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转身一看,只见连月站在牌楼门口,看着无烟。
素珍不喜连月,但礼数不可废,率众人见礼。
连月微微一笑,走了进来,“魏妃如今既暂宿提刑府上,本宫忖今日必随李提刑来此,本宫找魏妃有事商谈,可否借一步说几句话?”
昨日连玉在此,连月无论如何不能妄为,如今她怎能让无烟与她独处,她正想说话搪塞推辞,无烟低道:“我能应付,先办事去。
她看向连月:“请。辂”
“好。”连月笑答。
别前,素珍拉过无烟低语,“这女人不会有啥好话,能斡旋则斡旋,不愿的话直接拍拍屁股走,咱们不怕她。”
无烟心中温暖,只道:“我来处理,快去,莫把正事耽误了。怀素,有些事,我总归是需要自己处理的。嫫”
素珍一行人离开,两人也缓缓往皇陵深处走去,无烟也不想与她耗,直接开口,“不知长公主来,是想跟无烟谈什么?”
“本宫从前以为,是个可敬的对手,可惜,得不到长安,却去勾.引我弟弟。”连月停住脚步,一字一字说道。
面对着她眼中的嘲讽,无烟笑了,“可惜,从来不是一个可敬的对手,既然如此,我何苦要敬。七爷要喜欢谁,要待谁好,我不能阻止,这,也许正因了那句报应不爽吧。”
连月心中一沉,但她很快便拿出最锋利的言语来堵她,“用我弟弟来作替代有意思吗,心里想的还不是霍长安,知道吗,长安昨晚欲与我行.房,但又顾忌我腹中孩子,我让他去找竹歆,道他怎么说?”
“他拒绝了,怕我心里难过。行,就和连捷一起罢,我那兄弟姬妾只比霍长安多。”
母妃说的是,连捷的事,她不急,但是,她还是要让不好过。谁让她竟敢以她弟弟来报复她。
无烟终于明白,只要连月祭出一个霍长安,无论她再占上风,还是会输。已经平复多天的心悸之痛一下促起,仿佛千万根针同时狠狠刺进心窝,她身子一颤,想起素珍的话,直接便走。
玉妃的陵墓在陵园深处,要往里走上好一段路才到。素珍担忧无烟,频频回头,但绕过数个祭殿,连氏祖宗多个陵墓,早已看不到一丝半毫。
“到了。”无情轻声提醒。
素珍精神一擞,要干活了!
众人打开墓门,燃开火折子,走了进去。仍是昨日那条狭窄幽长的甬道,无情与小周在前,素珍与铁手追命在中间,两名仵作于后,往深不可见五指的墓穴深处走去。
众人的脚步声在幽静的地宫显得格外瘆人。
素珍颇没出息的扯住铁手和追命的袖子,突然,无情压低声音道:“停,里面似乎有呼吸声,倒是……怪了。”
无情是这里面武功最高的,耳目也自是最为锐利的,为人更是敏睿谨慎,可是,这不是酒楼,不是店铺,不是宅院,怎会有人!
一时,众人不由停下脚步,虽艺高人胆大,也不免有些惊心。
追命随即想到什么,笑道:“不是说皇上给我们派了入殓官过来吗,兴许就是他们。老大,瞧都被吓的。”
“不,”素珍突然道:“不是入殓官,若是他们不会不兴灯火,听到声息不会不前来相迎。”
“快撤!”无情忽地大叫一声,同时,空气中飘来一股如死*烂一般的腥臭气味,
众人大骇,这墓室里头……有埋伏!
无情拼着吸入气体,一手罩到身旁小周的鼻口,又厉喊一句,“灭火,屏住呼息,这东西只怕有毒,快往外撤!铁手、追命,保护怀素!”
众人几乎立刻吹熄手上灯火,返身狂奔而去,然而,就在此时,数道剑光从众人头上劈刺下来,将甬道深厚的黑暗全数划破!
方才火折子光芒微弱,这地宫建在地下数丈,极暗极黑,这刺客竟以倒挂的姿势,一个一个匍匐在众人头顶的石壁之下,如今见机杀来。
黑衣人中有人燃了一灯,掷于墓穴前方,让整个甬道不至于完全暗黑无依,利于厮杀!
也亏得几名六扇门捕快并非浪得虚名,仅靠孝安提携而进,身手皆十分了得,生死关头之隙,追命低吼一声,将素珍揽进怀里,用自己手臂替她挡下一剑,另一只手抽出腰间佩剑,和一名黑衣人战了起来,铁手挥舞双拳,霍霍生风,硬是接过三名黑衣人的攻击,让二人先逃。
无情和小周的情况最糟。两人背贴着背,替对方护住身后,然而小周咬牙力战三人,无情更是一人与五人拼命。
但两名毫无武功的仵作就并无此幸运了,被一黑衣人冷笑一声,一剑猛捅而过,将两人串到一起,洞穿成两个血窟窿。两人闷声一声,便再无声息。
然而,这黑衣人虽不过十数,武功竟十分厉害,又占了先机,众人更是吸入毒烟,头昏力沉,加上激
烈战斗之下,又如何能不呼吸,渐渐支撑不住,先后中剑。
混乱中,无情一声闷哼,小周怒叫,“瘸子,疯了,谁让替我挡这个!”
