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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幕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2)(1 / 1)

唐森面对这空无一人的大厅,抚摸这自己黄袍的元宝袖,回想这几天在北京闲散的日子,无声地笑笑。他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但家族的死命令已经以短信的形式发给了每个人。尼伯龙根的缺口必须被死守,他们每个人都不得后退一步,身后那些看起来坚硬无比的钢板只不过是为了遮挡视线用的,这里真正的防御是他们这些人。

不倒下,不后撤,倒下则必然已经死了。

大厅中央那辆用于抽奖的QQ车忽然动了起来,摇晃了两下,它不见了!地面上

出现了巨大的黑洞,小车和地板的碎片一起笔直的下坠,消失在不见底的深穴中。

湍流从洞穴深处涌出,那是无数镰鼬用骨翼掀起的气流叠加在了一起,唐森感觉到剧烈的眩晕,镰鼬们的嘶叫声以超声波的频率发出,几千几万只镰鼬一起嘶叫就是一场超声波的爆炸。唐森沉沉默地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想象一下黄河的壶口瀑布,黄色的泥浆水滚滚而下,声如雷霆,而唐森面前的这道瀑布是逆飞而起的,涌出洞穴之后四溅开来,每一滴水珠都是一只镰鼬,都带着那种锋利的刃爪,带着忍耐了几千年的对血液的渴望!

“窗户,空调出风口、水管,所有的出口都要用钢板焊死。它们比我们想的还多。”唐森结束了通话,皇袍震动,领域轰然扩张!

凯撒还在电话亭里。

他走不出去了,隔着玻璃他能看到的东西只有镰鼬,几百只或者几千只镰鼬彻底覆盖了这间电话亭。就像是在最深的噩梦里,放眼所见都是干枯的面骨,每双眼睛都闪着饥渴的金色,它们用身体撞击,用刃爪在玻璃上使劲划,划出一道道白色的痕迹,发出像发疯的声音。这样下去只怕这个还算坚固的电话亭会被镰鼬们拆成碎片。

帕西站在四楼的栏杆边,仰头看着半空中的古铜色漩涡,那是数千只镰鼬围绕着穹顶。这东西成群之后就像食人蚁一样可怕。但它们并未进攻帕西,漩涡中不断飞出来的镰鼬扑向凯撒所在的电话亭,重重叠叠地把它包了好几层。

电话铃响了,凯撒愣了一下,还是摘下了听筒。

“少爷,是我。”

凯撒愣了一下,“帕西?你居然在中国?那么家族跟这个意外有关吧?”

“没有关系,这件事超出了家族的预计,情况比你想的更糟糕。龙王苏醒,而且一个可以跟莱菌相比的言灵正在释放中,谁也不能预计结果。家族的命令是你必须生还。”

“如果家族能对这些镰鼬下令而不是对你,我大概有生还的机会。”凯撒看着一只利爪终于切开了玻璃,这些镰鼬的爪子就像玻璃刀一样锋锐。

“它们追着你是因为你带着那枚混合着火元素的贤者之石,它们不是对你,而是对那种力量有兴趣。”

凯撒从包里拿出了那支弩箭,石英汇总封存的贤者之石亮着血色的微光,“那么只有毁掉它啰。”

“毁掉它你就会释放出火元素,那种燃烧的概念,大概你会毁掉周围一片,这不是最好的选择,”帕西说,“你应该把它交给我。”

“带着这块贤者之石的人就是鱼饵,对么?你们原本是准备用这个把我变成鱼饵来钓一条龙,但是调来了杂鱼。”凯撒冷冷的说,“把贤者之石交给你,你怎么处理?”

“这是我们对局势的变化估计不足。”帕西低头看着下方巨大的地陷空穴,“交给我之后你就安全了,我有各种方法处理,譬如带着它返回镰鼬的巢穴,在那里我也许能把它射向龙王。”

“真在意我的人身安全啊,准备牺牲一个人来为我开辟一条逃生通道么?”凯撒一边说一边把一枚刺穿玻璃的刃爪掰断。

“你是加图索家族未来的希望,没有你就没有加图索家族。”

“混账!”凯撒忽然怒吼,“你还没有就你们把我用作诱饵道歉!”

