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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心中一沉,她不是不知道,李兆廷哪怕不爱冯素珍,但对这个青梅竹马到底有些类似于兄妹般的情谊,最重要是,他看重冯家过去的恩情,他是一再强调了的妲。

但哪怕他不爱她,她也不想看到这个人!

然而,忽有什么升上心头!

该死!她怎么竟忘了,若冯素珍留在宫中,她才能复仇,她也要她尝尝当日自己看到连玉待她千万般好时候心头的滴血滋味,李兆廷不是她爱了十几年的男子么,她不信她没有感觉,在她经受痛苦之后,她就设法除掉她!

她脑中千回百转,但面上却是沉默起来,李兆廷轻轻把她放开,“怎么,不高兴了?我总是以为,会体谅我,原来,我到底比不上连玉,若是连玉提出的要求,会不应允?”

阿萝苦笑,“不是不知我和她之间的嫌隙,留她在此,我自是不喜欢,但再不喜欢,我怎会不成全的情义,我只是心有感触罢,她恨我夺走,对我的厌恶,只会比我深,日后我怕多起事端。窀”

“且宽心,我岂能让她碍到眼,是我的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还不清楚吗?”李兆廷目中透出一丝欣慰和宠溺,又抚了抚她的发。

“有这话,我便放心了。”阿萝脸上仍旧显出不安,心中却微微笑了。仿佛看到当日的念想慢慢实现,她欲言又止,李兆廷眼尖,柔声问道:“可还有心事?”

“孝安和慕容缻有消息了吗,孝安毁了我半生,这笔帐我想好好跟她算一算。……不会反对吧?”她说着垂了垂眸。

李兆廷把她下颌抬起,给她保证,“放心,这个仇不报,我也会替报!”

她面容清丽,这恸伤半带,犹如梨花带雨,昨夜,那留在掌心的感觉,让他看着眼前,心中微微动容,不禁低头吻了下去。

阿萝宛转成就,半晌,他离开,梅儿进来,给她请安。

“回来了?”她轻声道,梅儿笑道:“是,小姐随李侍郎先行一步,奴婢连夜收拾细软,今儿李侍郎的人就把我带回来了。”

“是我傻了,这宫中日后还有什么没有?”阿萝说着,两行眼泪缓缓流了下来,但唇角却又盈上一丝薄薄笑意。

梅儿看得迷惑,她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这般难过,却又是真正的高兴。

李兆廷出了阿萝的寝殿,问了小四,接着到了魏无泪昨日暂宿之处。

看到他来,魏无泪惊喜交加,双颊酡红,赶紧给他见礼,“无泪见过世子。”

李兆廷伸手虚扶,“小姐住得可还习惯?昨日来去匆匆,也未来得及相谈一言半语,希望小姐莫要怪罪。”

无泪脸上一热,又是羞涩,又是喜不自胜。她是个城府颇深的人,平素对无烟无瑕不无复杂之情,但并不盈于色。无瑕是正室所出,高人一等,盛气凌人,是她所认同的,但并不艳羡无瑕的婚姻,晁晃那种大老粗她可一点也不喜欢,她喜欢的是无烟的婚姻,少年君王,才华满腹,容貌清俊,那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良人?

而今,她的姻缘却不比无烟差半分,自从战事开始以来,从二哥处得知,这位世子是今届榜眼,她便充满期待。昨日,当他一袭银白铠甲从马上跃下,月色郎朗,风姿无双,她一顾便倾了心。

而他此刻纡尊来访,言谈间更是彬彬有礼,她怎能不喜欢?她连忙回道:“世子这话是折煞无泪了,无泪能见世子一面,已是高兴,世子要事在身又怎敢叨扰?宫中是世上最好的地方,若还不习惯,那是要遭天谴的,何况……跟世子……就在咫尺,无泪心中……欢喜。”

李兆廷微微一笑,“小姐说话真是让人受用之极。住得惯就好,日后此处就是的家。”

无泪闻言,一颗心砰跳,平素也是个口齿活络之人,竟一时说什么才好。随后,二人又攀谈了一会,李兆廷离开了,她还在门前张望,但尚未大婚,她就是在他眼前,让他多留些印象,一会她还是要先回府,否则,倒显得她不够自重。她不会像顾惜萝和妙音,就这样流在此处,直到婚嫁,大家闺秀就该有大家闺秀的范,将来,她要不仅要让世子看重她的家境,还有她这个人。

小四看李兆廷出来,笑嘻嘻的问道:“公子接着是不是要到妙小姐那里?”

李兆廷微微挑眉,轻斥一句,“懂什么?妙音不是个会来事儿的人,最让我宽心,这样,到御膳房,让司膳那边做些魏国小菜给她送过去,也亲自走一遭,告诉她,我去了顾姑娘和魏小姐那里,等我手上的事一歇,我再找她,她会懂我的意思。”

小四点头,却又不解,“为何还要告诉她去了顾姑娘她们那里?”

“我不说,她就不知道吗?宫中没不透风的墙。岚风到了罢?”

“到了。”听他问话,小四连忙回道,接着又问:“公子,妙姑娘都爱吃些什么玩意儿?”

“司膳知道魏国的菜式。”

李兆廷的声音在远处传来,却是已快步往寝殿方向而去。小四这时倒是有些懂了,公子最爱的是顾姑娘,但最喜欢的却是妙小姐。

司岚风就在殿外候着等待李兆廷,见他进来,立刻迎上,行礼道:“公子。”

“辛苦了。”李兆廷拍拍他肩,“事情办成怎样?”

