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静离开家并没有回学校,因为毕业了,回学校有什么用呢?她发誓要永远离开这个罪恶的家庭。
先是去陈新月家住了三天,然后启程南下金陵。表哥是个有头脑的正直青年,她从小敬佩他,表嫂也是小时候的邻居兼朋友,他们是第一批大胆去辽东念书的人,毕业后被聘亲到了金陵。
本来在临放暑假的时候,接到过表哥的一封信,信上说放暑假的时候不能回去,而且在她动身的前五天,还给表哥表嫂写了一封急信,多花了五倍的价钱委托驿站送达,告诉他们要去找他们,也告诉了动身的时间。
可是当她迢迢千里过来了,却扑了空,他们去哪儿了呢?在这孤寂的树林边,孤独无依的她忍不住哭了。
月亮悄悄地移向了南方,清凉的夜风轻轻吹拂着她的长发,也渐渐吹醒了她昏热的头脑。时候不早了,不能这样的哭下去。
“为何不去找学校校长打听一下?”这个念头一闪,林道静立时精神大振,同时肚子也觉得饿了,整整一天半夜,没有吃过一口东西,又饿又渴。
丢下行李,她急急沿着林间小路向村里走去。问题是校长住在哪呢?进了村口,整个村子静悄悄的,不知道校长是谁,家在哪儿。
这时,就见一个黑影迎面走来,林道静高兴的紧走两步,喊住了来人,“请问,学校的校长在哪住?”
“你找校长?”来人稍稍惊异地站住了脚,“这么晚了,你是打哪来的?”
林道静忙解释道:“我来找学校的先生林文清,他是我的表哥。没找到他,我想找校长。”
“林文清的表妹?”来人露出了笑容,“巧的很!虽然我不是校长。但是我正要去校长家,并且我也认识你的表哥。”
道静这是才看清面前是位相貌俊逸的青年。气度俨然,也顾不上男女之妨了,高兴的急忙问道:“请您告诉我,他和我表嫂都到哪去了?对了,敢问您贵姓。”
“姓徐。”来人轻轻一叹,“实不相瞒,你表哥表嫂最近发表了一篇略有些出格的言论,如今已经出海暂避了。投亲不遇。这是常有的事,你还没有歇息的地方吧?不要紧,今晚权且在村里住一晚,我们会代文清尽地主之谊。”
找不到表哥表嫂,连回北平的路费都没有,因错过了入学的时间,林道静不以为女子师范会收留自己,一时间愣在那里,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深秋的夜晚温度有些低,她心里也太难过。使得面色苍白,双腿发抖,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来人看出她为难的神色。微笑道:“不知文清是否曾在家信中提及到我,这里是金陵萧家村,而我则是萧家村的徐灏,学校的客座教授。”
“您是徐先生?”道静顿时万分惊喜,整个人立刻踏实了,就好像倦鸟遇到了母亲一样的心情,马上说道:“我来找表哥是为了,为了找份糊口的工作,不知学校里还缺教员吗?”
徐灏哑然失笑道:“不要轻易对陌生人吐露底细。对你这样的女孩子太危险了,这个社会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道静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在她心目中,恐怕面前的徐先生是比表哥表嫂还要可靠的存在。在辽东。兴许有人不知道朱巧巧的名字,但却无人不知徐三爷的大名,因为他令辽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千千万万的汉人来说,说他是神也不为过了。
徐灏第一眼就很喜欢面前这个有些单纯,性子略清冷,目光天生带着些忧郁的女孩,问道:“你带着行李吧,寄存在哪里?”
“就在学校门口的树林边。”道静匆匆转身要去找。
“不用了,已经有人去了。”徐灏信步朝前走去。
林道静惊讶的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暗自咋舌之余也不感到奇怪,这位不是国公的国公,身边自然有的是类似赵云那样的奇人异士。
有些局促的跟在男人身后,道静的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心脏砰砰乱跳,怎么也压抑不下去。
走在前头的徐灏则边走边说道:“张校长的住处不大,不太方便留你住下,学校暂时没有女老师宿舍。这样,我推荐你去女子师范,不拘住多少时日,至于工作好办,总能找到适合你的职业。”
“唉!”道静幽幽一叹,苦笑道:“其实奴家本来考上了师范,可是因家里的缘故给耽误了,而且我也没钱缴纳学费。”
“没关系,可以不收取学费,在学校打份工足以赚取零用。”徐灏信口说道,“不要再自称什么奴家了,堂堂正正的自称我即可。至于你表哥表嫂的事,我只能说他们没有罪也没有过错,但是他们的想法过于激进,细节你以后自然会知道,不要说什么,谨记沉默是金。”
“是。”道静的心越发稳定下来,偷偷心说他不就是活脱脱的赵云嘛?可惜人家早已成亲了,想到这儿,她的脸瞬间通红,暗骂自己不要脸。
张信全家都搬到了萧家村,很寻常的一座小宅院,只有两房多年老仆。
见到了徐灏带来的林道静,张信非常热情的叫妻子做了几道小菜,陪着她吃饭,他则和徐灏坐在院子里,讨论着林文清等人的事情。
原来有学校的学生不远万里去了欧洲,一心要去验证徐灏的话中真伪,无疑见到了正在急速扩张势力的奥斯曼帝国,以及战乱不休的混合着蒙古人统治的汗国,被帖木儿帝国征服的已经四分五裂的中东世界,还有混乱黑暗的欧洲中世纪,无不印证了徐灏的话。
这时代的欧洲也正处于文艺复兴和大航海时代的前夜,有黑暗的一面也有光明的一面,尽管还不能和明朝相提并论,但是一样有着杰出的各方面成就。举凡建筑、商会、贸易、契约、雕塑、油画等等,都值得汉人借鉴和学习。
徐灏曾经大胆预言,如果明朝一味崇尚四书五经。鄙视各学科,封闭保守的话。那么明朝的未来将远远不能和欧洲相比,必将被远远抛在身后。
平心而论,极端的皇汉主义要不得,未来将一定也必然是西方文明主导全世界,这是毫无疑问的,无论任何民族或国家愿不愿意改变,都必将被改变。
因此,这些学生是抱着谦虚的态度而来。百花安排翻译和使者带着教廷授予的神圣身份,一路受到了欧洲各王室贵族的热烈欢迎,这时期的大明帝国,在欧洲人的心目中百分百是真正的天朝上国。
经过停战的法兰西,然后,他们抵达了海峡对岸的伦敦,尽管英国人引以为傲,实际上简陋的可怜的小城,在学生们的眼里不值一提,却见识到了一种崭新的政治制度。议会!
