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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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从长乐宫出来,韩嫣就直去了未央宫报到。刘彻正在翻竹简,见韩嫣进来,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起身迎着,一把拉到案前一起坐下说话。韩嫣照常行礼,伏在地上,却没听见刘彻叫起。心下有些纳闷,想来想去,难道是昨晚那份宝宝教育手札出了问题?自己也没写什么犯忌讳的东西啊?好吧,虽然说得直白了些,可也表明了态度了。心里想着,却仍乖乖伏在地上,没有起身。

“陛下——”能在皇帝身边混的宦官,就没有不机灵的,差别在于是真机灵还是假机灵了。如今看着韩嫣趴在地上,而刘彻没有让他平身,便就人出言提醒了。

“嗯?啊!阿嫣……王孙来了,坐吧。”刘彻今天很不在状态,先是呆呆地看着韩嫣行礼而没有动静,这会儿说话都磕磕巴巴了。

“喏。”韩嫣起身,自去下首择了一席坐了。

刘彻直直地看着韩嫣,眼中的情绪很是复杂。韩嫣的惯例,是在女人面前装羞涩乖宝宝,在男人面前当从容君子的。此时,正襟危坐,也没有低垂着头,就这么坐着,等刘彻开口。

等了好久,刘彻却只是在不停地变幻着脸色、眼神,盯着韩嫣看。看得韩嫣在这个熟人面前很从容的心境开始翻江倒海、天地变色,最后实在保持不住这份从容,咬咬下唇,瞟了一眼刘彻,把脑袋低了下来:“陛下,这是怎么了?”

刘彻挥挥袖子,春陀极有眼色地把人都带了出去,再关上殿门。

“上林那里,训得怎么样了?”刘彻并不接话,倒问起了新兵训练的情况。

韩嫣有些摸不着头脑,仍然认真回答:“已经有些模样了,一箭之地,已经很有些准头了,骑术也还看得过去。只是想要达到之前设想的水平,还要再狠训些日子。习字、简单的救护知识也都学得很认真。现在的缺点,就是训练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而且,没有实战经验。臣打算等他们再熟练一些,就进行演习。”

“演习?”

“嗯,就是分成两拔对战,当然,演习用的武器要是不开刃的,以防误伤。虽然不是真刀真枪,好歹也能感受一下什么是战场。要是能请两位卫尉给指点一下就好了,能跟实战过的兵对抗一下,就更好了。”说起新兵训练,韩嫣头头是道,说得很高兴。

“还有呢?”刘彻继续追问。

“上林骑兵的样式很好,如果能够推广开来,那整个大汉朝的军队,一定会更强的。只是,会很费钱,如今这样的骑兵只能少量存在,军队主要还是步兵为主。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改的,至少,衣甲要换新的。现在的旁的军服,太不方便。昔时赵武灵王胡服骑射里,服装是排在骑射前头的,可见军服的重要。旁的不说,单是这腰带,要绕上好几圈儿才能系好衣服,如果敌军突袭,只怕还没等穿好衣服,就全让人给砍翻了。”

“兵事上,你还有什么看法呢?”

今天的刘彻很奇怪,以韩嫣与他这么些年的相处经验来看,这绝对不正常。这样的刘彻,很像景帝!景帝常爱这样,问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然后,径自下决定。就看大家猜谜的本事了,猜对了,好处大大的有,猜错了,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刘彻一向是没有景帝这个爱好的,至少,对韩嫣不会如此。今天——事情大条了!

心思电转,韩嫣立即决定,实话实说:“兵事上的事情,臣也想过不少,之前也写过一点儿东西,自以为很懂了。哪知真正自己带兵了,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想像的那样简单。”当下把军校、参谋制度等不符合现状的地方择要说了一下,“这两样都是好事,只是做起来还要仔细考量。还有些别的问题,都是别这一个道理,哪能一口吃个胖子呢?陛下若要细问,臣把这些都写出来。”

改革不像小学生的作业,写错了,拿橡皮一擦,再用铅笔重写就行了,不合心意了再擦、再写,写写擦擦、擦擦写写的。即便是小学生的作业,也得防着擦的次数太多,擦破了纸。就是擦不破纸,这擦了重写的,也会在纸上留下微黑的印迹。总之,要谨慎。说到纸,不禁有些怀念,寻思着训练完新兵就全力攻造纸,宝宝长大了,抱着竹简练字,很沉,很辛苦的。

刘彻点点头,脸上变来变去的表情定在平静这一格上,眼中的情绪转来转去停在幽深这一档。

“嗯。朝上的事儿,你怎么看?”

