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清晨是宁静的。
晨间的微风阵阵吹来,散去了氤氤氲氲的铅灰色雾气。幽雅的庭院弥漫着湿润清新的青草味,伴随着各色姹紫送来扑鼻花香,飘散于相府的各个角落。
丞相府内仆人步履匆匆地来去穿梭,尽管忙碌,但整个府内静得连一声咳嗽都未曾听闻。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替尊贵无比的丞相大人准备着上早朝前的事宜。
贺兰之正襟危坐于镶嵌朱红的玛瑙铜镜前,紧张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等着身边的几个婢女为他细细梳理完一头乌发,随后再用一根玄色发带绾上柔发。
“大人,您可放松些……”婢女察觉到了贺兰丞相异常拘谨的神态,轻声安抚道,“婢子接着服侍您更衣。”
贺兰之点了点头,起身张开双手,任由着几位侍女为自己更衣。
候在一旁婢女们恭敬地捧上玄墨色的朝服,先前替贺兰之绾发的婢女双手承过,小心翼翼地伺候丞相穿上朝服。
墨色华服将身形修长的贺兰之衬得稳重大气,明晃金线勾勒飞天仙鹤,暗线则绣着滚滚团蟒。丝绦束窄腰,又佩一块羊脂白玉。
头上冠官帽,足下蹑云靴。帽上点玳瑁,靴跟嵌翡翠。一身行头繁复贵气,仿佛跌个跤便会摔落许多珠宝,这让贺兰之不得不走路时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注意就碎了身上的佩饰。
服侍贺兰之用膳的婢女端上早茶供其漱口,“大人上朝这般紧张,让婢子想起来当初大人头一次上朝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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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之含着茶水“呜噜噜噜”地漱口,心中腹诽道:“我可不就是头一次上朝吗,最基本的规矩礼仪都得现学现卖,是个人都会紧张好吧?”
“大人,请用燕窝。”
还好原丞相没有暴发户到用燕窝漱口,否则他真的会忍不住漱着漱着直接吞了。
贺兰之掩袖将茶水漱在漱盂中,接过朱红的血燕窝一饮而尽。
“好了,我走了。”贺兰之走出相府,踏上车夫准备好的杌凳登上马车,挥别一众出来送别的家仆们。
众人齐声屈身道:“恭送大人慢走。”
贺兰之在苏诺的搀扶下坐入车厢中闭目养神,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这货应该在府里而不是在车上,于是他瞪着眼睛看向苏诺,“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苏诺抱拳答道,“属下是同大人一道上来的。”
“你不在府里养病,跟着我上朝干什么?!”
“属下的毒素已清得差不多了,”苏诺捂口轻咳两声,“贺兰大人位高权重,属下定要贴身保护大人。”
毒素清得差不多了你咳个什么玩意儿?你骗谁呢!赶紧回去吃药啊少年!
“我连贴身小厮都不带,身边却跟个护卫?”贺兰之挑眉,“不觉得奇怪吗?”
“属下会为大人端茶送水,但凡小厮需要做的,属下皆会做到。”苏诺的眼里满满都是诚恳,“属下只想跟在大人身边,保护大人。”
贺兰之扶额。
完了完了,碰上个忠犬属性的少年,真是让人头疼。
也不知道之前是谁嚷嚷着让贺兰丞相去死,现在忠犬得就差没给弄条尾巴“啪嗒啪嗒”摇了,你们苏家两姐弟是不是爱玩反差萌?
还有,这位叫苏诺的少年,你不觉得一直跟着别人就像痴汉一样吗?而且被人用这种忠心耿耿的眼神盯了一路,真的很难闭目养神好吗?
“大人,到了。”车夫道。
苏诺先一步推开车门,足尖轻点稳稳地落于地面,紧接着向马车上的贺兰之伸出手,“大人,属下搀着您。”
贺兰之余光瞥见别的臣子皆是直接踏着车夫备好的板凳下来,摆了摆手拒绝苏诺的好意,“我自己下来就可以了。”
“哦……”苏诺有些落寞地收回自己的手,乖乖站在一旁等贺兰之踩着杌凳走下。
“你在宫外等我即可,”贺兰之简单地整理了下朝服,顺便嘱咐道,“皇宫规矩森严,不允许他人入内。你若是累了就在马车上歇会,懂了吗?”
苏诺认真地点头道:“属下不累,定会在宫门外等候大人的。”
贺兰之:“……”
啊……摊上这么个忠犬心好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