1258年,英格兰国王亨利三世的妹夫西蒙男爵武装闯宫,迫使亨利三世同意召开会议签订了限制王权的“牛津条例”。
根据牛津条例。国家权力由贵族操控的十五人委员会掌握,由此引出了源自拉丁文的法语词汇,意思是商议,后来在英语中表示议会。
1265年,英国召开了第一次议会。1266年,贵族孟福尔以摄政的名义召开由贵族、僧侣、骑士、市民参加的会议,后来被公认为是英国议会的开端。
这时候的议会远不能与近代英国议会相比,而徐灏对所谓的皿煮自由也不太感冒,类似中国这么大的国家。没有强有力的中央政府是不可想象的。
皿煮必须要有一定的基本前提,长久形成的政治土壤。较高的公民素养、学识、道德等等。否则,看看当今世界就知道了。一味的皿煮而皿煮,得到了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没有人否认个人的基本权利必须要得到保障,法律必须公平,言论可以自由发表,但是不能不认识到,西方世界是怀揣着恶意对中国大肆鼓吹皿煮,皿煮也不是万灵丹,一个国家的政治制度,最好是循次渐进,适合本国的历史和文化,中国委实承受不起混乱的惨痛代价。
公知的言论之所以恶心透顶,因为他们的言论罔顾事实,颠倒黑白,逢迎跪舔。西方世界随着中国的崛起,衰落过程中已经暴露出太多的不人权,不皿煮,很多严重的社会矛盾,就像巴黎并不是想象中的浪漫之都一样,连老百姓都能知道的事,依然把西方世界一如以前那样描绘美化的完美无缺,不正说明有些公知别有用心嘛?
中国需要公知,也需要不同政见者,但是西方的狗敬谢不敏!
中国很不幸,因为疆域太大,人口众多,各个省份的差别太大,自古以来唯有强有力的中央集权才会带来稳定,无法和容易管理的小国相比,休提美帝,它的建国史是独一无二的,全世界也只有一个美帝。
中国亦很幸运,因为她天生就是能主宰这个世界的强者之一,制定游戏规则的流氓玩家之一,悠久的历史也是独一无二的,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中华,一个汉民族。
毫无疑问,徐灏是一个坚定的民族主义者,也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当他作为屁民的时候,任何政治制度对他来说皆是剥削者,无一例外。之所以拥护土共,正是因为它始终再往好的方向发展,能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断不能接受国家政权被外国势力间接操控,更不能接受那些恶心的带路党人。
所以要选择支持某一个政党的话,徐灏的答案显而易见,这个世界不正是哪个政党能给人民带来富足稳定的生活,人民就会支持谁嘛?如果有人说没有选票不公平,那请你去争取好了,就好像国人可以随意出国一样,没人逼着你待在受压迫的国家里,想走出去自然有的是办法。
闲话休提,在马大人还未出生的年代,英国能限制王权,这对于学生们的冲击可想而知,并且在欧洲,皇权自古以来就被宗教制衡,大多数时期甚至高于皇权。
不管学生们的想法对与不对,总之撼动了他们君权天授的传统思维,这个世界这么大,这个多的国家,这么多的皇帝,似乎大明君主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尽管他是最强盛的中央王朝的帝王。
明朝立国不过五十余年,太祖皇帝出身平民,前朝皇帝还是野蛮的蒙古人,建文皇帝被叔叔举兵南下取而代之,这一切都令皇权的威严多少打了些折扣。
个别学生忽然间犹如发现了新大陆,是否可以在大明实现议会呢?如此一来,不就可以不经科举而做官,拥有施展抱负的舞台了嘛?
世界上永远不缺乏野心家或是理想主义者,学生们回国后发表了一系列言论,显然也影响到了一些人,林文清夫妇就是其中的积极参与者,夫妻俩都认为皇权必须要受到约束,这与很多英国人的观念不谋而合。
这时代的欧洲人,对于皿煮的认识,无疑与汉人半斤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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