帕西怔了一下,沉默了几秒钟,“很抱歉少爷,让您陷于危险中。”

听筒中也沉默了几秒钟,而后凯撒的声音忽然变得懒洋洋的,“那就没事拉,我接受你的道歉,我现在要挂电话了。”

“少爷,立刻把贤者之石交给我,你那里已经聚集了几千只镰鼬!”

“我没有说要交给你,”凯撒冷冷地说“其实我并不那么在意当这个诱饵,有我这个诱饵在,这些东西就会被吸引在这里,不是很好?”

他真的把电话挂了。

“凯撒!”帕西大吼。

凯撒做的是个疯狂的决定,但是他没有做这个决定的能力,他的言灵就是“镰鼬”,并不具备攻击力,如果面对几十个持枪的敌人,凯撒都有可能在他们开枪前做预判,但是这一次他面对几千只镰鼬。凯撒固然是个极好的声波雷达,但是要跟踪几千个目标,F22战斗机也做不到。

那些镰鼬都用利爪刮擦着电话亭的表面,就像是群蚊噬象,电话亭被笼罩在一层蒙蒙的灰尘中那就是炼油们刨下的木屑甚至是玻璃灰尘,这些东西已经疯狂了。贤者之石对于他们就像是生血对于鲨鱼。电话亭随时会倒塌,帕西再次拨号,但是已经没有人接听。

轰然巨响,电话亭倒塌,成千上万的镰鼬扑入。但是灰尘突然膨胀起来,如凌厉的刀剑飞射,电话听众就好像发生了一场高压气体爆炸,把附近的镰鼬都吹飞,同时,一个森然的领域释放出来,继续扩大,来不及逃离的镰鼬都被卷入其中,被飞射的灰尘射为新的灰尘。灰尘缓缓渐落,凯撒的身影慢慢出现,但抓住帕西视线的是那对刺眼的黄色瞳孔和……体表开合的鳞片!

“爆血”技术,精炼血统!

而那个言灵也不再是镰鼬,寄宿在凯撒脑海深处的镰鼬群疯狂起来。不再是信使,他们同样变成了渴血的暴徒,言灵进化成了攻击性的“吸血镰”!

帕西仿佛看见了真实的镰鼬和虚幻的镰鼬们交错飞行在巨大的空间中,撕咬、搏杀、挥舞刃爪斩切、嚎叫,这个群鸦的战场,而那个走出灰尘的男人,俨然千军的领袖!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巴黎之花的美丽时光是我最喜欢的香槟?”酒得麻衣看了看薯片妞一眼。

“没有,但喝起来不错,口感微干有些甜……好吧,你可以忽略我在这种精神状态之下对旧的评语,总之还不错。”薯片妞端着水晶玻璃质地的香槟就被端坐在沙发上,优雅端庄,她难得这么优雅端庄,尽管她每天要指挥集团海量的业务来往。

“有点干是十分正常的,有点甜是因为你刚才无意识的把我的巧克力倒进去了。”酒得麻衣指指她的酒杯。

薯片妞一愣,低头看了一眼,果然杯中是一种叫人恶心的褐色混合物,如果她早就知道绝对喝不下去,不过此时她已经没什么味觉剩下了。

“你管我?我喜欢巧克力兑香槟!不知道会不会在下一个瞬间就连同整个城市被掀到天上去,难道尝试一下全新搭配也不行》喂喂,你能不能别跟喝啤酒似的对瓶吹香槟?”

“快看!信号恢复了!”薯片妞忽然扑到显示屏前。

因为震动而罢丵工的摄像机们再次开始运作,传回了尼伯龙根内部的情况,100号站附近的隧道中,雪亮的光束撕裂了黑暗,那束光来自……一列锈迹斑斑的地铁,车头悬挂着“先锋号的铜牌”!

“OMG,是那列原型车!”酒德麻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只小白兔都没死!而且他们正试图把那列旧地铁发动起来!那可是废弃了几十年的古董货色!卡塞尔学院真教出了几个变态级的精英!”

