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容心道,若是有个兄弟姐妹的,也就不至于被这样谋算了,却也并不与林玉珍扯这个,抬起头来望着林玉珍笑道:“正好有事要与姑母说。今日大嫂替她娘家亲戚来问我那个茶肆了。您也知道,我的钱基本捐干净了的,如今手里只余那些田庄铺子并首饰衣料,并无什么闲钱。若是那茶肆能转得手,想必我手里也要宽裕些,再凑些首饰锦帛,便可交与公爹帮二郎谋算,这样公爹不必替二郎操心,便可省些钱下来专心谋算他老人家的前途,不至于因此去那苦寒酷热偏远之地。”吕氏给她多少,她就给陆建新多少——她宁愿huā这钱讨清净。
林谨容照实回答:“她没那个本事。若是经营不善赔了钱,日后只怕不好再见面了。”
吕氏笑笑:“我说的这个人,是我娘家一个亲戚,早前曾去过你的茶肆,觉着还不错。恰好他手里有点闲钱,所以请托我来问问,你那些东西要多少钱。”仔细看着林谨容的神色:“先探探你的口风,若是价钱太高,他就不开口了。”
这是怕自己勒索她呢,林谨容心知肚明,仍是给了个高价。吕氏悻悻地道:“那怕是不成了,他哪里有那么多钱?”
林谨容淡淡地道:“若是真心,价钱可以商量,但若是抱着想捡漏的心来,肯定是不成的。不怕大嫂笑话,有的是人想要。我前些日子办理义庄杂事时,就有好几个人问。什么都是现成的,拿过去就赚钱,其他哪有这么方便的?”
吕氏沉默半晌,道:“自是真心实意的,你说个实价吧。”
林谨容朝她仲出一根手指:“一百万钱,里头的古玩字画不少,名品huā草也不少,茶具都是精选的,真是没算高价。不信可以去“这个数差不多了。”吕氏伸出五根手指。
林谨容笑得一笑,只是摇头,吕氏不高兴地起身告辞自去了。
春芽小声道:“奶奶,大奶奶要是嫌贵不要了怎么办?”
林谨容淡然道:“要不要,全在她自己。我的东西就值这个价,少一文也不成。”吕氏那般害她,她真是怎么收拾吕氏都不会内疚。
到得午后,林谨容带着毅郎午睡刚醒,便听芳龄在帘外轻声问樱桃:“不知二奶奶的身子如何了?太太使我送点补身子的食材过来。又有几句话要交代。”
林谨容便出声道:“我这便起身了。”
不多时,林谨容收拾完毕,让樱桃请芳龄进来,芳龄笑道:“太太说…二奶奶若是身子好些了,便过去一趟,她有事要商量。”
林谨容含着笑问:“不知太太是为了什么事?”
芳龄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听老爷说…将来也不知会去个什么地方,万一不幸去了苦寒酷热偏远之地,就他和太太两个人,身子又不好,年纪又大了,可怎办?”言罢微笑着告辞“太太还等着奴婢回话的…奴婢先回去了。”
林谨容道:“姐姐先去,我这就过来。”
樱桃送了芳龄出去,春芽忍不住道:“奶奶,只怕是不妙。二爷不在家,您要不继续拖一拖吧?”陆建新那话听着怎么都不好听,有些危险。要是他进一步发话说,让林谨容带了毅郎陪侍在他二人身边,让陆缄独自去赴任…林谨容可就倒霉了。偏这还是正理,一点挑不出错来,没人能拒绝。
林谨容沉着地道:“不怕。”陆建新无非是变着法子想要钱而已。他不是担心没钱走动…被安排到苦寒酷热偏远的地方去吗?给他钱他一准儿就不怕了。本来陆缄就不信他,看不起他,他越折腾越把陆缄折腾得远,成,她就看他能蹦到什么时候,总有一日,他要自食恶果。
“身子好了?”林玉珍将毅郎抱在怀里,眼睛不敢看向林谨容,语气有些低沉:“前两日,你公爹偶然与我提起来…道是若不小心去了个偏远苦寒酷热之地,我与他二人身边也没个小辈照料,身体又不好,可怎么办……”
林谨容沉默地听着,一言不发。
林玉珍的表情就有些讪讪:“我是真舍不得毅郎,可也不忍心你们母子分离。”
这事儿还有谁比林玉珍更合适向她提出来呢?林谨容垂着头道:“公婆要儿女跟随身边照料伺候是孝道。这些年来姑母一直在家伺候祖父母…照料二郎与阿云,煞是辛苦。我虽年少,却也该跟着长辈学。”
林玉珍便有些不好意思:“若是你们有个兄弟姐妹的,我也不至于……”
林谨容心道,若是有个兄弟姐妹的,也就不至于被这样谋算了,却也并不与林玉珍扯这个,抬起头来望着林玉珍笑道:“正好有事要与姑母说。今日大嫂替她娘家亲戚来问我那个茶肆了。您也知道,我的钱基本捐干净了的,如今手里只余那些田庄铺子并首饰衣料,并无什么闲钱。若是那茶肆能转得手,想必我手里也要宽裕些,再凑些首饰锦帛,便可交与公爹帮二郎谋算,这样公爹不必替二郎操心,便可省些钱下来专心谋算他老人家的前途,不至于因此去那苦寒酷热偏远之地。”吕氏给她多少,她就给陆建新多少——她宁愿huā这钱讨清净。
