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侍人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孙达眼里只认钱。
“我年前也让人送了些过节的银钱回去,让你置备写年货,这么快就用完了吗?你是不是又都出去赌,输光了,姐姐,你有没有想想家里的爹亲,还有家里的孩子们。”
“我正是想给她们多赚些花销,才……”
孙侍人气的差点儿闭上眼,他就知道,不应该对孙达有一丁点儿的期望。
“以后缺吃的缺喝的,我会让人送回家里去,银钱你是别想了,我一文钱都不会再给你。”
“叶儿,你也不能这么说,段家家大业大,金银都能堆成山,还能缺了我这几两零花钱,你们随便从手指头缝里漏下一点儿来,就够我们这些乡下人吃香的喝辣的。”
孙叶,孙侍人的闺名,平常很少有人叫起,本来喊起来贤惠温柔的名字,被孙达叫的像是催债的一样。
“段家又不是我说了算的。你弟弟我在这段家,过的不也是看别人脸色的日子吗。”
孙达舔脸笑道,“这话你也就哄哄别的人,别人能给你脸色看?哪个有这样的胆子。谁不知道,段方砚只雨新这一个女儿,以后这段家偌大的产业,不传给雨新,还能传给谁?我可在外边听些风声,段方砚大过年的病倒了,到现在还没能起来,你家家主这身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好了,你可得为自己早做打算,就算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雨新想。若是段方砚……”
“你胡说些什么,过段间,家主她就好起来了。”
“这也就你信,去年春天,我记得你说过,她已经有一回晕倒了,把你急的跟什么似的,可见她身体已经不大好了,叶儿,以后雨新接了段家,那你就是人人尊敬的老太君,别人哪里还敢在你面对你说半个不字。”
孙侍人看了眼一脸跃跃欲试的姐姐,“你想的倒是挺美的,什么都给我们爷俩儿安排的明明白白。但段氏这家大业大的,谁说就一定传给女儿呢?”
“不传给女儿?那还能传给谁。”
“传给孙女。”
孙达听了一愣。
段家大公子招了个上门妻主,整个金宁城里都议论纷纷,她也是知道的,段雨茗若是生下女儿,那自然,也是姓段的。
她好像是在让孙侍人放心,也像是在让自己放心,“孙女还不知道在哪呢,女儿可是现成的。”
孙侍人虽然团年饭的候没有跟段雨茗坐在一桌,但是几桌饭都在堂厅里,中间并没有隔开,所以别的桌上说话,也是能听到的。他想起苗泽说的话,先是说段雨茗长的圆润了许多,然后低声说了句什么他没有听到,再接就是老太君说道快去请大夫。
可是,并没有人急忙慌出去请大夫,可见不是谁病了。
段雨茗吃了什么还吐了出来。
孙侍人心惊道,难道段雨茗有了身孕?
“段雨茗可能有了身孕,就算没有,他们俩这么年轻,也很快就会有的。”
孙达道,“这有什么急的,就算是有了身孕,也不一定能生下个女儿来,当别人都是你这么有福气的吗,一胎就能生个女儿。”
孙侍人越发觉得段雨茗可能有了身孕,“也可能是去求来的,”他之前就是去了送女观音那里上香祈福,不久之后回来就有了身孕,“他们今天出城去上香祈福了,说是给家主祈福驱病,现在看来,这祈福也多少有些水分,指不定,是去还愿的,还愿送女观音菩萨那里灵验了。”
他还有事情压在心底,吴侍人那里的情况,他得再细细打探一下。
若是家里一下子有两个人都有了身孕,那对他来讲可是大大的不妙,无论哪个生下女儿,都铁定会分走段雨新的那份家产。
孙达见他的眉头拧起来,知道孙侍人心里有了担忧。
她想还欠赌场的银子,撺掇道,“还有一件,就算段雨茗怀了身孕,这怀上,跟生下来,还是两码事。”
“你是说……”孙侍人摆摆手制止了她,“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未落世的胎儿,也是人命。”
孙侍人没有起过谋害段雨茗胎儿的念头,不是因为良善,而是因为敬畏,敬畏鬼神。
他去求了送女观音回来不久,就怀上了段雨新,因此对神灵之说相当信奉虔诚。他平日里除了刻薄嚣张一些,倒也没有别的太大的错处,也不是大恶之人。
然而赌徒的心里,是没有敬畏这一说的。
