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晚上要赶路,宋挽靠着黑擎抓紧时间休息,日落时分,一声野兽的嘶吼便从城西方向传来。
宋挽下意识的举起手臂搭上袖箭机关,做好进攻准备。
顾岩廷也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月澜便骑着巨兽朝嘶吼传来的方向冲去。
“还愣着做什么,一起过去看看呀!”
吟娘吼了一声,直接跳上红炤的背,又用鞭子把楚逸辰卷到自己身后,然而红炤并没有立刻驮着吟娘跑出去,而是在原地打转。
吟娘有点着急,恨声骂道:“畜生,你傻在这儿做什么?”
宋挽看向顾岩廷,顾岩廷绷着脸没有说话。
他还不知道这座城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月澜没让他们跟着一起去,留在这里等她回来是最明智的选择。
吟娘有些着急,挥鞭想抽红炤,顾岩廷把鞭子抓住,沉沉的说:“你想去可以自己过去,不用拉上别人。”
吟娘之前还能跟顾岩廷调笑打闹,这会儿是真动了怒,瞪着顾岩廷冷冷道:“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这辈子都别想杀了那个怪物!”
顾岩廷神情平静,并没有因为吟娘的话而有什么波动。
吟娘知道说不动他,索性扔了鞭子从红炤身上下来,走到一边坐下生闷气。
约莫一刻钟后,月澜回来,身后多了一个白衡。
白衡穿了一身绛红色长衫,一头小辫也用发带高高束起,做了昭陵男子打扮,这会儿他身上沾了血,头发也有些乱,垂眉耷眼的抱着月澜的腰,狼狈得有点惹人发笑。
“你小子怎么来了?”
看到白衡,吟娘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出了什么乱子。
白衡从巨兽背上下来,落地的时候弱弱的哼了一声,吟娘配合的问:“怎么了?这是受伤了?”
白衡低着头说:“没事。”
吟娘扫了眼他的脚踝,翻了个白眼问:“没事你瞎叫唤什么?”
白衡刚要说话,月澜沉着脸说:“明天一早,自己回去。”
月澜之前一直都是温温和和的,这会儿绷着脸长辈的气势便出来了,白衡缩了缩脖子,不敢应声,偷摸着冲吟娘挤眉弄眼。
吟娘撑着下巴说:“你就别给我递眼色了,你姑姑让你走,我哪敢留你啊,再说了,这儿还有其他人呢,人家要是嫌你是累赘不愿带你怎么办?”
吟娘嘴里说着人家,看的却是顾岩廷。
白衡没想到吟娘不仅不帮自己,还把自己卖了,瞪了吟娘一眼后,目光从几人之间扫过,最终落在宋挽身上,底气不足的问:“你也觉得我是累赘吗?”
他这会儿倒是会装可怜,眼神无辜又怯弱,好像只要宋挽点头说他是累赘,他的世界就会崩塌,丧失所有的希望和期待。
宋挽看了月澜一眼,柔声说:“君上,你贵为一国之君,应当留在楼覃主持大局,这般任性妄为可不大好。”
白衡立刻反驳:“你不是想让我促成东恒国和昭陵之间的商贸往来吗?我身为一国之君,如果不先亲自来考察情况,怎么敢放心让我的子民来昭陵?”
这话说得像是宋挽故意撺掇他来昭陵一样。
宋挽正要解释,月澜沉声说:“一会儿吟娘你带他们过河,我先把他送回去。”
月澜不听白衡废话,也不等明天早上了,直接就要把他送回去。
白衡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炸了毛,他大声说:“我不回去!”
“这由不得你!”
月澜也加大声音,一把抓住白衡的衣领。
白衡也不反抗,一瘸一拐的跟着月澜往前走,嘴里不住道:“是你非要让我当这个国君的,我从来都不想做这个,从小到大都是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从来都没问过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你心里装着东恒国那么多的黎民百姓,却不肯留一点位置给我,我对你来说不过是个没有感情的工具吧。”
白衡的语速很快,这番话像是早就在他心里演练了千百遍。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月澜也停下步子。
她没有回头,但宋挽看到她抓着白衡衣领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
白衡这番话,戳中她了。
过了好一会儿,月澜沉声说:“你要怎么想是你的事,现在给我回楼覃。”
她的语调很平,听起来很平静,好像心底并没有什么波澜。
白衡梗着脖子说:“除非你一直在楼覃守着我,不然就算你把我送回去我也还是会离开的,你何不直接下蛊,把我变成一个永远不会忤逆你的木偶?”
