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珍知道他此刻心思必定复杂,充满猜疑,只是这般绝情的话,却不在她预料之中。叀頙殩伤
她恳求地看着他,“连玉,对不起,如果我该早点向坦白我身世,也许就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是我不好,让和太后还有七爷九爷起了矛盾,可是,我当时真的害怕,怕会杀——”
“杀掉李兆廷?”连玉打断她,眸中俨有戾色,“还真说对了,我确实想除掉他。就冲着他是权非同的得力爪牙,我就有非杀他不可的理由。”
“若让我得知,他就是那笛子的主人,我更加不会放过他,甚至不等时机成熟,一举推翻权非同,就暗下派人杀了他。做得对,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
他无视她通红的眼睛、恳切的眉眼,冷静的分析檑。
“只是,冯素珍,即使是对的,我也有我的立场,这是我断然不能接受的。所以,没有错,我也没有错。”
他眉宇透着一股深寒。
“连玉,我们才说过要一直在一起。鼎”
素珍追了上去,颤抖着握上他手臂,“不要每次都这样。我知道我错了。”
她有些无措的解释,将所有心事吐露给他听,“我自打出生起就认识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一开始,我真的没有办法回应的感情,那狠毒的父皇杀了我全家,虽非的错,但终究是他儿子,我怎么能爱上?”
“我若只因为对我好就爱上,连玉,我虽然对感情不是很懂得,但我知道,那不是真爱。是我很重视的人,我不想因为查案而欺骗。”
“可是后来,一点一点改变了我的想法——”
“怎么知道,是先帝下的杀令?”
连玉背对着她,突然冷冷开口。
到这份上,素珍也不再隐瞒,“我偷看过刑部的卷宗记录。”
他忽地嗤笑一声,她不知他在笑什么,正想等他说句什么,但良久,他并无出声,她只好先开口,“连玉?”
他这才淡淡反问,“李怀素?”
他突然唤她李怀素。
“说我改变了的想法,我也一度以为是,但今天让我清楚明白,的爱始终不在我身上。还记得吗,曾为无烟放弃过我们的感情,但冯家小姐痴缠李公子,据说曾无所不用其极将所有爱慕他的姑娘都吓跑,们的爱情很有名,知道吗?”
他说着微微笑起来,笑的那般讽刺。
素珍垂眸,也低低笑了,果然,这件事,无论怎么做都做不对。
冯美人曾说过,这世上没有绝对的黑白,她当时洋洋得意的引经据典反驳,如今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若她早告诉他李兆廷的事,就像他说的,他会杀了他。因为,她和李兆廷的故事早就成了天下士子的笑话,她一个人的笑话。
无烟的事,他心里其实还在意着,只是平日不说,如今事情出来,这就成了解不开的结。
她紧紧握着他手臂,“无烟那里,以为我真舍得轻易弃?我和李兆廷有婚约在身,其他姑娘怎么都要讲一个先来后到,我争得有理,可无烟却先喜欢,我那时不知道,竟和有了一段,那有违背朋友之义,后来我知道了,就想,如果没有我,是不是就接受了她,所以我才……”
“不必再说。”
连玉嘲弄的勾勾唇角,“我能为赌上皇位,呢,方才可有一刻情愿为我说出的真实身份,说到底,还是为了李兆廷,如果承认了,怕我和太后有理由治他的罪。”
素珍摇头,“连玉,若不是阿顾和说话连欣出现,我一定会向太后坦诚我的身份!”
连玉冷笑,眼角眉梢尽挂疏狂。
“别要拿顾双城和连欣来作借口。冯素珍,没有!”
“冯素珍,李怀素……多美好的两个名字,即使冯家小姐死了,也要用名字来怀念她的爱人。”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多年前,就敢为他江湖飘荡、寻石做笛,今日何必和我谈什么情到浓时情转薄?”
他五指一翻,将她死扣在他臂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来,冷眸看着她吃痛低叫,他俯身在她耳边落下警告,“不要再追来,否则,别怪我心狠无情,惹怒了我,我不敢担保我会不会立刻拿提刑府给冯家垫尸底。”
“说我对李兆廷念念不忘,连玉,就当真放下对阿萝的感情了吗?为何肯为双城推翻先帝的旨意,却不肯为我重审冯家的案子?”素珍低吼出声。
他的态度仿佛刀子狠狠剜到她心上,将她逼得口不择言。话一出口,素珍也是后悔,她不该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事。
果然,他眸光骤变,黑眸一瞬盈满残狠乖张,他看着她一字一字冷冷宣告,“是,我亦从未放下过对阿萝的感情,所以我肯为她妹妹推翻先帝旨意。不是阿萝,我为何要为做到这地步?”
