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庆四年正月廿二日夜,李恒因服用方士金丹,病发而卒,年三十岁。太子李湛在太极宫继位,年十六。李恒原名李宥,宪宗第三子,贞元十一年生。元和元年封遂王。七年,册为皇太子,改名恒。十五年正月继位,次年正月改元长庆。
李湛继位后,罢崔群相,命李逢吉荐举宰相,李逢吉列出当时大臣有资历者,以吏部侍郎李程为首。李湛问:“西川李太保如何?”李逢吉答:“功业虽高,奈何资历不足,军功威震四海,然不同政务,难为宰相,可挂相衔出为河东节度使,震慑河北宵小。”李湛赞同,诏以李程与户部侍郎、判度支窦易直并同平章事。
诏书抵达兴元府,常思云道:“这必是李逢吉那小人从中作梗,此人嫉贤妒能,滥用私人,十分不堪。”李煦笑道:“他的举荐正好,我心实也不愿意入朝侍奉。在外镇落得自在。”李逢吉在穆宗朝即与王守澄内外勾结把持朝政,而今他举荐李煦出镇河东,不必说也是王守澄的意思。
河东之地乃是大唐龙兴之地,太原更是与洛阳、长安并列的大都市,有北京之称,李煦以太子太保、武威郡王、河东节度使的身份兼太原府尹。
太原距离长安不远,又是繁华的大城市,李煦请将家眷移往太原,李湛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十六岁的天子,笑咪咪地对李煦说:“王守澄那老阉叫我不要答应,可朕偏偏就要答应,朕是天子还是那老儿是天子,真是岂有此理。”又跟李煦说:“你去河东见到什么稀罕东西记着朕,别学河朔那些逆臣,目无尊长,他们欺负朕,朕迟早收拾了他们。”
李煦道:“臣当尽心尽力为天子守好国门,至于珍奇异物,臣下不敬天子又敬何人?”李湛哈哈大笑,连声说好。当下又拉着李煦去左军看球赛,取来一辆古朴的马车,要李煦持戟做护卫,他自己亲自驾马,在大明宫里往来呼啸。
李煦想起李纯时代大明宫内的整肃,再想想当下的荒嬉,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心里也自吃了一惊,好在李湛玩的正高兴,浑然不觉有异。
崔莺莺给李煦生了个儿子,取名李壮,命为壮,小家伙长的又黑又瘦,据说只有六斤多点,崔莺莺担心养不活,整日愁眉苦脸。李煦将儿子捧在手心,后退七步,向天上一丢,李壮划了一个抛物线冲向崔莺莺,吓得崔莺莺花容失色,向前一纵,巧巧的抱在怀里,母子一起大哭起来。
李煦笑道:“这孩子跟你有母子缘死不了。”
说来也怪,李壮经过这一抛之后,胃口大开,吃起奶来咬牙切齿,崔莺莺的奶水很快就不够了,沐雅馨给他找了几个乳母,都呼吃不消,李煦道:“弄点羊奶给他。”沐雅馨道:“羊奶怎么吃,腥哄哄的。”
李煦笑道:“人奶也一样腥,他为何吃的香。”
沐雅馨抿嘴笑道:“我知道这孩子奶为何不够吃了,原来……哈哈……哈哈……”忽然白了李煦一眼,摇着折扇迈着方步而去。崔莺莺刚解释了一声:“不是你想的那样。”就被李煦拦住,李煦向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解释。王府后园规模越来越大,女眷越来越多,无风尚起三尺浪,何况是这样有造谣潜质的话题,不能给她这个说事的机会。
李煦拉着崔莺莺的小手,怜惜地说:“别人做母亲后,都长的白白胖胖,你却比以前还瘦了一圈,我看你的腰臀,都不适宜再要孩子。”
崔莺莺不满地撅起小嘴道:“许他们两个三个的生,偏我就生不得吗?我也要给你生三个,至少还要一个女孩。”
李煦道:“把一个李壮教导成人,你就对得起我们李家列祖列宗,不必非在数量上动心思吧。”崔莺莺道:“你说的轻巧,生不生的,由得我么,除非你从此不碰我。”
崔莺莺腻在李煦怀里一会,扬起小脸问他:“秋纹姑娘你打算何时迎过门,她的肚子也快藏不住了。”李煦道:“你是王妃,由你来定。”
水秋纹脱籍进入郡王府那天,秦明陪着韩五专程前来道贺,韩五现在的身份是付家洛阳诸商社都总管,手里下管着七八十家商社。此番他是带着付家太原诸商社都总管付清宁来的,与付清宁一道来的还有付清玉。
付清玉去年死了丈夫,一个人一匹马游遍了天下。李煦望了她半天,竟找不到半点当年的影子。一位堂堂的郡王如此盯着一位寡妇,韩五作为她的长辈,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李煦微微一笑,收回眼神和付清宁聊了几句,付总管不大,人情却十分练达,贡献了见面礼后,就知趣地和韩五一起去大堂喝酒,把堂姐一个人留在了李煦面前。
李煦端起茶碗,说:“敬逝去的青葱岁月。”
付清玉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李煦道:“我的话很好笑吗?”
付清玉答:“不好笑。”
李煦道:“不好笑,你笑什么?”
付清玉站起身来,在王府后院转了一圈,立定脚步,旋身转过来,问李煦:“我记得当年我曾说过我想把我姑姑许给你为妻,对吧。”
李煦道:“可惜当日我已经有妻子,否则做了你付家的女婿,今日一切可能又会是另一番样子。”
“是挺可惜的,不过你得承认我的眼光还不错,你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李煦干笑两声,饮了杯茶:“你想说什么?”
“我很羡慕水姑娘,她幸福的让我嫉恨,可我知道你会嫌弃我是个寡妇。”
“你们看好我会赢?”
“如果你娶了我,赢面很大。”
“可以考虑。”
“还考虑什么?”
“你是付家女,我怎可怠慢。”
“我不在乎。”
付清玉说她不在乎任何繁文缛节,哪怕用一顶小轿抬他过门就成。李煦却不愿意马虎了,付家公然把宝押在自己这一边,对自己无疑很有利。有付家隐藏在暗处的庞大力量帮助,自己的确赢面更大。只是韩五为何要促成此事,他难道真的会相信,他李煦还会像在天德军时对他们俯首帖耳?
李煦想见陈涌一面,韩五却避而不见。
武威郡王以适当的礼节聘付清玉为孺人,在王府内部据说付家孺人得到的礼遇仅次于王妃崔氏,与沐氏不相上下,高于孟氏和水氏,不过知情者也说付氏得到的只是表面上的荣辱,实际上郡王极少到她的宁乡别院去,也极少与她单独相处。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远不如外界传说中的那么和谐,常常因为什么事而发生争吵,争吵的地点常常在郡王独有的内书房。
奇怪的是郡王的书房连王妃也不敢轻易进去,得宠的沐氏甚至连院门都不敢靠近,但付氏却可以直进直出,郡王对此也从未禁止。
稍微有阅历的人不久就看出付氏嫁给郡王完全是为了维护自家生意,他们要靠的是郡王的权势,但奇怪的是这么一位并不十分美貌,脾气又不好的孺人,究竟有那点让郡王看上眼呢?论财力,付家有点小钱不假,但比之郡王的财力也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郡王的财力有多雄厚,但从效忠的军队就能看出。驻扎在天德军、河中、陇西、西川,乃至南诏、安南的郡王军队不下十万人,人吃马喂一天得花多少钱,郡王的财力小的了么?
若是不为钱,郡王究竟看中了付氏和她身后的付家什么?
这还真是一个难解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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