路明非高举着手电,照亮了满是铁锈的驾驶室。这列车大概比他还老,什么数控仪表什么液晶显示屏一概欠奉,取而代之的是刷了绿色油漆的铁皮仪表台、红绿两色的方形指示灯、数不清的铜制拨钮,以及人造革面都被扒掉而露出黄褐色海绵层的驾驶座。

楚子航居然相信这玩意儿还能跑起来,他从仪表台上旋下四枚螺栓,打开一块铁板,从下面引出了十几根电线。路明非心里很犯嘀咕,因为楚子航显然也并不了解这古董地铁的结构,一边试着打火一边参考钉在仪表台上的不锈钢质电路图。以这做模拟电路实验的新手做派还要启动一列古董地铁来逃生?未免有点临时抱佛脚的嫌疑。

不过此时此刻还能如何呢?总不能指望靠狂奔来逃离“湿婆业舞”的领域范,这言灵曾经在須臾之间毁掉了一座古印度城市!

真是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一天,他们在最后一刻成功翻盘之后又被那头低智商的龙大逆转,然后就只有屁滚尿流地逃命。这将是王牌专员楚子航履历中的污点,他不仅跟敌人搞暖昧,而且最后把一切都弄砸了,如果没有他们也许还没那么糟……而他们连对外报告都做不到。

这是一个国际化的大城市,上千万人在这个城市里进出,北海公园里还有老头老太在健身,文艺青年们睡醒之后开始准备去后海的酒吧晃晃,CBD里出没着职场精英,为他们的百万年薪小跑着工作,车流堵塞了二三四五环……人们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场危机正在迫近。

路明非用力抹了抹脸,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机器制造于1967年,长春客车制造厂生产,最古老的DK1型,原型车,只生产过两辆,使用750V直流电驱动,全动轴结构,设计时速可以达到80公里,应该能够撤到安全地带。这种车型在北京地铁中是否跑过一直是个谜,也没有人能找到最初的原型车,想不到是在这里。”楚子航嘴里说着,手中不停,他试着扭结不同的线路,扳下电闸打火,电火花照亮了他没有表情的脸,“我应该可以启动它,电路机构看起来不复杂,机械构造应该也没有大问题这是在尼伯龙根里面,连死去的东西都能被保存。”

“嗯嗯。”路明非心里有鬼,不敢跟他搭茬儿。

也许路鸣泽能解决这件事儿,反正起劲为之路鸣泽没什么做不到的。但是路明非怂了,很害怕。卖出第一个四分之一后感觉生活没什么变化,好像只是个玩笑,但渐渐地他意识到路泽开始侵入他的生活了,原来只是在他幻觉中出现的魔鬼开始在他的生活里留下越来越多的痕迹,甚至短暂地占据他的身体。那个协议是真的,协议完成之时,他将失去某个自己绝不能失去的东西。

绝对不能!多少人死了都不能让步的那种“不能”!有什么东西在脑海深处反复提醒他不能继续换下去,他已经站在了悬崖边,再走几步就万劫不复!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路明非和楚子航对视一眼,都愣住了。从他们进入这里手机就失效了,路明非的欠费停机了,楚子航的干脆无理由停机。

路明非猛地一拍大腿,“妈的!我打不出去可是有人能打进来嘛!“他订的套餐接听免费,所以停机了还能接电话。

来电显示,“陈墨瞳”。

路明非举得自己的心脏微微颤了一下,“喂,师姐”

见鬼,怎么是这种没睡醒的强调?原本准备好的台词是“天塌地陷啦!你们赶快撤离啊!”什么的。

“你他妈的还没睡醒么?”诺诺听见他的声音就是暴怒,“我跟恺撒在西单婚庆大厦这边,这边出大乱子了!你倒好,还睡得那么踏实!”

“喔喔喔喔”路明非一结巴就开始学公鸡。

“喔喔喔喔你妹啊!这里的局势随时会失控!到处都是镰鼬,整个大厦都被封锁了!你还睡?赶快起来!”诺诺大吼。

“我刚才我刚才”

诺诺忽然不那么凶了,她放低了声音,带着点儿鼓励,又带着点儿催促,还蛮耐心的样子,她一直是这样的,当他想当个靠得住的好师姐诶,她绝对是。

“别靠近这里,这里的事不是你能应付的,也别理会学院给你布置的人物了,掐了手机,谁跟你说什么都别管逃!快逃!离得越远越好!”