素珍心口闷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仿佛在
反驳他,也仿佛在安慰自己,她低低笑道,“只是为了气我,若爱我不如阿萝,又怎肯为我赌上皇位?”
“因为,太后不可能真夺了我的皇位,我羽翼已丰。结果至多便是母子离心。这话倒提醒了我,原来我为做的并不少,既明白,我都为做了那么多,怎还敢再图什么!”
素珍被狠狠噎住,“……”
他看着她缓缓笑言,“大周百姓最重孝悌,推翻先皇旨意之事,可一不可再,冯素珍,我不可能为那么做。除非,阿萝复生。”
“何况,心里爱着的是李兆廷,我更不可能这么做。听懂了吗?”
“其实,没有错,我也没有错,若真要说错,那就是不够爱我,我也没有我自己想像的爱。”
许是看到她一脸怔忡,双眼湿透,他眼中狠戾渐消,出言为她解惑。
只是,这淡然一句,却比什么都来得残忍。耳畔传来玄武的一声叹息,很快,所有人随连玉撤个干净。
素珍仿佛没有听到看到,悄然跟了过去。连玉走到一处,前方妙音徐徐行来,见到他,施了一礼,停下脚步,目中流露出交谈的欲.望。
连玉也放慢了脚步,“小姐不必多礼。”
妙音看着他,心中复杂——喜的是他今日之举,他可以爱一个人到此地步,若得如此倾心相爱,此生也再无遗憾了罢,忧的也是他今日之举,他这样爱冯素珍,她还能有机会吗?想起李兆廷的话,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皇上,还有两天便是七夕佳期,不知皇上可要在宫中设宴祭祀?当晚是否需要留在宫中?”
连玉看她神色,大约猜到几分,他直接问道:“小姐找朕有事?”
“妙音归期在即,离开想请皇上出宫一游,皇上已与妙音言明心思,妙音并无他意,只望一了心愿,一别以后,不知何夕再见,若是可以——”
“好,朕先差人到宫外打点一切,到时接小姐出宫一聚。”
没想到,连玉先开口答允。
妙音心中一喜,李兆廷说对了。以离别作借口,连玉既已拒她感情,这离宴是万万不可再拒了,他是皇帝,身系两国邦交,有着自己的责任。
李兆廷对她提点,许是和这冯家小姐尘缘未断,却不料连玉也看上了冯素珍,若她成功,他……她心中暗思,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皇上,太后那里,妙音和走一趟如何?”
连玉歉意一笑,微微侧身,“谢小姐好意。只是,朕还有几个急件需要批阅,先不过去了。小姐,请。”
妙音知今日事大,他即使要到太后寝宫去,也未必愿意他人在旁,她不是没眼色的女子,自然不会在男人烦心时百般纠缠,目的已达,心中欣然,只含笑拜别离去。
连玉看她远走,并未即刻离开,反淡淡出声,“出来吧。”
素珍看他答应妙音的邀约,心中正涩,闻言一惊,以为他发现了自己,正要走出去,却见一个人从前方回廊拐角走了出来,边走边道:“皇上好耳力。”
素珍苦笑,原来他说的是双城。
连玉看着双城,并未言语,双城自嘲笑笑,“皇上既唤双城出来,不是有话要吩咐双城吗,怎么不说话?原本双城只是路过。”
连玉略略勾起唇角,似笑非笑,似并不相信她所言。
双城心思被看穿,棱角一瞬尽收,似只余无奈,她微微苦笑,“皇上,双城过来确是有事要禀。只是想说的两件事,都已教妙小姐说了,皇上也允了,堵了双城后路。”
“七夕陪谁都罢了,只是太后那里,双城想劝一句,过去请个安罢。我知道为何不去,想让太后知道,是下定决心必保冯氏,绝不会让步,让她好好考虑,是否该念及母子之情,从而不敢轻动冯氏。只是……”
她说着,长叹一声,“是我多言了,不管爱的是谁,我只希望心里都是快活的。”
“站住!”
