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珍回到偏殿的时候,浑身还在发颤,她不知李兆廷为何出尔反尔,但她也不可能提醒他君无戏言,他是皇帝,是老大,一切都他说了算燔。
难不成这次换作把他擒为人质才行?
可这根本行不通。这宫中都是他的人,没有帮手,她自己如何制服他?
他武功可一点也不低,智谋也只在她之上。
哪怕,她真能如有神助般把他擒住,带着人,这追兵过来,永无宁日,中途把人杀了,结果也一样。
她头疼地伸手把脸捂住,坐在凳上,宛如入定窠。
惟今,只能先假装葵水,虽然这借口假得不能再假,再不济就把自己弄伤,这宫中美人之多,他对一个毫无美感的伤患还能产生任何***不成?
“淑妃娘娘。”正沉思之际,屋外意外地传来司岚风的声音。
她不觉一愣,把门打开,司岚风一揖笑道:“皇上吩咐,把这些贴心的奴才给带回来。还说,无情一再这般搭眼弄线,在宫中影响不好,但这次看面上,就不追究了。但下不为例。”
司岚风走的时候,素珍尚还在怔忡,司岚风有些自讨没趣,耸耸肩悻悻离去。小陆子却是高兴异常,郭司珍脸有愧色,素珍半开玩笑说过后自己若再次蒙难,姑姑还是明哲保身便好,这才是对的。眼看她不似说笑,郭司珍更是愧疚,她把素珍拉到一旁,低声相问她可已想到方法应对。
和小陆子不同,郭司珍是知道“事情”原委的。素珍摇头,并告诉她,李兆廷今晚回来。郭司珍震骇当场,嘱她无论如何以信期之法先搪塞过去,又授计把皇帝灌醉,以此将第一次蒙混过去。
素珍只觉浑身冰冷,血液仿佛凝结起来一般,没有一处是暖的——若她还想不出法子出宫,郭司珍提议的她便不得不考虑……
“珍主子,皇上已经死了,一定要为自己打算。”临走前,郭司珍语重心长的再次低声叮嘱她。
这个皇上说的自然并非李兆廷。她把小陆子和陈娇也带上,好让素珍静思。
陈娇却有些迟疑地望着素珍,素珍忖她有话要说,把她留了下来。
陈娇看郭陆二人都出去了,方才压低声音问道:“娘娘,权相问,问……和皇上有没有……”
她脸上微红,期期艾艾,素珍却还是明白她在问什么,这个皇上问的也不是李兆廷。
她想了想,附嘴到陈娇耳边,“告诉权相,我确实是连玉的妻子,我们成亲了,无论名分,还是……身心。”
陈娇脸上是一片惊愕之色,但她到底机灵,随即点头,“奴婢明白,奴婢会如实禀报。相爷方才吩咐了,娘娘若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奴婢一定要全力帮衬。如今这皇上把奴婢调来正好,娘娘有什么只管吩咐。”
她离去后,素珍疲惫地合上眼睛。
权非同……
这次,她能脱困,多亏得他的“老”谋深算,她不想瞒他,若是因此说了,让他心生怒意,不再相护,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她不能再欠他,她是真的还不了。
若因此虚报以情,对他是种侮.辱。
她沉默半晌,又给无情写了封信,嘱咐小陆子带出去。
信中,她把情况告诉无情。最后说,哥,我今晚也许能侥幸逃过,也许不能。若是后者,也莫伤心,说连欣来了,请一定要把她安全送回连捷他们身边,另照顾好小周。
李兆廷随后先到晋王妃宫中请了安。晋王妃极力反对,但他态度一如既往坚决,又问了今日事情消息来源,晋王妃一时无法,暂且告诉了他,只待伺机设法再要素珍的命。
“母后素来聪明,此次怎如此糊涂,只是一个婢子无意听说难免有错,母后日后该多加注意才是。”
李兆廷先为浣衣局一番顶撞致歉,离开前,却搁下这么剧话,晋王妃知他意思,不由得皱了眉头。
李兆廷随即去了中宫,阿萝却不在。一问说是到了天子寝殿。李兆廷折回去,阿萝携萧司膳和梅儿侯在殿外。看到他脸透寒,她拉梅儿跪下,“皇上,阿萝此次过来,并非认错,因为臣妾本便无心害她,信也好,不信也罢。但若因此要怪要责,阿萝也愿接受,毕竟,无论对错,此事确是起于臣妾奴婢之口。”
“嗯,是
婢子多嘴了。”李兆廷把她扶起,淡淡看了梅儿一眼,道:“下不为例。朕不喜欢多事之人。若并非皇后的人,今日……”
他没说今日如何,但语气里透着的杀气,梅儿心中顿怵,磕头便道:“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李兆廷看着她磕得头破血流,方才说道:“记牢了便起来罢。”
“是。”梅儿战战兢兢起身,退回阿萝背后。
阿萝一直冷眼看着,心中那股死抑着的酸楚怒恨终于绷断!她还施一礼,咬牙道:“谢皇上不罚,臣
妾告退。”
“知朕过来并无怪责的意思!”
