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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秋天柳未岚被流放贵州以后陈三郎的父母认定薛洵徇私枉法袒护亲眷因而心中不忿又往杭州去找臬司衙门喊冤。可惜这个案子正是由省里的人协同审办条条律律一清二楚并没有什么疏漏于是拒不受理将他们匆匆打发了。
陈父陈母愈发觉得官官相护欺霸百姓愤慨之下变卖了家产留陈母在苏州等候消息陈父独身北上断断续续走了几个月来到北京城将状子递进了通政司衙门。
恰逢太子谕刑部及都察院官:军民词讼自下而上陈告已有定律今顽民动辄赴京越诉及逮问十之五六不实虽平民终无罪但道路往返数千里不耐辛苦而死者多。今后所告非重事部发巡按监察御史及按察司理问无干涉者就遣宁家有罪者赴京。
遂通政司驳回诉状不许越级上诉。
陈母收到书信万念俱灰锥心的丧子之痛使她疯狂纵然不计生死也要复仇。
佩枝的恨意与她不谋而合。
一个绝望的女人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更何况两个。
只有送菜的车夫被瞒在鼓里他以为自己只需将车子拉出城与人接头然后就可以回家等着分赎金了。他不知道那两个丧心病狂的女人根本不为求财。
所谓的流寇只是陈母从牙婆处认识的拐子他们常年来往于两京及江浙等地诱取良人、略卖孩童如欢姐儿那般年岁的女娃卖去扬州养做瘦马是最常做的生意。
他们并不知道这是薛家的一双儿女后来知道的时候同伙已被抓捕其他人怕惹祸上身便当即将那烫手山芋般的孩子偷偷扔在一条运粮的漕船上自顾逃了。
这混乱的一切佩枝大概都能猜测得到。她为自己的杰作感到无比亢奋看啊看看这群达官贵人平日里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公子娇娘们此刻恨着她却拿她没有办法满心的希冀皆在她一念之间多么令人痛快啊!
唯一扫兴的是洵二爷对那个戳心的选择并未纠结太久他只默然看了她一会儿双眸深不见底不知在想什么但真的只有一会儿他开口问她:“冬哥儿在哪里?”
最精彩的一幕出现了佩枝将在场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痛苦震惊失望庆幸……精彩纷呈她简直要拍手叫好放声大笑。
“好二爷往胥口找吧他们要在那里搭船去钱塘呢!”
薛洵也不问虚实只吩咐管家:“把她二人送去衙门好生看着别叫她们死了。”
“是。”
说着话疾步出门带一行人赶往胥口另有几路人马也分散出去东西南北水旱两路片刻不停地寻找孩子。
此时留在夏潇院的众人却被钉在原地好似一个巨浪拍打过来尚未喘息又被另一个更大的浪潮淹没了。
夫人张了张嘴说:“别担心欢姐儿肯定也能找回来的。”
轻蘅瞬间明白过来几乎要冷笑。
有那么一刻她很想问夫人一句话可她没有开口她知道在场所有人都一样心中各有取舍所以不能细问不能细想想深了便会遍体生凉不寒而栗。
佩枝太毒了真的太毒了。
沉默中月桃渐渐停止抽泣拿帕子掐掉眼泪转头望向未絮。
不得不承认她当真开始恨她了。这场祸事归根结底与她脱不了干系若非她兄长弄死陈三郎若非她当初杖打佩枝哪里会遭到今日的报复?倘若冬哥儿丢了那都是这位二奶奶害的她是罪魁祸首……
月桃深吸一口气想到薛洵现在去找他们的儿子心绪稍微平复然后她又有些怜悯起未絮来。
正想上前安慰两句这时轻蘅却扶着未絮转身回房什么话也没说。
一夜未眠的众人疲倦又焦急地守在夏潇院等待消息。
不知几时大夫来了问诊过后道二奶奶情志内伤心悸呕血需得在阴郄血下针再配药调养三两日便可大好。
轻蘅立即命人拿方子去抓药。
未絮先是定定地望着帐上悬挂的香包发愣接着缩起身子翻来滚去挣扎口中不断抽噎:“我活不了了我活不了了……”
轻蘅手忙脚乱将她捉住眼眶泛红道:“什么就活不了了这么多人找一个孩子总会找到的!你别讲丧气话!”
虽说如此但轻蘅心里清楚无论欢姐儿找不找得回来当薛洵几乎毫不犹豫选择冬哥儿的一刻未絮就被抛进深渊了。
“他骗我他骗我……都是假的……他是骗子……”未絮喘不过气埋在轻蘅怀里胡言乱语大滴落泪:“你打他叫他回来找欢姐儿……我的欢姐儿……”
“好好”轻蘅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一下子竟控制不住:“我帮你打他往死里打……没事的欢姐儿会没事的……”
约莫两个时辰管家和小厮忙不迭跑进院子一路高喊:“找到了!找到了!他们回来了!”
夫人从椅子上腾起身又喜又泣忙迎出去口中喊道:“冬哥儿……我的心肝儿肉……”
月桃热泪盈盈又哭又笑急急地往外跑:“冬哥儿!娘在这里!”
众人涌出厅堂见一行人正往这边过来薛洵走在前头手里抱着孩子步履坚稳。
“冬……”
走近了众人殷切的呼唤猛地截住薛洵怀中的娃娃转过头哭丧着小脸朝夫人伸出手:“祖母……”
是欢姐儿。
夫人、月桃、薛淳、孟萝以及在场的丫鬟婆子们都惊在当下满脸错愕。
欢姐儿从薛洵身上跳下来扑到夫人腿上委屈地哭诉:“祖母……坏人要抓欢姐儿……好可怕的坏人……”
夫人僵在那儿竟不知如何反应目光望向薛洵一时也没有得到解答。
“祖母?”欢姐儿没有得到安慰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愣愣地松开手仰头望去。
孟萝倒是一下从震惊中回过神见孩子脸上露出受伤的神情忙上前将她抱住道:“好姐儿你可吓死我们了……走婶婶带你去找姨妈她都吓坏了……”
说话间便抱着孩子往里屋去。
夫人终于问:“这是怎么回事?”
薛洵走了两步想想又顿住面无表情地回头:“那贱婢摆了我一道被带去胥口的不是冬哥儿是欢姐儿。”
“什么……”
薛洵不等她多问紧接着说:“已经抓到了几个犯人儿子现在要去衙门提审晚些时候再向母亲回禀。”
说着转身往外走此时月桃终于反应过来脸色惨白地抱住他的胳膊祈求般唤他:“二爷……”
薛洵拍拍她的肩抽出手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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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颁的那道谕其实是在永乐二十二年五月时间错开一下不必细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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