林玉珍还知道羞,便道:“总要给毅郎留一点,首饰锦帛什么的,我还有,再不济,同老太太借一些。但你也莫急,将来……等家里宽裕竽黹要还你,我们百年之后什么都是你们的。你们父亲好了,还愁你们不好?”言下之意便是转卖茶肆的钱她就笑纳了。
林谨容却不想让陆建新认为这是找到了办法,钱一不趁手就打主意朝她伸手,乃笑道:“姑母言重,当此时机总要尽力才是。若不是怕人笑话,让人传了不好听的话去,有损家里男人的颜面,我说不得还要卖了余下的田庄……”
话音未落,林玉珍就断然道:“不成!人家一旦知道你卖田庄,还以为我们长房真的过不下去了。”
林谨容便顺着她的话道:“姑母说得是,我也是这样想的。我父母亲那个脾气,您也晓得,若是被人把那难听话拿去挑唆,一犯糊涂,只怕不给我留情面,要上门来骂,到时候可怎么办?要丢死人。”顿了顿,叹气道:“说来我们成亲多年只得一个子嗣,真是不孝。”
里屋传来一声轻响,林玉珍的眼皮就跳了跳,轻声道:“好了,就这样吧,你的病才好,先回去歇着罢。若是你公爹谋得好缺,自不必要你随侍,我们哪里又是不体贴人的?”
听得要走,毅郎乖巧地从林玉珍怀里下来,朝林玉珍行了个礼,四处张望找寻:“祖父呢?孙儿给他行礼。”眼看着他就要往里屋去,林玉珍赶紧拉住他:“里头没人,祖父在书房。”
林谨容瞥了颇有些不自在的林玉珍一眼,朝毅郎伸手:“走吧。”牵着毅郎走到院子中间,突然丢了毅郎的手,快步折身回去:“我的帕子掉在太太屋里了。”话音未落,人已然掀了帘子。但见里屋的门帘晃了一晃,似是有人迅速躲进了里屋,林谨容唇边含了些讽刺,笑眯眯地在适才自己坐过的地方捡了帕子,意味深长地看看林玉珍,再次行礼告退。
待得她母子二人的身影真的出了院子,去得远了,林玉珍方带了几分气急败坏道:“人走了!”
陆建新板着脸从里屋走出来,阴沉着脸道:“看看,就属她名堂最多!”
林谨容那模样分明就是什么都知道,只不和自己明着计较而已,意思也明白得很,再逼她就要和林家人说,才不管谁的脸面。林玉珍涨红了脸道:“我什么脸都丢干净了。下次再有这种事,休要再找我!我在娘家人面前丢不起这个脸!”
陆建新也有些火大:“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她若是孝顺,若是聪明,哪里用得着我腆着老脸张这个。?外人那里流水似的huā用,自家人要做正事却沾不得半点光,不晓得你三哥三嫂怎么教养的女儿,主次不分,是非不分。还说她聪慧柔顺,我就没看出半点来!”
听他提及自己的哥嫂,林玉珍也怒了,冷笑道:“这些年想必你在你那几个美妾身上没少下本钱,现在该是她们出力的时候了。反正都是为了这个家么?难不成我典卖我的首饰衣裳,她们什么表示都没有?”
陆建新淡淡地道:“不要你操心。我自有分寸,她把钱送来你只管收着就是了。”想了想,自去寻朱见福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
过不得两日,便有人传言,有人想高价接手林谨容的茶肆,吕氏稳了些日子,终究忍不住,到底是把茶肆接了过去。付钱那一日,林谨容并不亲自接钱,直接禀了林玉珍,让长房的账房过来点钱收钱,明确公开地向家族中人表示自己已然转卖铺子为陆建新的起复尽了力。
这事儿到底还没瞒住,陶氏知道了,借着上门来探老太太,便问林玉珍若是钱不够使,她再借点过去。林玉珍自来最好脸面,哪里肯借?老太太知道了,自发给了陆建新些钱,陆建新问没问小妾要钱,林谨容不知道,但此次交手,她出了血,陆建新却也没占着什么便宜。一个得利,一个得名。
转眼地里的庄稼熟了,要上秋赋,俞宗盛突发奇想,要将今春开仓赈灾放的粮食全都收回来,填满仓库以防不时之需,同时还要支持朝廷同北漠的战事,竟然想配五年的物品,强令民间缴纳,还言倘使不是这边去岁才遭灾,便是要配十年的物品,这还是体恤民情了。与此同时,太明府那边也传来消息,陆缮到底未曾得中,陆缄马上就要带着他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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