解释了一遍,“你不喜欢被他们缠着。”
祝川眼珠子一转,忽然笑了:“我不喜欢的事情你都会帮我吗?那我喜欢的呢?”
薄行泽又不说话了,祝川却不生气,反而非常开心。
他喜欢薄行泽,喜欢他被自己步步紧逼到毫无办法只能默认、喜欢他默默做一件事的样子。
“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祝川欺近,殷红的唇一下子撞进视线里,薄行泽呼吸微哽的别过头,“快上课了。”
“我知道快上课了。”祝川按住他的肩膀,扭头扬声朝同学们威胁道:“我跟薄行泽说点事儿,你们该玩玩该闹闹,谁敢转头偷看偷听我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说完,他便俯下身来,捏住薄行泽的下巴,在依旧嘈杂的环境里,目光沉沉的说:“你说不喜欢我,我就再也不缠着你,永远消失在你面前,说吧。”
薄行泽垂下眼。
祝川等了一会,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他活了十几年一直是众星捧月,往那儿一站就有人来朝他示好,从来没有跟别人这么干过。
尤其这个人还是薄行泽。
足足等了几分钟,薄行泽的呼吸浅浅淡淡的,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再然后上课铃响了,祝川脾气上来,松开他的下巴,扭头就走。
不喜欢拉倒。
!!!
他刚一转身,手腕立即被握住,指骨生硬又滚烫,像是层层缠绕的钢筋,捏的他手腕骨又痛又烫。
“你干什……”
祝川一回头,忽然愣了。
薄行泽抬起眸,看着他的眼睛,轻轻说:“喜欢。”
“你说什么?”祝川感觉心脏“噗”的一下落了地,摔的稀碎,说出来的话都有点哆嗦,“你刚才说什么?”
薄行泽不说话了,松开他的腕骨又捡起笔继续写卷子,无论祝川怎么缠他也不抬头了,但耳垂却悄悄地红了。
祝川在旁边跟个蜜蜂精似的缠着他,“薄行泽,薄哥哥,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喜欢,是吧是吧,你真的喜欢我啊,没骗我吧,什么时候喜欢我的?说吧,告诉我好不好啊,好哥哥告诉我。”
薄行泽的桌上非常干净,试卷、课本都摆的泾渭分明,和旁边祝川那个“垃圾堆”一样乱糟糟的桌子行程强烈对比。
人也和他是极致的两端。
一个冰凉而沉默,一个热情而聒噪。
薄行泽嘴角微微勾起一点点弧度,却没有回应祝川的连环询问,直到两人后来分手了,老死不再相见了,祝川都没能从他口中撬开他到底什么时候动的心。
祝川以为两人永远不会再相见了,但没想到世界竟然这么小。
他看着谈判桌另一头那个沉着冷漠的男人,眉眼比当年更加锋利,身上的透出一股压抑到极致反而隐隐的压迫力。
这人是个alpha,还是纯粹强大的哪一种。
好在他是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的气味,alpha的气场对他有影响,但不大,他依旧能泰然自处。
薄行泽坐在主位上,祝川和其他几家公司的负责人及助理坐在两侧,准备竞争今天这个项目的最终所有权。
今天是最后一个环节,连同公布,祝川没什么事要做,就是露个脸以示尊重,主要都是助理的工作。
薄行泽的眼神除了从他刚进来的时候扫过他一眼之后便没再落在他身上,祝川也不是当年了,淡定的跟他装作不认识。
中场休息,薄行泽略微颔首让助理附耳过来,不知道交代了些什么。
祝川扫了他一眼,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翘着腿玩手机。
他这助理是花了重金请来的,能干程度和工资成正比,所以安心的玩手机,直到公布中标结果他才从手机上抬起头。
“祝总,恭喜。”薄行泽的助理朝他一笑,公式化中透着一股真诚,让人觉得有意思。
祝川颔首:“合作愉快。”
“祝总,请留步。”
祝川走到门口的时候,薄行泽终于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凉薄,祝川心想,这人最会在最后一步拽住他。
他没搭理,将手按上门把。
薄行泽再次开口:“祝川。”
祝川手指倏地攥紧,牙齿咬在一起发出声音,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儿来,“薄总还有什么指示。”
薄行泽侧头朝助理说:“你先跟祝总的助理去处理合同的事。”
“是,薄总。”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人,薄行泽走过来,将手搁在祝川的手背上,低声叫他:“祝川。”
“别他妈用这种语气叫我。”祝川一下子被点燃似的,反手给了他一耳光,“当年分手的时候说的明明白白,咱俩死都别见,你是不是犯贱。”
薄行泽收回手,高大的身形被会议室的灯光拢下来一层阴影,正好落在祝川身上,像是平白将他拥抱。
祝川手掌发麻,这一掌货真价实,打的时候解恨可打完了又后悔,反射性的摸了下他的脸颊,“疼不疼?”
薄行泽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他这个沉默的样子让祝川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年,那时候他脾气大,薄行泽跟他尺寸不合,他又是个beta不能分泌东西来缓解,每次都被他弄的死去活来,就冲他又抓又咬。
薄行泽的背上、肩上全都是伤,他过后又心疼,问他疼不疼,他就是轻轻地摇头,然后把他抱进怀里。
就像现在。
祝川一把将他推开,转身要走,却被薄行泽一把攥住手腕,低声说:“对不起。”
祝川被这三个字戳的眼睛发酸,仰起头眨了眨财回头冷笑说:“薄行泽,你只会说这个吗?”
薄行泽微抿了下唇,却没说话而是一把将他扯进怀里,掐住后颈强迫他抬头然后狠狠地压了下来,狠戾又霸道。
他像是个孤独了百年的旅人,又像是的落了水的人猛然抓住一块浮木,连眼神里都透着一股压抑的汹涌,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活生生撕碎。
祝川天不怕地不怕,当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嚣张放肆,可现在看见他的眼神,他忽然有一瞬间的惧意。
现在的薄行泽和以前那个冷漠寡言的同桌不一样了,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像是藏了一只饿了许久的猎豹,盯住了一只猎物,那种势在必得的占有欲清晰的让他发抖。
祝川挣扎了下,顾不上落在颈侧的呼吸,咬着牙怒道:“薄行泽你他妈给老子松开!再不滚信不信我活撕了你!”
薄行泽松开他,伸手擦去他微肿唇上的水渍,低声说:“我很久没有听见有人这样连名带姓的骂我了,我很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