韩嫣这就更摸不着头脑了,眨眨眼,里面明明白白地填满了疑问,望向刘彻。刘彻的表情有点苦涩,缓缓地闭了下眼,又恢复到了高深的状态。意思很明白了:问了,你就说!

“先帝驾崩,陛下登基,朝中暂时不宜大动。丞相持重,正是此时需要的……”下面的话,是不太好说的,略顿一顿,“新朝气象,陛下若要有所改动,需深思。”老太太还活着,最好老实一点。

刘彻还是没有表情,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对这话压根儿就不感兴趣。他不表态,韩嫣只好识趣一点,接着往下说。

“如今朝上,有儒家与黄老之争,未来,怕是会更加激烈。其实——”看看刘彻,他好像对这个有点兴趣了,“以臣看来,无论是儒家,还是黄老,用或不用,都不是什么大事,看哪个合适就用哪个也就是了。两者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本就都不是十全十美的说法。而两家学生,都以自己所学为圣音而贬低其他学说,不能容人,这本身就不好。想以自己的所学来治理国家造福万民,这是好事。但是,把自己的所学当成金科玉侓,不容别人置疑就其心可诛了……”

刘彻坐直了身子,向前倾,眼睛也瞪得大大的,韩嫣觉得这个刘彻才有了点让他熟悉的样子。也因为刘彻的动作,韩嫣突然醒悟——前面这些话,要是传出去,足以让两派学生把韩嫣骂得狗血淋头了。下面的内容更惊悚,韩嫣现在还不想说出来。于是硬生生压住了讲演的兴头,闭上了嘴巴。

刘彻听得正入神,见韩嫣不说了,心里有数,冲韩嫣招了招手。韩嫣摇头。再招手,还是摇头。瞪眼,再摇头。刘彻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韩嫣身边坐下:“对我,你还有什么要瞒的么?”声音很轻。吐出的气息吹得韩嫣耳朵发痒。

反射性地抖抖耳朵,韩嫣的身子往后挪了一点,刘彻逼近。

韩嫣很为难,小声道:“没,没什么的。”

“你说过不过说谎的——”刘彻也压低了声音,再逼近一点。

“不过是一样的意思。”再退,却因坐着,失了平衡,忙用左手撑在身后,免得跌个仰面朝天。

“那也要听,别告诉我你吓忘了。”刘彻拉住了韩嫣的右手,不让他再往后退,另一只手,也放在了韩嫣后腰上,脸却在向前逼近,场景颇类翩翩公子挽救失足摔倒的少女。

“先放开,我再说。”

刘彻没动:“说了再放。”

这姿势……

“让我坐起来,好好说话。”可怜巴巴的声音。

不为所动。

“这么着太累,不舒服。”皱着眉毛。

刘彻挑眉,双手用力,把人给拉得坐了起来。韩嫣坐起,扭扭身子动动手,示意刘彻放手。刘彻仍是平平地看着韩嫣:“说吧。”

深吸一口气,瞄瞄四周,韩嫣小声道:“无论黄老还是儒家,老子、孔子都已经死了,剩下的就是他们的学生,这些学生,能及得上老子、孔子的又有几人?可偏偏以卫道之士自居,不容别人置疑这些说法。跟他们想法不一样的就是奸臣、佞臣、小人……昏君……”刘彻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都说始皇帝残暴不仁,可大家忘了,陈胜、吴广起事时,皇帝是秦二世而不是始皇帝。固然始皇帝用法严苛,可这并不是儒生诟病他的全部原因,最大的原因是焚书坑儒!秦始皇得罪了他们。为什么要焚书坑儒呢?”韩嫣顿了一顿,刘彻瞪大了眼睛,示意韩嫣继续,“是因为始皇帝烦他们老说恢复周制要分封!嬴秦宗室两千余人,能放开了封么?!能这么封么?这不是走回了老路?越分,国力越弱,这跟贾太傅分藩王这地的主意如出一辙,诸侯强而王室衰,周王丧无以为礼,嗣王只好向诸侯乞讨以葬先王……”完了,这话说出去,就等于把天下诸侯和藩王全给得罪了。韩嫣马上闭嘴。贾谊啊,其实是汉代极早提出“推恩令”的人,只不过,他没有直说这个名字而已。

