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理寺少卿官职也太低了吧。”萧景言又道,“像爷这般的查账小能手,不给个户部尚书当当啊。”
星澜撇嘴,户部尚书原是玉京秋兼任的,职位比大理寺卿高得多,现在正好空缺出来就被盯上了,这家伙脑子还真机灵。
她叹道:“你从卢国才来几天,就想入我梁国户部,即便我相信你,百官和百姓能放心的下心吗?”
“哼。”萧景言又盘腿坐回椅子上,给星澜的椅子留下两块明显的污渍,以示抗议。
他表面虽不满,心中还是乐开了花。
本来每日就是闲得无聊,能做大理寺少卿四处破案,还能顺理成章的日日出宫,岂不美哉?
“要不晋个贵妃?”星澜问。
“不要。”萧景言瞪她。
坐在他同一侧的段泓却是惊喜起身行大礼:“臣谢陛下恩典!臣愿任画侍诏一职,必定竭尽所能为陛下做好分内之事!”
星澜心道还是这孩子可爱,摆手道:“不必多礼,你的手还未好,到任以后不需要亲自上手,指点好宫中其他画师即可。”
段泓的手曾被尚严华用过刑,那时太医便说过,这双手日常生活没有问题,想保持从前精湛的丹青之技怕是困难。
在这方面,他算是星澜亏欠最多的一位后妃。
“已是大好了,请陛下勿忧。”段泓忙道,“另外,臣愿继续留在后宫当中,陪伴陛下。”
“嗯?”星澜一愣,只道他在表忠心,柔声道,“不必有所顾忌,想出宫就出吧,难道你不想娶妻生子吗?”
段泓却道:“臣不想,臣只心悦陛下,想做陛下的妃子,日日陪伴在陛下身边。”
说完还娇俏的冲星澜笑了笑。段泓本就生的好看,一双桃花眼魅惑如丝,笑起来更是含情脉脉,看的星澜都没忍住脸上一红。
“呕——”萧景言发出夸张的呕吐声,以示反感。
哪知段泓的心理素质好极了,还揶揄道:“臣知道几位哥哥们都是这样想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星澜见余下三人脸色都变了,连忙干咳两声打住话头:“既如此,你就先住在宫中吧,若是日后想法变了,再与朕说不迟。”
“谢陛下,不会变的。”段泓退回位中。
“其他人呢?”星澜又问。
谁料苏幕遮与流萤二人还是不说话,两人一个望着墙,一个盯着地,竟然都以沉默应对。
萧景言又感叹道:“看来大伙儿都想留着伺候女帝啊,只有我想出宫,真是罪过罪过。”
星澜想着这么公开的叫他们表态也不合适,只好道:“那……今日就到这里吧,若有不方便在这里提的要求,可以私下与朕说,传书信也可以。”
“那散了散了。”萧景言早坐不下去了,起身伸了个懒腰,问道,“我什么时候能上任?”
星澜撇他一眼,答道:“户部正在准备任职手续,应就是这几日了。”
“好嘞。”他美滋滋的离开,段泓起身,恭敬行礼后也一并退了下去。
苏幕遮一言不发的跟上。
房中留下的,只有流萤。
他坐在原处,面上似还有些困惑迷茫之色。
星澜笑起来,起身主动坐到了他的身边:“流萤,你怎么想?”
流萤朝她看过来,目光一如初见时的忠贞纯粹,但又似乎哪里不一样了,星澜说不上来。
“陛下,您不需要护卫了么?”流萤这样问她。
“这……”
确实不需要了。朝中暂时安定,尚严华党羽被灭,兵部几乎从一开始就站了星澜,只要不出宫,她不会有任何威胁。
但她不可以这样对流萤说。
“锦衣卫百户更好呀。”她道,“从此你便不再需要屈人之下,会有自己的自由和生活。”
“臣不需要。”流萤脱口而出。
“可是流萤,这样对你不公平。”星澜道,她心中已然隐隐猜到流萤不在乎名利,但偏偏却想强加给他。
一个这辈子都活在黑暗和阴影中在刀尖舔血的人,她宁愿他世俗一些。
“陛下啊。”霜月在一旁插嘴道,“流贵人向来是独来独往惯了,可能……突然叫他去做锦衣卫,不习惯吧。”
“是这样吗?流萤。”星澜温柔道,“那是我考虑不周了,你想要什么,觉得江湖更自在吗?”
流萤搁在腿上的手抓紧了衣衫,垂眸道:“臣……也想留在宫中。”
霜月站在星澜身后,无声的叹了口气。
星澜沉默了半晌,说偏心一些,流萤是后宫妃子中这段时间以来与她最亲近的一人,无论早起还是晚眠,还是日常的时光,他都陪在身边,绝对服从她的一切命令。
若贪心一些,她也舍不得流萤。
但她更不愿流萤在宫中这片死地荒度一生,这世间还有更多的凡尘美好等着他去体验。
“这般也好,那你也和段泓一样,你们何时改变了主意都可以再来找我。”星澜说着,不由自主的挪开了目光,“明日起便住同心殿吧,你既不喜热闹,那边也清净些。以后莫要在熬夜了,还是早些睡。”
流萤微微睁大了眼,目光如炬毫不遮掩的看着星澜。
这话的意思是,他不能留在凤鸾殿了?
星澜从前听过一种说法,说狗这种动物演变了上千年,长出了一双双传神的眼,能够露出失望、同情的眼神来博取人类的好感和愧疚,继而让人类继续饲养它们。
她现在觉得,流萤一定是得到了这方面的真传。
萧景言总喜欢叫流萤面瘫,是因为流萤甚少在萧景言面前表露出过什么情绪,只有星澜知道流萤不是喜怒不形于色,他是真的没有多少喜怒。
但是有的时候也会表露出来。
就像现在。
“但是!”星澜受不了那个眼神,脱口而出,“你还是要教我习武,你每日寅时都要到凤鸾殿,练完了我再上朝。”
寅时天都没亮,这要求换了旁人只怕要暗中叫苦,只有流萤不同。
他眼里又立刻恢复雀跃的色彩,松口气道:“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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