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祁原后知后觉,抬手去擦，看上去晕晕乎乎的。
一旁的侍从，连忙掏出手帕递了过去。
见自家一向稳若泰山又冷漠无情的大人,竟然破天荒地露出这般窘态，他一时犹豫着要不要再上前。
看到大人这幅样子，他是不是明天就见不到太阳了。
“你先下去,这里不用管了。”
顾祁原将人遣去,一个人坐在石凳那边，好久都没动弹一下。
那人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一般，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而此时的顾祁原此刻面前一直不停地浮现出之前无意间看到的画面。
原本顾祁原从东乌国回来，只是打算先去云潇那边看看，毕竟之前七殿下帮了顾府那么一个大忙。
心里隐藏起来的其他心思却是没有显露出来。
他设想过很多个两人再次见到的时候会说些什么话的场景，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以今日那种情形展现。
七殿下是女子。
他所压制的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情像是波涛海浪一般猛地再次翻涌而至，甚至比以往都还要剧烈。
只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之前好不容易做好的决定,要推翻了吗？
因为七殿下是女子……
很快,在纯池国和丘林国来犯的前一时期，东乌国来使抵达。
夏林宫宴之上,众多皇女在看到那个熟悉的人时，皆是脸色大变。
这东乌国来使大人竟是多年前顾府遗子，顾祁原？！
“本殿下瞧着这位大人着实面熟极了,不知……”
“大殿下,臣此次代表东乌国来使，诚意与贵国合作，助其击退纯池国与丘林国。”
顾祁原像是没有听到那话一般,直指这次的来意。
大皇女眉角跳了跳，嘴边的笑意看上去有些牵强。
“……贵国倒是有情有义。”
两人说话之间虚与委蛇，你来我往的，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
只不过她们谁也不清楚此时东吴派顾祁原过来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不过……说些题外话，虽然夏林审美特殊，但是顾祁原确实长得清风皎月，着实让人赏心悦目。
只可惜，她们一直暗中打量的顾祁原，却是丝毫并未察觉到，只是一双眼睛是不是地朝云潇那边瞥去几眼，又在对方诧异地看过去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挪开。
“……”
让人着实搞不懂这家伙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上次的宫宴之后，在几位皇女与顾祁原双方作为代表进行了退敌的协作战斗方案。
很快，没过多久纯池和丘林两国便直接攻了过来。
夏林国从一开始营造出一种城内弱势的状态，引得纯池国和丘林两国未待多想直接攻了过来。
顾祁原带着东乌国这次派来的兵力从一开始踏入夏林边境的时候便一直隐匿着踪迹。
如今他作为后续支援的一支突击的强大军队，将直接攻过来的纯池和丘林国从后从后截断，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纯池国和丘林国派来的一万兵力全军覆没。
夏林算是在东乌国的援助之下收住了前面几座城池。
此次的两军交汇之战，使得顾祁原在夏林国各皇女之中声望拔高。
从各皇女各自派出去的密探打听到的消息，顾祁原在东乌国的权势与地位极高，而他此刻手中我握有的是五万的可随意调用派遣的兵力。
有些人便打起了其他的心思。
庆功宴上，顾祁原坐在席位之上，左右皇女围了个水泄不通。
除了原本与顾祁原有仇怨的五，六皇女，其他人皆是各有心思。
一个接一个想着与其接话，但是顾祁原神色冷漠，除了一些必要性的有关两国之间的事情回答之外，其他的一概自动跳过。
“若是我们两国之间联姻以维系两国友好，也不妨一桩美谈佳话。顾大人以为如何？”
顾祁原没吭声。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相比之下，目前宫中应是只有七殿下可以成婚吧。
七殿下……
若是七殿下成婚的话，她会娶怎样的男子？又会是怎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
顾祁原心中念着这个名字，仿佛是在嘴边反复地研磨过一般。
这番深想之后，竟然自己将自己给气到了，对于方才设想的那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他一点都不想要知道。
一种熟悉的从心底散发出来的独占之欲，以及情绪上的气愤和不爽充斥着。
他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旋即从桌上随意地拿起酒啜饮之后，语气淡淡，带着一种让人形容不出的愠怒和威严。
“顾某并不觉得怎么样。”
“……”
这天聊不下去了是吧。