刘彻却不依不饶了:“说下去!”声音仍是低低的,其中不容置疑、不容反对的意思却是前所未见的强大。

韩嫣吓了一跳,理了理思路,决定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儒生不懂变通,整日念叨着复古,一味地把自己的想法当成圣旨,反对的就全是妖魔。可怜秦始皇,一统天下的伟业,因为一时没听他们的话,就被这群名嘴,给抹了个干净!”刘彻的脸色已是可与锅底争黑了。

韩嫣进紧转移他的注意力:“而且,秦焚书,是把所有的书都留了副本在秦宫里的,想学的人可以向秦的博士请示,得到同意后就能跟着博士学习了。真正把最后副本也给烧了的,是楚霸王——项羽!他烧了秦宫室四十余日,烟焰蔽日!为什么大家把这条给忘了?全推给秦人,这是事实么?”这点很诛心啊,儒生们怎么把错全推给秦始皇了,而与刘邦相争了好多年的项羽,却被同情得很!汉初的思想宣传,真是没有条理。

“前面已经说了,老子、孔子两位圣人已经过世了,剩下的道理就全在这些人的嘴里了,圣人已逝,可圣人的言论却越来越多,有多少是后人注释他们的言论而发展出来的?这些注释里有多少是曲解?这事却没人去考究。这些人,虽然是无心,可是,他们排斥异己,只许自己的学说发展,如果让一家独大,照这么下去,正义悉握于其手,剩下的这一家就成了……人们心中至高无上的无冕的太上皇帝……”很可怕,跟中世纪欧洲的异端审判所也差不多了。一个是直接把人捆到火刑架上,另一个是用名教大义杀人。绝对的权利产生绝对的腐败,同样,绝对的权威也会产生绝对的愚昧。

“啪!”刘彻拍了桌子,如何能忍?韩嫣趁机离了刘彻身侧,挪了一步远。

见刘彻不满地瞪眼,继续转移注意力:“其实,这两家学说,还都是有长处的。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他们说的并没有错。而且,儒家重礼法,国家也需要秩序。黄老学说,也有无穷智慧,否则,大汉立国这么久,也不会都信奉它。不止这两家,诸子百家都是如此。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取长补短,才是正理。兼容并包,才是气度。”

刘彻面色还是没有和缓下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本是为了统一思想,维护中央集权、维护国家团结,统一的国家,需要有统一的思想,这本没有错。问题是,任何没有制约的发展,最后难免会产生出一个畸形的怪物。

韩嫣自己还没有本事自成一家,或者找到一个能够代替儒家统一思想的学说,虽然犹豫,仍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海内归一,需要一个主导的思想,不然,就会引起人心的混乱。只是,单一发展某一学说,必须形成一家独大。其实,任何学说都是为人服务的,如果人变成了这学说的奴隶,就是件荒唐的事情了。学说与朝臣,用与不用,如何去用,其实,是一个道理的。”下面的话,就不用说得太明白了。关于对朝臣的使用方法,景帝已经教了刘彻很多了。

刘彻终是恢复了面瘫的样子,眼睛直直地看着韩嫣,许久:“也只有你,跟我说过这些话。别人,怕是在想着怎么做这个太上皇帝吧……”

见着刘彻,大家当然都要推销自己的学说,这是常理。韩嫣这个无固定学说者,当然不好推荐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哪一派的,推荐什么呀?如果硬说,他算是唯物派的——刘彻能接受唯物论、辩证法与封建制度必将灭亡么?

