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玉雪的小脸上嵌着一双乌黑漂亮的眼睛,水润晶亮倒映着天幕里闪耀着的星子,忽闪忽闪,宛如世间最美丽的黑宝石,此时,正好奇的瞅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四目相视,慕文非发现心口那个早已冰冷空洞的地方,开始酸涩发疼,瞬间那种感觉摧枯拉朽般蔓延到四肢百骸。这完全是一种陌生的新奇的感觉,他这一生从未遇到过,找不倒源头,却也甘之如饴。
就在此时,他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他想要看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呀呀……”安宁小脸微红,咿咿呀呀的叫着,肉呼呼的小拳头挥舞着,不老实的挺动身子往慕文非的方向凑,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宝贝长命锁被人握着,着实善解人意,看那架势似乎更乐终于与人亲近。
赵丽潇可不敢给她这机会,把小丫头抱紧,带了丝乞求,“慕少,您可以松开吗?小心别勒着她。”
慕文非依言放下手里的银锁,想要收回手时,却被孩子握住的食指,小手软绵绵的就那样缠绕在他的指尖上,那样温软,细弱,似清泉流进他的心底,凝住他的心跳。
他呆愣的看着大手小手交握的情景。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妙,这个仅有两面之缘的孩子竟然牵扯出这么多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人的境遇总是这般,出人意料。
孩子的力道不大,但他不敢动,静静的被她牵着,像是生命的启迪,如此神奇。
“呵呵。”握着他的指尖,她呵呵笑了,身子还是兴奋的扭动着,只不过嘴角破坏气氛的流了口水。
他微愕。
不过瞬间,随即抬起另一只手给她擦拭,不可避免的触碰她白瓷般的细嫩脸蛋儿。
她笑得更欢了。
心里像有流过涓涓细水,轻柔舒缓,包裹着,温暖他冰冷的心。
他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柔软的弧度。
赵丽潇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只能用难以置信来形容。
慕少给人擦口水,这是个多么匪夷所思的句子。
可惊疑过后就是极大的不安,任谁都能看得出,这孩子有多像这个男人了,鼻子,眼睛,嘴唇,无一处不是似曾相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要他稍稍注意就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那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
“时候不早了,夜里凉,孩子可能冻着,我们真的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赵丽潇趁着孩子松手的空挡,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慕文非没有躲开的意思。
“丽潇,快把孩子抱回去。”
“这就进去。”赵丽潇匆忙间瞥了慕文非一眼,便绕过他进了院门。
慕文非回身,半开的大门后是赵永源拄着手杖站在那里,院子里的灯光照见老人佝偻的背影,岁月染就的白发。
“爸。”
赵永源摇了摇头,“文非,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再来了。我们之间的帐早已算清,赵家跟慕家再无瓜葛,这你是同意了的。你又何必如此。”
慕文非嘴唇翕动,眸中涩然,“我只是想来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就好。”赵永源抿唇点头,叹息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想告诉你,时间会流逝,过去,终究会留在过去,没有人会一直守着他,你的路还很长,放手,才是最好的出路。”
慕文非离开了。
车子驶上川流不息的车道,夜色穿插着灯红酒绿,霓虹闪烁,他,则像这城市里的幽魂,找不到归属。
赵永源劝他放手,可他就是不想放开,又怎么办呢!
手机铃声在宁谧的夜色里想起,突兀而尖锐的穿透人心。
等在机场唐晓峰给他打的电话,离班机起飞还有五十分钟,如果现在不赶过去,恐怕会迟到。
他反而摁了电话,停下车子。
双手握着方向盘,渐渐收紧,直到手指因用力而泛青白。
过去……那般刻骨铭心,撕心裂肺竟然留下只是苍白的两个字,过去。
他苦笑,眼前浮现泪眼婆娑的女人。
她还没有原谅他,他怎么可以转身离开,不会的,他会守着她,一直守下去,独自守着属于他们的回忆,直到生命尽头。
下个轮回,他会第一时间找到她,还有他们的孩子……不知为何,他想到那个粉嫩可**的小女孩,渐渐的孩子的眉眼越发清晰,他细细回忆,嘴角笑意忽然一僵,这一瞬,时间似乎停止了。
安宁,安,宁……
还有那熟悉的眉眼!
他心中猛然大震。
种种猜测的结果让他欣喜若狂,心跳一下快过一下急速跳动着,欣喜,期盼,忐忑,他把着方向盘的手隐隐颤抖。
调转车子,车轮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在夜色中尤为清晰。
“开门!”
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到赵家,他不停地摁着门铃,一下下似是穷尽毕生力气,心在不可抑制的颤动,
赵家的佣人出来,认出他,走上前隔着雕花铁门并没有给他开门,劝道:“慕少爷,您小点声,人都睡了,您有事明天再过来。”
“安宁,我要见安宁!”
佣人似是愣了一瞬,然后道:“安宁小姐应该已经睡了。”
慕文非打断他,”你开门,我保证不打扰她,我只想去看看她。”
“可,可是老爷吩咐,不能让您进门,您还是回去吧……”佣人愁眉苦展,十分为难。
慕文非缄默一瞬,沉声道:“那好,你让老爷子出来,就说,我有话跟他说,这些话很重要,必须马上告诉他。”
十分钟后,在佣人的搀扶下,赵永源走过来,脸色阴沉难看,显然对他的突然到来极为不满。
慕文非抓着门,想要张嘴,却发现喉咙发紧,他竟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几次尝试后才发出沙哑的声音,“爸,安宁……”良久,他小心翼翼,生怕惊了那一场痴梦,轻问出声,“安宁是我的,对吗!”
赵永源沉默的看着他,脸色掩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看不真切。
慕文非不需要他的回答,沉默于他而言就已是最美妙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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