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笑著看了看困住自己下盘的天蛛丝网,怪道刚才老妖婆卖了个破绽把她引到火圈中央,就是留了後著吧。现在只凭上身招架老妖婆,已经是勉力而为,老妖婆每每避开她内力之处,就是为了把她拖在这里。
解开天蛛丝网并非难事,打败沈玉萝也并不新鲜,难的是这两件事同时进行。不得不说,沈玉萝埋伏到现在才现身,也算是看过了她的身手看人下菜。
她一时要抵挡,哪里分得出手去解开。
她闭了闭眼,拿定主意间,太阴却窥破她想法,突然凄厉一笑,伸出长长尖甲,将木偶丝线全部扯断,竟是丝毫不准备给她喘息的时间。
只见四周的少女突然停住动作,围坐在媸妍外围,浑浑噩噩举起白烛,点向自己的洁白衣角。
她这时要将四十九人剥皮抽筋,估计难免虚脱。不过,想起方才仁慈误事,她终究眼里染上血色,下定决心。
别人死总好过自己死。
眼见就要月上中天,周围一个个火人献祭,媸妍手下毫不留情:罢了,你们要活祭,还不如让我这把刀送你们解脱!
弯刀“刺啦”几声已经破开几人手脚肌肤,抽出丝线,那几人哀嚎一声,没了声息。
周围的其她少女似乎被鲜血惨象惊得身子一定,就要从中醒来,可是在太阴的猛烈ca纵下,依然挣脱不得,不受控制的点燃自己。那明明已经意识到是阴谋却抵挡不得的面容个个如此扭曲。
“娘……娘……”
“娘……娘……”
“娘……娘……”
这幽远的呼唤声越来越近,如在天际,却又传到耳畔。
那群混乱疯狂的少女突然默默分开,从中走出一个跟她们穿著一样的少女,慢慢而迷茫的向沈玉萝走去,脸上毫无表情和生气,只会如初生婴儿懵懂呆滞,“娘……娘……”
她双目晶莹,走近看呆的沈玉萝,伸开双臂,脚下磕磕绊绊,仿佛不会走路,就要摔倒,“娘……娘……”
终於历经磕绊,走到身边,轻轻抱住她,怎麽也喊不够,“娘……娘……”
她眼眸清澈见底,只本能的抱住沈玉萝,像是不知事的女婴,除了“娘”那一个字,再也不会说旁的话。
沈玉萝惊喜若狂,抱著她的双臂剧烈颤抖,“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女儿回来了!”
月亮已经高高悬空,时辰正好!
月光倾泻而出,同幽幽火光交织一片。
她再顾不得火堆中不知死活的媸妍,一把紧紧抱住少女,浑身颤抖。
少女轻拍她的後背,一边极为温柔的唤著“娘”,仿佛不愿停止。她表情怔忪迷茫,除了雏鸟般的拥抱和呼唤,再也不会别的什麽。
一柄长剑从她胸前慢慢穿过,透过胸口,血迹淅沥而下。
沈玉萝仿佛浑然不觉少女握剑的右手和穿心的疼痛,依然死死的抱著她,“我儿……你回来了……真好……真好……”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她眼神渐渐涣散,笑意迷茫僵硬在嘴边,“就算……骗骗我……也好……”
少女见她死透,掰开她抓死的双手,一把抽出长剑,心头血飞溅三尺,浇灌了一地沙土。
她一把揪起瑟缩的孙玉龙,“快用沙土灭火!”一把将沈玉萝手中的木偶扔进火中,亲手烧了。
那些少女仿佛大梦初醒,惊恐交加,尖叫出声,一个个在地上翻滚起来。
媸妍虽则没事,却被火围的险些脱水,眼见少女为她周围撒上沙土,媸妍才用银针挑起下盘丝网的死结来。
少女跪地,头低的死死的,“主上,属下……救驾来迟。”
媸妍淡淡道,“别告诉我,你早知这是一场阴谋,所以联手和孙玉龙演了一手好戏。”
蒺藜磕头,“我……我不知道。”
她以为孙玉龙只是想得到媸妍的身体,所以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报复,让她知道,不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高高在上,翻手左右她人的命运。
但是她走了之後便後悔了,她跟了回来,正好听见沈玉萝与媸妍照面那些话,她听了始末,想起自己近似的容貌,便混入那些少女之中,等到这时才等到机会。
早在她们自燃之前她已经打昏了一个,所以,根本不用担心阵法启动。
她为人沈闷,再也不肯解释一句,媸妍联系前後,却多半猜的出来,她叹了口气,“你恨我,因为我没有一开始就出手救你,我放任你被人蹂躏,又放任你爱的人看到你不肯承认的事。”
蒺藜拼命摇头,眼泪一颗颗落在沙子上,哽咽道,“不,我不恨,我不恨了。”
媸妍轻轻笑了笑,“你恨我也没有错,我们本来就是互惠,我之所以救你,不过是因为我要救的,就是那样像一棵蒺藜的你,而不是原来只是野草的你。”
她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你走吧,你自由了。”
蒺藜坚定的用滴血的剑支著身体,迷茫道,“自由?不……我不走……”
“去找楚荀吧。”
“楚荀?”蒺藜无意识的重复著,想起在莲华阁之後的一幕幕,闭上了双眼,所有经历过的事都镜花水月一般在眼前浮现,她原以为,这一切都是被迫给她的,她不想要的,可是现在却突然发现,已经有那麽多割舍不掉了。
她再次睁开澄澈的双眼,面前已经空无一人,媸妍已经不见了,她,不想见她。
蒺藜擦了擦眼泪,清秀的脸已经是恢复往日的镇定宁静,“阁主不在,我自然要尽该尽的本分。”她看向剩下的少女,那些少女自焚之时曾因为媸妍的杀戮唤起强烈的意识抵抗,因为抵抗太激烈,现下劫後余生,已经基本丧失了记忆,躺在地上惶恐的看著这个来历不明的清冷少女。
除了烧死的,还有被媸妍杀死的,只剩下十余人,或重伤,或轻伤。
“你们可愿加入莲华阁?”