连玉忽而出声相唤,双城很快回身,目中透出一丝光芒,“皇上还有话对双城说?”
“没什么,走吧。”
连玉目光淡然,仿佛方才一句不过是错唤。
双城谑然一笑,缓缓说道:“皇上,心里在想,为何知道心中所想的不是那个满嘴谎言的冯素珍,而是一直都看不上眼的顾双城。”
“很简单,因为爱她,而我爱。我知道,在心中,我比不上她,比不上和青梅竹马的慕容缻,知进懂退的妙音,甚至比不上对忠心耿耿的白虎,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会一直等着,就像爱她一样。”
走前,她深深看着他,说了这几句话。
连玉眸光一瞬变得有些暗哑,直到她身影消失,他的目光还淡淡停放在那处。
素珍知道,再留下去,今日也不会有结果。何况,连玉还有许多要处理的事,修复和孝安、连捷等人的关系
,便是其一,他的世界里,不光感情。
她默然回走。
心里翻来覆去,是两件事。
一件是她不要结束,无论如何都不要结束,即使他最爱的是阿萝,她也不要放手,因为她现在最爱的是他,只有他;另一件却是,她是不是真的该放手。
她一直以来不喜欢双城,但就在刚才,她却突然发现,双城也许更适合连玉。她比自己懂他。
连玉和这样的女人一起,才会幸福吧。
顾双城本来就是阿萝的妹妹,阿萝是他最爱的人,而据他说,阿萝也最爱他,阿萝的妹妹自然像阿萝,也会这样爱着他吧。
不像她。
她使劲吸气,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不想让冷血他们担心。正想着,却当真看到冷血迎面而来,他步履极急,四处张望,似乎正在找人。
不必细想,他一定是在找她,他们已经收到消息,知道她身份了吧,朝散后又看不到她所以急得到处找她——
她连忙退进旁边一个小院的门后,直到看冷血走远了,方敢出来,她不想让他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她漫无目的的在皇宫乱逛,最后走进一个亭里,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冯家的案子,翻不了,连玉,她也爱不了。
她低低的笑,觉得自己真他.妈好笑。
“我说,这次,也许想去喝一杯了吧?”
耳畔传来戏谑的声音,她一愣抬头,只见权非同如同鬼魅般靠在旁侧一根柱子上。
她警惕地望住他,“怎么会在这里?”
“打从连玉那里出来,我就跟着了,我最近无甚乐子,看人难过,心里快活。”
权非同言笑晏晏,在他放肆的笑声里,素珍两眼一热,她也不哭,只是狠狠看着他。
他却朝她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突然伸手过去将她按进自己怀里,素珍一惊挣扎,他的声音却淡淡从头顶传来,“哭出来吧,忍住又能怎样,一直假装坚强谁会爱,男人最爱同情弱者,全家被冤死绝,被从小深爱的男人抛弃,现在的男人也没想象的爱,冯素珍,其实真的很……可悲。”
素珍本已所有情绪埋在心底,这些深埋的东西却在他短短几句话之后全部崩塌。“他说要结束,我不要结束,奸相,为何每次都是他们说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结束……”她揪住他衣襟,失声痛哭,“我不想结束,我也不想这样,可我没有选择,我怕一旦押错了,会把李兆廷害死,我知道我不够好,可我别无选择,就像我是冯素珍,我别无选择……”
权非同并没有答话。
该死,这些怎么就跟这个人说了!素珍脸上一烫,正要从他怀里出来,冷不丁被他用力按回去,他道:“那便别选,找个依靠,这些事本便不该女人来想。”
她苦笑,“我没有依靠。”
“本相如何?”
和素珍截然不同,此时连欣心情雀跃,她蹦蹦跳跳走到偏殿,果见无情等人正等得焦灼。
追命性急,立刻就问,“公主,怀素到底怎么了,被扣下了吗,已下朝许久,人全都出来了就不见她。”
“问人她去了哪里,个个见到我们就像见鬼似的,冷血进去找了半天还不见人,公主,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怀素还好吧?”铁手也是焦急,一向少言,也忍不住搭了几句。
连欣看着无情,嘴角微微扬起,“瘸子,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