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牡蛎
乌苏拉城。
世界上最繁荣的城市。
每隔几天,都有城内的贵人资助的舞蹈游行。
普通的装扮已经难以让市民们提起兴趣。
最时新的装扮,是一种骷髅服:黑底的面料,在上面绘制着人形的骷髅,带着宽阔的西部帽,帽子上面燃烧着最时髦的唐人火蜡烛。
这样的装扮,不光乌苏拉的男人喜欢,就连乌苏拉的女人也颇为赞赏。
教皇驾临乌苏拉之后,城内的许多社区都开始装扮起来。
来自教皇的祖国的移民们,早早地做好了打扮,准备在教皇参观乌苏拉的时候,为教皇奉上一场盛大的欢迎游行。
乌苏拉上流社会为了迎接教皇,也是煞费苦心。
贵人、商人、普通市民,都被要求最近要停止娱乐活动,以便让教皇能够见到一个“更加文明的美丽城市”。
受此影响,拳市已经歇业了、赛马场变得门可罗雀、交际花们也没有大量的宴会邀请了。
如今的维克托,每天都有一群交际花陪伴,倒是非常的风光。
辛西娅有一群要好的交际花女伴,这些女孩和辛西娅之间,要么有共同的爱好、要么有共同的宿敌交际花、要么有不同的恩主,所以关系非常的融洽。
在一群女人之间,维克托倒是游刃有余。
临街的房间不能发出音乐喧嚣的声响,但是在辛西娅的府邸内部,男男女女们却在闹个不停。
维克托已经记不得喝了多少酒了,也不记得亲过多少嘴、抓过多少奶子了。
教皇的到来,反倒让维克托见识到了乌苏拉生活真正美好的一面:城中最美的女人环绕在他的周围,这些女人的情郎也来了,对维克托满口奉承之词,一些被交际花资助的落魄诗人、画家、学者也带来了各种各样新奇的观点。
除了捏奶子之外,辛西娅不准维克托带任何女伴前往偏僻的房间快活。
维克托很费解,像辛西娅这样的女人竟然也会妒忌。
这是女人为数不多的弱点之一,维克托很善于把握这种弱点。
可是当维克托开始要求辛西娅给他更多的钱财的时候,辛西娅却直接拒绝了。辛西娅不光不给维克托任何资助,也不将贵人们介绍给维克托。
郁闷不已的维克托有一次喝醉了酒,对着一堆名媛之中的辛西娅叫道,“我是帝国的贵族!我也要有自己的事业!我可不是你养的小白脸?”
名媛们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一起爆发了大笑。
辛西娅笑得最浅。
她伸出纤瘦洁白的胳膊,抓住了一只琥珀杯,将剩余的美酒一饮而尽。
“哦?”辛西娅带着玩味的笑容对维克托说,“你的贵族头衔何在?你的职位何在?如果这些都没有,那你不是小白脸是什么?”
这一下,不光周围的名媛们笑得更欢了,连几个表情温和的男妓也咯咯咯笑起来。
一个中年的美貌女人抓住了维克托,对他说,“来来来,大家都欺负你,姐姐来安慰你。”
说完,女人将维克托按向了她丰腴的胸脯,揉动不停。
维克托几乎要被憋死,好不容易才脱身,走到一边喝闷酒。
在维克托的身边,是他最讨厌的一个酒友—――一位被教会判决‘发疯之人’的学者。
这个学者永远都醉醺醺的,满口疯话。
见到维克托前来,学者用手指指着天空,对维克托说,“你知道吗?世界是圆的,跟橘子一样。”
维克托喝了一口闷酒,“去你妈的,我才不信。”
喝完酒之后,维克托就会唤来他的小女仆,那个唐人的小姑娘—――该死的唐人,章白羽的妹妹。
维克托本来以为这个小姑娘是章白羽的亲生妹妹,没想到,只是章白羽的表妹,而且这个小姑娘根本就不姓章,而是姓白。
维克托一开始很费解。
为什么一个家族的成员里面居然有两种姓氏,这个女孩子说过,她是章白羽舅舅的女儿,那就应该是两个家族,为什么他们会生活在一起。
这个小姑娘说,唐人都是大家庭居住在一起,因为章家势力最大,所以投奔来了许多亲戚,白家就是其中之一。
乌苏拉人觉得这个小姑娘的唐名古怪的很,他们很难发音。
最后,辛西娅的一个托莱姐妹,用托莱语的‘白色’,为这个小姑娘命名,称呼她为布兰切。
“布兰切!”
