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
晋王妃听罢禀报,亦是拍案而起,“竟有这等事!这提刑府好大的胆子。”
“只是——”她随即又幽幽的叹了口气,“魏卿啊,哀家能理解做些生意的想法,但有时也莫要过于……急进才好。酢”
她眼尾一撩,“急进”二字说得颇有些意味深长牙。
魏成辉禀报的时候,避重就轻,只说魏家是合理收征,给了百姓补偿,不料对方恰遇命案,非要栽到他头上,以图更钱财,并道杜若修与权冯乃一伙,有意想整魏家。
但晋王妃怎不知个中蹊跷,虽偏袒魏家,也给了个提醒。
魏成辉自然不多辩驳说什么,“是,臣自当谨遵娘娘教诲。”
晋王妃点点头,“皇上大伤未愈,如此,本宫与一道懿旨,让把人放了再说。”
她略一沉吟,又道:“哀家还是与走一趟罢。依所言,这杜若修有些匪.气,这次把人放了,难免回头不找麻烦,哀家去同他说几句,事情到此为止。新官上任三把火,但也不能依仗皇上喜爱,便狂放了去。”
魏成辉大喜,这正是他想要的!
“谢娘娘。老臣……铭感五内。”他缓缓笑道。
提刑府。
“怎么回事?”
屋中手足缠铐的男子沉沉出声,正是魏无均。
“大人怕杜若修与权冯勾结,会对公子用刑逼供,以此达到画押之效,特命我等暗中保护,不想果被大人猜中……”黑衣人把在庭院所闻低声告之。
魏无均大怒,但他尚算冷静,“可我若此时离开,难免被看作成畏罪潜逃,届时皇上面前只怕说不过去,况依大周律法,狱中出逃,似乎并非小罪。”
“公子莫虑。大人已进宫面圣,定有办法。”
魏无均再无犹豫——确然,相较“被迫”认罪,离开,是权宜之法!何况,他也想让权冯杜等人看看,魏家可不怕他们,这提刑府困不住他!
“走。”他命道。
“是,公子!”
来人颔首,抽剑一劈,当即将他手足镣铐破开,又从背后行囊拿出两套衣衫来。
魏无均一看,却是提刑府衙差服饰,不由得笑道:“真有的。”
他迅速换上,灯火不灭,二人悄声而出。
路上碰到好些衙役,但二人表现从容,并无引人怀疑。
然而,转过一处,魏无均突然低声喝止,“这是往前门的方向!”
黑衣人连忙回道:“公子,我们的人兵分两路,只因我等知道,对方必有所伏。是以,其中一批往天牢向而去,引开他们注意,撤走路线就在后门,小的则领公子从前门离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魏无均赞道:“果是上人调教出来的人。”
黑衣人道:“公子哪里话。只要过得这最后一道关卡,我们便可全身而退。”
二人说着,脚步不停,转眼已到府衙大门。
魏无均假装侧身与黑衣人说话,二人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好了。”
又走得十来步,魏无均终略松口气。
“魏无均逃脱了,快追!”
然而,他话音方落,后方传来一声厉喝,他一惊,侧身望去,但见背后衙门灯火通明,十多衙役追出,为首之人正是杜若修。
黑衣人脸色微变,“不好,被发现了!余师兄那边应也是阻挡不住了,不过幸好公子已然逃出,我们的马车就在前面街口,有人接应,到得那边就安全了。公子快跑!”
魏无均也不迟疑,随他施展轻功,疾步而驰。
“魏无均,身犯杀人重罪,若再罔顾法纪,不肯就擒,依大周律例,本官可有权将……击毙!”
背后,杜若修再次喝喊道。
魏无均不怕杜若修当真胆敢如此,但闻言心中到底还是一凛,动作减慢,这时,只听得那黑衣人突语带惊喜道:“公子,莫要为这杜若修所唬!看,前面路口那位可不正是大公子?”;
“必定是接来着了!”