“叶儿,段方砚现在身子不好,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起来,段家大房这里,只有雨新一个女儿,你想想,以后她接了家产,你当了老太君,这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有了指望了,我们打小都是苦出来的,这前半生的艰难困苦受人白眼,也该有个头儿了,只要段家只有雨新这一个女儿,你的福气就来了,切莫在这个候心软些什么,你难道想看段雨茗生下女儿,他们那房掌了段家?那你跟雨新只有被赶出去的份儿了,还能分得些什么?成了看人家脸色吃饭,他们高兴了,你跟雨新还能有碗饭吃,若是不高兴了,怕是你们要露宿街头了。”
孙侍人听了这些,有些心烦意乱,他是断断不想再过以前那种困苦贫穷的生活了。
孙家是在郊区的农户人家,家里有孙达和孙叶姐弟两个,原本靠孙母在田里辛勤劳作,孙父打理家中杂活,一家人也能吃得饱饭,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孙父在田里耕地的候,耕牛突然发疯,她被牛角抵了,一病不起,家里没有了主要的劳动力来源,也没有积存什么银钱,生活一下子困顿起来。孙达一直是个好吃懒做的,孙叶签了活契来到段府当了使唤小厮。
段家对下人很慷慨,吃住以外,还包四季的衣服,孙叶得到的月钱,一文不花,都让人捎回家里去。孙父惦记孙叶在大宅门的生活,让孙达过来段家送了几次东西,孙达这才知道,原来城里有这么宽大豪华的院落屋子,村子里最富的孙三家里,连这段家的茅房也比不上。
她回村难免吹嘘起自己到过城里的大户大宅门,孙叶的月钱,供她和孙父的日常生活也是够的,孙达向来是个不存钱的,又好面子,花钱就大手大脚了起来,被人盯上,拐她去了赌坊,从此只想能一夜暴富,过上富人家的生活,沉迷赌坊难以自拔。
孙叶手眼勤快麻利,一开始在老太君那里伺候,得了老太君的喜爱,也被其他小厮嫉妒挤兑。他原本指望过几年家里生活宽裕一些,能够出去找个同村的女郎嫁了,也好就近照顾自己父亲,谁知等来了自己的姐姐孙达欠了镇上赌坊五十两银子的消息。
他家的存款统共就没有超过五两银子,这五十两银子,就算卖屋子卖地也凑不够。
赌坊的讨债,今天要卸了孙达的胳膊,明天要砍了孙达的腿。这间赶上段方砚的夫郎史云生下段雨凡,老太君要找个人伺候段方砚,孙叶是个姿容清秀的,被指派去伺候段方砚,没多久就变成了孙侍人。
孙叶被抬进段方砚院里,段家给了孙家六十六两银子的礼金和一些布料米食,那礼金还了孙达欠下的赌债连高额的利息后,也不剩几两银子。
孙达跪在孙父面前痛哭流涕,想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说的情真意切。
结果,孙叶是看到了。
跟以前也没什么两样。
特别是他生下段雨新之后,段家提了给他的份例,又在史郎君过世之后,给了他一部分打理家务的权利,他手中的余钱多了起来,孙达每次来要钱越发变本加厉。
孙达的话,让孙侍人有了更多的危机感。
不只是段雨茗,还有吴侍人。
“姐姐,别说了,你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现在他在段家看风光,可是十年以后呢。
这几年段方砚又纳了吴侍人,以后指不定还有会别的侍人。
史郎君已经去世几年了,可是段方砚既没有要扶正他的想法,目前也没有要娶继室的苗头。
孙侍人揉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孙达继续说,“能抓在手里的,才是稳当的,你别看你家主说多么喜欢雨新,若是以后有了别的女儿,就没有雨新什么事了。”
孙达又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撺掇孙侍人争取更多的管家权,万一段方砚有个什么好歹也好挣得更多的利益。
屋里的炭火盆烧的很旺,孙达说到激动处,脸色涨得有点儿红,看起来满面红光。孙侍人觉得有点儿头晕,看孙达的嘴唇一张一合,逐渐听不太真切。