每次维克托想要买点什么东西的时候,就会呼唤那个唐人小姑娘。
辛西娅府邸里面有十九个仆人,各个都是人精。
他们根本不理睬维克托的命令,只有这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每次听到维克托的呼唤,都会跑来,听从他的命令。
辛西娅给维克托的零花钱很少,只够维克托买点茶叶、牛奶、水果、鹅管笔、纸张之类的东西。
维克托掏出钱袋,从里面翻出了几枚小银币,递给了小姑娘,“买点牡蛎来,把醋加足!上次你买来那几只牡蛎一点醋味都没有!”
小姑娘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辛娅不让我上街。”
“你是我救出来的!”维克托说,“听我的!”
“可是你的钱是辛娅的。”
“你知道吗?”维克托说,“你说服我了,”说完之后,维克托又翻出来了一枚铜币,“拿去买点糖,悄悄地去,我会帮你作掩护。”
“即便是铜钱,”唐人小女孩说,“也是辛娅的。”
维克托扬起了手,“小心我打你!”
“一般说这种话的人,不会真的打人。”小姑娘说道。
“一般这么说话的人,都活不到老。”维克托感到酒意上头,“把钱还给我,真他妈麻烦。”
维克托伸出手的时候,小姑娘却用两只胖胖的小手吧钱塞进了衣服里面,后退了两步。
“哦?”维克托很好奇,“你想做什么?”
“我帮你把牡蛎带回来,但是你要给我。”小姑娘伸出了两根手指,“两个铜币”。
维克托几乎笑出声来,“难怪你哥哥如此狡猾,真是血脉相连啊。”维克托又给了小姑娘一枚铜币,“记得浇醋!”
小姑娘接过了铜币,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命令,“记得浇醋。”
接着,小姑娘转身消失在了门后面。
维克托目光复杂地看着章白羽的妹妹远去,心中不免涌起一阵烦躁:章白羽害得他沦落此地,但是沦落此地之后,章白羽的妹妹竟然成了他为数不多的‘伙伴’,真是讽刺。
就在维克托陷入沉思的时候,他的学者酒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吗,维多。我们的世界是围着太阳旋转的,而不是太阳围绕我们旋转。”
“你他妈有完没完!”维克托回头骂道。
唐人小姑娘,名叫白昭。
当然,最开始,章白羽的舅舅给她取的名字叫做白招娣。
章白羽的舅舅舅妈做梦都想生儿子,结果还是生下来一个女儿,就给女儿取了这么个名字。
章白羽的父亲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给她换成了白昭。不过在家里的时候,家人一直都叫她的乳名,‘招娣’。
每次喊道招娣的时候,家人都会带着调戏的笑容问她,“招娣啊,什么时候把弟弟招来啊?”
白昭虽然很小,但却能感觉到,别人语气之中的嘲弄。
唯一不笑话她的,只有章白羽、章白逸两个哥哥,白昭非常喜欢他们,经常黏着他们。
白昭最喜欢的食物是加了胡椒的肉汤,她的两个哥哥带她上街玩的时候,经常会给她买一碗,帮她吹冷,让她喝得肚皮发胀,再一起回家。
白昭一闹肚子,她的爸妈就会去找章老爷告状,说章白羽两兄弟‘又在胡乱喂招娣零嘴了!’。
后来,大哥哥章白逸从家中消失了,章白羽虽然常来看她,却也变得越来越沉默。
直到有一天,无数的士兵冲进了章家。
白昭的幸福时光就此结束了。
小孩子的记忆大多记不住具体的东西,但却记得住具体的感受。
白昭能够想起来春申城的味道,但却想不起春申城的街市;
白昭能够想起哥哥们笑容的温暖,但却想不起哥哥们外貌的差别;
白昭能想起船舱里面的的恐惧,但却想不起来航行过了多少个港口。
最后,白昭在乌苏拉走下了大船,白昭抬头看去的时候,鸽群在夕阳之中结队鸣响飞过。
白昭听见了潮水的涌动,白昭看见了遮住天空的风帆。
白昭被送到了一个人很多的地方,一个女人捏住了白昭的下巴,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就把她打发到一个厨房里面坐帮工去了。白昭记得还有几个女孩子,她们被船上了最华丽的衣服,开始接受辛娅这样女人的训练。
白昭以为会长久的呆下去,但过了不久之后,一个自称是章白羽朋友的诺曼人找到了她,带走了她。
“朋友?”白昭咬了咬嘴唇,“撒谎。”
白昭给辛西娅门口的年轻人打了招呼,那个年轻人睡得眼睛发红,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小女孩,“布兰切,你去干什么?”
