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川眼神一黯,显然凌红绡说中了他的心事,他住在甘泉宫却是不自在,要知道,对於共享这件事他还只接受的七七八八,虽然媸妍是好意,但是他却有种屈辱感。
可是一抬头看到她哭,他也心痛,凌红绡却抓住他袖角不放,还怪道,“你可别像以前惯会犯傻,她说点心软的就颠颠儿回去,你跟我是白出来的麽?”
她冷冷看著媸妍,终於觉得当初看她和宫主亲热的那幕恶气出了回来。
媸妍只觉血液倒流,看著他果然刹住脚步,脸色也沈寂下来,同他当初毅然出家时一个样。
“我不信!我不听这女人说!我要你亲口说!”媸妍死死咬著牙,声音很冷,却轻微颤了颤。
岳小川拳头捏了又松,半晌才道,“妍儿……我……没什麽好说的了。”说完再不肯多说一句,多解释一句。
“你有苦衷是不是?你告诉我,我会谅解你的。”媸妍尽量骄傲的仰起头。
他神色变幻,仍然是抵死沈默。
“……你不想说也好,我要你现在跟我走,以後想说了再说。”媸妍终於妥协,上前一步。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什麽不可以商量的,只因为一个外人。
岳小川狠了狠心,扭过身不去看她,“……对不起。”
凌红绡见他虽然沈默,却还是不肯上马,也有些著急,“你问他,不如我告诉你,当初他就没原谅你,现在不过是报复你罢了。”
“你闭嘴!”岳小川突然喝了一声,慢慢走了回去,上了马。
凌红绡也不生气,见目的达到,也翻身上马。
媸妍倒吸一口气,倔强道,“我不信,你今天不给我个解释,别想走!”她飞奔出去,抓住他的缰绳不放,死死的瞪著他。
岳小川跟她对视了一会,突然如释重负,悲伤笑了笑,比哭还难看,“一夜夫妻百日恩,非要逼我说出来麽?”
“本来事已至此,不想再说出来伤你的心,只想一走了之。毕竟……看你伤心,我也难过。你非要问个明白……不错,我当初日夜兼程千里单骑赶回乌兰,眼睁睁看著你当别人的新娘子,你可知对於初次托付感情却遭欺骗遗弃的我来说,是何等的屈辱?”
“岳小川或许退而其次不求你一心一意,却也容不得你将我一片真心一再践踏。”
他声音渐冷,条分缕析,“我当时就心中发誓,再也不会原谅你,後来你送上门来,我便将计就计欲报复你,现在我後悔了,你勾搭男人本事实在太强,报复了你,势必与师父……与那几人为敌。我有自知之明,但让我长久虚与委蛇却是不成,只好姑且远避,眼不见为净。”
媸妍死死抠著树,任这五雷轰顶,指著凌红绡,“她也有参与,是不是?你们是一夥的?”可笑她竟然为了他安全非要把他亲手托付到甘泉宫。
岳小川缓缓点头,“是,她被甘莫离拒绝,我被你抛弃,所以我们这对天涯沦落人早谋到了一起,本来想好好报复你们两个的,现在你惹上了宫里那位,想必不用我们出手了,呵……没必要了。”
媸妍呆住,声音轻的像羽毛飘忽,“我不信……你编的谎话……你骗我……明明那天你还和我……如果你想报复我,怎会还碰我?”
岳小川黯然,“我的确有过迷惑,有过犹豫,也想过就这麽算了……可是那天你从皇宫回来……你又是怎麽惹上了大人物?你为何一夜未归?为何一身……龙涎香的味?”
媸妍瞪大了眼睛,“那天……那天……不是我自愿的!是……”她张了口,却也同样解释不出。
“他若是用强,你为何现在还能自由?你是说过他内力高深,但我却不信还有人能胜过你逆天的内力境界……你为何不肯说实话?”他失望的摇摇头,刚才的一点点怜惜早已无迹可寻,只余冷淡。
媸妍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只觉得血液透凉。
岳小川失望的别过了头,神情落寞,“你太让我失望了,在你身边,我不知道还要接受多少个‘兄弟’,今天一个故人,明天一个旧人,接受他们,真的很痛苦。你说你爱我,但是我真的很累。”
他此时像一只被困住翅膀的高傲的鹰,让她觉得多留他一刻都是对他的束缚和折磨。
可是……可是明明已经一起做过决定了啊?怪不得他那天那样轻易就原谅了她,原来不是他心软,而是他根本就是假的。
“岳小川,你要是今天敢跟她走,我,我就再也不要你了!”媸妍眼睛通红,恨恨发狠道,眼泪统统被她憋了回去,只死死盯著他,如同最後一条绳索。
岳小川身形在马上晃了晃,什麽话也没说,突然一剑银光在媸妍眼前晃过,斩下那一截缰绳,一扬马鞭,扬长而去,凌红绡再不看她一眼,也打马跟上,两人并驾齐驱,一路往西,飞快跑出了视线。
媸妍猝不及防,揪著一截缰绳摔倒在地,呆呆沈默。
也不知呆了多久,她突然呵呵一笑,坐在树下恍惚流泪。她根本不想为男人哭,可是她的眼泪无声的往下流,让她无法自控,自己都鄙视自己。
她竟然也有被无情舍弃的时候,果然是她情债太多,得到报应了麽……
她想相信他是有苦衷的,但是他自己都说不是,他不仅没有解释,反而说了更可怕的话。
为什麽会这样?小川是她经历磨砺之後最在乎的人,怎麽一切都是假的吗?
