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外城,檀府。
午时刚过,一口棺材就被人扔到了檀府门前。待官兵走后,行人连忙叫出了檀府的老管家。
老管家走出大门,见有人居然在门口放了一口棺材。口中一遍骂着“直娘贼”,一边向那口棺材走去。
因士兵将其扔下时比较粗鲁,此时的棺材盖偏出去了很多。老管家靠近后便看到了里面躺着个人,吓的他连退三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惊吓仅存在了一吸的时间,屁股上的疼痛使他回过神来。相处了四十余载,就那模糊不清的一眼,已经让他认出了棺中之人。
老管家猛的站了起来,而后扑向了那口棺材。他一边推着棺材盖子一遍吼道:“来啊!来帮帮我!”
左邻右舍的汉子闻言都跑过来帮忙,当棺材盖子翻落在地的那一刻,檀家老夫人在其长子的搀扶下从门内走了出来。
老管家将颤抖的手伸进了棺材,他的手指停在了檀御医的鼻前。
“老爷!”
这一声悲呼,如山羊亡虎口!
入夜,北风呼啸。将启与杜春梅,来到了檀府门前。
望着一地的白纸,杜春梅转身抽出了白起腰间的佩刀。将启没有阻拦,而是大步向府内走去。
走进大门,绕过隔断,灵堂近在眼前。将启迈入灵堂,妇孺的哭泣声,声声入耳。他接过其长子递来的长香,深鞠一躬后把香插入了铜炉中。
将启望着檀家老夫人,沉声道:“老姐姐,节哀。”
檀家老夫人还了跪礼,而后颤声道:“我家老头子在世时,没有求过王爷为我檀家做任何事。今日老妇斗胆请王爷做主,还我这枉死的相公一身的清白!”
“放心!只要有我将启在,没人动的了你檀家!”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匆匆的冲进了灵堂。此人正是捧日军的军医圣手,徐桓仁。
他望着檀御医的灵位,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一声凄厉的呜咽声,感人肺腑。
“老家伙!你糊涂啊!”
“当年不让你救那身染瘟疫的刘季你不听,你说医者仁心。”
“不让你留在那杀人不见血的皇城,你说总要有人去稳住这东境的根基。”
“如今可到好,人没了,一世英名也荡然无存!还让一家老小发配三千里!”
“你说,你造的什么孽啊!”
这世上敢在灵位前如此这般的人,除了至交好友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驾!”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一人一骑冲进了檀府大门,紧随其后的是一辆华贵的马车。
将漠翻身下马,披盔戴甲的他,走到檀御医的灵位前直接跪了下去。
他身后匆匆而来的将允一声悲呼,而后跪在了将漠的身边。
皇城,北门外。
杜春梅一人一骑兵,直接向城门冲去,其身后跟着白宇与五千卫字营将士。
城楼上的金枪卫还在插科打诨,突然传入耳中的马蹄声让众人后背发寒。
值夜校尉先是敲响手边铜锣,而后朗声道:“来者何人?再向前者必定乱箭穿心而死!”
白宇冷声下令道:“强弩准备!”
“嚯!嚯!嚯!嚯!”
四声齐吼穿云裂石,挂抢,摘弩,崩铉,搭箭一气呵成!
城墙上的金枪卫大部分是刘氏宗亲亦或者大臣子弟,这些好吃懒做的公子哥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那校尉扶着城墙,见杜春梅快到射程内了,他把心一横就要下令放箭。
奈何话还没到嘴边,数千支弩箭已经劈头盖脸的射在了城墙上。
有人一头栽下了城墙,有人还没看清弩箭就倒在了血泊中。一声声惨叫回荡在夜空,让这个夜晚变的不在平静。
杜老夫人挥手示意身后众人停下,而她自己继续冲向了北门。
武字王旗下令行禁止,这是铁打不动的规矩。白宇下令道:“止步!准备第二轮齐射!”
“嚯!嚯!”
随着两声齐吼落下,五千支强弩同时对准墙头。
临近北门,杜老夫人体内劲气狂涌,她单手持刀一拍马鞍,整个人向城门跃去。
刀刃反射着火光闪烁不止,两个刀砍斧削的大字便留在了门上。当她落地时,身形一转而后再次跃起。“乒乒乓乓”的响声结束后,另一扇门上也被她留下了两个大字。
她的这一举动,吓的门后守军胆战心惊。甚至有一个公子哥,以为这城门会破,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望着门上的四个打字,杜春梅眼神冷厉,她转身退去,而后翻身上马,朝着卫字营的阵地一路狂奔。
白宇见老夫人折返,立刻下令道:“放箭!”
