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过树叶一阵沙沙作响,叔侄俩难得一起回府,家中众人正等着他们吃夕食。
“砚白,你们俩怎么一同回来了?”葛涵双出来迎,招呼着卸下江明禹的书包。
周氏见孙儿手里还捧着个食盒,问道,“这是路上买吃的了,禹哥儿又闹你了?”
江明禹大呼冤枉,“才不是呢,这是沈——唔。”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砚白捂了嘴。
“非是买的,我帮了人家一个忙,她赠与我的。”江砚白这话倒也不算说谎。
江砚白又问,“大哥还没回来?”
葛涵双回道,“这不是离秋闱还有几个月了,你大哥这次有几个弟子要下场,这几天日日都是天擦黑才回来。”
江父早逝,周氏生了两个孩子,大儿子未入仕,但文采名满天下,在朝中有些许威望,被人请上门做了先生,世人称一句江大家。
周氏叹了一口气道,“唉,两个儿子呀,见天得不着家,还不如生俩个棒槌。”
这当然是气话。
江砚白悄悄碰了一下江明禹,小家伙心领神会,马上跑到周氏身边,“祖母,这不是有我陪着你吗,还有我娘。”
周氏捧着他的脸揉搓了下,“哈哈,对,祖母的心肝肉,有你和你娘就够了,才没那闲工夫去想那两个不孝子。”
江明禹递上食盒,“祖母,吃个糕点,可好吃了。”
江砚白暗道,这小子倒是会借花献佛。
周氏原以为小孩子哄她高兴呢,揭开食盒盖子一瞧,“呦,这点心倒是漂亮。”
葛涵双也附和,“这圆的装在白瓷小碗里,红红绿绿,这块方的,每层的颜色竟各不相同,店家好巧的心思。”
江砚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五色糕”,果然没让他失望,沈鱼真的做出来了,还是两种。
想到那个有些小聪明的女子,江砚白不自觉勾唇,他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又喜欢板着脸,不笑时有些冷,此时却温柔和煦。
“这要怎么吃?”周氏犯了难,“用勺子吗?”
江明禹在沈鱼摊前看了很久,不学也会了,他拿来筷子,学着沈鱼的动作,在小钵边上刮上一圈,再拿筷子挑起,整个糕点便脱出来了。
“这法子也精巧。”葛涵双赞道。
她来了兴趣,尝了块红的,是山楂底料有些微酸,但酸甜适宜,味道不错,“这是谁家做的?”
江明禹望向身边的江砚白,江砚白道,“是后街的沈记食肆。”
崇安坊内官宦人家不多,江府算是例外,是前朝某个皇子的别苑,离大内有些远,但离大理寺却很近,倒是正和江砚白的意。
若是从后门走,江府到沈记用不了一刻钟。
葛涵双笑道,“我知道这个沈记,摊主是个小娘子是吧,你大哥很喜欢她家的饭团呢。”
“有日祁白来不及吃朝食,便在那沈记买了一个饭团吃,这一吃啊,还喜欢上了,可惜他脾胃不大好,不能多食糯米。”
江砚白倒是不知道还有这典故。
为着还要吃夕食,一人吃一个也尽够了,江明禹举着钵仔糕献宝似的给江砚白,江砚白也不好弗他的兴,接过咬了一口。
他尝到了甜味。
自上次尝到咸味后已经过去了七天,这七天里他尝任何东西都有了些咸味。
为了证明是不是丰敬的药起了作用他还加多了服药的次数,但收效甚微,还是只能尝到一丝咸味。
而今天,他竟然尝到了甜味。
江砚白敛起心神,不让家人察觉出异样,细细品味咂摸了这块黄色的钵仔糕。
江砚白也有些怀疑,两次都是吃了沈鱼做的糕点才恢复味觉,莫不是她做的东西有疗效?
