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朱红色的大鹏鸟在天裕关上空盘旋着。
整个天裕关依然笼罩在白色的光罩之下,天裕关法阵全力运转着,空气中甚至能听见法阵运转时产生的嗡嗡声。
乳白色的光罩内,居高临下看过去,能看见浓烟四起,只是被法阵所隔绝,那烟雾升起抵达到光罩处之后,又顺着光罩的轮廓如浪般弥散。
城里的尸体不能再运送到海野原处处理,萧安令人将尸体堆成了千人尸堆,就地淋上火油焚烧。一时间整个天裕关内四处浓烟滚滚,尸焦味扑鼻。
大鹏鸟在空中盘旋了数圈之后在城门处落下,宇文墨下了地,大鹏鸟才闪过一道光芒化作拇指大小的木雕,被他弯腰拾起,放入了袖袋中。
夜藏被天机阵镇压之后,驻守在城门处的士兵已经被天机殿的司侍代替。眼见宇文墨乘坐飞行傀儡而来,那司侍虽不认得他倒也客气,上前行礼道:“这位先生可是要入城?”
宇文墨道:“我来寻司殿大人,还烦请通报一声。”
“先生来的不巧。”守城门的司侍道,“天裕关近日发生了巨变,眼下内里尸瘟横行,已经锁城数日。便是我等,也只是在城门楼居住轮流换防,已不可入城。先生若是有要事要寻司殿大人,不如用符鸽通讯。”
宇文墨没说话,抬头看着天裕关的城门,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此事怕是要面见司殿大人方可。”
守城门的司侍苦笑道:“先生莫要为难我等。”
宇文墨的身后两道光芒闪过,出现了两个一身素衣的侍女:青黛,竹叶。宇文墨道:“得罪了。”
那守城的司侍面色一变,青黛竹叶已经挥舞着手中双剑上前。其余的司侍不由得怒喝一声上前应战。
往日里宇文墨不欲伤人,青黛竹叶便也不伤人,所发挥的威力,也不过就十之二三。
傀儡最大的特点便是力大无穷,而人形傀儡又是傀儡中最为精巧厉害的一种。当初如小女孩般的傀儡玳瑁,也可在天机殿前的广场上,和紫先生的巨型蜘蛛傀儡硬撼而丝毫不落下风。
他不想留手,青黛竹叶的手上,属于傀儡的力量爆发了出来。
只是一个照面,司侍们便感觉到那侍女手上的长剑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那巨力反震到心肺,瞬间内腑就受了重伤,喷出了一口鲜血萎靡在地,再不能战。
两个乖巧的侍女收了剑,双拳齐出,数丈高几尺厚,需要十来人用铰链才可拉开的城门,就这么应声而碎。
城门洞里浓烟袭来,刺鼻的尸焦味瞬间蒙蔽了所有的感官,只让人觉得无比的眩晕恶心。
浓烟中,宇文墨的身上,无数黑色的孽因疯狂的生长,如同黑色的烟雾将他整个人笼罩,几乎看不见他的本来面目。
他在废墟中缓步而行。
天机殿中,齐司殿放下手里残破的山河盘,叹了口气。
他伸手在山河盘上方掠过,山河盘亮起了光芒,显露出了眼下破败的天裕关,缩小了无数倍的天裕关笼罩在乳白色的光芒和浓烟之下,城门处的大道上,豌豆大的宇文墨带着青黛竹叶正向天机殿走来。
齐司殿伸手在山河盘上划过,木质的底部出现了一道沟壑。
宇文墨停下了脚步,大地隆隆的震动着,他的面前,一道深渊凭空出现,阻断了他的去路。
齐司殿的手再挥过,山河盘上那个几个豌豆大的小人被推出了天裕关,推到了城门外,他信守拈来,破败的城门被一段完好的城墙所取代。
宇文墨站着未动,周边景物隆隆的巨响着变幻,等到停下时,他已经又回到了天裕关外,只是眼前没有城门,只有高大的城墙伫立着,切断了入城的路。
宇文墨席地而坐,从袖袋中拿出了一些木雕,低着头在那处拼接。
天机殿里,青光蒙蒙的大树下,小满抱膝靠着树干坐着。看着不远处内殿里齐司殿正眉头紧锁的盯着山河盘,她笑了:“你拦不住他的。”
齐司殿抬头看了树下的小满一眼:“总得尽力而为。”
小满摇头:“你手里的山河盘都是他做出来练手的东西,用这样的小玩意,怎么拦得住他?”