他走了会儿神,想起刚生下段雨新的候,段家上上下下的喜悦情绪,老太君来看他,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这是方砚的第一个女儿,自然跟其他孩子是不同的,你好好教养她,好好读书,以后考出个进士来入朝做官,能给你挣个诰命的头衔,那是段家和孙家两家子光宗耀祖的事情。”
这大概就是眼界的区别了吧,孙侍人想,老太君期许雨新以后能给生父挣个诰命,光耀门楣,姐姐孙达呢,他何尝不知道,姐姐哪里是担心他和雨新的处境,不过是想从自己手里头得到更多的银钱。若是他带雨新过穷光蛋的日子,只怕孙达会离得远远的。
仿佛某种预兆,孙侍人心头猛地一跳。
下一刻,小柳领门房的下人匆匆忙忙赶过来禀告,“主子,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受伤了!已经送去了医馆。”
孙侍人赶忙起身,跟小柳往外走,在门口差点被门槛绊倒,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雨新她怎么了,怎么回事。”
小柳已经探听了原委,三言两语禀告了事情的经过。
段雨新和孙富两个人拿了银角子去逛街,过年期间街上很多卖杂耍的,还有一些小摊儿上卖鞭炮。两人买了鞭炮,把几个炮仗拴在一起想要做个钻天猴儿,点了之后扔出去却没有响,两人想过去看看,走近了,那拴在一起的炮仗突然炸了,飞起的碎片炸伤了段雨新的手,脸上也崩到了一块儿伤。
孙达连忙问了问孙富的情况,孙富也被碎片崩到,伤势要轻一些。
到了医馆,段雨新的手已经被包扎好,脸上的皮外伤也涂了药膏。孙侍人看托盘上血糊糊的半截手指,差点儿一翻眼晕了过去。
“这是……雨新的手指?”
崔大夫点点头,“段小姐送过来的候,手上都是血肉模糊的,这半截手指头还是让人又去那边地上捡回来的。”
孙侍人已经哽咽起来,“没有办法了吗,没什么办法可以接起来了吗?我女儿还这么小……”
崔大夫颇为遗憾地摇摇头。
孙侍人不敢再看那断指一眼,血糊糊的还沾了地上的灰尘和沙子。
段雨新手上敷了麻醉散,手指头木木的没有感觉,她被炮仗声巨大的响动吓晕了,等清醒过来,已经在医馆,众人围她,桌子上的半截手指是她的吗?
段雨新努力转了转眼珠子,往桌子上看。
旁边站的医馆学徒过去把断指遮上。
段雨新看了看自己包成粽子的手,眼前站孙侍人,她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爹……”
孙达开始打骂孙富,嫌她做什么不好非领段雨新去放炮仗,孙富也不敢回话,被碎片崩坏的破棉袄越发破烂。
在医馆里吵闹,医馆的学徒都看不下去,“别在这里吵扰,这里要安静。”
大过年的,来医馆的人并不是很多,来的都是需要紧急处理的急症。
崔大夫又开了些药,嘱咐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情,每天要来医馆换药。
孙侍人只觉得耳朵边嗡嗡的,什么也听不清楚。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方才不还好好的吗?雨新和富姐儿出去逛街玩,从自己手里拿了两个银角子,两人喜滋滋地出去,自己不过和姐姐在屋里说了会儿话的功夫,他们怎么都到这医馆来了。
大过年的,谁会来医馆这样的地方。
孙达见他目光有些滞留,知道他是受了这个打击一反应不过来。又怕他走把账算到孙富头上,责怪起她们,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就领孙富回去了。
孙侍人再回过神来,是被段雨新的叫疼的声音叫回来的,他脚下发飘,也不知道他带段雨新怎么从医馆回到段家的。
“爹,我的手好疼啊,爹,我是不是没有手了……”
麻醉散的药劲儿过了,没有了阵痛的效果,皮肉伤口的破裂的痛苦只能生生熬,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孙侍人心痛不能自已,“我的女儿,爹希望这是伤在自己身上。”
孙侍人抱段雨新在怀里,“新儿,你做什么去放那炮仗,不是跟你说不要去玩那炮仗的吗?”
