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能再跳跃了。
他皱起眉,在旁边的长椅里坐下,仰着头,看头顶的天。
今天天气并不好,yīn沉沉的,胖子说要来看他,结果到现在还没来。
并没有觉得不愉快,只是觉得无聊。
前段日子考虑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的腿,感觉世界一下子就黑了,暗无天日,他处在自己的qíng绪中难以自拔,然而现在终于可以走路,心中的yīn霾被驱散了些,每当他这样坐着休息时,他会开始想,以后,他这样一个废人能做些什么?
尽管他不想承认自己不能再打篮球了,但不可否认的,那是事实,以前可以不断的练习,不断的比赛,现在不能打篮球了,他又该去gān什么?
李品说,可以做篮球教练,但真正挚爱的,如果再不能拥有,到不如别再触碰,不然碰一下,心便会痛一次,就像现在,他看着不远处两个孩子在玩着篮球一样,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说,跑上去运球,投篮,但事实是他连轻轻跳一下,脚都会痛,这种近在眼前却无法触碰的痛,此时刻骨铭心。
所以他转头不去看,就像他拒绝被邀请做篮球教训一样。
不过,不做篮球教练还能做什么?
他当然不缺钱,但是什么都不做的话,会让暖风看不起吧?
他眯起眼想着,然后远远的看到胖子跑过来,肥胖的身体跑的有些急,手里一张报纸,整个人心急火燎的。
“丁煜,丁煜。”他跑上来就叫了两遍丁煜的名字,挥着手里的报纸。
丁煜挑眉:“怎么回事?”
“你,你看看这个。”跑得急,胖子上气不接下气,把手中的报纸递给丁煜。
丁煜看看报纸,又看看胖子,接过。
不过是城中某报的体育版,一打开,就是他的照片,他皱了皱眉,心想又是什么新闻,然后看到上面的大标题。
“惊爆!曾经的超级球星竟是qj犯的儿子!”
“鬼扯!”丁煜骂了一句,直接将报纸扔在地上。
做球星多年了,多半知道一些新闻不过是无端炒作,只是现在这条新闻也未必太扯了点。
“我老婆拿给我时我也以为是胡扯,但丁煜,你看内容,”胖子从地上捡起来,找了一段读,“丁煜的生父,二十七年前因qj未成年少女入狱,后此女怀孕,其家人bī迫丁家负责,丁煜的大伯顾及此女名誉及肚子孩子,但因此女未到适婚年纪,便答应先与之订婚,几个月后,此女生下一男孩就是现在的丁煜,但此女因生产时失血过多死亡,丁煜大伯单独抚养丁煜,因不满周围闲言碎语,搬去乡下,一直以丁煜生父的身分带大丁煜……”
“丁煜,完全合理啊,你以前不是说你二叔在坐牢吗?原来他是你亲生爸爸,”胖子看着丁煜道,然后看到丁煜的脸变得铁青,他有点被吓到,轻轻道了一句,“你没事吧?”
然后手中的报纸猛的被夺过来,丁煜看了上面的内容半晌,一咬牙,将那报纸撕的粉碎:“什么乱七八糟,你也相信这种报纸。”
“可是它下面例了很多证据,丁……”胖子还要争辩。
“我说过那是胡说,”丁煜吼了一句,太离谱,父亲就是父亲,怎么忽然成了自己的大伯,而原来的二叔竟成了生父,那报纸也太扯了,他抓了胖子另一只手中的手机,直接拨给李品,“有事qíng,你快过来一趟。”
暖风看着小江指给她的那篇报道,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
一定是那张报纸在胡说,丁煜与自己一同长大,他的爸爸自己也曾相处过,怎么从来听过有这回事?qj犯?父亲是qj犯?
以她的理智来说,丁煜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身世都与她无关,却无端的觉得心惊ròu跳,那篇报道显然有备而来,证据充分,让人不得不信,丁煜以这种方式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又会是什么反应?以他的脾气,一定会出事qíng。
然而她还是不想相信,也许,真的只是一次恶意的炒作。
她努力让自己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上,做个事不关已的人,站起来去茶水间取水,却下意识的带着手机。
然后在经过前台时把茶杯往前台桌上一放,到卫生间里打电话。
“丁煜,”她停了停,才问电话那头的母亲,“丁煜,是去世的丁叔叔亲生的吗?”毕竟与母亲曾是夫妻,母亲应该知道些什么。
那头的母亲愣了半晌,道:“怎么又说丁煜的事?什么亲不亲生的?怎么了?”
“今天有丁煜不好的报导。”暖风将刚才看到的报导内容说了遍,这样的事母亲不久就会在电视或其他地方看到,所以没必要隐瞒。
那头半天没说话,暖风有些急,叫了声:“妈。”
“是不是亲生的,”母亲终于说。
“妈?”暖风傻了。
“不过没想到是那个畜生的儿子,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种,报应!”母亲在那头冷冷的说。
暖风人颤了颤,抬头时看到卫生间里镜子中的自己,脸色苍白。
有人推门进来,是另一个部门的同事,冲暖风笑笑,暖风就挂了电话:“妈,就这样吧。”
出了厕所,直接回到座位,不知是不是空调开得太大的缘故,无端的觉得冷,母亲那句冷冷的话还在耳边: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种,报应!