魏无均顺着他目光看去,果见十来丈开外,纠集着数十人,皆着军装,为首之人正是大哥魏无涯,只是让他微有些不解的是对方旁边——还站了个晁晃。
许是闻讯看戏而来。他心中冷笑,此时自不理会,眼见魏无涯朝他招手,口中念念有词,他平日虽不喜这大哥,此时却立刻朝他奔去,一边喊道:“说什么?这姓杜的有意为难,替我断后!”
孰料,魏无涯此时脸色一变,他正疑虑,背后“噗”“噗”几声破空而来,他身上寒气直冒寒,骇意陡起,后背却已是一阵蚀心之痛传来,透骨穿肉。
他下意识低头,但见胸前插着三支利箭,鲜血喷溅而出。
“均儿!”
斜地里,一声厉喝响彻整个街道。
“爹……”
魏无均翻着眼睛,但他只来得及看那从马车里下来的中年男子和华贵妇人一眼,便砰然倒地!
带着恐惧、怨恨和不甘断了气。
他仰天躺着,最后眸光倒映定格在,衙门外一个人身上。
这是个女人,容貌半毁,手上拿着弓箭。
她背后另有一名捕快服饰打扮的女子,手正从她手上弓箭处缓缓移开。
与此同时,中年男子疾跑过来,一手探到他鼻翼下,末了,男子摇晃起身,大步走到这女子前面,眸中如要喷出火来,充满怨恨和刻毒,“冯素珍,胆敢射杀我儿子!这条命,得还!”
话虽如此,但太后面前,他尚存一分理智,高举的手,并无即时落下。毕竟,哪怕晋王妃再厌恶冯素珍,但宫闱之外,为皇室颜面计,决不会处置一名宫妃。
无名一惊上前阻挡,素珍伸手把她拦住,淡淡说道:“魏侯,是位高权重不错,但也有所不知吧,依大周律例,凡犯有杀人重罪在身之凶嫌,若敢越狱逃跑,一律当死罪论处。”
“方才冯素珍亲耳所听,杜大人已一再警告,令公子仍一意孤行,论罪当诛。”
“怎么敢!”这时,魏无涯也已率众过来,大声喝道:“纵我二弟畏罪而逃,但我魏家是什么人,新朝功臣,岂容来处置!我们必定告到皇上面前——”
他话口未完,眼前一阵掌风扫落,脸上旋即吃痛,却是魏成辉气得七窍生烟,迎面便狠狠给他一掌。
他愣愣看着父亲,似不知为何对方竟把怒气撤到自己头上来。
魏成辉却仍怒不可遏,却是因为,晋王妃面前,他这一说,无异于承认,魏无均是逃犯!
但魏成辉并没注意到,魏无涯微微垂下的眸中,那抹一闪而过的暗芒。
而此时,这点果教素珍给捉住,她笑,“魏侯,瞧,可并非冯素珍信口雌黄,二公子逃跑,大公子也可作证。太后娘娘面前,杜大人面前,大公子将来可不会反供吧?”
“自是不会。这人确是逃了,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
魏无涯尚未回话,那厢,晁晃已先开了口。
魏成辉怒极反笑,“淑妃娘娘,要论法说律是吧,这后宫不可干政,如今所为……”
晋王妃一直面沉如水,此时也终开了口,“冯素珍,随哀家回宫,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如魏成辉所料,她不会在宫外处置或处决一名宫妃,但她眸中寒光、杀意毕现,还有那句家有家规,是断不可能放过对方的。
素珍怎不明白,她没说什么,只恭敬的回了声“好”。
“杜若修,今晚的事亦责无旁贷,来人,把他也带回去!”晋王妃又冷冷命道。
很快,数名禁军内卫上前,将素珍、杜若修和他身边的师爷给按压住,杜若修看到素珍飞快看了他一眼,一些情景也飞快在脑中闪刷而过。
权非同找过他。
问,可有惩处魏无均的决心?
若敢,他有计策……
如魏无均所说,善人施粥、清场、故意诱其出手杀人、以旧尸令其道出死者身份、让众德高望重之人作证,都是一早便计划好的。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谁都知道,哪怕他敢以卵击石,以魏家权势,闹到皇家面前,还是无法将人定罪。
他们的目的,是要逼魏无均……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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