韩嫣一个激灵,忙道:“世人都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有些不好的结果,未必是刻意想做才有的。臣也有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情,也会尽自己的力量去做。”

“为什么,你能想到,别人就不能想到呢?他们就真的比你笨么?是想不通还是不想通?招门客、争学说、抢风头,一个一个。你让我怎么办呢?……”刘彻这话,内容很诛心,语气却没有让人感到他的愤怒。韩嫣自认比较了解刘彻,也没觉得他有什么负面情绪。刘彻在韩嫣面前通常是不怎么掩饰自己的情绪的,今天让韩嫣摸不着头脑,很不正常。哪怕是作为帝王,对这样的事情很有心理准备,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韩嫣心里在打鼓,想说什么,却被刘彻止住了:“饿了。”

韩嫣一愣,旋即道:“想吃什么?面条还是饺子?”

“都要。”

“好。”韩嫣退下。走到门口,拉开门,正碰着春陀站在门外,略一颔首。春陀点点头,领着几个人进去伺候了。

回头时,却见刘彻在作沉思状。这几天,刘彻非常不正常,难道——抽风在继续?

土木结构的宫殿,防火是件重要的事情,因此,厨房离正室一般都是比较远的,要是品级够高或者得宠的,送饭的也跑得勤快些,还能吃得上热的,品级差些的等饭菜到了跟前早就凉了。当然也有人有自己专属的小厨房,这样的人物,品级自是要更高。刘彻的地位足够高了,因此他有自己的小厨房,韩嫣也就不用跑太远的路——想也知道,皇帝怎么可能跟一般宫人吃一个锅里的饭?

韩嫣做饭,御厨们常会在他身后磨磨蹭蹭地,以期可以学到新菜式。次数多了,韩嫣自是有所觉察,也不藏着掖着,常招呼大家过来,现场教学。大家觉得他和善,却不知韩嫣另有盘算——自己霸着这做法也没意思,让大家都能吃上美味的饭菜不好么?本也不是自己发明的东西,自己也是沾了穿越的光,真以为自己就是版权所有人了?何苦这么瞒着大家,让人羡慕自己吃的好就很值得得意了么?再说,御厨学会了做,做得比自己好,也省得自己老当煮饭婆。

每回,韩嫣做了有两三人份的食物,剩下的御厨也会试着做一些。然后,会往后宫里送一点。韩嫣亲手做的,自是进了他和刘彻的肚子。

刘彻在韩嫣做饭的时候,就去长乐宫问过安了。回到宣室,正是韩嫣把哺食端进来的时候。韩嫣的习惯是一日三餐,哪怕是跟刘彻住一块儿的时候,他也要在中午吃点东西。在上林训练,更是以不能饿着兵为借口,光明正大地推行他的三餐政策。

今天这时间,当晚饭是早了,当午饭又晚了,中午他又吃过了,因此胃口便没那么好。再说了,刚才可是把天下的笔杆子、枪杆子得罪了一大半,如果明天被弹劾或者被文人称为“侫倖”,也不用太惊讶了。韩嫣在心里想抽自己!再想想,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么说。真是的,原本不是决定了不做烈士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的么?这会儿怎么又责任心暴发,想对中国历史负责了??¥%@……—*

刘彻看了一眼韩嫣那份要少许多的哺食,再看看他恹恹无趣的样子,没说什么,只是努力吃自己的一份。

吃完了,照例是要散步,还是无声的进行着。刘彻显得心事重重,韩嫣觉得自己刚才说得太多了,虽不后悔,也不是很自在,寻思着是不是想个什么法子能弥补一下,能两全其美就更好了。于是,继续无声。

华灯初上,刘彻忽然说要读书。韩嫣有些诧异,仍是跟着坐下了。

案上一卷竹简,刘彻打开来,忽地又合上了,说要先洗漱,到榻上读去。

一番扰攘,刘彻拉着韩嫣并排坐在被子里,打开竹简,韩嫣靠得近,扫了一眼,只看了头两句“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便知道了,这该是一篇《越人歌》全篇应是:“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眉毛一跳。

刘彻却又合上了竹简,叹了口气,脖子左右转了转。竹简握在手里拧来拧去。终还是打开了:“念给我听。”声间低低的,很是疲惫。

再打开竹简,果然是《越人歌》:“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韩嫣眉毛跳了又跳,僵了一下,复又歪着头看向刘彻,笑道:“今天怎么想起读这个来了?”

