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惩戒
唐军南下了。
过去的一个月中,唐军的两个归附猎手和一个战士被林中出没不定的土人杀死,他们的脑袋被剥掉了头皮,红彤彤的人头被插在了唐军的旗杆上面。
值夜的唐军士兵被郎官们连连训斥,这些士兵依然咬定他们没有在执哨的时候睡觉。最后,当郎官亲自执哨的夜晚,土人依然潜入了唐军的营地,将人头插在了唐军的旗杆上面。
这种情况在南海城的居民之中造成了恐慌,但在唐军士兵之中引起的只有愤怒和复仇的欲望。
唐军士兵在战场上能够以一当十地击溃土人军队,但在这种潜入的伎俩上面,对于南部土人却无计可施。
在归附猎手的帮助下,唐军埋伏了七天,终于捕捉到了两个潜入唐军营地的土人。
这两个土人被打得半死之后,接受了归附战士的审问。
唐军士兵在一边静静地观看着。
归附战士使用土人能够理解的方式,与两人进行了交流:一个土人的胳膊被绑在一头水牛的角上,归附战士询问他们来自哪个部落,两个土人闭口不。归附战士挥动了牛鞭,在一阵皮骨分离的崩裂声后,土人的胳膊被卸了下来。归附战士捡起这只胳膊,用它活活地打死了它的主人,
另一个土人被同伴的鲜血溅了满脸,终于大声地说出了一个部族的名字。
事情到这里,还远远没有结束。
归附战士带着残酷的笑容,一边摇头,一边继续殴打着活着的那个土人,那个土人很快就开始说出一个又一个土人部族的名字。
章白羽扭头,低声地询问身边懂土话的乌苏拉人,归附战士在说什么。
“他在说那个家伙撒谎,供人的部族名字是假的,是在陷害敌对的部落。”
章白羽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乌苏拉人说过土人不会撒谎的。”
“唐人也说过土人并不蠢,对吗?”
章白羽耸了一下肩膀,继续观看着土人的审判。
当审判现场一片狼藉之后,几个唐军士兵忍不住吐了出来,归附战士终于掏出了匕首,跪在俘虏的身上,赐给了他慈悲。
很快,两颗人头被献到了章白羽的足下,一个归附战士询问章白羽酋长,是否能允许他剥取头皮。
章白羽点了点头。
归附战士熟练地剥掉了两枚头皮,他又在自己的脸上用敌人的血液抹出了两枚血痕:在今天夜里,他脸上的刺青将多出两条,这表示有两个敌人被他送去了白色的猎场。
“克雅克部族。”
一个归附战士说出了这个名称,周围的归附战士和猎手们都点了点头认同。
章白羽很快就召集了士兵,派出了斥候,摸清了克雅克部族的位置。召集军队之余,章白羽派出了使者,前往那些被克雅克部族陷害的部族,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协同唐军,一同剿灭他们的宿敌部族。
接到章白羽邀请的四个部族之中,有两个派回了使者,要求唐军提供礼物;另外一个要求唐军分给他们奴隶;最后一个部族,割掉了唐军使者的头皮。
对于前两个部族,章白羽给他们每个部族提供了一匹马、十二柄剑、六匹唐布;对于第三个部族,章白羽许诺他们,剥掉多少张头皮,就分给他们多少奴隶;对于第四个部族,章白羽派出了斥候,开始观测道路和地形。
三百多唐军士兵、四十多唐骑兵、十六个乌苏拉弓手组成了小小的远征队,开始朝着南部进军。
在第一条河流边,六十多装备着标枪和长矛的土人加入了唐军,他们在前方负责探路,并且为唐军指点水源。有了这个部族的帮助,唐军的行动顺利了不少:这些盟友为唐军标识出来了遭到投毒的泉水、让唐军在身上涂抹恶臭的药膏以躲避虫咬、用许多土生的粮食向唐军换取了零碎的货物。
渡过了河流之后,唐军遇到了第二个部族的成员,他们归还了唐军的礼物,并且对着礼物吐口水,表示他们看不上唐军的赠礼。
在跳了一阵表示鄙视的舞蹈之后,这些土人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在遭遇敌人之前,最后一个协同作战的部族出现了。
这个部族的战士人数很多,超过一百人,他们的腰上绑着小木刀,装备着藤条盾牌和木刀。
克雅克部族盘踞在一块丘陵的北部。
丘陵减缓了海上风暴的影响,横穿猎场的河流让土地支离破碎,却也让土地上野物众多。
唐军逼近丘陵的时候,发现丛林变得越来越密集了,士兵们受制于地形,不得不来回绕路,遇到河滩陡坡的时候,就只能回头选择绕路。
站在丘陵高处看向南方,林中的河流会发出耀眼的光满,如同洁白的月布蜿蜒盘绕在绿毯上。
成群的白鸟从林莽之中蹿起,盘绕在密林的上空,直到很远之后,再成群地降落。
唐军利用进食的时间,清理了丘陵高处的一片空地,协同作战的土人们砍伐树木的速度快得惊人,尤其在他们得到了唐军的刀斧工具之后,几乎用唐军无法想象的速度清理出了一片空地,唐军在这里布置了进军之前最后的一处营地,将粮食储备其中。
准备妥当之后,唐军走下了丘陵。
溪流轰鸣,在密林中发出了忧郁的回响。
唐军不断地遇到土人留下的痕迹,在一块滩涂上面,唐军看见了两个被剥头皮的北方人尸体,在尸体的旁边,摆放着一百张完整的水獭皮。
土人盟友们指着那里叽叽喳喳地说着。