素珍外,无情俨然众人核心,他武功最高,既而受伤,众人心神教此一扰,剑势顿时被打乱,变得无章。
与无情交战的黑衣人中,有众徒之首,他轻声笑道:“加紧攻势,他们支撑不了多久!定取那李怀素首级。”
素珍知仵作已死,平日虽无深交,却也一场共事,清白无辜,如今生死以交的兄弟朋友都困在这地宫之中,这些刺客都是什么人?!他们是来办案的,难道是……她一惊之下,心中悲愤,暗道:连玉娘亲,请保佑我们逃出生天,我等不能如此憋屈,就死在此地!
人急生智,她浑身一个激灵,一扯背在肩上包袱,不顾毒烟,厉声喊道:“我包袱里有都毒灰,为测试印证玉妃娘娘所中何种毒物而备,为误中剧毒,我等皆服过解药,如今,我们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她断断续续叫着,手脚却飞快,众黑衣人闻言,本欲舍了各自对手,齐向她攻来,然而,她早将东西抓好,话声方落,众人只见一大把粉末扬洒于半空之中,熠熠而亮。此洞虽窄,却甚高,黑衣人相顾一眼,几乎同时跃起,跃到更高的地方,避开这尘粉。
便是趁着这千钧一发之机,提刑府众人拼尽全力,各展绝顶轻功,杀了出去。
“不对,这是石灰粉,小贼诡计,追!”为首黑衣人吸入些许余末,猛然恍悟,厉声大喊。
“是!”众人得令,立下飞身而出,向墓门方向急奔而去。
素珍一行出得墓穴,不敢怠慢,仍飞身奔驰,众人各自身上挂伤,狼狈不堪。无情最重,数道减伤,其中肩膀一道深可见骨,小周眼睛微红搀扶着他。
素珍头目眩晕,胸闷欲吐,她武功最差,闭气能耐也是最糟,方才张口说话,毒气吸入最多,但万幸的是,她那让连玉也中过招的玩意儿,是她无论居家还是旅行都永远随身携带的东西。
当年,她爹跟她、冷血和哥哥讲述江湖凶险,告诉他们有朝一日若要离家,必要贴身带一利物在身,遇到危难或可保命。哥哥和冷血选了威风凛凛的剑,她选的就是这玩意。
“到牌楼找……禁军援手。找……无烟。”她低语一声,便昏倒在追命怀中。
皇陵深处,无烟才走得几步,便被连月追上,然而两人很快便双双顿住脚步。
只见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从前方一处祭台转了出来。
双方照面,都吃了一惊。
黑衣人目透凶光,冷冷出言,“好啊,这里还有两条漏网之鱼。”
连月到底见惯场面,看到不妥,却仍是镇定,她沉声问道:“来者何人,这是皇家陵园,闲人万不可进,违者当斩,竟敢在此放肆!”
“若识趣,立刻离开。本宫尚可既往不咎。”
“玉妃一案们也敢查?死到临头,还敢跟爷说项!我先杀了!”
对方冷笑一声,身形晃动,已落到二人面前,连月一惊,抚住肚子,无烟亦是浑身发颤,她突然说道:“这位大哥,我们并非查案的人,只是宫中女官,奉命到此祭祀。看我们两个漂不漂亮,若肯放我们,我们便侍候好不好?”
那黑衣人见她素裙淡妆,脸色虽略有些苍白,容颜却是清丽无双,说话之际一双杏眸如烟更是媚眼如丝,明明容光如雪,却又妩媚同存,心中也不禁一荡,但他当然不可能被诱.惑,然而,就在他要抽剑动手之际,胸上却猛烈一痛,他大惊低头,只见胸前插着一枚锋利的匕首。
方才说话的女人,两手微颤,却坚定的握着匕首往他肌肤深处再捅进去——
这一刀,换作是提刑府哪一个人来刺,绝可一刀毙命,然而,无烟一介女流,力气本便不大,兼之病后初愈,这一刀虽中对方要害,却并未能让其立刻殒命,黑衣男人勃然大怒,猛地拔出佩剑,狠狠刺进这女人的心口。
无烟惨烈一笑,她猛然撤手,死死抱住这人,回头紧盯连月,“走,去找禁军,救提刑府的人!好好待……霍长安,和他……白头……偕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