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好写,这几章会顺一下内容。普难陀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却不小心碰到了头上的伤口。嘶了一声吃痛收回手,看着小师弟的样子,小心的斟酌着语言:“美玉,师兄我虽然常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但是红尘繁复,一旦陷入其中,想要勘破可就难了。”
红尘吗?
美玉不知何为红尘,他既然答应了小满要常来陪她说话,他就要顺从本心,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因为夏满的存在,后山有了很大的变化。原本后山的植物就长得格外茂盛,参天的大树遮天蔽日,树上缠着成年人粗细的巨蔓,脚下的落叶积累了不知道多少年月,下过雨后,那些腐叶下的深潭就是不动声色的杀机。
但是后山一直是青翠的,满目的苍翠,那些镇妖塔表面,经过了经年的岁月积累,长满了厚厚的绿苔,那些绿色深深浅浅,和白云交叠,铺展出一幅巨大的叠嶂远山图。
眼下的后山,那层苍翠上却蒙了一层灰雾,即使是白日,光似乎也照不进去,笼罩在一层暮色中。
美玉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拄着根竹棍,小心翼翼的踏入了后山的范畴。
他默念着清心咒,竹棍的顶端在符文的作用下亮着一小团白光,照亮了他脚下这一小片地面。行走间阴影蛇一样的扭曲着四散退却,地面发出簌簌的声音。
就在这一片朦胧的灰影中,远远的出现了一团柔和的亮光。巨大的千面树垂下了无数丝绦,小满坐在藤蔓上,无意识的前后晃动着,仅有的光团分别笼罩着他们两,显得格外孤寂。
这就像是不真实的梦境。
美玉停下了脚步,不敢再继续往前。那些看似人畜无害低垂着,在风中轻轻飘舞的丝绦,实则无比阴毒。幻境之外的真实世界里,千面树下倒垂着无数不小心闯入的人畜尸体,被卷成了茧子,随风荡漾。
“小和尚,你又来了。”夏满偏头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昨日不还怕得差点尿了裤子,今儿个怎么又变得这么胆大了?”
“阿弥陀佛。”美玉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我来此,是来探我的旧友宇文夏满。”
眼前的女孩子身影肉眼可见的缩小,从二十多岁的模样变作了七八岁的样子,肉嘟嘟的脸,可爱而娇憨的看着他:“我就是小满啊,美玉哥哥。”
“你不要骗我。”美玉席地而坐,愤愤的开口,“我知道你是夜藏。”
小女孩的容颜长开,身形变得挺拔,又恢复了二十多岁的样子。夏满轻轻蹬着地,让自己的身体随着藤蔓一前一后的轻荡:“你知道我是夜藏,为何还要来看我?”
“我看见的是你,探的却是小满。你听见我说话,我要讲予听的也是小满。”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秃驴。”夏满轻哼一声,“说话都要绕着圈子。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依我看,你们却最是心思歹毒之辈。”
美玉低头不同她争辩,然而他毕竟年龄不大,神色间难免就带了些愤愤之色。
“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夏满跳下了藤蔓,“佛说众生平等,一花一草一木,一沙一水一人,一虫一鱼一鸟,无不是众生。为何却容不下一妖?佛说慈悲为怀,为何你大师兄阿难陀却提着屠刀杀了十数万人,最后以杀证道?”
美玉肃容道:“世间事,皆有因果。”
“因果?呵呵。”夏满冷笑,“小和尚,你扭头去看一看,佛门最引以为傲的佛境,便是世间最不平等的地方,僧人高高在上不事生产,贫民辛苦劳作,却要将劳动所得供养众僧,自己食不果腹反要感恩戴德,一个个大妖被镇压在镇妖塔底,日日被抽取生命维持法阵运转,生不如死。这就是佛说的众生平等?”
美玉低头不言。
远处的大雄宝殿里,普难陀担忧的看着后山的方向,转身朝崇德大师低头行礼,恭敬道:“师父,小师弟毕竟年幼,这般放任他与夜藏接触,只怕会影响他的道心。”
“你可知你师弟美玉之名,从何而来?”