诺诺挂断电话,挥动钢管,把一直镰鼬的九条颈椎尽数打断,古铜色的灰尘四溅开来。

她刚刚走出那片尘埃,就有更多的鬼扯鸟嚎叫着扑向她。嶙峋的翼交叠起来,完全覆盖了她。

“喂!喂!”路明非对着手机大汉,再也没有人回答。

“傻你妹啊谁傻啊?”他喃喃的说,物理的坐在那张只剩下海绵的椅子上。他只能接听不能拨打。

诺诺真二百五,连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人。你以为我在哪里?昨晚游戏国度刚从酒店的床上醒来?别傻了!老子就在尼伯龙根里面啊!老子刚刚和面瘫师兄联手干掉了一个龙王哎!当然面瘫师兄出力多些但要不是他情伤太重智商下降的厉害,我们就把另一个龙王也摆平了!我们刚刚死里逃生哎!我们才是这出戏里演主角的!搞清楚情况好么?你要对付的那些死鸟现在就追着我们身边飞,我们都懒得理他,不过是溃退残兵而已,正眼都不带看的。

叫我逃?该逃的是你好么?你无论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啦,“湿婆业舞”正在

释放中,你什么都阻止不了,我们也许要一起玩完了,你会在天堂门口排队时看见我也

在队伍中对你招手,前提是“觊觎别人女友”不会作为下地狱的罪名。

“不要闲来无事就拨动老子的心弦啦……生日都不见你发个短信。”路明非喃喃地说。

妈的,口气怎么那么怨尤呢?

生日都没见你发个短信,要死的时候却记得叫我逃命。婚庆大厦?是去选戒指还是去拍婚纱照?其实你要想对我好,就该消失在我的世界里,让我不要再记起你。

“看你妹啊!师兄你比我还惨不是?”路明非心理嘟囔,低着头摸了摸旁边的黑箱,埋怨这个师兄错失良机,就记得给绯闻女友的遗体盖衣服,要是早拔出“七宗罪”扑到龙王身上叉他一叉,叫他当场嗝屁,也就没这档子事了。

“差不多了,”楚子航站了起来,“你来控制,右手握住电闸,按照我说的一步步提高电压,左边那排按钮不要碰。”

楚子航一一接好线头,右手抓住巨大的黑色旋钮,左手五指按在一排铜制按钮上,“准备好了么?”

路明非紧张地握住电闸,用力点头。

“试启动之前我有件事跟你说,”楚子航透过已经没了挡风玻璃的前窗看向镰鼬狂舞的黑暗里,“其实你一样会有机会,但是机会抓不抓得住在每个人自己。”

“你在说什么?”路明非茫然。

“如果喜欢谁,就满世界去找她,别等她来找你,她肯能也在等你……别让她等得对你失望了。如果你喜欢的人要嫁人了,就跟她表白一下,就算为此要把她婚车的车胎打爆也没什么,这是你说出来的最后机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没价值,连陪葬品都算不上。”

喂喂……怎么忽然变成午夜热线知心大姐的节目了?师兄你醒醒……不要被**之神附体啊!”路明非傻眼了。

“电压150V。”楚子航断然下令,猛踩脚下踏板,松开了机械制动。

路明非实在跟不上这家伙的神转折,推动电闸,铁锈在机件里磨着响。

楚子航稳步旋转旋钮,左手就像是钢琴家演奏般精确地拨动一个又一个

铜扭,沉寂了几十年的仪表台亮了起来,指示灯跳闪,仪表的指针发疯般摆动。

“真的有戏哎!”路明非不由得惊喜。

“电压300V!”在楚子航的吼叫声中,简单扭接的电线上暴出了刺眼的电火花,一股塑料皮烧焦的味道。

“660v!继续!不要停!”