见她负气而去,李兆廷在后,声音也是微厉。
“可她即使错了也是我的奴婢!有没有念及我的心情?她会去嘴碎,也不过是因为听到冯素珍将不利于,而我的担心只在她百倍以上!便不能看在我面上饶过她?也罢,为担忧是我多事,是我活该!”
“冯素珍那些话,我也是有听到的。信她,我无话可说。只是我原以为,待我是一片真情,如今才清楚看到,对她实超于我。”她冷冷说道。
“饶过?一个不会说话的奴婢只会妨碍到。冯素珍自小跟着朕,朕待她好些难道不该,更何况这次牵涉生死?她几时能跟比过?所有人都知道,朕对的心!”李兆廷上前一步,声音更沉一分,“朕没有念及的心情?罢,说没有就没有吧!”
阿萝听得此言,冷笑一声,快步离去了。
走到一处,萧司膳把她拉住,慌忙相劝,“娘娘,皇上是爱不错,但千万不能因此而跟皇上置气,否则那冯素珍便有机可乘,再说,还有魏妃妙妃她们呢!”
阿萝微微苦笑,其实,她方才走着也是后悔了。李兆廷待她确是极好,但他到底是皇帝,她不能过逆他意,而且,萧司膳说对了,这可是后宫三千,她不能把他推到冯素珍和妙音她们手上!
她携二人回到殿中,吩咐萧司膳备下好酒好菜,又派人把内务府梁松找来,对他耳语几句。
梁松低笑:“是,咱家明白,一定按照娘娘吩咐的,请皇上翻娘娘的牌子。”
入夜时分,六扇门内早已布好晚膳,但一干人却谁也无心举箸,小周更是连影都没了!竟不知在这节骨眼上到了哪里去。
无情垂眸坐着,一言不发。冷血猛然站起,“今日的事就差点要了她命,李兆廷这伪君子如今也是疯了,我这就夜探皇宫。”
连欣素日里也是个冲动的人,这时却黯然道:“哪怕把命搭上,也救不了素素!若她能逃过今日,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让人进去帮她。如果我能进去就好。”
“进去能帮上什么忙?”无情冷冷一声,把她打断。
连欣咬唇,恨恨看着他。
“公主不能去,但我能去!我如今可以进宫了。”
门外,有人沉声答道。
“小周?”铁手本也垂头站着,闻言抬头,眼前似乎恢复往日朱雀使打扮、脸罩纱巾的女子,不由得诧异,无情倏然起来,朝门外看去,小周缓缓把面纱摘下。
一室皆惊。
宫中,此时,阿萝同样看着酒菜渐凉,微微皱眉,又等了些会,仍未听到殿外动静,她正想吩咐萧司膳到天子寝殿走一趟,宫女却进门来报,说四爷到。
这四爷正是小四,他进来看见阿萝,行礼便道:“皇上有东西送给皇后。”
萧司膳笑道:“娘娘,皇上人还未到,礼先行,足见诚意。”
阿萝眉目间隐约的愁绪这才缓缓隐进眼梢之中,她接过小四递来的锦盒,打开一看,发现是双剔透润的翡翠手镯,那种水一看便知价值连城,愠怒烦躁一时扫减不少,唇角不觉为微微扬起,问道:“皇上呢?”
小四闻言,却是迟疑了好一会才道:“皇上说……今晚有事,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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