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 1)

这种侬我侬的情景真是刺眼。

好吧,她看不见。

但瞧不见也刺眼。她目下真是想拆散一对是一对偿。

等等,不对!她忖着,心中突然一个咯噔,为某个意外的发现撄。

但那又同她有什么关系。她慢慢起来,往门口走去。

这路走了多天,倒是熟悉,不同开始,会跌倒。

“去哪里?”

手腕被人扣住,指骨纤长,却异常有力。

“的人来了,我也是时候告辞了。”她淡淡说道。

“公子,这是谁?”被唤作阿精的女子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惊讶。

“宝贝儿,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裴十三柔声说道。

“我说过,我会替找大夫将眼睛治好,还有这身麻风。”他顿了顿,依旧温尔的语气隐隐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强硬。

“不必,”她微微抬头,“我们原不过狭路相逢,碰好同程便一起走一段,如今到了岔道便该分手了。”

她一直记得,怀素跟她说过这些话。

这一生,无论是谁,同身边几乎所有人都只能走这么一段,能同一起把路走完的人,这世上原没有几个。

“我平生不喜欠人。”裴十三说道。

“纨绔,照顾了我,不欠我了。”她冷淡地道。

说着,仿佛一记闷锤击到头上,痛得她弯下了腰。

“这沿途留下的记号,果真在此处——”裴十三还想说什么,庙外几个声音欣喜若狂。

有男有女,约莫六七人。

裴十三说道:“阿精,把周姑娘扶进庙歇息。”

“是。”

她的手陡然被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抓住。

虽柔却刚,是个练家子,且非常厉害。

她暗暗警戒,但她一直不曾在裴十三面前显露任何武功,他此时态度强硬,她更不想多生事端,也不挣扎,只待见机离开。

那阿精把她带回原来的位置,她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暗自打量,这时,只听得裴十三大步出门,而庙外众人似齐齐下跪。

“援兵已到,属下救驾来迟,皇上降罪。”

“起来吧,不过们也是颇该死的,让们主子在这里体验了好几天民间生活,嗯,就罚们三个月俸禄。”

“是。“

“真真无趣,说罚就让罚,也不讨饶,都滚起来罢。”裴十三低哼一句。

“属下等该死,可这当如何滚起来。”

众人说道,本肃穆的气氛却透出笑意。双方之间,竟似平素就打趣惯了。

“主子的伤——”

“不碍事。”

“属下等人是继续北上,到上京与那李兆廷一面,还是如何?”

有人问,是名女子。

“不必了。大周如今实则两主当政,一主文一主武,我们要将大周拿下,需打跨的是这武皇帝,这武皇既已暗中观察过,文帝是没必要再见了,此处到底不是我们的地方,援兵虽至,仍是凶险。们死在此处,谁帮朕完成大业?”

“是!”

“谢涛,那晚追杀朕的另一批人可已查到?”

“属下该死,仍无线索。”谢涛语透自责和隐怒,“若教属下查出,定将之碎尸万段。”

“谢云,”裴十三淡淡说道:“觉得会是谁?老七、曹海全还是妙老头?”

“主子,属下怀疑十四爷。”答话的人声音清冽而沉稳。

裴十三嗯了声,“和我想的一样。老九和曹海全还不想我死,望我跟老七鹬蚌相争,他们好渔人得利。啧啧,十四却不一样。“

他呵呵笑,“我的亲弟弟想杀了我,可他势弱,我死了,没有我的庇护,他又有什么好处?噢,也是,母后会把我的人交给他,他平素一副娇弱模样,老七老九他们都不会防他。”

“皇上,”众人惊,刷刷下跪,“请皇上莫要伤心,若十四爷胆敢犯上,我等必诛之!”

裴十三静静听着,一言未发,良久,方才笑吟吟的开口:“权非同和大楚暗中可是关系密切,妙老头与大周结姻,可李兆廷却不肯与朕联手灭楚,那朕便先将这大周给端了,决不给楚周联手之机。中原多国,楚魏头筹,大周次之,霸主必将出此三国。大楚与我大魏不世宿敌,早晚一战。国祚面前,有人若敢挡我,我必戮之,不管是谁。”

“是,属下等誓死追随皇上!”