路明非感觉到脚下开始震动了,电机正在颤动,电流正在拥入那些古老的线圈,铁轮深处电火花四射。

“这样会电路起火的!”路明非哆嗦着,“真的能启动起来么?”

“我不知道。”楚子航轻声说,扭头看着路明非,“但是总有事是要赌一赌的。你记得么?我们去机场的路上我跟你说,你留着命,就是什么时候用来搏的。满负荷输出!”他暴喝。

路明非不管了,用上了全身力气,电闸到顶。

灿烂的电火花中,整个仪表台全部亮了起来,车厢的灯从前至后一一亮起,所有仪表的指针稳定上升到某个刻度。脚下传来了铁轮摩擦铁轨的声音,这辆古老的dk1型车在楚子航手中重新活了过来,开始加速。

“哦耶哦耶哦耶哦耶哦耶哦耶!我不是做梦吧?疯了疯了!我要疯了啊!”路明非惊喜地狂跳,简直要不避男男之嫌去拥抱楚子航,学理科的tama的果真要更牛逼一些!

但他忽然发现楚子航已经不在身边了。他猛地扭头,楚子航提着黑箱正一步步后退,离他越来越远,金色的瞳孔中好象结着冰。

“别……别傻了!我们快逃!这事儿你搞不定的!谁都搞不定!”路明非忽然明白过来这亡命之徒在想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选你为组员么?”楚子航根本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说,“因为你需要自信,凯撒是杀死诺顿的英雄,众人目光的焦点,你跟他站一起只会被他的光辉吞没。但如果你杀死芬里厄,总该自信你和凯撒是一样的男人,有些事他能做到,你也能做到。”

他转身走向车尾,“这是我和你一起完成的任务,我们的荣誉。抓住你的机会,你喜欢的女孩总是会慢慢长大……然后离开你……有一天再也不回来。”

他全身缓缓生出细密的鳞片,仿佛青黑色的铠甲,鳞片猛地扣紧!同时关节逆反,指甲突出为利爪。他狂奔起来,领域爆发,炽热的黑色火流一闪而灭,车尾被熔出巨大的缺口,他一跃而起,跃入外面的黑暗。

列车越来越快,楚子航也越来越快,就像背道而驰的流星,去向隧道的不同方向,东边和西边,逃亡或者死亡。

路明非坐在长椅上,双手放在膝盖上,面无表情,像个听课的好学生。这列古董列车正以(看不清,疑似30或80)公里的极速把满隧道的镰鼬群撞碎,耳边尽是骨骼碎裂的声音。

什么嘛,原来逃亡名单上只有他一个人。真小看人啊,这个卡赛尔学院里每个人都小看人,他们看起来很照顾你,其实是觉得你根本没有资格和他们一起承担什么事。上依次他被送去和女还吃饭,这就是他的工作,这依次他被安排逃跑,这还是他的工作,没有人认为他能起什么作用,谁也不期待他,还总是摆出说教的面孔。

是啊是啊,他也是很想跟哪个红头发的女孩说他很喜欢她,总是想着她,觉得能为她做一切。如果那个小女巫真的在乎,他也可以去轰爆她婚车的车轴啊,就想是个骑者骏马来抢亲的强盗那样威风凛冽,可是诺诺真的在乎他在想什么么?只是施舍一些爱心给衰仔学弟而已吧?然后她还是会按照既定计划和所有人期待的那样嫁给光辉万丈的男朋友,她让你赶紧逃,自己却和男朋友留在最危险的地方。

那就是感情啊,陈雯雯说的,是曾经一起分享时光的人才会有的东西,局外人永远都是煞笔,永远不知道女孩子跟你笑笑的时候,发给男朋友的短信里有多少柔情。

这样他妈的你怎么轰爆她的车轴啊?轰爆了,她还是会换上新的车轴去赴她盛大的婚礼不是么?于是你只能牵着马跟个煞笔一样站在雨中看她的背影。

楚子航真搞笑,一个恋爱都没有谈国靠书看来了解女孩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讲感情经?那种别扭的家伙就会把自己的人生搞得特别特别的悲情,其实他说的那些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做到好不好?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错过。这种人最郁闷的时候一定会对着树说话吧?也许是对着一个海螺壳什么的,楚子航经常用一个海螺壳当镇纸,没准哪个海螺壳翻过来,满满都是他的内心独白。