“买点东西。”白昭说,“用辛娅的钱。”
年轻人打了一个嗝,拉开了门栓,留出了一个小小的缝隙,让小姑娘走出去。
交际花们总是需要采买许多隐私商品:催(和)情(谐)药、羊肠皮、避孕草药、堕胎药方、胸衣、镂空的胸衣等等。这种东西让布兰切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去做,非常正常。
年轻的看门人没有多心。
“布兰切,”年轻人嘱咐道,“遇到麻烦的时候,你要怎么说?”
“我是辛西娅家的女仆。”
“辛西娅女士,”年轻人将右手在脑门边上绕圈甩动,用乌苏拉人习惯的动作说道,“交际花辛西娅女士!”
“交际花辛西娅女士!”小姑娘认真地重复。
年轻人关上了大门。
乌苏拉。
白昭越来越熟悉这座城市了。
许多时候,白昭是通过气味辨别方位的。
交际花聚居的地方,水道常年清理,在临水的一面墙上,一般都悬挂着大量的鲜花,这里的气味芬芳清新。在一个小小的码头边上,辛西娅跳上了一条小船,告诉船夫她去渔行码头。交际花聚居区的船夫,一个月收一次钱,按户收钱。
收足了钱之后,他们就会不停地往返摆渡,把这户人家送到他们指定的地方去。
如果一个人去的地方太远,船夫们就会中途换船,将客人送上另一段水道中朋友的船上。
比如前往渔行码头,就要跨越四分之一个乌苏拉,船夫要在鲜花集市附近让白昭换船。换船的时候,两艘船会稳稳地并排停住,两位船夫会用船桨把小船固定在一起,客人换船的时候,船夫们会简短地交谈一下,但是这种闲谈包含的信息却很丰富,“客人是谁、哪个家族的、从哪里来、去哪里、钱给足没有、问候”,为了在短暂的时间里面传递出这么多信息,船夫们发明了一种船夫才听得懂的切口。
从交际花聚居区出来的船夫对下一个人说,“猫儿带花冠,花园寻钓钩,眼睛亮,胡须长,水中有女郎。”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这个小姑娘是交际花家的女仆,从交际花聚居区来,到渔业码头去,她们家的钱给足了,祝你发财,工作顺利。”
另外一个船夫用手指点了一下额头,重复了一遍话语,带着白昭前往下一个换船点。
每个船夫只负责一片水域,但是他们却能将客人送到很远的地方却丝毫不乱。
最开始的时候,白昭很慌乱,她不知道这些船夫为什么突然把她丢到了别的船上,后来,白昭多出了几次们,就熟悉了乌苏拉人的水上运输。只要客人听从船夫的安排,就一定能准确地抵达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一路之上,银行区散发着恶臭,水道里面每天都有新投河的尸体;教堂区周围散发着油膏的气息,今天的油香格外浓烈;屠夫市场周围充满了腥膻的味道;低等妓院区周围恶臭不堪;渔业码头不用说,带着咸味的海货味道让人一闻就知道这是哪里。
“小猫儿,”船夫打了一个响指,把白昭抱上了码头,“天黑前回来,我只要看见了你,就会来载你。知道吗?”
“谢谢您,先森。”白昭说。
“先生!”船员皱着眉头,指出了白昭口音不标准的地方。
接着,船员用船桨一触石岸,离开了渔业码头,去寻找客人了。
白昭转身走向了喧闹的码头。
今天,这里很奇怪,渔夫们没有和往常一样,呆在摊点后面大声地喧哗,他们离开了摊点,去码头边上看热闹去了。
白昭却没兴趣看热闹,而是径直去了牡蛎摊位,掏出了银币,递给了留在摊点上的学徒。
由于白昭经常过来买牡蛎,这个学徒已经认识白昭了。
“布兰切,”学徒笑着说,“你让我亲一下,我给你多给两只牡蛎。”
“我找你师傅告状,他会多给我四只,”白昭说,“还会把你屁股打开花。”
学徒耸了耸肩,“你是对的。和以往一样?”
“是的,”白昭说,“醋。”
学徒接了钱,掏出一片草编袋,挑出来了几只大牡蛎,往上面浇了醋。
在学徒收拾牡蛎的时候,白昭询问这个学徒,“今天人好少,发生什么事情了?”
“哦,”学徒说,“捕盗船在梅洛岛附近捉住了一群海盗,都是北海人,头发雪白雪白了。外码头上面正在用鞭子抽海盗呢。真的不让我亲吗?”
“你去死吧。”
白昭接住了牡蛎,对学徒做了一个鬼脸。
“北海海盗吗?”
白昭自自语道。
突然,一个念头涌入了白昭的脑袋里面:她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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