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画的风景,吹面不寒的微风,以及肆意飞扬的心情,或许这就是旅行的意义之所在——当然,如果与你一道的旅伴不是那么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话,或许旅程中的乐趣能够更多一些。
因为妘尧的冷淡,钟离晴也不是个太主动的人,是以一路上,两人都自顾自赶路,并不搭话,只有九婴那小女孩儿一般唧唧喳喳的声音给这旅途平添了几分乐趣——至少在钟离晴心里,若是没有九婴,这一路还真的不好过。
凭着九婴的本事,她们在离开苍辽秘境前,逮到了两头惊雷狮鹫做代步工具。
神骏的妖兽逆风狂奔,不用担心被及腰的草木绊住和不长眼的妖兽拦路,倒是极快地离开了苍辽秘境的中心,也让钟离晴担忧会被师姐追上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倘若陆纤柔执意要拦她,想来她也没那个能耐拒绝。
九婴这家伙,胃口着实不小,还没离开苍辽秘境,才行了十几里的路,已经连着吞了好几只妖兽,却还是不停嚷嚷着饿,若不是被钟离晴提溜着尾巴修理了一番,早就耐不住将几个深入秘境探险的修士打牙祭了。
钟离晴不得不与她约法三章:未经允许,不能随便吃人;未经允许,不能随意在人前现形;吃人必须吃干净,不能留痕迹。
前两条还是为了顾全大局,免得惹来麻烦,最后一条,却是钟离晴在见过九婴化作原形进食以后,强烈要求加上的。
即便幻化人身以后是个软糯清甜的小女孩,可是吃起东西来却毫不含糊——钟离晴眼睁睁看着那八头巨蛇将一头妖兽撕得七零八落,血雾漫天的样子,虽然不至于胆寒,却也着实倒胃口,若非必要,还是不要弄得方圆几里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才好。
教训好了状况百出的九婴,钟离晴本以为能够安稳地骑着妖兽上路,可是才刚踏出那苍辽秘境不久,她便觉出不对来。
因为将九婴赶去御兽袋里闭门思过的缘故,周围一时间安静下来,不再有个聒噪的声音做背景,只有钟离晴与妘尧独处,她本打算起个话题,只是转眸看了一眼控制着狮鹫面无表情直视前方,专心赶路的冰美人,话到嘴边,却又默默咽了回去。
这姑娘浑身都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进,闲事莫扰”的冰冷,教她拉不下脸靠近,顿时熄灭了所有开口的念头。
只是,一个人孤身上路便也罢了,本就是独自赶路,并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可偏偏现在是两个人一道儿,虽说她与这妘尧姑娘并不熟悉,到底也要相处一段时日,等到彻底解了血咒才算完——她的目的是太乙宗,而妘尧的目的地则是天一宗,两宗都在群域的北方,姑且算是顺路的。
可是这样沉默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就算钟离晴不是个话痨,却也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
又沉闷地并骑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那双幽邃却极为动人的眸子带着几分疑问看了过来,面色平静,好似没有什么能够激起她的情绪波动似的……钟离晴竟然怀念起那个会脸红气恼的姑娘来。
“我要去太乙宗,而妘尧姑娘打算回去天一宗,既是同路,有姑娘带路,自是无虞,只是我对这些宗门和地界儿都不太熟悉,还请妘尧姑娘不吝赐教,与我介绍一番,如何?”斟酌着开了口,面上含着几分期待地望向那姑娘,后者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尽心介绍起来。
好容易套了话,才听这姑娘背书般平仄无奇地介绍道了一番更为广阔的天地。
天华囯虽是所属流域的第一大国,但是在整个东明群域中,却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块,而东明群域地处东方,与南昭、西荒、北海群域相对,拱卫中洲之地;这四域一洲,便已经是这片大陆上修士所知的穷极了。
东明群域乃是人类修士的大本营,南昭既有妖族的修士也有人族的修士,是不同种族共存的土地,西荒到处都是嗜杀成性的凶兽和被放逐的恶人狂徒,而北海则完全是妖族的天下了。
中洲地处中心,却历来神秘,少有人涉足,不是不愿,而是不够资格——每五百年才开放一次,四大群域的佼佼者得以踏入中洲比斗,而只有极少数的强者,才能通过考核,去往中洲所连通的仙魔域。
据说,只有在仙魔域,才能成仙,才能见到神。
修仙化神,乃是每个修士毕生的追求
因而仙魔域,是每一个修士都向往的地方。
天一宗乃是东明群域最顶级的大宗门,而太乙宗虽然比不得天一宗,却也是赫赫有名,若是钟离晴打算去找那太乙宗的麻烦,怕是要好好合计一番。
而且,只凭着她现在金丹初期的实力,只怕连门都还没进,就已经被人打死了。
放在崇华派,金丹期已经是核心的白衣弟子,门派的中坚力量,可是放在太乙宗这样的大宗门中,却只能做个守门的普通弟子罢了。虽然在天华国乃是五大派之首,可是到底也只是个宗派,与宗门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却是不够看了。
这就是宗派与大宗门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虽说知晓了太乙宗的势力,钟离晴却半点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激起了无穷的斗志,只是强自压下了那份冲动,平复了心绪,这才继续与妘尧打听道:“姑娘此前与我说,只需要一段时日便能解了这血咒,三年为限,那么我可否知道,是用什么法子消解这血咒?”