“现在他就要带着内心独白去死了。”路明非心里说。

也好啊,亡命之徒不就该这么死么?全力以赴,无路可退。

路明非竭力想要说服自己。他努力了好几次了,却没法横下一条心再召唤路鸣泽,这是他的最后一张牌,也是他的命。可他真的不敢再卖命了,真害怕啊!恐惧深入骨髓。

诺诺再没有打电话来,路明非紧紧地撰着手机。

事到如今你还在等她的短信么?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死心……

路明非忽然点亮屏幕,他要把诺诺的短信都删掉,就像是把一段记忆清空一样。他狠下了心,咬者牙,神色狰狞。

最后一条短信,发送与2010年7月17日夜,他的生日。

路明非想是触电那样从座椅上弹了起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几次要点开那条短信都点不准。怎么回事?着是一条被点开过的短信,可是他完全不记得了。那天晚上自己等着诺诺的生日短信等到航班起飞之前,谁的祝福都来了,就是没有她的。这条生日短信应该根本就不存在!可此时此刻它忽然出现在自己的手机里,好象是从那个暴雨之夜穿越时间迩来。

路明非终于点开了,车厢里回荡着女生搞怪的歌声,“祝你生日快乐,李呀李嘉图,祝你生日快乐,李呀李嘉图……”

你能够想象那个女孩录这首歌的时候二不兮兮的开心和对你听了笑出声来的期待,她歪着头,戴着耳机,红发飞扬在风里,唱着一首自创的生日歌。

重复播放……重复……重复!再重复!

路明非无力地瘫在座椅上,呆呆地看着车顶,许久之后他蜷缩起来,蜷成小小的一团。

嗨!朋友!她真的给你发过生日短信哦,很认真的录了歌哦,其实她答应你的事情都做到了哦,她确实没有答应国嫁给你因为你也没问过嘛。她做了她答应你的所有事,你还奢望她为你默默地保留一个候选男朋友的位置么?你何德何能呢?你真的了解那个女孩么?她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样时候难过你知道么?你帮过他什么?你对她的喜欢只是因为青春期的蠢蠢欲动吧?你有什么可抱怨的呢?现在是你在逃亡,而她就要和整座城市一起毁灭。

她还叫你快逃!

“别傻了啊!”路明非猛的从长椅上蹦起来,“你们玩命就管用么?你们都会死的啊!够资格拿命来赌的……”他深深吸了口气,轻声说,“只有我啊!”

亡命之徒,总是无路可退。他就是那种事到临头会发疯的人,他其实早就知道。

他一脚踹开车尾的门,楚子航果真够狠,只教了他启动,却没有教他刹车,根本就是断了他的路。时速八十公里,迎着潮水般涌来的镰鼬,真tm的是玩命的事儿啊!

“Youjump,Ijump啰!”路明非一个虎扑而下,天旋地转,好像被塞进了一个内壁都是铁刺儿的滚筒式洗衣机。

他艰难的爬起来,一头扎向隧道深处,像只健勇的豪猪。

血慢慢的盖过瞳孔,视野尽是红色。龙夭矫于空,长尾长颈和双翼呈现出完美的圆,就像古印度的湿婆神像,常常在一个圆中起舞,那是宇宙的象征。

楚子航左剑右刀,再次支撑起身体。这个破碎的身躯已经不知道被龙血修补过多少次了,他也记不得自己多少次冲入前方死亡的领域。龙王始终只是专心致志的舞蹈,但他没有依次能逼近龙王,领域中悬浮着红热的铁渣,还有撕毁一切的电弧和风暴,这些汇聚在一起潮水般冲击他,,每一次都被他的“君焰”领域熔化为铁流,但立刻有下一波,就像是口径达到数米的连射炮顶着他轰击。

