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内,一片死寂。
叶非晚神色平静,她从未想到,再提及和封卿和离一事,自己竟也能这般随意了。
静默良久。
“是吗?”叶羡渔终于作声,抬眸望向她,“他终于忍不下你了?”
叶非晚望着眼前人,瘪瘪嘴:“什么啊,什么叫他终于忍不下我,分明是我弃了他啊!是我!”
是她卑鄙的下了药,同了床,满足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后留下和离书,一走了之。
她才未曾被抛弃呢!
叶羡渔半眯双眼,怀疑的盯着她。
叶非晚被他瞧的心中郁结,不自觉避开他的目光。
良久,只听一声轻笑,叶羡渔道:“便算你弃了他吧……”
叶非晚:“……”
“刚好,随我一同回扬州,明日启程,快马加鞭,只剩三日,也便差不多能到了。”
“明日启程?”叶非晚诧异,“为何这般快……”
“大少爷,热水已经备好了。”却在此刻,门口玄素缓缓现身道,声音平静。
叶羡渔缓缓起身,看也未看叶非晚,只轻飘飘道:“今日将你的行李收拾妥帖,玄素,你帮着她些,明日一早启程。”话落,人已行至门口,似……逃避般。
“是。”玄素颔首应着。
叶非晚凝眉。
“小姐,您的行李可是在昨日那位公子处?”玄素已上前,声无波澜问道。
叶非晚回神,她所说,应当是方东吧,思及此,微微颔首,二人朝着府邸门口行去,一路静默无言。
只最终行至门口处时,叶非晚再忍耐不得,扭头看向玄素:“为何这般着急离开?”
玄素一怔,极快恢复如常:“大少爷这般吩咐,我等便这般……”
“玄素!”叶非晚声音难得正色几分,“大哥为何说只剩三日?他可有急事?”以往他一贯随心随性的。
“……”玄素静默了。
“是否……和大哥再不能入京有关?”叶非晚声音沉沉。
玄素愣住,良久苦笑一声:“小姐果真听见那些话了。”
叶非晚点了点头。
“小姐猜的没错,”玄素目光暗了暗,“大少爷不得再入京,便是在扬州,都有官府之人时刻去监查,不得离开扬州超过十五日。大少爷有本事,即便被困着,仍在扬州城走出一条茶路,如今亦是远近闻名的茶商,只是……今日距十五日,还有四日。”
竟是这般吗?
叶非晚手指微僵,封卿……果真生了一颗帝王心。
“我知了……”她颔首。
只是……她若是再随大哥离开,恐怕……封卿的人便会立刻得知她的下落吧……她做的那些事,他应当气疯了,更不会放过她了。
她岂能……再连累旁人?
“叶姑娘——”却在此刻,不远处一人声音惊惶喊着她的名字。
叶非晚眯眼望去,正瞧见方东快步朝她跑过来,心里竟不觉升起几分感动,他们昨日才相识,她失踪他便这般担忧……
只是感动还未曾升起半分,方东已跑到她跟前,上气不接下气怒道:“叶姑娘,你这个骗子!”
“什么骗子?”叶非晚的感动顷刻消失。
“自然是……”方东还欲说些什么,余光望见一旁的玄素,紧紧闭嘴。
叶非晚了然,扭头看着玄素道:“玄素,我先行回去收拾行李。”
话落,人已飞快朝着前方街角而去。
幸而此处无人,方东心不甘情不愿跟了过来。
“说吧,什么骗子!”叶非晚望着眼前人。
方东轻哼一声,从袖口掏出一张纸塞给她。
叶非晚满眼困惑,徐徐展开,却在望见上面画像时怔住。
通缉令,画像上的女子,是她。
封卿,果然恨极了她,竟是连通缉令都发出来了,悬赏五万两白银,真多。像……对待犯人般,既是如此,何必装模作样在通缉令上写“不得伤其性命”几字?
多惨,几日前,她还是文武百官争相巴结的靖元王妃,如今,竟沦为阶下囚。
“叶姑娘,你,你没事吧?”方东默默问道。
“我没事,东方,”叶非晚摇摇头,想了想补充道,“我只是有点伤心。”
是啊,伤心。
伤心自己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对封卿死心,竟还能产生“伤心”这种多余的情绪。
方东神色纠结了好一番,最终道:“叶姑娘,你去自首吧。”
“什么?”
“我本打算拿着通缉令能到府衙领悬赏的五万两白银呢,现在想想,算了,你自首吧,畏罪潜逃可是罪加一等的!”方东很严肃。
叶非晚抬眼望着他,感动又冒了出来,她佯道:“东方,你竟为了我放弃了五万两白银……”
“不是,”方东立刻摇头,“我是觉得,叶姑娘你不值五万两,这通缉令定是唬人的,免得到时把我当做你同伙抓起来……”
叶非晚:“……”
“让开,让开……”却在此刻,集市一阵嘈杂声响。
叶非晚顺势朝着那边望去。
只见一排小厮在前方开路,其后跟着一架轿撵,轿撵竟以纱幔罩住,只能朦朦胧胧瞧见里面的身影。
好大的排场。
叶非晚忍不住微眯双眼。
“嗯?难道又是游花街之人?”身侧,方东不知何时也凑近前来,探身望去,下瞬猛地睁大双眸,“叶姑娘,你有没有瞧见那轿撵上的人,生的好生惊艳……”
“什么……”叶非晚抬眸。
恰逢此刻,风骤起,吹着纱幔掀起一丝缝隙。她隐隐瞧见一个身影正慵懒靠在那儿,松垮垮穿着一件暗绯色的袍服,双眸微垂,一副惊才绝艳的模样。
有些……熟悉。
“叶姑娘,你瞧见没?那人似乎往这边看了……”方东声音隐隐激动。
叶非晚心口一跳,几乎瞬间背过身去:“你才是叶姑娘,你全家都是叶姑娘……”话落,她飞快朝着前方转角跑去,脚步飞快。
“诶……叶姑娘?”方东还欲唤她。
“再唤我叶姑娘,我便去府衙说你是我同伙!”叶非晚回首威胁,见方东满眼惊惧,半步未曾停留飞快离去。
……
与此同时,那轿撵旁的黑衣手下,察觉到轿撵上之人有些失神,低声道:“主人?”
轿撵上,穿着暗绯色袍服的男子微眯双眸,低笑一声:“无碍,似乎看见个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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