抬起头,看到自己的茶杯,才想到它应该在前台,现在却倒满了放在她的桌上,应该是小江顺便帮她倒的。
刚断了腿,现在又传出是qiángqj的儿子,李品没想到雇的侦探竟然这么不牢靠,把调查的内容高价卖给了报社,本来是她手中的把柄,现在却成了街头巷尾的新闻。
她忽然有点不敢面对丁煜,说到底,她是不想伤害到丁煜的,她想像不出,如果那样的消息是经过她的手传出去的,丁煜又会怎么看她?
所以她应该觉得庆幸吧?
门微微开着,几个小护士在门边偷偷往里看,她咳了一声,几个护士才不甘愿的散开了。
正要推开门,却听到丁煜的声音:“是不是真的?”
没有在吼叫,竟然意外的平静。
丁建国应该在里面。
果然。
“我去找那家报社去理论,我要告他们。”是丁建国的声音。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丁煜的声音抬高了几分。
丁建国没有作声。
他没有否认,只是不作声。
这个时候,不管外面的qíng况多糟糕,丁煜的态度多糟糕,却是说明实qíng的时机,既然媒体已经为他说了大部分,而且貌似证据确作。
“说话!”丁煜低低的吼了一声,已经要发怒了。
“阿煜,你早知道我是因为qj坐牢的。”
“所以呢?”
“你以前不在意,叫我声二叔,现在为什么?”
“因为现在我要叫你声爸,那个被qj的人是我妈,”“叭”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李品看到丁煜站起来,bī近丁建国,“还有我发现,原来□这种病也会遗传,如果你真是我父亲,那我真是该死的与你相像!”
不知怎地,丁煜想起暖风打掉的那个小生命,之前只是觉得意外,此时却莫名的心疼,如果暖风生下他,如果与自己母亲一样的结果?他的手掌猛的拍向自己的额头,盖住眼,一滴眼泪随着掌心滑落,又迅速的被他擦去,原来自己有这么邪恶,还不可理喻的对她着纠缠不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他一屁股坐在g上,顿时没了要责怪这个“二叔”的力气,说到底,他们一样可恶,谁也没有权利怪谁。
暖风陪着吴征来看吴父,吴征这几天瘦了一些,显然是担心父亲的病qíng。
吴父看到吴征似想说点什么,却完全不能说话,只是嘴巴一张一合,吴征便将耳朵凑到他嘴边,想听清楚他想讲什么。
暖风与吴母说了几句话,看她没有心思多说什么,眼神焦虑的看着眼前的两父子,便很识相的退出病房,此时他们一家三口,她一个外人,就离开一下吧。
人站在走廊里,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暖风看着不远处一个腿受伤的青年由母亲扶着往前走,她很自然的就想到丁煜。
刚才来时,看到医院门口等着好几个记者,应该是想采访丁煜的,自他回国来,就是多事之秋,先是断腿,现在又闹出这么大的新闻,后面又会发生些什么事?
她又想到丁建国,为什么他是丁煜的父亲?
“既然来了,就去看看他吧。”病房门打开,吴征从里面出来,看着暖风的背影道。
暖风怔了怔,回过头:“不去了。”
“上去吧,就这幢楼。”
暖风还是摇头:“算了吧。”
正说着,走廊那头的楼梯口,有好几个记者模样的人跑上来,往他们这边看了看,然后其中一个道:“楼上,楼上,不是这层。”然后又匆匆的往楼上去。
暖风怔了怔,那些人一定是冲着丁煜而来,不过八楼也有警卫,他们未必见得到丁煜。
她想着,准备不理会这些,却看到刚才那些上楼去的记者又急着下楼,口中道:“在楼下,小李在楼下看到了。”说着一窝蜂的往楼下冲。
暖风心里一紧,从走廊一侧的玻璃窗往外看,楼下糙地上,一群人将一个人紧紧的围住,那个人不是丁煜又是谁?
他怎么回事,这种qíng况还到楼下乱跑?她不由有些心急。
几个警卫冲上来,将记者拉开,然后人太多,刚拉开就又围上去,丁煜被围在其中挣脱不得。
“丁煜,丁煜,有关你生父是□犯的报道是不是真的?”快门不停的按着,相似的问题一起砸向他。
丁煜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他本想从后门偷偷溜出去的,却还是被记者撞个正着,照相机的镜头打在他脸上,他下意识的一推,那记者向后靠了靠,然后就有些混乱,似乎有人说他动手打记者。
他被推攘着,有些站不稳。
暖风在楼上看着这样的场面,有些心慌,回头对吴征说:“你在这里,我下去看看。”
吴征想拉住她,这时候她过去也没有任何帮助,但她走的飞快,他手抓空,看着她往楼梯口跑。
“要小心。”他在她身后喊,表qíng微黯。
她确实帮不了什么忙,跑到楼下也只能这样看着,然后忽然有人跑上来,她看到李品,边走边喊:“各位记者,这里是医院,你们的行为已大大的影响了医院的正常次序,如果你们再不离开,院方将动用所有保安力量维持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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