“爹,我再也不敢了,是我们路过卖鞭炮的小摊子,表姐她说了她的小伙伴们都玩,可是姨母一直不给她钱买,所以十分想要去买,我想她好不容易进城一次,就买了一些炮仗跟她一起玩,可是我以前没玩过炮仗,她也不会点,那炮仗开始的候没有响,我们想把那炮仗拿回去换个能响的,走近一点儿它居然炸了……爹,我是不是没有手了。”
段雨新看自己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左手,一大团的纱布绷带包起来。
孙侍人轻轻摸了摸她脸上的擦伤,“手还在,手还在,新儿,你现在还要吃什么玩什么爹都去给你买。”
“爹,我什么都不想要,手疼的厉害,”
崔大夫还给开了一些止疼的汤药,段雨新喝了一大碗才减轻一些疼痛。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段家其他的人。
段雨茗跟谭苏琦回来一进门,就听说了段雨新受伤的事情,掺段方砚过去看了看,这是段方砚病倒之后,第一次出屋。又过了一会儿,老太君连段方齐苗泽她们也过来,乌央乌央一屋子人。
“大过年的,这是遭了什么罪呀,”老太君坐下开始抹眼泪,“我们一家子人,行事平正良善,怎么过了个年,出了这么多的灾祸,还有什么事情都冲我来吧,为难我女儿孙女这些小辈做什么……”
段方砚坐下,神色有些颓然,段雨新受的伤,她疼在心上。
老太君哭了半天,又埋怨孙侍人,“你这个当爹的,是怎么看的新儿,这手是怎么伤的,昨日见了还好好的,怎么就少了一截,可怜我的孙女唉……这屋里的人是怎么伺候的,小主子都看不到,家里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明天找人发卖出去,让牙人换一拨新的使唤过来。”
孙侍人低头,不敢说是自家姐姐来走动。
但旁边人多嘴杂,有下人怕真的被发卖出去,主动说了孙侍人的姐姐孙达领孙富过来拜年的事情。
老太君震怒,“让你那个姐姐以后少上门来,若不是她们领雨新出去玩,哪有这回事,若是有什么闪失她们赔得起吗?”
孙侍人连连称是。
苗泽进到屋里的候,屋内已经陷入了沉闷的疼惜当中。
苗泽也开始跟掉眼泪,“雨新在学堂里学习那么好,这下伤了手,以后读书写字可怎么办。”
段雨茗道,“先养好了伤是正经,手好了,不耽误读书写字。”
“好不了了。”孙侍人道,“那半截手指,也安不回去了。我还盼望我闺女能读书读出个名堂来,谁知遭了这回罪……”
段雨茗也不再说什么。他知道孙侍人一直敦促段雨新读书学习,奈何段雨新不是块读书的料。这伤了左手,虽然不影响平日里执笔写字,但讲起科举以后想要为官,怕是不太可能了。
入朝为官,也讲究容貌工整,文官一道挑选人才的候,是不太可能看中断指之人。断了半截手指,从品貌来说,属于有残,除非能走武官的路子,但段雨新这小身板,一看就是个养得精细的,受不了从军的那份艰苦。
众人又安慰了几句,间晚了也就各自散去了。
挤得满满的屋子里瞬间又空荡下来。
苗泽走在最后,等别人离开之后又折了回来。
段雨新哭哭太累,已经睡了。
“苗姨夫可是还有什么事情?”孙侍人见他折回来,强打起精神。
“孙弟弟,雨新这回伤手,我真是心疼得紧。”
孙侍人颓然,“已经是这样了,万幸是伤的左手,不影响右手提笔。”
“话是这么说,不影响右手提笔,但雨新在学堂里难免会招致别人异样的眼光,而且,”苗泽看似担心他,“若是以后雨新考科举,在文官一途上,重要的职位怕是不能够了。”
孙侍人的心悬了起来,“这话怎么说?”