“想……了。”

韩嫣道:“陛下今天精神不大好,还是早点休息吧。”

“这里不是大殿,咱们也没说国事吧?”

?!韩嫣不明就里,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用这么疏远的称呼叫我?!”

韩嫣张了张口,又止住。

“你就装傻吧!”刘彻很愤愤,又平静了下来,“知道越人的典故么?”不等韩嫣答话,自己说了下去,“楚尹鄂君泛舟,越人慕之,为歌,鄂君感其诚,举绣被而覆之。”

“可举绣被(bei)覆之乎?”目视韩嫣,手却抓着被子了。

“那个字念(pei)吧?披肩的意思,覆以绣被,是礼节,不要断章取义……”声音低了下去,在刘彻灼灼的目光下,韩嫣觉得自己很虚伪,如此明显的表示,再装傻,自己都装不下去了,于是不说话了。目光游移,不敢看刘彻,脸却红了。

“嗯,你读书一向比我用功,”平平的声音,眉眼不动,“还有什么要解释的?(pei)是礼(bei)就不是礼了吧?韩大人不说,我竟不知自己是读错了呢。”

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你——不是吧?”韩嫣低下了头,指尖轻轻地摩挲着竹简。

“就是。”声音带着热气到了耳边,痒痒的,耳朵又抖了抖。

“是——什么?”

“是你想的那样。”

该来的,还是来了。韩嫣内心无力的感觉直往上泛,越来越浓。只是拖延许久的疑惑终于讲明白了,心下也有些释然,老是为这事悬心,韩嫣也很累。不过,眼下的情形……韩嫣卷起竹简,握得十指泛白。垂着颈子,只不说话。

下巴被一只食指抬起,惶然无措的眼对上深沉的眸子,大脑一时空白。

刘彻叹息:“你果然,是知道的。”拇指摩挲着苍白的唇,低语:“我就这么让你害怕么?我真能吃了你不成?你不愿,难道我就会强……”闭了口,抿紧了唇,眼睛越发亮了。

“我能逮着人就说,你别喜欢我么?也太自作多情了。”韩嫣轻道,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真是不会说话啊,“况且,我一直觉得……我其实是把你当朋友看的,打小处得久了,怎么会不比别人亲近呢?只是……”怎会不知道?自从知道自己是韩嫣,就心里难安了。就算不知道,被韩则敲打得久了,也该注意了。只是,刘彻不说,自己怎么开口拒绝?人家都没说,自己蹦跶个什么劲儿啊?

竹简及地,发出一声闷响。人,却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一向敏锐的运动神经,经过几个月不停的军营训练,此时超常发挥了作用,单手撑住床榻,斜躺着的身子却转了一下腰身,青丝翻飞,身体就脱离了某人的控制。一转头,看见刘彻阴霾的面色。

一双手,再次毫不犹豫地伸了过来。韩嫣心跳加快,紊乱了呼吸,却不敢再动。打架,自幼的武术课上千百次地证明了一条真理——刘彻不是这位伴读的对手。可是,要在皇帝的卧室里打么?打完了之后呢?解释呢?犯上,是个什么罪名?自己不怕,还要考虑会不会连累家人吧?不打,逃出来也是行的,只是衣冠不整逃出寝宫……不用同人女,谁都是一想就歪——表说你是看见老鼠被吓到了。直说是因为皇帝要与自己产生点超友谊的关系,所以自己逃了?脑袋被门挤了吧?还嫌绯闻不够劲暴么?不怕人家说,你俩有些□□的特殊爱好么?

