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晚上十点半,元奎才一身疲惫从外面回来,保姆把热水端上来,他把脚放进水盆后,就一动不动。
元奎今年六十二岁,在平均寿命八十岁的当今,这个年纪只能说是壮年,但是他不化妆的看起来至少八十岁。元奎用手揉着额头,触手的是深深的皱纹,从来不知老为何物的他突然后悔起来三十年前的大开杀戒。
元家也是名门望族,虽然在大汉王朝不起眼,但是在天风省却是巨无霸般的存在,多届省长入主天风省,还需要征求元家的同意才能坐稳位置,那个时候,也是元家最为辉煌的时候,但是,正如没有永垂不朽的王朝一样,元家也在最鼎盛时期走上了下坡路。危机并非外患,而是内忧。
六子夺嫡,元奎以惨胜笑到最后,但是此战之后,元家也是元气大伤,繁盛的家族一下子变得人口凋零,经过三十多年的努力,元家勉强回到天风省霸主的地方,但是后遗症也同样明显,后继无人。
元奎有四个儿子,其中大儿子和二儿子在夺嫡之战中死亡,三子十年前去水星出差时候遇上车祸,两辆宇宙飞船碰撞,飞船上的人无一幸免,尸骨都没有留下来,元江属于老来得子,娇宠太过,结果培养出一副无法无天的性格。小时候还觉得可爱,长大之后才感到一股危机。
这样的人,如何能够执掌元家这所航母?
用尽一切手段都不能让元家浪子回头重新做人,元奎只能竭力留给元江一个和平的元家,即使混混度日,也能安享一生,但是这个简单的想法也因为最近出现的一系列事情变得不现实起来。
想起今天晚上的会议,他的眉头邹的更深了。会议是由马省长召开的,大汉王朝属于中国的传承,虽然相接的过程出现了很多变化,但是本质上还是一脉相承,不过,终究不是曾经的中国了。
政治体制发生了一些变化。
省长是一省的最高领导人,掌管军政大权,在权利上,已经类似于古代的诸侯,省委书记这个职位已经取消了。和前身相比,如今的各大省份拥有了更多的独立性和自由性,其中,有好处,也有不足。
元奎就不喜欢这种改变。原因无他,他脖子上的缰绳依然紧锁,但是马省长脖子上的缰绳却松开了,虽然绳子的一端依然牵在中央的手上,但是至少不会感觉呼吸困难了。
所谓的会议,还不如说是敲诈、勒索,说的中性一点就叫着摊派。元奎内心是十分抗拒这种做法的,表面上却只能微笑表示支持。
天风省并不想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繁华,也不像新闻里面报道的那样歌舞升平,在平和的底下隐藏的是激流暗涌。
上个月的叛乱,最后说成是强盗抢劫,但是那强大的杀伤性武器和可怕的破坏力岂是区区强盗能够做到的,马家没有公布详情,其他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他们装聋作哑,马家却不会忘记他们。
一大波商人被请回来开会,那一次,他捐款3亿,明目是重建公共基础设施,服务人民。
上上个月,防辐射基站或者损毁或者老化,需要重建和加强,他捐款5亿。防辐射基站涉及每一个生活在天风省人民的生命利益,谁都不敢忽视,但是只要求商人之间贡献,元奎还是有点不情不愿。
上上上个月,运水工程,捐款2亿。火星缺水,长期处于干燥的环境内,不仅仅影响皮肤,更会影响生命,所以,在某一个遥远的星球内发现了大量的水之后,马省长就迫不及待启动了运水工程,到现在为止,还算有一点成效,至少贯穿整个天风省的赣江水量增大了不少。
今天晚上的名目则是粮食危机。今年以来,不管是粮食还算肉食,整个天风省都处于减产状态,造成减产的原因比较复杂,元奎还没有时间去研究这个,在听到鸡瘟出现的时候,他就预感这个月又要大出血了,但是今天晚上和马省长见面之后,才了解,情况比想象中的要严重。
马省长没有邀请其他人,只叫了他一个,但是这种殊荣,他一点都不想拥有。马省长的意思很明确,希望他带头捐款,这可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捐的多,不会增加在马省长心中的分量,但是捐的少了,肯定没好果子吃。但是捐的多,也是一件麻烦事,会遭其他人商人恨。
大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他名义上是天风省首富,如果他捐款五千万,大家只要低于这个数目,面子上就过得去,但是如果他捐款五个亿,试想一下,其他人捐款三千万或者四千万,能下的了台吗,即使脸皮足够厚,也得考虑马省长会不会记恨。