一直到黄昏,她眼睛已然肿痛模糊不清,想要起身,却觉得身体全麻掉了,险些摔倒,到最後,她都不知自己是怎样撑著麻木没了知觉的身体又行尸走肉般走回了那家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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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红绡好不容易追上岳小川,累的抽气,“看不出吗,你不出手还好,一出手比我强多了!”
岳小川仍是疯狂纵马,没有丝毫慢下。
凌红绡回头望了一眼,下意识道,“喂!你那麽说……她没事吧?”
岳小川咬著唇,冷冷道,“刚才不是你先阻止我、先挑的话头吗?”
凌红绡被噎了一下,刚想再说些什麽,只见他突然憋不住吐出一口血来,摇摇欲坠,竟是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慌忙以手撑了他一下。
他昨夜在屋顶吹了一夜风,此时又气急攻心,硬是憋出了内伤。
岳小川反手打开她的手,“不用你管。”
凌红绡怒道,“若不是担心……”她说著忍了忍别过头去,一副不予计较的模样,“罢了,随你吧,可别把自己折腾死了。”
岳小川惨淡笑了笑,面如白纸。他知道,他刚才说了那些话,以妍儿骄傲倔强的脾气,就算事後明白过来,也会记恨他,原谅不原谅他很难说,他们的感情本来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挫磨了,若是再雪上加霜,只怕,他会越来越一无所有。
但是……
“老板,上酒,许多酒。”
她随手甩出一锭金子,声音麻木的没有一丝平仄。那锭金子飞入墙壁之中,入墙三分。
掌柜的见她又回来了,也吓了一跳,可是好在媸妍虽然很凶,却是该给钱给钱,给的还绰绰有余,且并没威胁到他什麽,可是他们这种做酒楼客栈生意的,最怕的就是这些江湖侠客官兵匪类,尤其是灌黄汤灌太多的,指不定会做出什麽事来,他就赶紧搬了几坛黄酒过来。
媸妍拍开泥封,随手把碍事的斗笠随手一扔,对著酒坛喝了一口,立马往地上一摔,“这是什麽水?上十坛高粱烧,我不想跟你废话。”
掌柜只能愁眉苦脸将白酒送上来,一拍泥封一股浓烈的辛辣气味。
她直接对著酒坛汩汩灌起自己来,对她这种从不喝辣酒的人来说,实在是很傻的行为。
於是被呛得眼泪直流,不停的咳嗽,却近乎自虐的灌著自己,似乎想要用酒活活淹死自己,呛死自己。
却说她扔出的斗笠差点砸到两个食客,摔的酒坛更是溅了人一身酒液。这麽大的动静之下,有不爱惹事的食客已经纷纷离开,只剩下两个食客,盯著媸妍的面容喜的跃跃欲试,交换了个眼色,本想发作的怒火立马压了下去,要知道,这等绝色可是连做梦都不曾梦的出来的!就算是死,能尝一回也值了。
媸妍只一个劲灌酒,满脸是水,眼睛变得猩红欲滴。
蒺藜背叛的时候,她虽意外,却没有伤心难过,为何岳小川私奔,她就伤心的不像人。
果然还是她太相信所谓的爱情了麽?
还真是要不得啊……
当初若不是他,她也不会终於松动,接受那几个男人,可他说得对,她的确招惹的太多,连进宫一趟都能惹火,试问哪家的男人能容忍这样不停的戴绿帽子……
她果然是个yi娃荡fu的体质吧?
那又怎麽样?那又怎麽样?
没有他之前,她不是活的很快活麽?她不需要那些男人死心塌地,也不要对人死心塌地。终於打动她,又转身走人,他当她是什麽?
他要走就走,不该这样欺骗她,把她蒙在鼓里,让旁人看她的笑话。
她狠狠灌著自己,嘴唇因为辛辣而微肿,像是红樱桃一般诱人。
那二人也是这镇上的纨!公子,一个叫李禄一个叫王吉,在镇上是一等的富贵人家,长得人模狗样,早见到她腰间的弯刀,是以不敢造次,直到见她喝过两坛酒脑袋微晃,满脸是水,才磨磨蹭蹭走过来,坐到她旁边,李禄试探道,“姑娘,何事如此伤心?”
媸妍看也不看他,继续拍开一坛,“滚。”
王吉道,“别呀,别这麽凶吗妹妹,哥哥没有恶意的!”
他二人说著,却也有眼色,见她神色不豫,不敢动手动脚。
媸妍已经在喝第三坛,只幽幽想著心事,也并没出口赶人。她此时只怕不够醉,哪里有神气对付这种蛇虫鼠蚁。
“我们陪你喝!”二人心痒难耐,也装模作样喝起酒来,一边偷瞄媸妍的样子。
媸妍只是太过伤心了,全然没有在意这些魑魅魍魉。
她此时心中全然是怨和恨。
她喜欢过岳小川吗?自然是喜欢过的。所以她才恨得无法自已。几天前她还觉得那麽对不起他,他是那麽好,她跟他和好的那麽的不真实,从白云寺回来就像是做梦,现在他却甩了她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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