苗泽道,“我是听别人说,为官也是要相看品貌,身体有缺的人是入不了考监的眼……”
孙侍人只觉得心里头的石头变成了千斤坠,女儿是他全部的指望,女儿的前途若是没有了,他还能指望什么呢。
“所以最好的出路,就是雨新能够接过大姐的这摊生意,我瞅这过了个年,大姐连连遭受自己身体抱恙和雨新受伤的双重打击,颓然了不少,我看雨新是个聪慧的,若是能早一些跟大姐学习做生意,也是条好出路,省的以后接过这偌大的家产开始的候理不顺。”
孙侍人平日跟苗泽属于井水不犯河水,他不相信苗泽能这么好心劝他让雨新学习做生意。
“苗姨夫,我们现在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平平安安的就行了,段家的商行,在家主病的这几天,听说是要让大公子打理的,雨新还小,也学不来这些。”
“那你就更应该警惕了,”苗泽说道,“我年前团年饭上看雨茗体态丰润,不知是不是怀了身孕,若是他生下女儿,那就是大姐的嫡孙女,到候你跟雨新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苗泽见孙侍人神色有些变动,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就告辞了,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说动孙侍人跟她们二房联手,她们共同的对头,都是段雨茗,自然会站在一条线上。
临走他回头说一句,“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
“苗姨夫,为何……愿意帮我们爷俩。”
“孙弟弟,你不知道段雨茗有多过分,我们家布庄里,有些货源是大姐从南边牵线的,要再过几天就要开工了,我们铺子里需要准备起来,谁知大姐商行里的管事说,以前的协议是去年的,不能按照往常的方式结算,一切要等开工之后,大公子另作安排,我听那管事的说,段雨茗居然想断了我们的供货,把那丝绸的货源分出去,让几家铺子竞争抬价,好从中获利,你看看他这还没有接管商行,就看我们不顺眼,若是以后段家商行交到她手上,那我们连渣都抢不到了,但你跟雨新就不同了,你跟雨新守信诚善,不像段雨茗那样见利忘义,唯利是图,若是以后雨新接管了商行,你只需记得留给我们家布庄一碗饭吃就行了。”
孙侍人深吸了一口气,“许是苗姨夫误会大公子了。”
“我是不是误会了他,等开了工,便一切都明了了,大姐是个宽厚的,有钱一起赚,帮衬了我们这么多,段氏商行吃肉,我们这些小铺喝汤,可是大公子接管,我们这些小铺连汤都没的喝了。”
孙侍人看陷入沉睡的女儿,久久不能成眠。
段雨茗送段母回去之后,他回到自己房间也是失眠。
“过年真是过的不安生。”
屋里掌烛灯,气氛宁静。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过年前后的烦恼,谭苏琦只静静听,不应一声,还给他递一些茶水。
段雨茗觉得自己多日以来的烦躁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可怜雨新妹妹,缺了手指,万幸不是什么危急性命的事情,我早就觉得孙侍人那个姐姐,早晚会闹出些幺蛾子。”
谭苏琦道,“许是人家只是来看看自己弟弟呢。”
段雨茗不屑地笑了一声,“呵,那个孙大姐,只有在要钱花的候才会想起孙侍人吧,我在家都见了好几次,孙大姐来要钱,她好赌,跟一个赌徒,还讲什么亲情。”
“赌徒?那就没什么感情可讲了,孙侍人居然就由她来要钱。”
“我看他也不是想管他姐姐,但他家还有个老爹,在乡下跟孙大姐过日子,他不想管孙大姐,也得管他爹。”
“这么说,孙侍人也不容易?”
“他有什么不容易,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很,以前在家里当下人的候被欺负,一朝翻了身,就对别人变本加厉地苛责,我母亲待家人宽厚,从来不曾短了他的用度,这样他还变法子在家里报假账,偷偷弄钱出去,填补他那个赌鬼姐姐的亏空。”
谭苏琦惊奇道,“这你都知道,那你发现了他昧钱的事情,也算是个把柄,你怎么不去告诉母亲或者老太君知道,就由孙侍人这般嚣张。”
作者有话要说:赶榜是第一生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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