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金光低着头,“我、我……”了好几句,却说不出话来。
说实在话,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情,楚金光只怕是捂都捂不过来呢,只怕是打死都不会道刘洋的面前来自曝其丑。
刘洋看着他问道:“一中每年招收两千多个学生,分为正榜、副一榜、副二榜、副三榜。除了正榜生之外,副一榜到副三榜是按照分数交钱的,光是这个钱,每年一中就会收入三千多万,这个钱都是怎么花的?你这个教育局局长知不知道?”
听到刘洋一针见血,直插要害,楚金光浑身就是一抖:“这个……这个钱除了一少部分上交教育局之外,其余的都是一中自己支配,用于改善教学条件和教学设施……”
他这么说,刘洋也就明白了,最起码在这一块儿,楚金光没有乱伸手。但是,至于一中把钱怎么花怎么用,他也是不清楚的。
整个湖陵县都穷的要命,唯独一中却富得流油。这个现象也不是从楚金光担任教育局长才开始的,从刘洋上学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国家从多少年前就提出了口号,‘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可国家没有做到,而湖陵县的老百姓却做到了。
也不单单是湖陵县,可能全国各地的老百姓都是一样的。不管是在单位上班的干部员工,还是土里刨食的农民,平时大都省吃俭用,恨不得一分钱当成二分来花。但惟独在培养孩子上学这一点上,却是卖血卖肾也要大力的支持。
为了让孩子能上一个好点的学校,家长不惜花钱走门子,只要是学校一声令下让交钱,家长们二话不说就会心甘情愿的掏腰包。
湖陵一中正榜生不用交钱,但副一榜就要另外缴纳一万块钱的培养费,副二榜两万,副三榜三万。别看农民赚点钱不容易,可为了能够把孩子送进一中,却争着抢着把血汗钱往外掏。
有的人托关系走门子也进不去一中,还会抱怨自己没本事,觉得是自己没有能力给孩子创造一个优良的学习环境,却从来不觉得是孩子自己没有努力争取。
当初刘洋考一中的时候,就是以全县总分第一名的成绩考的正榜,家里一分钱都没花。
这么多年了,一中每年仅此一项就收入三四千万,如果说这些钱都用在了改善教学环境上,只看一中那破旧的门脸儿都能想得出来,那标准的就是瞎扯淡。
这笔钱哪里去了?
现在公安局抓了赵校长一帮子人,在公安干警那种又诈又哄的问案方式下,说不定就有人会漏了马脚。
也正是因为担心这种情况的出现,现在有人急眼了。
刘洋就看着楚金光笑笑说道:“孔夫子都说过食色性也,在女人身上栽跟头没什么丢脸的。但如果是以权谋私,贪污公款,或者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甚至于开历史的倒车,那是一定会受到严肃处理的。就算能够隐瞒得了一时,也隐瞒不住一世。这个时候,能够落得一个什么结局,就要靠自己了。往前一步光芒万丈,往后一步悬崖黑窟……这都是自己造成的,半点也怨不得别人……”
心说如果你楚金光连这个话都听不明白的话,那就只能自生自灭了,我可没功夫管你这些破事儿。
楚金光就低了头不敢搭话。
正想着再怎么敲打敲打他呢,刘洋桌子上面的座机突然就响了起来。刘洋走过去接听电话,楚金光却借着这个机会站了起来:“刘书记,那我……我就先回去了?”
刘洋就点了点头,对楚金光道:“这事儿先别声张,缓几天看看公安局那边审查的怎么样再说,北河街道那边你先拖延一下,款子的事情你们教育局和一中先想想办法。”
楚金光应了一声,垂头丧气的出门。心里却想着,看样子刘书记对自己已经失去了信心。
想想也怪自己,好不容易才和刘书记攀上点关系,借着银行贷款的事情,让刘书记对自己的工作有了初步的认识。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有点飘飘然起来,不该听凭赵英把款子先打到一中的账户上去。如果这笔钱还放在教育局的账户上,又在呢么能够捅出这么一个大漏子?