司岚风道了句“公子言重”,便立刻道:“依照公子吩咐,除了无情,岚风这边也已派人过去追查慕容军的下落。”

“好。”李兆廷点点头,又淡淡笑道:“魏老师今儿有没有和说什么?连玉通过给我来信叙述冯素珍被囚一事他可有怪?”

听他这般问道,司岚风神色也显得有丝微妙,压低声音道:“今日一早便和魏老师碰面了,他问我,连玉去信,当时为何不先告诉他?”

“如何回答?”

“我说,因为我也想借此剪除连玉,但又怕事后公子怪罪于,就还是瞒着发信了。”

“聪明。”李兆廷颔首,又眯眸远眺,“有些事,他做得过了,瘟疫投毒,我尚未决定,他擅自行动,以冯素珍要挟连玉,此举也过于下作,不说我和冯家渊源,便是我和冯素珍素不相识,这样的胜利也非我所希冀的。”

“只是,他辅助我有功,我也不便过于追究。魏老师这人,既有忠心,也有野心。”

“但魏老师……依岚风看,目前对公子还是相当敬重的,不至于……”

李兆廷唇角微微动了动,“那是现在,谁敢说永远如何?当一个人越接近权力巅峰的时候,他的***就越大,连自己也说不准。”

司岚风先是怔了一下,而后点头,“公子,魏军之中,好几名副将都是忠于晋王爷忠于公子的,哪怕魏老师有野心,他们都会追随公子,岚风也一样,我们手上也是有兵的。”

“是,我和他们建交多年,这就是冯少卿教我的,永远都要有准备,不要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所以此次才不惜为冯姑娘与魏老师有所摩擦?”

“难道还能有别的理由不成?”李兆廷淡淡说着,话锋一转,“这女人没什么可谈的,岚风,去替我办两件事,一、对连捷用刑,看能不能问出逃军集合的地点,连玉城府,嗅到边关的危机,以两万大军掩护,把剩下七八万人送走了,还有权非同的病军,这算下来,几近十万之数,哪怕我手中军力要多上倍余,还是祸患。”

“可便连霍长安也已战死,他们哪还有可将领军队之人?”

“别忘了权非同。”李兆廷的眸光一点一点深了,“不过,以孝安的性格,目前倒是绝不会和权非同合作。”

司岚风正疑惑,又听得他道:“第二件事,替我把一个人找回来。”

“谁?”

“就是权非同。”

“公子是要把他孝安的慕容军分隔开来吧?”

“不,我需要一个人来牵制魏成辉。他,是最好的人选。其他的人,不论是,无情,还是黄中岳那老狐狸,在我看来,想与魏老师在朝中鼎足抗衡,都还嫩着。”李兆廷缓缓说道。

无情进屋的时候,素珍是恍惚无觉的,连有人进来也不知道,坐在床上抱着肚子不知道正想着什么,她头上裹着纱布,双肩血迹隐隐,从里面透到衫上,裤上膝盖的位置也是暗红一片,他的声音突然便哽在喉间。

“珍儿。”终于,他低低唤了一声,脚步一迈,便想过去把这个他自小捧在手心里的妹子紧紧抱住。

素珍一惊,猛然警惕看去,发现是他时,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是。”她微微一笑,突然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只破盏,用力扔过去!

无情本能地侧身避过,素珍冷眼看着,她想哭,却是再也哭不出,因为这世上会不避她打骂撒泼的人已然不在。

“知道了……这就是我重逢送的礼物?”无情指着地上破碎成更多碎片的盏子,轻声反问。

“我还想打,冯少英。”素珍缓缓说道,目中是满满激烈之意,“霍长安的命,追命的命,还给我!”

无情把她凝住,“追命的事,我和一样难受,甚至,我比更痛苦,当时不在,我却是亲眼看着……”

“人命不是席地翻滚,不是一句痛苦难过就可以表达!冯少英,知不知道,都帮魏成辉李兆廷他们做了什么?不仅追命和霍长安,还有那二万军士的性命……怎么能助纣为虐,爹爹往日是怎么教我们的,都忘了吗?”她一步一步上前,一字一字追问。

“够了!”无情冷笑一声,“我知道在魏老贼手上受了很多苦,这笔账,我定要为讨回来!但有什么理由职指责我?冯素珍,爱上了自己的仇人,怜悯灭满门的敌人,难道这就是爹爹往日教的?”

素珍哈哈大笑,眼中都是无言的悲哀。

“哥,

”她低声道:“为何一直不来找我?除去那一次,后来,有很多机会可以跟我好好谈一谈,是怕我偏向连玉吧,是以先判了我和他的死罪,可是只要再和我见上一面,会明白,很多事情,根本不是我们原来以为的那个样子。”

“珍儿,从前对李兆廷是何等卑微?从来就是个为情而犯傻的姑娘,对连玉亦然,我找,会把连玉的谎言转赠于我,有意义吗?”无情也是笑了。

素珍闻言,她低头半天,方才抬眸说道:“原来,哪怕在哥哥心中,我也是个为爱李郎而低贝戋卑微的姑娘。和李兆廷一样,只有连玉,他知道我是什么人。这天和地它们知道我冯素珍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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