他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这件事原本就超过了一个人类的极限。

他低头看着刀匣,“暴怒”还插在那里,好像是铸在其中。这是最后的可能。龙王诺顿铸造的武器,要杀死一个王,只能是另一个王。

必须拔出“暴怒”,成为新的王。

他张开双臂,仿佛站在山巅要纵身一跃。脑海中,墨黑的海开始涨潮,缓缓地

淹没了他的意识,他渐渐记不清自己是谁了,胸膛充塞着巨大的欣喜,像是要睡着了,又像是开始舞蹈。

三度爆血,终极的噩梦,和沉浸在梦中的杀戮舞蹈。这一次他不会再从黑色的梦境中醒来。他会变成死侍,过去的朋友都将以杀死他为荣。残存的人类意识只够这具龙化的身体战斗到杀死龙王,或者被龙王杀死。

“爆血”其实是一种交换,用人类的心交换杀戮的心。就像神话中奥丁为了获得“鲁纳斯”的伟力,被挂在树上风吹雨打九日九夜,献祭于神,也就是他自己,并付出了一只眼睛的高昂代价。

欲获得力量的人,必以自己献祭。

他打开了牢笼,释放了……龙王之心。

漆黑的梦境中,人类的意识最后挣扎了一下。温暖袭遍全身,好像有人在他背后以有力的双臂环抱住他,远比他高和强壮,靠在那个人身上他觉得自己又是个孩子了。

“爸爸”他轻声说。

路明非张开双臂,迎向了像丢一块破布般被抛出领域的身影,介乎人和爬行野兽之间的魁伟身影就像是被卷入大潮的枯叶般轻盈,带着飞溅的墨色鲜血。

他抱住了楚子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辆快车当胸撞上了,根本站不住。他和楚子航一起撞向深厚的岩壁。

“路鸣泽!”他大吼。

“Yes,sir!”小魔鬼忽然在他背后的虚空中闪出,又抱住了路明非。但仍然站不住,三个人叠在一起狠狠的撞在岩壁上,路明非嘶哑的号角,承受了最大冲击的路鸣泽却只是无声的笑笑。六柄刀剑插在他们上下左右,刀匣落在地上,“暴怒”还在里面。

“楚子航!楚子航!醒醒!”路明非气息微弱的喊怀里这个人的名字。楚子航全身不知道还有没有完好的骨头,龙化现象已经因为血液的燃尽而迅速减退,全身上下所有伤口都在滴血。

“路明非?”楚子航缓缓的睁开眼睛,微微皱眉,“是你么?”

“是我。”路明非轻声说。他知道师兄已经看不见了,傲视全校的黄金瞳如今只是两个被灼烧过的黑红色血洞。

“我做到了么?”楚子航问。

“你做到了,任务结束,我会写任务报告,别担心。”路明非抬眼看着远处,电光把整个空间照成白紫色,龙王如绝世的舞者旋转于镁光中。已经到了结束前的高xdx潮,他的舞姿壮美得让人失神。

“那就好。”楚子航攥拳放在胸口,路明非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好像是共青团员入团宣誓的动作。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叫救护车。”路明非说着就开始不争气的流眼泪,吗的,果然煞笔就会把自己的人生搞得那么悲惨啊,何必呢?何苦能?可看他这个熊样还是不由得难过。

“不用了,我就要死了。”楚子航轻声说,“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管你的事?”

“好奇啊,好奇爆了。”

“因为你自己看不到,在苏菲拉德披萨馆我见到你那次,你满脸又难过又发狠的样子……还有那次你知道诺诺要和恺撒订婚,还来病房里看我,说了很多白烂的话,和我分析星座,你装出很不在乎的样子,可是你没有对着镜子,看部到自己脸上那么孤独和不甘心。在英灵殿开听证会的时候,恺撒和诺诺拥抱,所有人都在欢呼,只有你站在所有人之外,缩着脖子……芬格尔说那就是‘煞笔透顶’,明知道什么事情不可能,还非要揣着希望,明明想为什么人把命都赌上,可是连下注的理由都没有。”

“我靠你不要说的那么煽情好不好?你当这是琼瑶剧啊?可世兄你这尊容也不像个尔康啊。”路明非一边咧着嘴苦笑一边眼泪狂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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