看着楚金光有些萧索的背影,刘洋也不由叹了一口气。原本自己还是很看好他的,现在也只能保佑他自求多福了。
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却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身高不到一米六五,但却最少有80公斤的体重,剪发头下面那张圆圆的苹果脸粉白红润,腮帮子上面的肉随着她端酒杯的动作不住的一个劲儿的颤抖。
这就是自己那早就已经逝去了的初恋……其实自己和苗翠红之间,可能连初恋都算不上吧?要是算的话,也只能算是自己对人家单相思。
而在上学的那个时候,苗翠红身材苗条,长相甜美,很受班里那帮子牲口的欢迎。但不管对于谁,苗翠红却都是一视同仁,爱答不理。
所以,自从自己到了湖陵之后,从田曼曼哪里知道苗翠红现在在一中教书,自己既没有去找过她,而她也从来没有找过自己。
刚才,在办公室里面接电话的时候,她自报家门说自己是苗翠红,还把自己弄得一愣。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让这位一直都不愿意和自己搭讪的同学找上了自己,还把地点定在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北河街道最西北角的一家小饭馆里。
这地方,比刘猛和三姐那个娱乐会所还偏僻,自己开着车也是找了半天才找过来的。
要不是她进来之后先招呼的自己,走在路上碰到了,自己绝对不敢相信,她就是自己原来认识的那个苗翠红。
“是不是很意外啊?看你那眼神就知道,不就是胖了一圈么,你也不用把我当怪物吧?”现在的苗翠红,倒是比上学的时候健谈了很多,看到刘洋看向她的眼神,就一脸苦笑着说了一句。
“那里啊,胖是胖了,但却只能算是丰腴可人,绝对不能和怪物画等号的。”刘洋也笑呵呵的和她开了一句玩笑。
苗翠红就笑了笑说道:“你这人啊……来湖陵这么长时间了,还以为你位高权重不认人了呢,就刚才那句话,还和原来一样贫……”
“看看你这话说的?你不也一直没和我联系么?”刘洋就笑着反问。
苗翠红一边喊服务员上酒,一边说道:“你是大县长,我是个小教师,没事怎么敢去麻烦你?”
“就咱们两个人,说说话聊聊天,这酒就不要喝了吧?教师怎么啦?那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你可不要妄自菲薄啊!”刘洋看着苗翠红,好像突然想明白她话音里面的含义:“对了,刚才你说没事不敢麻烦我,现在找我,那肯定是有事喽?什么事儿?只要是我能帮上的,你尽管说……”
“先喝酒,一会儿再说……服务员你把门给关上,我们不叫你不要进来……”苗翠红一边伸出手抓起了酒瓶子,很麻利的打开了酒瓶盖子:“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没见过女人喝酒?”
“不是没见过女人喝酒,是没见过女人喝酒这么豪爽的……”刘洋笑着恭维了一句。
苗翠红一翻眉眼,一记卫生球丢过来:“呵呵,你就贫吧,咱们这还没喝呢,你怎么就知道我豪爽了?”
刘洋笑着伸手一指:“不用喝,光看你开酒瓶这种利索劲儿就知道了……”
苗翠红却不再说话,打开酒瓶给两个人满上,端起了酒杯说道:“来,多少年没见了,咱们先走一个……”
“好……呃……不会吧,你这是想喝醉啊?”没想到,苗翠红说走一个,居然就仰脖子把一杯白酒灌下肚去。
“你刚才不是觉得我开酒瓶子的技术很娴熟么?……你赶紧喝啊,我都喝了,你总不会不喝吧?喝,借着酒盖盖脸,我才好意思说我的故事……”
“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来说故事的?”刘洋端着酒杯看着她,很是奇怪的问道。
苗翠红沉声说道:“嗯,这开酒瓶子的功夫,都是侍候领导喝酒的时候练出来的……怎么样,我的故事你想不想听?”
“我……”刘洋苦笑着一口干了一杯酒,转头问苗翠红:“咱们光喝酒聊聊同学情场,如果你的故事涉及到个人隐私,我不听行不行?”
“唉!现在这个社会真他妈的是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当你有权有钱有势了,别人就立即会把你吹上天,说你有能力,说你有才干,说你有智慧,说你有出息,说你有开拓精神,说你是优秀青年,说你是新时代的好干部……”
苗翠红斜睨着眼睛,一边倒酒,一边看着刘洋说道:“当你没权没钱没势的时候,别人就立即会把你踩入地缝里,说你没能力,说你没才干,说你没智慧,说你没出息,说你没开拓精神,说你是窝囊废。”
说着,苗翠红砰的把酒瓶往桌子上一顿,抬起胖胖的手指,指着刘洋说道:“唉!这他妈的现在这个社会究竟是什么世道呀?有权有势有钱的是大爷,没权没势没钱,不管做什么事情你就得夹着尾巴,放个屁都不敢大声儿……”
刘洋就愣愣地看着她,心说这还是那个自己认识的苗翠红么?这都当老师的人了,说话怎么这么粗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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