总不会就这样放着不管,然后靠着血液循环慢慢代谢掉本来的血?未免太简单了一些。
“此地不是施展之处,待到有城池与人烟,找个落脚处,再与你详细分说。”妘尧认真地看着她,解释道。
“好,既然如此,那就全都交给姑娘了。”钟离晴对上那双黑如玉石的美目,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清雅端方又沉稳可靠,这样的眼神,教人无论如何都升不起丝毫的怀疑来。
虽然在这之后,她又是多么后悔这一刻盲目的信任。
当她与这姑娘大眼瞪小眼地站在一方金雕玉砌的浴池前,钟离晴觉得自己果然不该太相信直觉。
“脱了,进去。”那姑娘仿佛是没有察觉到钟离晴此刻的尴尬,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柳眉半挑,似乎是在疑惑,钟离晴的不配合。
也不知她是真懵懂还是在装傻,钟离晴扬了扬唇,没好气地反问道:“只有我一个宽衣解带,这不太好吧?妘尧姑娘莫非就打算这么盯着我看么?”
就算都是姑娘家,也不能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占人便宜。
“你若是不自在,我背过身不去看你便是。”眨了眨眼睛,仿佛明白过来钟离晴的顾虑,那姑娘二话不说便转过了身子。
——问题并不是看不看,而是一定要脱光了泡在浴池里吗?
钟离晴对此表示不解乃至不满。
她虽然并不在意,但是任何一个女子被带进这种风尘之地,耳边听得那些个□□,又被勒令脱光了衣服在这秦楼楚馆中不知道被多少人泡过的池子里,想来都不会太高兴的。
哪怕用术法将这池子里的水换了一遍又一遍,钟离晴还是觉得不舒服。
等到褪去了衣服,□□地坐进了方形浴池的一角,钟离晴还忍不住在心里盘算着事后要将这家青楼砸得什么程度方能解气——最好的法子,却是将这个执意要带她来这里还美其名曰池子大小合适的姑娘也修理一顿。
顶着这样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怎么能面不改色地穿过一群正在寻欢作乐的嫖客和窑姐儿之间,与那老鸨提出要包下整座楼的要求来?
若非看多了这等声色犬马,习以为常,便是真的不在意这些——钟离晴想,在妘尧眼里,这些被欲念所操纵的丑陋的人们与那些苍蝇虫子也没什么分别罢了。
而她还愿意好声好气地与那老鸨商量,用金银打发走这些凡人,不过是因为她一贯秉持的绝佳涵养罢了。
不必与这些凡人多费口舌,也不必与这些凡人计较——因为,没这个必要。
若不是妘尧一本正经的样子看不出什么端倪,钟离晴着实要怀疑她所谓的“需要在温热的池水中放进些药材,而后赤身相对地换血”的解释。
血咒是基于两人交换的血,因而要在不伤害任何一人的前提下解开那血咒,便要将已经融入对方骨血中的那丝血剥离出来,交还到对方的经脉中,物归原主。
这个办法,听起来费劲,实施起来,更是麻烦不已。
当然,在妘尧有意无意透露出这样换血对于修为低的那一方会有修为上的裨益时,钟离晴便立即点头同意了。
——罢了,反正两人都是要不着寸缕的,就算她吃亏一些,若能提高修为,也算不得什么。
勾了勾唇,钟离晴抬眼,却正对上那姑娘清冷的眼眸。
她的双手正放在自己领口的衣带上,准备解开,却不防本来正闭目养神的钟离晴忽然看了过来,让她的动作便顿在了那里。
直直地对视了片刻,钟离晴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一手撩起水珠,挑衅地溅在水面上,而后反手撑在池边,架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且转过去。”终于,那姑娘冷声说道,眼里划过一抹无奈。
钟离晴也不知道自己在得意什么,只是觉得先开口的一方便落了下乘,就好像一场无声的较量,而先开口的那个便输了。
身为赢家,自然要满足输家的请求。
钟离晴勾着唇角,却依言闭上了眼睛。
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却被无穷放大了,想象着妘尧褪下衣袍的身子,钟离晴竟然觉得鼻子有些痒,甚至有几分想要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的冲动。
“好了。你且睁开眼。”水声响起,波纹荡漾后,感觉到池子里又进了人,钟离晴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唾沫,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在紧张些什么。得到允诺睁开眼,却是一张沾了些许水汽的莹白面庞,美得清灵却又隽永,教人舍不得挪开眼。
她正慢条斯理地打量着那姑娘,却被对方一把拉过了手,掌心一凉,已是被她划了一道口子,而后双掌相贴,剧痛骤起。
“嘶——”钟离晴差点没忍住昏了过去。
——这姑娘只说能提升修为,却没说过……会这么疼。
作者有话要说:钟离晴:发展是不是有点快?
妘尧:脱了,进去。
钟离晴:嘶,怎么这样疼!媳妇你骗我!不是说会很舒服的吗!
妘尧:没错,我会很舒服。
钟离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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