少年人叛逆起来是谁都说不听的。
月澜不让白衡跟着一起去,必然是为了他好,不可能对他下蛊。
气氛一时僵持不下,白衡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两声。
气氛轻松起来,宋挽适时问:“君上没有吃东西吗?”
白衡揉揉肚子说:“我怕吃东西的时候把你们跟丢了,没来得及。”
这里是他们回昭陵的必经之路,怎么可能会跟丢,根本是他算好了要在这里暴露,光明正大的跟着他们。
吟娘见时机差不多了,开口劝说:“行了,这小子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乖乖回去的,就让他跟着一起去,吃几天苦头他自己就会哭着喊着回来啦。”
月澜放开白衡,不近人情的说:“此行有诸多危险,你既然不想做国君,从即刻起我便不会把你当国君对待,若遇危险我也不会救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怕月澜反悔,白衡一瘸一拐的走到宋挽身边坐下,说:“谢圣姑成全,我会保护自己,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月澜不再言语,走到一边坐下。
宋挽翻出自己带的烙饼递给白衡一块,白衡接过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烙饼有点硬,其实没那么好下咽,但白衡吃得很大口,好像这是什么山珍海味。
吃完烙饼,他刚想问问宋挽此行的计划,然后便感觉到一束冷寒的目光钉在自己身上。
抬头对上顾岩廷威压极强的眸,白衡想到那日宋挽晕倒顾岩廷要杀人的样子,默默远离宋挽,坐到顾岩廷身边问:“我能做点什么吗?”
顾岩廷反问:“你能做什么?”
这话说得他这一国之君好像一无是处似的。
白衡掩唇轻咳了下,低声说:“你别小瞧我,我会的东西还是很多的,像看星相观天时……”“说点有用的。”
“……”
这些难道没有用?
感觉自己被轻视了,白衡心底的火气噌噌噌的往上蹿,正想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眺望台上传来悠扬庄重的钟声。
月澜看了眼天色,说:“走吧。”
宋挽熟练的把手交给顾岩廷,和他一起坐上黑擎的背,楚逸辰和吟娘也骑上红炤,白衡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向月澜,说:“姑姑,我的坐骑被城里的怪物吃了,能不能让我跟你一起坐?”
既然已经答应让白衡跟着,月澜没有再为难他,伸手把他拽到自己身后,驱使巨兽朝城外疾驰。
白衡心满意足的抱住月澜的腰,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扬起唇角。
这一次,果然还是他赌赢了。
出了城是大片密林,因为许久没人走动,密林里杂草丛生,根本看不到路,月澜带着白衡走在最前面,红炤紧跟在后面,黑擎驮着顾岩廷和宋挽在最后断后。
宋挽是坐在顾岩廷前面的,黑擎身上没有缰绳和坐垫,顾岩廷一只手拥着宋挽,一只手抓着黑擎脖子上的毛,身子伏低,以绝对保护的姿态把宋挽护在怀中。
在密林穿梭不久,一处断桥便映入眼帘。
宋挽记得,她和顾岩廷就是在这里落水的,当时如果不是带着她,顾岩廷一个人应该会有其他法子应对,不至于落入水中那么狼狈,更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月澜在断桥停下,这个时候夕阳正好完全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临,清冷的月光接替落日的余晖倾洒而下。
月澜开口,吟唱着不知名的婉转曲调,身后城中传来不同兽类的吼叫,像是在回应她的吟唱,不多时,沉重的石盘转动声在密林中响起,一座断桥自江中缓缓升起。
有不少鱼在桥上搁浅,不住的摆动身躯在桥上跳来跳去发出啪啪的声响。
吟娘好心提醒:“这些鱼会吃肉,一会儿小心点儿,别像楚郎这么傻,差点被这一江的鱼给吃没了。”
吟娘坐在楚逸辰后面,说话时手还在不安分的在楚逸辰身上游走。
楚逸辰没有回头,经过这几日的休养,他的右手已经恢复如初了。
宋挽看着他的背影,脑子里浮现出在睦州那个夜晚,鼻尖似乎又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浓郁血腥味道,忍不住皱眉,胃里同时泛起恶心,呼吸重了些。
顾岩廷立刻察觉到宋挽的不对劲,低声问:“怎么了?”
宋挽摇头,说:“没事。”
她不想再回忆那一晚的事,一心只想回睦州找到萨苏并亲手杀了她。
只是希望瑟瑟还好好的活着,等萨苏和徐影清都被杀死,她可以带瑟瑟回瀚京,继续过正常人的生活。
。入殓师灵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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