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苏琦对崔季芙其实也一直比较好奇,在这个班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之前的一段时间没有在石山书院念书,她好歹还是复学人员,而崔季芙,是从别的书院转来的,之前没有进过石山书院。能从别的地界直接插班道这里的高年级,想必本人的才学或者背景一定有一项是过硬的。谭苏琦自己能得到回来复学的许可,她不知道是段方砚出的力还是因为江晨朗给书院的口信,在上京侯府的名头面前,段方砚的面子就稍微有些不够看。好歹书院里还顾着明面上的条例,插班的同学一般从丙字班开始念,若是直接空降去了甲班,还是吊车尾的位置,谭苏琦估计自己也书院里吃饭都能噎着。
学渣,就应该老实待在丙字班,不要去肖想甲字班,学霸的世界她高攀不上。
谭苏琦发现崔季芙是开朗乐于助人的性格,很喜欢交际,而且记忆力惊人,才来班里没有几天,基本上跟每个人都能说上几句话,混得脸熟的样子,不像她,班里的二三十个同学,她连名字都记不全。
谭苏琦想着,过了秋季,班里一大部分人估计就要分道扬镳了,就算剩下继续在书院复读的人,也不一定会继续蹲在一个班里,也就没有下心思去记同学的名字。每当下课以后,她就急着去宁风书铺帮段雨茗打理书市的时候接的订单,也在构思和书写新的话本。
既然段雨茗表示没有那么在意,她就把新话本的主题设置成之前所想的那样,一个青楼男郎为主线的故事。她的路线,每天基本上固定成早上从三福巷出发去石山书院,到下午从书院放学以后直接去宁风书铺,找段雨茗,两个人一起回家吃饭,或者干脆在外头解决晚饭,回去以后和他一起看会儿书,讨论一下自己关于新话本的想法。
几天下来,大纲已经初具雏形,只等再跟段雨茗确认一下情节的走向,她就准备开写了。
好在班里紧张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几天,杨先生把那天殴打周长松的人抓到了,果然像她们所猜测的那样。是两个即将离开书院的杂工。
先是跟那两个人住在一处下人房的其他人,发现这两个人近来出手阔绰了很多,花起银钱来很是大方,所以这两人去找管事辞呈的时候,又被管事叫去问话,三言两语之间就露了马脚。
杨先生和管事顺藤摸瓜,想让她们说出背后指使之人,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只是那两个杂工嘴紧的很。统一的口径,就是周长松在饭堂和书阁的时候,苛待杂工,给了她们难堪,她们俩心中不平所以揍了周长松一顿出气。
杨先生派人去给周长松传信的时候,周长松听了也不再多言语。书院内等级分明,她自然是看不上那些做杂工的人,杂工们是靠劳力吃饭,而书院里的学子则是天之骄子,未来要成为禹朝国之栋梁的人,两者之间判若云泥。
别人听了也有些奇怪,大家对书院里的杂工起码维持表面上的客气,没必要去找茬,而那些杂工对书院的先生和学子也是极为的敬重,就算有时候一两句言语之间有瞧不起她们的不妥的话,怎么这两个人就敢在书院里殴打周长松呢。
整件事虽然听起来不大合理,但是杨先生也没有问出别的情况,她了结这件事,只抓着那两个杂工打发了。
谭苏琦进到教室的时候,就看到旁边的座位上周长松又回来了。原本皮鼻青脸肿的人,现在脸上已经养了过来,不见什么痕迹。
崔季芙过来表示一下友好和对她的想念,“周同学,你可回来了,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做了一些笔记,有用的话可以随意拿去看。有些功课是先生们这两天要检查的。”
谭苏琦看着坐在窗边的黄金位置的关予筝朝周长松这儿走过来,还吓了一跳,以为她又要对周同学进行什么言语上的刺激。谁知关予筝过来后,只是简单的表述了一下自己的歉意,“那天的事情,因为我的水壶,造成了误会,好在杨先生已经查明了真相,大家以后同在一个班里,就都是同学了。”
谭苏琦仔细观察了一下关予筝的表情,还以为她大白天的发什么癔症,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关予筝吗?难不成,学院里的事情传到了关家,她又被关予琴敲打了一顿。
周长松含糊应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谭苏琦和崔季芙交换了一下眼神,确认刚刚回去前面座位上的还是本班的关予筝。
谭苏琦实际上自己也不太确定,就比如她,在课堂上闭眼睁眼的功夫,就整个换了个人。
关予筝为什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待她所想,教杂数的周先生走进教室,屋内的众人便停止了私下的交谈,正襟危坐听先生讲课。这里的杂数类似于后世的数学,别的科目不说,但在这门科目上,谭苏琦的数学储备可以吊打自己的同学,所以在这门课上她听的并不太认真,坐在后边也不是先生所关注的位置。
课间休息的时候,同学们出去透气或者是去休息室喝茶,后排的位置上单剩下她和崔季芙两个人。
崔季芙看了看中间周长松的座位,小声问道,“书院里居然是这个结果,说是两个杂工觉得损了颜面,这种调查结果传出去,周长松会信吗?”
