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摔上去时还听到如此清晰的“哢吧”一声,他不由惊叫,“我的肋骨!我的肋骨断了!我的肋骨断了!”
连田天齐也听不过去,看著他咬牙切齿,“你压断了我的骨头,还敢鬼叫!”
田天齐虽然看著面目可怖,又有一身武功,但他这一身烂皮囊却叫他无法施展出来,要不然也不会不得已想什麽人偶术。
所以对上孙玉龙,他也只能野兽般撕扯。孙玉龙不提防,脸上身上已经被抓出数道血道。
媸妍那边左支右绌,见他没用之极,不由出声道,“他身上可是有尸毒的,你若是做不到,就等著长一身脓疮罢!”
孙玉龙被吓怕了,慌忙发了狠,去夺他手中的偶人。
田天齐先是被媸妍那麽一摔,又被孙玉龙压了一次,浑身已经断了几根骨,这下终究不敌,被杀红了眼的孙玉龙夺了去──他若是再不放手,只怕要散了架。
孙玉龙夺过偶人,那气势突然陡然矮了下去,又惶恐看向媸妍道,“该,该怎麽办?”
媸妍其实也不太懂人偶术,她也不知该怎麽办,不由道,“扔进火堆中,烧掉!”
那些失了控制的少女果然已经僵尸幽魂般开始乱走,有的甚至走到孙玉龙身边,就要掐住他脖子。
孙玉龙吓了一跳,慌忙将木偶往烛火中重重一抛。
过了几息,那些少女果然慢慢平静下来,瘫软在地。
媸妍也是大腿外露,衣衫不整,鬓发散乱,然而此时孙玉龙一丝一毫的春心荡漾都没法有了,他犹自呼呼喘气,瘫软在地,拍著胸口,“世上,世上,世上还有这样的事……真是太可怕,太可怕了……”
“甘草姐,以後,以後,我就跟著你……这些东西好可怕……你就保护我吧……求你啦!”
“要不,我也加入你莲华阁?”
媸妍白了他一眼,只怕此时叫他认她作“干娘”他也是肯的,这种无耻之徒一向不在她废话之列,不由冲他凉凉的一笑,“看你後面。”
孙玉龙惊疑的回头,正对上一个同样瘫坐的白衣少女,几乎脸贴脸,那少女面目青白,长发披散,终究是活人,模样倒不十分可怕,只是一双大眼死死盯著他,死不瞑目一般。
孙玉龙吓得跳起来,媸妍讥笑道,“那边一个活死人你都不怕,还怕这个大活人,你还是个男人吗?”
那边田天齐正拖著一具残破的身躯向火中爬去,好像想要拿出那个木偶,然而却不知怎麽引火烧身,鬼叫起来。
而媸妍往那望了一眼,却陡然惊住,只见火圈中走出的沈玉萝,面目平静呆板,虽然衣衫褴褛,却仿佛突然回复了以前那种睥睨门众的气势。
“不好!沈玉萝也被做成人偶了!”
火光中,田天齐突然定定的看向这边,先是停止了挣扎,面色古怪,随即眼中突然带上一丝了然奇异的笑,终於烧成了黑灰。
“怎,怎,怎麽办?”孙玉龙吓了一跳,看向媸妍,跃跃欲试,这沈玉萝看起来倒比田天齐那骷髅般的身体整洁可亲多了,他并不是那麽害怕,“我,我再去?”
媸妍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沈玉萝是什麽,小虾米吗?”
孙玉龙一噎,那边沈玉萝已经走了出来,向媸妍袭来,她的掌风却不同於田天齐,又狠又辣,机械而沈重。
媸妍呼吸一窒,眯了眯眼睛,将孙玉龙往边上一推,“别在这碍事!”随手抽出天蛛丝,对上沈玉萝。
灌注了内力的天蛛丝越发柔韧,软剑一般扫射出去。
沈玉萝并无兵器,亦是十分惧怕这样正面碰上,不由缓缓向後退却,招式也松懈了几分。
媸妍步步紧逼,手势变幻之间,丝线如光电闪现,每每让人触之便被那柔韧的劲力弹开,她脚下轻旋,有些凌乱的丝绸挂在身上,像是蝴蝶般飘忽不定。
沈玉萝跟媸妍过招,她到底也是前辈,招式老道,无一不向媸妍面部和小腹而来,媸妍内力自然是不惧她,但是心中多少还琢磨著些许事体,并不下死手,两两相拼,竟是一副旗鼓相当大汗淋漓的情形。
沈玉萝突然误向前一步,被天蛛丝远远弹回去,摔了下去,媸妍眼神一紧,跟了进去,只见她眼神泛发出一阵诡异的光芒。
四周火烛突然大盛,那些少女呆滞著爬起,向火圈中靠拢过来,面现凶相,却是比方才更是凶险狠厉几倍!
媸妍神色一凛,看向沈玉萝,果然,她手中悄悄拿著那个早被抛进火圈该已成灰的小木偶,丝线轻绕指尖,那动作,不知比田天齐娴熟老练多少!
媸妍突然笑了,说出的话却毋庸置疑,“你根本就没有疯。”她本身出现在这里就很奇怪,西川道君念在一段夫妻情分,说了会好好照顾她,便定会有始有终,她竟会流落在外这般潦倒,除了有心逃遁,还真想不出别的可能来让田天齐抓住。
沈玉萝冷酷的一笑,轻描淡写,却带著刻骨的恨意,“你们自然都希望我疯了,可惜,天不从人愿。我若是疯了,你这等妖孽,要谁来收?”