五千支弩箭划破长空,顷刻间如逛风骤雨席卷城头。随着箭雨的落下,城墙上惨叫不止,哀嚎遍地,血光冲天。
杜春梅停在白宇身侧时,她还回头冷冷的望了一眼皇城。
白宇小声道:“奶奶,接下来该如何?”
“老娘要是年轻二十岁,今夜就屠了这皇城!现在,回家!”
“诺!”
这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转瞬间就消失在了这主道之上。
此时的皇城中一片混乱,非当值的金枪卫一股脑的奔向北门。
当姗姗来迟的吴广登上了城墙,他见城下已经没有了敌人,便拉起了一名龟缩墙角的金枪卫。
“说!怎么回事!”
那名金枪卫颤声道:“我...我不知道!我在睡觉!”
吴广一把将他推到在地,而后怒斥道:“废物!没种的东西!”
“你...你骂谁!”
“老子骂你怎么了?你没种!你全家都没种!”
那金枪卫颤声道:“我要回家告诉我爹!你给我等着!”
见他跑下城墙,吴广问向身边的校尉:“他爹是谁!”
“回统领,他爹是工部尚书,刘仟,陛下的弟弟...”
还没等校尉说完,吴广的身影就已经向城墙下冲去。他一遍跑一遍喊道:“小祖宗诶,您慢点,可别摔着了。”
当他跟到门后时,见一众要逃回家的公子哥都停在了那里。见这些人对着城门指指点点,吴广好奇的凑了上去。
只见大门上被砍出了四个大字:“杀人偿命!”
吴广吓得汗毛炸起,他惊声问道:“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青年白了他一眼,而后冷声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只不过是卫字营攻城而已。”
吴广一听,瞬间不淡定了。他没有再去找工部尚书的公子,而是奔向自己的战马朝着慈铭殿赶去。
后宫,慈铭殿。
“啪”
随着这一声的落下,一盏七彩茶盏就被摔的四分五裂。
太后冷声道:“好你个武王府,好你个将家!”
赵欢连忙跪在地上,他颤声道:“太后息怒,凤体要紧!您要是气坏了身子,奴才该怎么办啊。”
李太后没有理会身边的赵欢,而是对着吴广道:“吴统领辛苦了,护住皇城有功,明日大朝会上哀家会给予重赏。”
吴广闻言大喜,他连忙叩首谢恩。
“谢太后!末将定为太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后微微点头,甚是满意吴广的表现。她沉声道:“今夜吴统领辛苦一些,连夜加强皇城的城防,还有明日的大朝会,也不能有失。”
吴广朗声道:“请太后放心!有末将在没有人能在这皇城中造次!”
“嗯,哀家乏了,你下去吧。”
“诺!”
待吴广走后,太后问道:“那门上刻下的是什么字?”
赵欢低下头,小声道:“杀人偿命。”
“他将家有人死了?”
“回太后娘娘,奴才至今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奴才知道的只有那两个庸医。”
太后喃喃道:“要说起来,那姓檀的倒是与将家有点关系。不过也不至于为了他。来跟我刘氏做对吧。”
“敢问太后,那檀御医与将家是什么关系啊?为何太后知道还要杀了他?”
太后冷笑道:“不过是救了他家染上瘟疫的两个媳妇,还有年幼的两个孩子罢了。”
“是哪次瘟疫啊?那这起不算是救命之恩了?”
“什么救命之恩,我家季儿当年被一野丫头给传染了,只不过喝了三副药就好了,不算重疫。”
听太后这么一说,赵欢突然知道了是那次瘟疫。他沉声道:“奴才知道了,那次瘟疫死了很多人。”
“哦?是吗?哀家从来不关心贱民的死活,又怎么记得清楚呢。”
赵欢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于纠缠,他转移话题道:“太后,这将家如此放肆,您还打算让有将家血脉的殿下继位吗?”
太后沉默片刻后,淡淡道:“哀家也没办法,谁让人家兵强马壮地大物博呢。”
“这帮男人都是废物,居然让这一家发展到了如此程度。”
“要事哀家当这个皇帝,早就一通九州了!”
赵欢笑道:“那是,太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这天下谁都比不了。”
太后笑到:“哼,油嘴滑舌。”
“奴才哪敢啊!奴才说的是实话!”
“天下人都知道将家的军队厉害,可太后选的统领就能打退将家的军队。”
“这不是太后的功劳,还能是谁的功劳啊。”
太后听了笑的合不拢嘴,她心里想着:“如果明天登基的是自己,那这天下早晚是她李纤芯的。可恨自己没有早点看透这个道理,白白耽误了这么多年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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