“弟子不知。”
“当日我四海云游,到了一村民家中求口水喝。村民家屋前有井,井中放置了一尾大鲤鱼。村民家中穷困,数月不知肉味,幸得此鱼。然而见了我又想讨个善缘,便在杀生与放生之间陷入了两难。”
普难陀认真的听着,知晓师父说的应是当年收小师弟时的往事。
“村民家有一小儿,时年三岁。知道了父亲的犹疑后道:父亲想要讨个善缘,放了鱼,我和母亲哥哥就要饿肚子,大鱼回去要吃小鱼小虾,又造杀业。父亲为了心中一善,却牵连不少,只怕不是善缘是孽业了。鱼既然因缘落到了父亲手中,我们吃了它才是正理。”
普难陀念了声佛号。
“村民于是杀了鱼,一家人包餐了一顿。我问那小儿,鱼死难道不是孽业?他很认真的回答我,世间万物有一生必有一死,鱼死了,河里的小鱼小虾便得了生路,他们一家人也得以继续存活。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生死,绝对的对错,绝对的善恶。此儿心硬若磐石,却质朴如玉,是以为师收了他,取名美玉。”
后山里美玉道:“世间事,皆有因果。你只看见僧人不事生产,但佛境万物运转,皆靠僧人的佛息运转,你见贫民辛苦劳作,却不知他们在此避开了乱世饥荒,大妖被镇压在此,又何尝不是因为造了太多杀业?”
夏满沉默片刻,轻轻的笑了起来,声音变得十分慵懒:“小和尚,你倒是伶牙俐齿得紧。”
夏满轻笑着转身走向黑暗的深处,浓重的黑雾涌了上来,将她的身影吞没。美玉握紧了手中的竹棍,仅靠着顶端的那一点光亮支撑着眼前的这一小方天地,然而浓雾卷涌,夜色更浓,那光晕被不断压缩,最后只有黄豆大小,眼看着就要熄灭了。
崇德大师伸手虚空一摘,手中出现了一片莲叶,他扔向空中,那莲叶化作一片金光消失,再出现时凭空落下,披在了美玉身上,有如一件袈裟。
金色的佛息驱散了涌上来的黑暗,那片夜色缓缓的褪去了。美玉睁开眼,他站在后山入口处,并没有入林半分。他握着身上的莲叶,转身向着通明寺的方向行了一礼。
林子里夏满冷哼了一声,整个后山竟然开始缓缓摇晃。地面骤然间裂开了一道一道黑色的缝隙,往下看去是无尽的深渊,灰色的死气缭绕,隐约有半透明的荒兽在其中仰头嘶吼。
后山一动,整个佛境里的镇妖塔尽数一一亮起,地面金龙再现,骤然间天空也出现了金龙的虚影交相辉映。庞大的佛息充斥了整个天地,夏满吃了闷亏,陷入了沉默,后山的震动平息,黑色的裂缝缓缓合拢。
“如此不是长久之计。”崇明大师忧虑的看着这一幕,夜藏的强大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计,虽然借着她平息了佛境这一劫,但是同时镇压羌尧和夜藏已经超过了佛境的运转极限,如此下去只怕崩坏是迟早的事情,“还是要尽快通知天机殿,将夜藏另行处置才是。”
崇德大师点了点头:“我这便修书予齐司殿商议。”
临近天裕关的崇山峻岭中有许多村落,夜里亮了灯,深山里他们就像散落在沙滩上的珍珠,星星点点。他们很少出山,几乎世代在此居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砍柴打猎养狗伺弄田地,日子虽清贫倒也过得怡然自得。
但从那片无边无际的黑雾到来的那天起,村落里无论人畜,皆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丢了性命。
撒合辇化作无边无际的黑雾,所过之处,尸横遍野。他在附近的山头肆虐了良久,终于恢复了几分伤势,落到了天裕关外不远的地方。
如今的他没有借用别人的躯体,完全是狂暴的魂体。这样的他只要一踏入天裕关的范围,天机阵立刻就会运转将他镇压。
撒合辇寻了个隐秘的山洞养伤,随意从山里招来了一只小鸟,抽出几丝骆河的阴魂拍了进去,那鸟便挣扎着扑棱着翅膀起身,摇摇晃晃的飞向天裕关的方向。
天裕关天机殿侧殿。
偌大的大殿里整齐的码放着十几口打开的红木箱子,每具箱子里都是堆积如山的箴言牌。这是前几日金丝刻回盘大乱的时候,落下来的箴言牌,当时堆满了半个房间,如今都清理出来,放到了大殿里。
从大殿看出去,外面的天空一派透净的蓝,偶尔飘过一两朵白云,转眼间又被风吹得不知所踪。
这还没到夏末,空气中却带着初冬的寒意。齐司殿从书桌后起身,随手从箱子里拿了一块箴言牌,走到了院子里。他摩挲着手里的木牌,和寻常的箴言牌不同,这些木牌上只有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让人难解其意。
到底是什么,搅动了命运的因果轮回,让金丝刻回竟然顷刻间出现了逆行?那一瞬间命运长河里的所有生灵都受到了影响。到底是什么,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齐司殿心里隐隐不安,却毫无头绪。
一只山雀飞过了天空,扑棱着翅膀在屋顶歇了下来,好奇的转动着脑袋打量着院子里的齐司殿,看了两眼似乎没了兴趣,振翅又飞向了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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