“这山河盘不是原物,断然拦不住他,但是毕竟还有天机阵在,如今大阵以你为基础,大阵运转得越厉害,从你身上抽取的力量就越多,若是力量抽干了,就只能抽取你的生命。他投鼠忌器,胜败难分。”
小满笑得很好看:“我一直很讨厌你们这些人,当初有机会,就应该多下手杀几个才是。”
齐司殿摇了摇头:“我倒是一直很喜欢你,机灵古怪,天资聪颖,原想着书院又出了一个良才,只可惜造化弄人。”
城门处,宇文墨拼接完了手中的东西。
傀儡激活变大,一个堪比长城傀儡的巨型战争机关傀儡站起了身。它的身躯甚至比城墙还要高上数倍。
看着山河盘里的情景,小满笑得更开心:“先生没打算激活天机阵呢。”
傀儡抬起了前臂,轻而易举的就将城墙拆成了一片碎石。
宇文墨跳上了战争傀儡的背,跨过城墙缺口,第二次进入城内。
齐司殿伸出双手轻推,山河盘上的天裕关被分隔成了不同的小块,被他打乱移动了起来。
他朝着豌豆大的小人所在之处划了个符咒,画地为牢。
宇文墨面前景物变幻,大片大片的房屋街道凭空挪移,眼前一片混乱,辩不清去路。与此同时,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大,他和战争傀儡仿佛落入了一个深井之中一直下坠,最后他们缩到了碎石般大小。
画地为牢。
宇文墨不用符文法咒,天机阵针对的是法力,无法对纯物理攻击破坏的战争傀儡产生反击,齐司殿用画地为牢术困住他,为了脱困他就不得不用法咒,天机阵就会对法咒产生反应。
宇文墨拿出了怀里的兽笛放在口中吹响。
人耳听不见的音波以他为中心四散。
战争傀儡的脚下,土地开水一般的沸腾了起来。
一个一个土包隆起,溃散,无数指头大小的蚂蚁从地底涌出,这些蚂蚁挥舞着蚁须,咔嚓咔嚓的开始啃噬。
随着蚁潮的啃噬,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波动了一下,波的一声轻响破了,四周围的景象迅速恢复缩小恢复到了正常的大小。
齐司殿看着面前的山河盘,原先画了画地为牢术的地方,生生被那些小小的蚂蚁啃出了一个洞。
小满笑出了声。
先生没有用法咒,仅仅召唤来了蚁潮,就轻松的破掉了齐司殿的法术。
战争傀儡也不去寻路,挥舞着巨大的双臂,将所有挡住它去路的东西都拆为了废墟,看准了方向霸道的直行。
齐司殿想了想,轻叹一声,挥挥手,山河盘里被他弄乱的场景恢复了原样。
战争傀儡停下了脚步,这一路蛮横的直行,眼下四周景物再次变幻,他们已经到了天机殿的殿前广场。
大门开了,齐司殿无奈的看着战争傀儡:“你是要救苏夏满,还是要救夜藏?”
宇文墨跳下了战争傀儡:“司殿大人,得罪了。”
齐司殿摇了摇头:“随我来罢。”
两人穿过层峦的宫殿到了后殿,树下的小满看见宇文墨站起了身,满眼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先生!”
宇文墨看着小满,她被限制在这棵大树的范围内无法离开,大树树冠覆盖之处,地面隐约可见符文阵的脉络,她每次抬步落下,脚下的地面都会亮起一个白色符文。
她看似在此处,其实已经被隔绝在了天机阵的一方天地之中。
齐司殿引宇文墨在长廊上落座,司侍奉来了茶水。
她靠着大树坐下,抱膝满脸欢喜的看着他。
“当日在佛境中时,崇德大师座下弟子美玉说夏满的生魂尚在,我们曾经尝试进入夜藏的幻境去唤醒她。我们在夜藏的三千世界里见到了夏满的生魂,虽完好无损,她却不愿醒来。”齐司殿顿了顿,“回到天裕关之后,我等原想借着天机阵之力,用佛家法器削弱夜藏,以期唤醒夏满,岂料夜藏的强大超出了预期,竟然将整个天裕关的生魂拖入她的幻境之中吞噬。”
齐司殿转头看向树下的夏满,“而今夜藏被镇压在天机阵之中,乃是命数,何必再横生波澜?”
宇文墨摇了摇头:“我曾答应师父,要护她一生平安。”他的视线也落到了小满身上,“我曾以为,无论发生了怎样无可挽回的事情,总可以借着山河盘之力给她重来的机会。”他收回视线平静的开口,“可惜即使是上古神器,也承载不了庞大的因果反噬崩溃,眼下是小满也好,是夜藏也罢,既然小满的生魂尚在,我便不能放弃。”
齐司殿沉吟片刻:“你且容我想想。”
小满满心欢喜的看着宇文墨,眼下的她是八九岁女童的模样,她娇憨的看着他:“先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小满的。”
宇文墨步下长廊,迈入大树青光笼罩的范围之内。他向她伸出了手想要去抚摸她的脸庞,他的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眼前的她并没在这处空间之中,不过是个幻影。
他收回手,暗地里捏成了拳头。
这是小满,不是夜藏。
几百年的朝夕相处,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生活,历经了数番生死,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他就能清楚的分辨出是不是她。
她看着他,一派儒慕,却也藏不住眼底深处的悲伤。
齐司殿走了,后院里留给了他二人。
以往每次夜藏觉醒,小满都会彻底消失,这一次夜藏明明已经觉醒,为什么小满的生魂仍在,甚至可以和夜藏交替出现?
“先生。”她眼里的悲伤更甚,“我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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