只不过虽是各自心思，但是宫宴之中各个皇亲贵胄皆有出席，总有那么几个特别不长眼的，瞧不惯顾祁原，上赶着找骂。
“顾大人难得回一次夏林，不打算和七殿下好好说上几句，再熟络熟络沟通下感情？当初的顾大人可是和七殿下感情甚笃呢！”
这人本就是故意给顾祁原找不痛快的，一旁的人使劲去拉他。
顾祁原一时看不出面上情绪，倒是一旁突然被点到名的七殿下云潇突然起身，几步走过去直接坐到了顾祁原的旁边。
一张脸上皆是认真。
“是当如此，本殿下先敬这位大人一杯。”云潇盯着顾祁原，深深地看了一眼，旋即仰头喝了一杯以示敬意。
“……”
原本以为云潇不会被理会，谁知那边顾祁原却并没有像她们想象中推拒她。
该说当初顾祁原作为七殿下的伴读，还是有一定感情的么？
而此时，顾祁原握着杯沿的手有些不稳，他甚至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不清楚云潇到底是想做什么。
云潇坐在他旁边，瞧着顾祁原这样子和那小动作，一时有些想笑。
没想到这家伙过了几年，还是当时那副模样。
这段时间瞧着顾祁原冷静操控把持的样子，还以为真的变成了那个剧情里的冷漠无情的反派，没想到内里却是丝毫变化都无。
云潇想到这儿，莫名地松了口气。
这样的话倒还好，如果顾祁原在之后与男女主对上的话，接下来只需要按照她原本计划的那样，救下顾祁原便可。
无论他是要称帝又或是只为了报复逼死母亲顾林之仇，她都选择站在他这边。
——
宫宴结束之后，云潇踏上马车，刚掀开帘子，打算坐进去，却是发现马车里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顾……大人？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是要本殿下送您回府吗？”
云潇故作不知顾祁原来意，面上依旧装的和方才在宫宴之上时那般疏远的模样。
顾祁原看了她一眼，而后淡淡地面不改色地接着她的话，回道：“那就麻烦殿下专门为了顾某跑这一趟了。”
“……”
几年不见，别的本事不涨，这厚脸皮的程度倒是又深厚了不少。
云潇兀自过去，坐到了一旁。
马车开始慢慢地走了起来，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车轱辘碾过的声音，不断地传了过来。
直到云潇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才猝不及防地听到一声“谢谢。”
很郑重其事的一声，云潇偏头看了过去，顾祁原此刻正直直地看着她，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目光闪躲。
“不用谢，我想做便做了，不需要你的感谢。”
话头开了出来，云潇顺道把这几年顾府一众人的情况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地一并说与了他听。
顾祁原紧靠着云潇坐在旁边，微微偏着头，一双幽深又清亮的眸子此刻落在云潇身上，带着一种再明显不过的柔软之意。
“大概就这些了，一时也想不出其他什么了。
总之你父亲和姐姐们在我这边过得都很好，如果真的要说唯一不好的话，就是她们都很挂念你，因为不清楚你在东乌国的情况，总是会时不时地来我这边询问。
你要是近段时间不忙的话，可以去看看她们。
还有……你母亲的事情，顾林顾大人当初以死明志，后来经过一番彻查，当年那件事情真相大白，云泉被撤走了不少的实权，顾府一案也早已平反。
当然这些还是要看你了。”
顾林对于顾祁原的意义有多大，云潇懂他，这样的惩罚确实轻了，但是目前为止，以她在夏林国的实力，至少如今还不能够直接将六皇女云泉处死。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理，在如今国局动荡的夏林国，暂时还没法做到。
云潇说了这么一大段，顾祁原没有打断她，一直这么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其实在东乌国的这几年来，虽然他处境艰难，但是对于夏林国的消息却还是尽数地接收。
所以云潇为了他，为了顾府做的那些事情他全都清清楚楚。
甚至她这样轻描淡写的背后，到底付出了怎样的努力和代价，他也都清楚。
感情这种事情谁也无法说清道明。
在他最艰难痛苦的时候，云潇以一种最直接的方式给了他支撑着走下去的力量。
他不是圣人，他也不是没有温度的野兽，他的心温热而滚烫。
只是原来的他不清楚这种感情具体到底是什么，直到多年之后意外之下的相逢之中，无意识破了这个人的身份；直到在那些皇女口中说到的，有关这个人将来要陪伴她走过一生的另一个人。
心里充斥着的前所未有的不甘和强烈的独占的欲.念，他这才明白。
他是想要这个人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
活得有多久，就要在一起有多久。
即便死后去了黄泉之路，也要和这个人一起相伴着，走上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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