解决了那些少女,她又看向已经快疯的孙玉龙,一把拽起他,“跟我走。”
孙玉龙灰头土脸,吼道,“喂!喂!你要带我去哪?”
蒺藜冷冷道,“她们烧伤成这副样子,已经不适合回家了,龙霖这样的地方,夫家娘家,都将没有她们容身之处。”
孙玉龙急道,“你这是什麽意思?她们不能回家,难道我要养著她们?”
蒺藜冷哼一声,“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再也不和他多说,一路揪著他,带著那些少女又一路走到忠义侯府,放飞信鸽通知宋玉卿和杜皓然紧急来此。
不管怎样,没有媸妍,她都不会活下来,都无法复仇,媸妍走了,她要弥补她曾经的背叛。
媸妍一身虚汗,应付了几个阵法,她已经大伤元气,又跟沈玉萝在炙烤中打斗了一场,加上几天不眠不休,精神已经枯槁。
想起蒺藜,她始终有些伤心。她从来是把她当做另外一个自己一样对待。
她摇摇晃晃,破布条挂在身上,在月亮下茫然向西走著。
他笑意盈盈的看著她,笑的好像升起的暖日,“你终於来了,阿莲。”
(18鲜币)262真爱
媸妍看著他的笑容,就像久旱的天地终於得到浸润,疲惫的身体终於找到港湾,他笑的那麽和暖,那麽温柔,包容的她的心都化了。
她的心弦深处突然重重弹了一下,一种很疼却并不排斥的感觉从心头开始波纹样蔓延,她的身子萎顿了下去。
男子及时扶住她,将她抱起来,像是抱著世间珍宝,温柔的向来时走去。
媸妍睡了两天两夜才醒来,她看著床头守著她的人。
她的手指忍不住摸著他温柔的眉,他挺直的鼻梁,他深情的眼睛,他带著弧度的唇,他如玉的脸庞。
他的相貌并不十分英俊,却温润而和煦,让人心生好感。他面貌与佐云霏其实有些相像,但是相比云霏的内敛和直楞,他的气质却镀上了一层运筹帷幄的内华。
媸妍只觉得那容颜似乎在心底描摹了许多次,虽然未曾见过,却心生欢喜。
他轻轻抓住她的手指,仿佛无意识般放在脸侧和唇吻磨蹭,“阿莲……我想你……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她想起生死之间那个梦,那种被救赎的感觉,轻轻惊呼,“你救过我,我记得你……”
他没点头,却笑了,把她抱入怀中,声音暖融融的,满满的都是幸福,“为你做什麽都是值的。”
她如同做梦般窝在他的怀里,“你叫什麽。”
他身子定了定,才把她往怀里紧了紧,“叫我精卫。”
她低低呢喃了一声,“精卫。”
他身子好像一颤,随之狠狠把她往怀中揉去,“是我,是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不管是老天,还是……再也没有什麽,能把我们分开。”
媸妍心中也泛起一阵涟漪,她并不记得他,却有了莫名其妙的共鸣,她的心似乎比她本人更加激动。
更奇妙的是,她那一阵强似一阵的心疼。
她已经快把阿里的情蛊给忘记了,她留著情蛊,本来是因为驱蛊麻烦,阿里多少要受些反噬,当初深信不疑不会有这麽一个人出现,她便放任不管。
难道……这是她注定要爱的人吗?多麽离奇,她会一见锺情!可是那种宿命般的感觉,时刻在提醒她,心悸有多厉害。
而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让她如醉微醺,陶然其中。
他将她抱起来,来到窗边,她惊呆了,这是第一次在古代进到这麽高的阁楼,这阁楼遗世独立,像是守望者的灯塔。
从阁楼上放眼看去,整座城像是陶土做的,却雕成各种沙漏或者浑圆奇巧的样子,城里到处是接满果实的水果藤蔓,还有树下载歌载舞的人们。
这座城看起来是那麽幸福和梦幻。
而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乌兰疆域有这般大。从楼上看去,一览无余,仙侣城之外,间杂著荒地草地,零零碎碎的居地,竟然一眼望不到边际,这都是他的臣民。
异域的风笛声随风而来,带著吹散不去的浪漫。
“喜欢吗?”他温柔的低头看她,“这是为你建的,我等了你太久,我们会在这里幸福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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