众声齐应,末了,一人说道:“那武皇帝连玉厉害,这几年打得几个狼族哇哇叫,也与我大魏交过手,焉不知,我们岂同那些小族,不过故意让之,早晚要攻他一个出其不意。”

“阿晖,连玉此人不简单,我们决不可轻敌。当年若非他

硬生生将那场大仗叫停,我们早便将大周纳入魏图。”谢云语气淡而谨慎。

“是,智多星。”那谢晖轻哼一声,却是信服。

女子说道:“我们先护送回国,主子的伤需要好好休养。主子,婉儿扶——”

“阿婉,”裴十三突然吩咐道:“去做两件事。一给这镇中一名唤叶悄的姑娘送上五锭金子,二,去买几套女子衣裳,要最好的料子。”

众人愣住,这时,裴十三已转身向庙里走去。

“阿精小姐也在这里!”谢婉似乎颇为惊喜。

“咦,那一身破烂的小子是谁?如此眼熟。”谢晖说道。

她平生少有惧事,然而听着这些声音,还有迎面向她走来的脚步声,脑中晃过初见那双云头靴,浑身却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他们说的是魏语,声音亦不大,是以如此肆无忌惮,就似裴十三一句要把大周平了,如此之狠,却如斯淡然。

他同阿精说话的时候,她就发现他们说的是魏语。

除去出使两国的使节,少量商人,平头百姓不识,皇公贵族也未必能通,但她身为大周天子连玉身边四大侍卫之一,游走各国之间,怎会不识?

加之,她练武,耳目本便较一般人厉害数倍,如今不能视物,耳力更为灵敏。是以,哪怕虽非周言,距离又远,换做常人,根本不能,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裴十三。

是了,他姓裴,跟当年出使大周的镇南王世子裴奉机同一个姓。

裴在大周算不上什么大姓,但在魏,却是国姓。

魏王死后,继位的据说是文才武韬的筠王爷,于众皇子之中,排行十三!

他说,已暗见武皇帝一面,就是说,他们已窥探过连玉。她的主子。

在暗中。

连玉看不见的地方。

她头颅疼如万虫同噬,但她还是慢慢站起身来,旁边阿精想来扶她,被她避开。

“纨绔。”她缓缓说道。

裴十三走到她面前,亦缓缓开口,“这人明明重情,却孤僻倨傲,明明坚强,又脆弱无比。知道,情郎为何舍而选他人吗,因为太骄傲,不懂把自己的弱展示给人看,可是,可惜么,也并不可惜。不懂的人,何必说与他听,懂的,不说也能懂。小麻风,相信爷,值得最好的男子。“

“我祖上原是大周人士,后因商事迁居大魏,自此定居。跟我去魏国吧,我大魏成千英雄汉,上万好男子,说的有权有势又美貌的人,爷给找。”

“爷花了那么些天,让给人治病,让同他人接触,将自尽之意打消,我不愿半途而废,我裴十三不是什么好人,但救我一命,我亦要救一回。”

他说的是周语。娴熟无比的周音,听不出一丝口音。

她一点一点听着,仿佛被什么狠狠击中,酸涩得想嘶喊大叫,又愤怒得想将他杀掉。

空荡荡的殿堂之中,蓦地一声清脆,旋即是众人纷纷抽气之声。

“大胆。敢犯上。”

众人怒喝,伴随着的是刀刃出鞘之声。

本能之下,都是魏语。

在她反应过来前,手仍在空中。

她,打了裴十三。

“谁都不许伤她!“

两柄剑抵到她颈上,裴十三一声沉喝。

“是,公子。”谢晖和谢涛迟疑了一下,随即缓缓退开。

“也罢,既不愿跟我走,既愿对前尘旧物执迷不悔,那我走了。”裴十三冷冷说道,“谢婉,衣服买了给她。我此行们带的银票也给她留下一半。”

“阿精,宝贝儿,我们走吧。山高水远,后会无期。”

他说罢牵过阿精,袖袍一拂,转身便走,亦毫不留栈。

“裴十三。”

一行人脚步声快要消失在庙门之际,她缓缓开口。

“我说过,若可怜我,便可怜我到底,若能做到,果真不会半途而废,我便跟走。”

前方,突然静得好似一根针掉下来也能听见。

夜色汹汹,马声啸啸。

“会不会骑马?”裴十三问。

她答:“会一点。”

“很好,谢婉,给周姑娘一匹马,二人不必共乘一匹这般苦累。”他说。

谢婉当即答应。

她循声慢慢走到马旁,突然,有人淡淡说道:“小心,前方有块瓦砾,仔细硌脚。”