瞪大了眼睛,果然,眼睁睁看着自己落入魔掌。

刘彻狠狠一拽,韩嫣如期入怀,收紧了手臂。就着拉过来的便利,手在背上抚摸,带了手劲儿,像是要把怀中人整个揉进身体里。手上不停,越来越往下,唇在耳间低喃:“觉得亲近,就再亲近一点好了。”怀里的身子僵了。

刘彻有些无奈,又有些愤怒:“我真能吃了你么?!”韩嫣这会儿恢复了一点神智,放软了身子,轻轻地靠着刘彻,微转了一下头,拿眼角瞟到了刘彻,轻声呢喃:“这还不够近么?你这样……我……”声音有些哽咽,再转过头去,乖乖地伏在刘彻怀里,脑袋也柔顺地靠在刘彻的肩膀上,轻轻地蹭蹭。

片刻,刘彻深吸一口气,发话了:“去把上林的骑兵给我训好了!明年咱们再扩人!把你方才说的军事、朝政给我写出来!你写给韩宝宝的教程也给我录一份!好好做!想建功立业,随你!我不拘着你!有本事尽管使出来!只是,你给我?记?好?了?我不强你,你也不?许?离?了?我?去。”一字一顿,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狠狠地搂着韩嫣躺下,扯过被子把人裹了个结实,翻身压上,两具身体隔着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

“我是疯魔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想做什么做不了?为了让你高兴,我居然就由着你去了!由你就由你,你给我做出样子来!”再压一压身下的人,似乎要把中间的被子给当成空气压走,狠狠地欺上水色柔唇,流连许久,感受那份柔软,实在不舍得放开。猛然撬开颤抖的唇瓣,舌头描绘着贝齿,再缠上羞涩的丁香颗,不由放缓了力道,细细品尝。

韩嫣不敢轻动,不敢闭眼,也不敢硬推,只能乖乖呆着,眼中带着些许惶恐。刘彻的动作,让他害怕,身子也有些颤抖,唇舌被吮吸得又麻又疼,耳朵里嗡嗡作响。韩嫣只觉得这样的刘彻很陌生,他一点儿也不怀疑刘彻可能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了。

不知过了多久,刘彻终于放开了已经通红的唇,又在上面泄愤似地蹭了两下。恶狠狠地下了警告:“做不出来,那你就什么也别乱想了!”

放软姿态,是个无奈。利用刘彻对自己不一样的感情,让他心软地放自己一马,的确很不厚道。只是,在这种情况下,韩嫣别无选择。韩嫣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太激动,别搞砸了一切。

看着刘彻,眼中波光潾潾,哪怕脸上已经烫得可以煎蛋,也不敢有一丝其他的表示。两人就这么互看了许久,刘彻先动了,挪到一边,揭开被子钻了进来。抱住韩嫣,也是放缓了表情,食指轻抚面前嫣红的唇瓣:“我想跟你好,想让你过得快活。我把能给的都给你,结果,他们却想着你是不是第二个邓通。他们想你死!这样的话,你听了不少了吧?却不跟我说。我竟然没想到,你会承受这么多。我不要,所以,我放手……”

嘴上说着放手,这手却仍搭在人家身上。脑袋再次空白,韩嫣无语,这时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了。刘彻的性子,能做到这样,真是让人不敢想象。也再次领教了何谓“一言堂”,他只是告诉你而已,决定,他是已经下了,容不得反抗。哪怕他下的是另一个决定,韩嫣,也只有接受的份。不要把这个当成职场性-骚扰,还想义正词严地喝斥他,这个老板,不接受拒绝。敢跟他装模作样,小心他秋后算账。

拉拉被子,韩嫣靠向刘彻。再紧紧手臂,刘彻嗅着清新的气息,安心地睡着了。

虽然因为刘彻的话,心情有些沉重,不过到底是了了一桩这辈子最大的担忧,哪怕被“吃”了一记实实在在的嫩豆腐,心境一时大起大落,累得不行,韩嫣终于没心没肺地睡着了。鼻息沉沉,交颈而眠。

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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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自己有点言情无能的说,写个表白,还要小猪最后考学生似的考一下小嫣到底值不值得放手,囧~写得小猪更像一个皇帝了……反省一下这还是不是表白的情节了……

好啦,大家看文吧,偶窝一边去了,后天见~~~挥手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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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亲亲,不会被河蟹,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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