媸妍也释然一笑,“这麽说,是你救了濒死的田天齐,将他炼成活死人,又装作被他擒住,‘疯言疯语’透露了许多本事和内幕,然後,那傻瓜田天齐还以为捡了大便宜,为人鱼肉尤不自知,傻乎乎的当做马前卒,帮你来对付我。”
“真可惜,他以为他控制了你这个疯婆子,却想不到,他早已成了你的掌中偶人。看来,他到死才明白呢。”
想了想他临死前的反应,媸妍不由淡淡笑了笑,“也或许,他死得其所。”
沈玉萝皱眉,冷哼一声,“可惜他太笨了,若是他不是这般废物,自然不用我出手。”
“他就算不笨,凭你给他那等透支借命的药,也活不了几天吧!”
怪道他连心头血都敢用,都快成骷髅了还敢吃那等猛药,自己都把自己当做死人对待了,不管是不是他本意,也离死不远了。
媸妍又淡笑,“难怪,我说哪里不对,只凭他一个,杀了碧瑶还说得过去,又怎麽杀得了玉岫。而且……我们还有许多话没有问他,他就引火烧身成了灰灰,恐怕,也是你灭的口罢?”
沈玉萝双目睥睨,“没见他死前很欣慰吗?就算他利用我不成反被利用,我们也有一致的目的,谁让你这小贱人多行不义必自毙!”
媸妍忍不住轻轻摇头,“我竟不知我本事如此之大,把你们都折磨成了一群疯子,竟然为了我一个如此兴师动众,”她叹息感慨,“我可真是,三生有幸。”
沈玉萝哈哈笑出声,“现在知道,是不是太晚了?”
媸妍看向四周蠢蠢欲动面目狰狞的少女,皱了皱眉,曾经的沈玉萝也算是收留了不少女子,做了好事,如今的沈玉萝真是为了灭了她什麽都肯做了。
“这些少女也是你借他之手弄来的?”
沈玉萝点头,“不错,他只以为布下傀儡阵需要七七四十九个少女,却哪里知道我别有他用?”
“说白了,他能从我身上搜出的‘战利品’,还不是我想要给他看的。”
一个已经以为自己死而复生的人,还哪里有心思辨别真假,他只有一条路走下去。
媸妍挑眉,“可惜,别人也不尽然都是傻子,我路上就一直在猜测,若是你果然被他利用,怎会错认我是你的女儿,该说的就说,不该说就不说,怎麽那麽巧,他又怎会不知更深的事?”
她轻笑,“做戏不可太假,他说你做梦都要喊著‘甘草’,我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也是,你若是不如此误导他,他估计早要将你灭口,你又如何演下去。”
怪不得田天齐死的那麽蹊跷,真不知他死前是什麽感觉?是怨恨自己愚蠢,以为控人反而被控,还是欣慰有人替他继续战斗?
沈玉萝却道,“那又怎样,今天只要他把你引过来,不管是因为他成功了,还是卖了破绽,你都来了,不是吗?”
她又冷笑,“再说你就算知道又怎样呢?你还不是来了?这里我布下七七玄阴阵,四十九个都是阴月阴日出生的少女,祭你一个足够了!月上中天之时,就是你魂归之时,到时,便能渡我孩儿灵来!”
(15鲜币)261黄雀3
媸妍也冷笑,“你似乎太胸有成竹了,可惜啊可惜,便宜爹走的那天,因为太愧疚,把《阴阳玄鬼大法》留给了我,这你却不知吧?你偷鸡摸狗顺走的那些,不过是边角料,而我会的,你却未必会!”
沈玉萝脸色一冷,“这个老家夥,竟然将这东西给了你!”她面上笑的如哭一般:
“死鸭子嘴硬!我倒看你今天怎麽过!”
媸妍仍然不忘刺激她,“只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也不知你女儿那麻木的身体到底有过魂魄没有呢。”
沈玉萝气的面色发青,手指如穿针引线,在木偶线上勾勾缠缠,那四十九名少女顿时凶狠无比,仿佛不要命般攻向媸妍。
媸妍此时已经顾不上不伤害她们,只能挥招击退潮水般的傀儡少女。
而沈玉萝显然没准备袖手观战,她亦是狠辣更胜方才。
可惜,媸妍的内力能冲破玄石阵,又怎会摆脱不了几个少女?
下定了决心,她不再手下留情,近身的少女都被她拍的吐血甚至背过气去,沈玉萝硬拼了一会,发现即使仗著人多,依然没法子纠缠住她,不由惊疑道,“你是哪里来的内力?”
她似乎想明白什麽,不由鄙夷道,“年岁不大,竟是个小娼妇,也不知吸了多少男人的功力,如此阴狠,你早晚要遭报应!”
媸妍不由笑出声来,“真是可笑,你也配嘲笑我?我行的端正,岂会跟你相同?”
“自然有男人愿意倾囊赠与,像你这等没人爱的老妖婆,怎麽会明白什麽叫爱?”她习惯性的摸向胸口,神色冷淡自若。
无论田单也好,了尘也罢,终究化作一捧汐砂,天大地大,再也无那一人了。
“你!”太阴这辈子最恼心事,莫过於两件,一是爱人,一是女儿,眼下媸妍句句戳中她的心窝。
她招式更加毒辣,恨不得招招让媸妍死!
媸妍招架间,犹豫的看向四周的少女,心道,书中说过,要破玄阴邪术,便要剥茧抽丝,挖本溯源,除非她脱身离开这里,或者挥刀斩乱麻,将那些少女剥皮抽筋,将里面的丝线剥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