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和虎子终于感到害怕,两人不自觉靠在一起,语气也有些颤抖,虎子哆哆嗦嗦问,“沈姐姐,这下面……不会……有什么……”
俩小孩从前夜里哭闹时,静思师太也拿鬼神吓唬过他们,黑漆漆的地方,最易滋生鬼怪。
除了那个清脆的响声后,下头再无别的声音传来。有丝丝冷风从木板门中透出来,吹在人身上,不禁让人汗毛直立。
沈鱼打断他的话,“别自己吓自己,青天白日的,”
沈鱼举着火把在地窖口照了照,土墙被火光照亮,沈鱼将火把往里伸了伸,还在燃烧,说明里头的氧气还是充足的。
“唉,你们……”她回头想找个人陪她下去,转身时身旁已空无一人。
方才还在她身边的几人,此时都已躲在了廊下。阿蓉劝着,“掌柜,要不还是等崔四与阿莓回来?”
崔四和阿莓被沈鱼去外面拿货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等他们回来,这天都要暗了。”
雨虽停了,乌云还是没散开,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隔开。
沈鱼又往里看了眼,她倒是不太害怕,小时候孤儿院后门临山,山上有个防空洞,据说是当年抗日的时候留下来的。当时孤儿院的大孩子带着他们一帮小孩,常去里面玩。
她不仅不害怕,还有些“探宝”的兴奋。
“那我一个人下去。”她弯下腰正想往里走。
柳香突然冲出来扯住她的衣袖,“别,还是等等吧。”阿蓉与阿芝也一人一边架住了她的手臂,把沈鱼带回廊下。
沈鱼脚伤其实还没有完全好,也不敢有大动作,“你们做什么呀,不就是个地窖,下面还能有什么怪物吃了我不成?”
柳香郑重其事,“说不准真有。”
阿蓉阿芝附和,“嗯!”
沈鱼哭笑不得,“真是草木皆兵。”
雯儿与邓氏听见后院的动静也赶过来,看见两人架着沈鱼,邓氏问,“这是怎么了?”
沈鱼笑道,“没怎么,没怎么,散了吧。”又对柳香说,“行了,我暂时先不下去了。”
柳香立即有了笑模样,“这才对嘛。”
沈鱼还有些琐碎的事情要与柳香商量,譬如开张当日的活动,凡是新店开张,总要有些优惠吸引新客的主意。
赠送腊八粥这一条还不够,菜品也得打些折扣,只是开了新店,买了食材,有些物品接近年关都贵了起来,很多都超出了沈鱼的预料,沈鱼手里的流动资金有点不够了。
柳香闻言,浅浅一笑,“缺银钱这点小事,哪值得你发愁。”
沈鱼又被这有些豪的言论打击到了,世界上有钱人那么多,为何不能多她一个。
沈鱼只能坐在雅间的胡床上,略微感受一下有钱人的生活。
寒风撩起纱幔,带着着水润的湿意。方才未了散散屋子里的味道将窗户打开了,里面有人时这冷风的滋味可不好受。
沈鱼起身去关窗,视线自觉下瞟,看见个熟悉身影快步走来。
一晃眼的功夫,人已进了店里。
江砚白不顾阿蓉的阻拦,自顾自进了后院。
“这位郎君,后院外人不能进去……”阿蓉认出这是那日与掌柜说话的男子,见阻拦不成,便想朝楼上喊一声,转眼却见沈鱼已经到了门口。
阿蓉道,“掌柜,我拦不住……”
“不怪你。”沈鱼摆手让她退开,这样不守礼的江砚白她也是第一次见,他难得的有些急躁,好看的眉宇挂着愁绪。
江砚白直奔地窖处,看见地窖的入口处的木板被支起,脸色微变。
沈鱼慢悠悠走过来,“江少卿何故闯我这后院?难不成这地窖里真有什么宝贝?”
江砚白蓦地抓住她的手臂,眼底漆黑透着丝担忧,“你进去过?”
沈鱼手臂一僵,没有想到他的举动,直愣愣道,“没有。”
江砚白似乎是松了口气般,也松开了抓着她的手,“抱歉,我有些无状,沈娘子可否给我一个火把,至于缘故,我容后向你解释。”
“你要下地窖?”
江砚白点头,沈鱼也没问为什么,让阿蓉拿来一个火把给他。
江砚白做事向来有分寸,他这么焦急,倒是让沈鱼好奇这地窖底下究竟有什么了。
江砚白举着火把,撩起衣袍下摆,弯腰顺着木梯走了下去,听见身后有动静,转头看见沈鱼,他眸光亮了亮,“你也想下去?”
沈鱼亦步亦趋的跟着,小心踩在木梯上,“不可以吗?这是我的院子。”方才要不是柳香拦着,她早就下来了。
火把驱散了前方的一些黑暗,火光倒映在她的瞳孔里,亮晶晶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害怕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江砚白神色柔和了些,微笑了下,“可以。”
他转头继续往下走,将火把拿得低了些,不忘提醒一声,“小心脚下。”
沈鱼抿抿嘴,“知道。”
这个地窖很大,木梯都有二十几阶,真正进来了才感受到黑暗带来的压抑,地窖里有股不怎么好闻的味道。
沈鱼被呛到,轻咳了两声,“咳咳。”
“没事吧?”