她仿佛没听到一般,径直走过去。

谢晖奇道:“谢云,这是做什么,这女人前面哪有有什么瓦石。”

这是魏语。方才那人的也是魏语。

“谢云是在试探她。“马上,裴十三怀中,阿精缓缓

开口。

“原来如此。“谢涛和谢婉回应道。

马旁,她狠狠惊出一身汗。而她分明能感觉到裴十三的目光也一直淡淡落在她身上,不提点,不阻止,不动声色也在观察着。

谢云,阿精。她心中一声冷笑。

上马一刹,手中暗扣的银针扎进马腹,马大声嘶叫,她一个趔趄,惊落地上。

“宝贝儿,骑那马吧。“

裴十三说着,将阿精放下地,阿精迟疑一下,轻声道:“好。”

他策马走到她身旁。

“脾气又臭脑子又笨的人,跟爷同乘一骑,别我还没对负责,就死掉了。”他笑吟吟说道。

一只手放在她前面。

没有说话,仿佛她能看见。

而她竟也好似恢复了目力一般,准确无误的抓到了那只手,在四周都是人却又一片寂静之中。

那只手,用力一扯,将她带到马上。

耳边是呼啸的风。

背后是熟悉又陌生的兰香。

从没想到,有朝一日,有人会道尽她一生可笑,也读懂了她所有骄傲,更不曾想到,她前路早已了然无望,却一身求生之意。

“主子,我打小流浪,不知姓名,如今我新名是朱雀,再赐我一个姓吧。”

“随朕姓如何?”

“属下不敢!”

“那便姓周吧。小周,大周的周,大周的孩子。”

“连玉,见信如晤……珍回京路上,见战后百废重生,百姓战兢生活,心中百感交集,不知君是否亦然。”

“怀素,说,当年若非冯家女儿,若非为与李兆廷争一口气,还会不会参加科举?“

“我从前以为不会,但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从前喜欢李公子,后来爱上主子,但无论李兆廷,还是连玉,都不该是我命中全部,心有家国胸怀天下又岂独他们男子能为?”

他们好似驰进了一片树林,叶子在头上沙沙作响,她唇角却不觉牵了牵。

再没有哪个时候比此刻更清楚,有些人,决计不是她命中全部,有些事,她必须做,有些东西,她必须守。

她要把消息给到连玉手上。

大魏,小周。

无疑以卵击石,可无论是谁,总需要有不自量力的时候。

“小麻风,”突然,后背的人,笑眯眯开口。

她心中一凛,今日之前,她只怜自身,对这人好奇有之,仅此而已,眼下,却刺激着她浑身每一滴血液,这个知她,却又她如临大敌、绵里藏针的大魏新君。

“有屁快放。”她以平日语气说道。

果然,惹得他哈哈大笑。

“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噢,我在想,那个阿精是否就是跟我说过的刚成为手下的美人细作?”

“作死啊如此大声,”他低叫一声,“她是我兄弟派来的人。”

“那就是喽。”她作势大喊。

他捂住她嘴。

“爷可能要跟她上演一场虐情深,相爱相杀,作为一名细作,她喜欢上我,作为一个大户人家的当家人,我后来果真喜欢上她,是不是好似台上戏一般,想想都有点激动。”他跟她咬耳朵。

“放心,只有虐,没有情,只有杀,没有爱,这个故事应该是,那细作美人佯装喜欢上,却果真喜欢上她,后来,被她和她的主子给灭了。”她低声回。

他一顿之下,大笑起来,几没从马背溜下,吓了四谢和阿精一跳。

“小麻风,我只知姓周,叫什么名字?”末了,他疯够,坐直身子,微笑问道。

“我也只知排行十三,不也不知道名字?我就一路之谊,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真是个小气的姑娘。”他唇角微牵,“逸熏。爷表字逸熏,裴逸熏。记好了,这是日后惊为天人的人的名。呢?”

“我是孤儿,只知周姓,并无名字。”

“噢,爷给取一个,就叫周慕熏如何?”

“不,窃以为叫周熏慕更好听。”

“周熏慕?爷慕?我跟赌一座城池,不、可、能。”

风越来越大,一场雨似在蓄势待发。风中,传来他扬扬笑声,她突然在他怀中转身,把来路深深望住,哪怕不能见,但她微微抬头,只任夜色如云、风急如涛朝她奔涌过来。

锦瑟二五奏风雅,弦断无缘弹落花,尽我一世韶年华,逐他斗君家天下。

【无情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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