谭苏琦懒得跟她打什么哑谜,“我都不信。”
“也是,就因为言语上吃了几句挂落,得了两个鄙视的眼神,就冒着丢掉饭碗的风险,殴打书院的学子,原来石山书院的杂工都这么有气节。”
“她信不信不要紧,重点是有了交代,也有了台阶让她回书院来读书,而且排除了关予筝的嫌疑,又不会牵扯到其她他的学子。”
在事情发生之后,谭苏琦就预设了几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杨先生追查到底,揪出背后指使之人,那人肯定是跟周长松以往有什么矛盾,很大概率上是使了什么绊子周长松才从乙班来到了丙班。就这波操作来看,那人背景也不简单,能在书院里说得上话。如果把那人揪出来的话,按照书院明面上的条例,肯定是要把她逐出书院的,这样势必会多得罪一波人。指不定,过段时间,杨先生就会被找个由头撵走。第二种可能,就是重重举起,轻轻放下,找两个小兵小将当替罪的羔羊,事情就到此为止,不再追查下去,这样既给了周长松交代,也全了大家的面子,同时也维护了书院的条例,一举多得。
现在事情的了结,看起来是按照第二种方式,打人的两个杂工受到了惩罚,被逐出了书院,周长松继续回来念书,先生们上课的时候,又强调了一遍书院的条例,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常的教学范围,书院之前的风波冷静了下去,从今天周长松回来,议论这件事情的人都没有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种结果。谭苏琦心里还是感觉有些失落。
她一直以为,作为金州最重要的书院之一,石山书院的学风是严谨苛刻的,但实际上,在书院开始,就免不了沾上禹朝小官场的一些复杂风气,每个人背后似乎都是很多影响的因素。若不是禹朝看死了科举考试这一选拔人才的制度,入朝为官的事情,哪里还有普通人家的学子什么事?
崔季芙见谭苏琦面上的神色平平淡淡,问道,“杨先生给出的这个处理结果,正好也证明了关予筝和你的清白,之前,班里班外好多人,可是说你成了关予筝的狗腿子呢,为了讨好她编造假话,这下洗清了你们的清白关系,你应该高兴才是。”
“我也不是不高兴,就是突然觉得,有时候读书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可能是我许久不来书院念书,不太习惯的原因。”谭苏琦回到。
“这杂数一门课上,我看你做的很快,刚才周先生让先算好的人举手提交答案,你为什么没有提交呢?明明你写的是正确的答案。“崔季芙凑近看了看她书案上写着答案的纸。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答错了就是叫人笑话。”谭苏琦说道。
“依我看,你可不是怕别人笑话的人。”
“崔同学,那你的看法还挺多的。”谭苏琦半开玩笑地说道,这话直接说出来,就有些不客气,事实上谭苏琦到在丙班以后,崔季芙对每个人都非常友好。她不太知道崔季芙这样八面玲珑的性格是天生的,还是刻意的。
崔季芙一愣,没有料到谭苏琦会这么说,“我只是觉得,苏琦你之前在诗词课上做的诗词,我觉得文采斐然,所以起了结交的心思,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不知道你这两天有没有空,赏脸去我家吃个便饭如何?”
这是谭苏琦第一次接到同窗的邀请去家里做客,即便她跟姜子俊她们关系要好,在她再次进入到金宁城以后,她也没有去过姜子俊家。
一时间,她没有想到要拒绝,“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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