在天风省做生意,一旦被最高领导人记恨,距离衰弱就不远了。
元奎的麻烦事还不仅于此,他隐隐听到了风声,天风省的商人在暗中联合抵制他,最近的好几次聚会都没有叫他,这是一个不好的苗头,他也知道是因为多次配合马省长才遭到其他人的敌视,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马省长都明确发话了,他还敢不识趣吗?元家已经不是原来的元家了,如果他胆敢露出一点不配合的意思出来,估计用不了多久,就有张家、李家或者王家取代元家的位置,也许不用三五年,强盛的元家就会在人们的眼中消失。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元奎就像是踩在钢丝绳上跳舞,一个不小心,就有坠入万丈深崖的危险。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房门被管家敲响,管家跟随他数十年,是他的最信得过的心腹,如果不是有要紧的事情,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元奎微微一惊,睡意瞬间惊醒。
“什么事?”元奎习惯性地露出坚强的一面,目光炯炯。
“有人在搞黑少爷。”管家恭敬道。
“谁?”元奎眉毛一挑,一股杀气袭出,元江就是他的命根*子,任何伤害元江的行为都会让他暴怒。
管家微微低头,把平板电脑递过去。
随着目光扫过文章的内容,元奎一张脸越来越阴沉,最后把平板电脑关闭,轻轻放在边上,微微眯起的眼睛射出令管家不安的目光,平静地问道:“知道是谁做的吗?”
“查不出来。”管家小心道:“从传播的信息的手法来看,很像是蜘蛛做的。”
元奎心中一沉,蜘蛛是全国有名的黑客,三大帝国联手通缉的顶级黑客,他手下虽然也养着一家网络完全公司,也有几个号称高手的红客坐镇,但是遇上了蜘蛛,就不够看了。蜘蛛出手,就意味着从传播途径寻找幕后黑手的想法落空。目光一转,“考试的过程中,江儿和什么人产生过矛盾吗?”
元奎很了解自己的儿子,问话也是很有技巧的,他不问有没有和人发生过矛盾,而是直接问和谁发生了矛盾。因为他知道,不管去到哪里,如果不闹出一点事情来,就不是他儿子了。
“有一个少年,不过,应该没有关系。”管家犹豫道。
“说说看。”
“刘危安,17岁,安远市人,版石县孤儿院长大,一个月前来到信丰市,没有背景,以《魔兽世界》为职业,等级青铜。和少爷一同考试特招生,但已落榜。”管家背书似的把刘危安的资料一字不差背出来。
“你把江儿这几天做过的所有事情给我仔仔细细讲一遍,不要有任何疏漏。”元奎直接就把刘危安排除掉了,不是他看不起刘危安,而是刘危安和元家的距离太远了,螳臂当车都不足以形容两者的差距。选择对手也是要看实力的,刘危安还没资格。
管家作为元奎放在元江身边的监护人,早就安排人手二十四小时全程保护,不管他在不在身边,元江的一举一动都休想满过他的眼睛,没有任何犹豫,把元江这几日的行程说了一遍。
“那些落榜的考生,那些反对江儿的家长,排查一遍。”元奎顿了顿,表情有些凝重,“还有吕晨鸣,重点调查,注意行踪,不能让他发现。”
“是!”管家一惊,吕晨鸣可不是一般的人。不过,他却相信老爷的判断,没有多问。
这个时候,元奎的电话响起,元奎看了一眼号码,脸色微变,挥手让管家离开之后,才按下了接听键。
“刘主任,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睡觉?元总,别打马虎眼,你知道我打电话来的目的,告诉你,元江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议论纷纷,对我们信丰大学的名誉有很大的影响,希望你尽快处理,不然的话,学校将很难做。”
“刘主任放心,我保证——”元奎闭上了嘴巴,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对方挂了电话,刘世国竟然敢挂他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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