可细细想来又觉太过荒谬,他与家人甚至其他人吃的都是同样的食物,这里面的食材再简单不过又并非是药膳。
江砚白摇了摇头,将一切还是归功于丰敬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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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意值+1200】
沈鱼静坐在床上,听见脑海中的提示音开心地蹦了起来。
她可以确定,江砚白就是那个“道具”人了。
送食盒给江明禹自然不是为了感谢江砚白那么简单,她在摊前守了好几日也没见到江砚白,难免有些着急了。
想到他还有个侄儿在禄荣书院,便去守那只“小兔子”了,“小兔子”果然比“大兔子”好守。
她今天早上特地没有卖饭团,而卖的钵仔糕数量又不多,她可以观察到基本都是吃了一口再走的。
这样就保证了接下来吃到她做的食物只有江府的人,如此,这个“道具”人可以完全确定了。
经过这进一个月的积攒,她的满意值已经来到了20000+,离一百万还差的很远,但有了江砚白,境况便又不同了。
沈鱼这厢破了案,江砚白的案子却没那么好破。
用完夕食后,江砚白遍去了书房,虽然回了家,公务还是要处理的。
本以为田元武的案子只是简单的毒杀,调查下来却发现不少隐情。
据永兴侯府的人交代,田元武是在与他的小妾云雨时,过兴而死。
永兴侯夫妻觉得死在女人肚皮上这事实在丢脸,没打算报案,只对外说个暴毙便是了。可永兴侯世子夫人彭氏偏不肯,她认为丈夫一向身强体健,定不会因行房而死。
彭氏瞒着众人偷偷报了案,这才闹大了,不过死因底下人瞒得死,鲜少有人知道。又因为这彭氏怀着孕,永兴侯夫妇也不忍苛责于她。
可经仵作勘验,这田元武并非死于马上风,而是被毒杀,这点其实见到尸体便很明显了,田元武死状扭曲,眼珠舌头全反转在外面,不同于一般死于马上风的人。
而且还有一桩事情也表明了,田元武根本就不可能正常行房。
他天生有缺,是个天阉。
莫说死于马上风了,便是他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他那个庶长子,恐怕都不是田元武的种。
田元武中的毒也非凡品,这毒使了之后死去的人尸体并不会发黑,且千金难求。
江砚白本以为是彭氏不守妇道,与人勾搭成奸谋害亲夫,但她主动报案又不像。
而她平时恪守妇道,勤俭持家,温柔贤淑,也实在没有她偷情的证据。
至于那个庶长子很好查,那妾室进府前是个戏子,早在外面有了相好的,后又攀上了风流的田元武,将孩子“赖”给了他,还在永兴侯府演了出摔跤早产的戏码。
这些江砚白还未告知永兴侯府,这富贵人家阴私,他是一点也不想沾惹,现在告知,定要凭白生出许多是非来。
不管彭氏在人前如何,她怀的一定不是田元武的骨肉,江砚白也不是非要查清这些腌臜事,只是一日不知这孩子生父,彭氏便有一日嫌疑,他不得不查。
江砚白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人名,都是与彭氏有关的男子,这些人还需要一一走访。
又过了好几日,夏天的气息越来越浓,随意动作便有了一身虚汗。
沈鱼与寻常一样卖完了糯米饭团,正在堂屋里擦洗桌椅。
堂屋里进来两个人,一位中年仆妇,还有一位是个熟人,便是那日买酸枣糕的年轻婢子。
年轻婢子名叫惠儿,后头又来过两次,沈鱼的那点存货都被她买空了。
惠儿很是熟稔,上来便道,“沈姐姐,这是耿嬷嬷。”
沈鱼道了声好,“耿嬷嬷来是何事?”这位一看就是能做主的,通身的深色锦缎,那脚上的鞋面还镶了两颗品相不错的豆大珍珠。
耿嬷嬷抬脚入这店时是有些嫌弃的,但见沈鱼相貌端正,衣着也干净才松开皱紧的眉。
耿嬷嬷笑道,“我家娘子有了身子,这孕中辛苦,吃不下东西,那日惠儿碰巧买了些沈娘子做的酸枣糕回去,我家娘子竟胃口大开,日日都离不了沈娘子的酸枣糕。”
“家中人也做了些,可总做不出沈娘子的那个味,这不,这两日吃完了,我家娘子又想了。”
沈鱼端坐着静静聆听,明白了大概,“耿嬷嬷来这不是简单地为了买酸枣糕吧!”
耿嬷嬷笑眯眯的,“沈娘子果然玲珑心肠,我家娘子的意思,是想让沈娘子将这酸枣糕的方子卖与我们,教一教我们府上的厨子,至于价格嘛,好商量。”
沈鱼心中一喜,没想到这酸枣糕能有这福分,大户人家的夫人,自然不会吝啬。
她也谨慎,问了句,“敢问贵府是?”
“隆义坊邱承议郎府。”耿嬷嬷正色道。
承议郎是个六品散官,也不算很高的门第,沈鱼放下心来,想着若是个皇亲国戚,就不上门教了,万一出什么事,沈鱼还是很惜命的。
耿嬷嬷又问,“不知沈娘子开多少价钱?”
沈鱼眯眼一笑,“那便三十两如何?”
三十两银子算是个公道价,耿嬷嬷是带了五十两银票的,他们邱家自然是不在乎着二十两的差价,只是见沈鱼出价公道,不免对她心生几分好感。
耿嬷嬷将银票递给她,沈鱼大大的杏眼笑成了两弯月牙,心情颇好,“什么时辰去教?”
惠儿挽了沈鱼的手臂,“马车就在门口,材料在后厨都已经预备上了,沈姐姐快随我家去吧。”
自来到古代,沈鱼还是第一次坐上马车,她也曾去打听过行情,一匹老马都要五六两银子,她是买不起的,想当初还感慨,这“车”不论在现代还是古代,都很贵。
马车缓缓地走着,崇安坊到隆义坊有些距离,惠儿家住在崇安坊,那日休假回家才买了沈鱼的酸枣糕。
沈鱼抽空在车上小憩了会,但睡得实在不怎么舒服,马车一颠一颠地并不十分安稳。
好不容易到了,沈鱼立马被带到后厨,惠儿留了下来照看,耿嬷嬷去回禀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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