沈鱼用衣袖掩住口鼻,回道,“没事。”
江砚白继续往下走,率先踩到地,地面有些凹凸不平,下意识扶了身后的人一把,触碰到了她不怎么热的小手。
沈鱼的第一感受是,他的手真暖和。
沈鱼在地上站稳,江砚白才放开手,温言道,“这个地窖地面不平,你的脚伤还没好,小心些。”
“嗯。”沈鱼眨了眨眼,轻声应了。
江砚白在前面走着,沈鱼只能看见他的背,不由得想起那天他为她牵马时的背影,一样的宽阔而高大。
他清润而又有磁性的嗓音响起,在这空旷的地窖中还泛起回音,“这里原先是贮藏酒的,里头还有间小的冰室用来冰镇这些好酒。”
沈鱼望着他,“江少卿怎么比我这个主人还要了解这儿?”
江砚白嘴角勾起,“我小时候常来着这里玩,沈娘子才买下这里多久。”
“果然,江少卿上次将讲的那个故事里的高官之子,是你的好友吧。”他语调上扬。
江砚白莞尔,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出她现在的得意,轻笑一声,“沈娘子聪慧过人。”
他们脚步未停,只是因为实在太暗走得不算快。江砚白一马当先,忽然火把照到了什么,他停了下来,转身想与她说些什么。
“等……”
沈鱼没有及时停下脚步,扑进了他的怀里,温热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的全身,因是站着的,脑袋撞上了他的下巴。
沈鱼听到一声闷哼。
她问,“江少卿,没事吧?”
江砚白低头揉了揉,“无妨。”
“你停下来做什么?”
江砚白将火把举得远了些,暖黄色的光照出一个矮小的门来,“那就是冰室的门。”
“里头有东西?”
江砚白没有回答,只是低声道,“你站在这儿别动,我去去就来。”
“不要,就一个火把,你走了我就看不见了。”沈鱼思忖道,刚才就应该准备两个火把的,她听见他似乎轻笑了下。
“算了,你跟紧些,等会儿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江砚白看着她,说得认真。
沈鱼却笑,“里面难道真有妖魔鬼怪?”
“那倒没有。”江砚白推开了冰室的门,火光往里照去。
或明或暗间,沈鱼隐约看到了一张人脸,恰有一阵冷风灌进来,凉飕飕的,沈鱼不由得惊叫出声。
“啊——什么东西?”
沈鱼的双手环抱住了他的腰,江砚白感受到了腰上的力量,温香软玉在怀,若是换个地方他还是很愿意哄一哄怀里的小姑娘的,只是现在实在不合时宜。
沈鱼的禁锢让他向前有些困难,江砚白腾出一只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背,“别怕,那是个人。”
江砚白温言软语让她的理智渐渐回笼,再抬眼去看,果真是个人!如果没有看错,那人胸膛还有起伏。
是个活人!
电光火石间,沈鱼想通了,“你是为他而来。”
“是。”
“这人怎么会在这里?”知晓是个活人,沈鱼便没有那么害怕了,松开了抱着他腰的手,还大着胆子向那人靠近了些。
江砚白看见她的举动低眉浅笑,胆子还真是大。
黑暗中分辨不清,只能确定是个男子,他被绑在一根木桩上,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已是奄奄一息了。
“出去再向你解释。”江砚白把火把交给沈鱼,解开那人身上的绳子,将人背在自己身上。
沈鱼走上前帮他调整姿势,鞋子好像踢到了什么,她捡起一看,是一块玉佩。沈鱼恍然,那个清脆的响声就是玉佩落地的声音。
地面上的人等的都心焦不已,看见江砚白从底下背了个人出来更是瞪大了眼。
柳香被骇了好大一跳,沈鱼让她先回家平静一下,并嘱咐她不要将此事告诉别人。
黑暗中看不分明,到了地面沈鱼才看清了那人的全貌。那是个中年男人,下巴上蓄了须,发丝有些凌乱,应该是多日未梳洗了。
这人面色发白,嘴巴干裂,显然已经多日没有进水进食了。沈鱼让人去请了大夫来,又打了水将那人的面容清洗干净。
江砚白坐在床边给那人把脉,还好,只是有些虚弱,并未中毒。
“江少卿还会把脉?”
江砚白回答道,“只是粗略学过些,比不上丰敬。”
沈鱼坐下来,看着江砚白,“现在江少卿可以解释下,这位大人为何会在我后院的地窖中。”
江砚白挑眉,启唇道,“大人?沈娘子猜到了?”
沈鱼为那人擦拭时便发现,此人虽现在面颊上胡茬有些乱,但还是明显可以看出之前的胡子是被精心修剪过,双手的指甲也很齐整,且此中年男子身上的衣料不俗,身份显然不简单。
而让江砚白如此担心的,结合他正在查的案子,不难猜出,这位中年男子,便是失踪已久的杜侍郎。
只是这位遍寻不见的杜侍郎,又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到了这小楼后院的地窖内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确实是杜大人,杜大人为什么会在这,江少卿问什么突然来,原因……下一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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