“土人说,”乌苏拉弓手告诉章白羽,“克雅克部落不想作战。这些尸体和水獭皮是个提议:若是我们回去,这些水獭皮任我们拿走,若是我们继续向前,那两个北方人就是我们的下场。”
“把水獭皮分给部族战士,”章白羽说,“告诉他们继续向前。”
同盟的部族土人感到很诧异,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做法。在土人看来,拒绝了克雅克部族的礼物,就不该继续占有他们的礼物,不过这些土人却颇为欣喜,反正是唐人不荣誉,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两个部族很快按照战士人数分好了水獭皮,章白羽看在眼里,便开始疑惑,乌苏拉人说土人都不识数,那他们怎么能按照士兵人数分配战利品的。
土人们使用草叶藤条搓成了绳子,搓得又快又结实,他们将各自的水獭皮用绳子串起来,再爬上高大的树木,将水獭皮储存在不易被偷走的地方。
唐军士兵也停下来稍作休息。
“克雅克部族有两千居民,三百多战士,我们打得赢吗?”一个乌苏拉人忍不住询问章白羽。“我曾被过去的主人带到克雅克部族,他们很强大,三个部落对他们缴纳贡品。”
“他们有两千多老弱,其中三百多稍微强壮一些,”章白羽说,“不必惊慌。”
远处一个唐骑兵发出了咒骂声。
周围的唐军士兵围拢过去,看看他发现了什么。
原来是土人挖出了许多坑穴。
这些土坑有小臂长短,碗口般粗细,在洞口还覆盖着草叶,唐骑兵的坐骑不慎踩入其中,马蹄立刻折断。看着坐骑在地上翻腾,唐骑兵又心疼又恼火,他拍着马脖子试图让它安静下来,但是受痛不已的坐骑却爆发了更加响亮的哀鸣。
周围的骑兵们下了马,让马匹留在安全的地方,他们沉默地走到了倒霉的骑兵身边,给了他一只匕首。
“别!”那个骑兵几乎是哀求着看着周围的骑兵,“它能好。”
“它是能好,”骑兵的队长说,“但是现在它不能叫。”队长扭头对靠拢的士兵喊道,“别围拢过来,都散开!土人等着我们聚起来呢!”
周围的唐兵立刻散开,警惕着密林的深处。
骑兵队长盯着左右为难的骑兵,最后终于将匕首夺了过来,蹲下身去,准备代替骑兵处置这匹嘶鸣不已的马。
没想到,骑兵队长蹲下来之后,却直挺挺地向后倒下了。
他的脖子上面插着一枚细细的无尾箭。
眼看队长也倒下,那个骑兵在愧疚和极端的愤怒之中,竟然忘记了战士职责。
他单凭一腔怒火,提着武器冲进了眼前的林莽之中。
可惜他还没有冲出去几步,身上就扎满了飞箭。
簌簌飞来的吹箭擦过了树叶,在密林之中响个不停。
许多唐骑兵的坐骑中箭受惊,脱开了主人,朝着森林的深入狂奔而去。
一群唐骑兵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吹响了一下口哨,这一次,骑兵都忠实地执行了命令,他们松开了马缰绳,将马匹轰赶到树林之中。
唐军开始呼喊起来,他们蹲伏在树后,看着林莽之中,面露惊慌之色。
六七个唐军士兵在咒骂声中中箭倒地,但敌人却一个都没有看见。
一个郎官派出了斥候。
斥候试图匍匐前进,弄清有多少土人埋伏在前面的林木之中,但是很快,这个斥候被天空垂直落下来的箭钉在了地上,他的哀嚎声让许多唐军士兵抬头看着高大的树木,林叶之上,土人的身形偶尔从密集的树枝从中一闪而过:很多土人躲藏在树顶!
在一片混乱之中,土人的箭矢铺天盖地飞来,四处的惨叫声是让战场变得更加混乱。
章白羽却仔细地倾听着,他很快就从土人箭雨的间隙之中听出了门道,土人没办法保证持续的射击,但他们懂得集中对着一点射击,一旦有唐兵被击中,倒在空地之上,接连不断的箭矢就会射向这个唐兵。除了悄无声息的吹箭之外,土人还有一种尾羽极大的粗箭,这种箭会发出刺耳恐怖的声啸,但章白羽看见过,这种箭矢有几次击中了唐军士兵,最后却被盔甲挡落或者挂在甲片缝隙上,这种响箭是用来吓唬敌人的,力量很弱。
“两翼绕开!”章白羽喊道,“他们顾不到两边!”
土人埋伏的范围不大,攻击范围也集中在一处。
一左一右,各有两个一个郎队深入了林中,剩余的唐军士兵则蹲伏下身子,避开了土人的射击――这些老兵都参加过多场战役,非常机敏,被袭击时他们也会慌乱片刻,但能很快适应各种战场的情况,一旦摸索出了敌人的特点,唐军老兵就能稳固阵线。现在,中间的士兵都清楚,他们呆在原地,既不溃散也不贸然出击,是最让土人埋伏者头疼的。
在唐军的身边,土人盟友也开始反击了。他们的眼睛盯着头顶的树丛,一旦发现了树叶反常的晃动,他们就立刻抬起吹箭射击,有些时候,土人士兵干脆连续对着一个地方投掷几次标枪。许多哀嚎的土人从天而落,坠落在地面上,发出砰地一声,附近的唐军会将没有死透的土人宰杀。土人的箭雨变得越来越弱了,直到远处传来了绕行侧翼的唐军号角声,土人箭雨几乎消失了,只剩下了零星的箭矢飞过。
唐军身边的土人也发现了战场上的变机,他们更大胆地站起身来,连连对着树冠上的可疑地点射击,更多的敌人开始坠落。
唐军士兵站起身来,结队朝着前方搜索而去。
土人的攻击出其不意,让人厌恶,但并不致命。
一旦唐军士兵遇到了成群结队的土人,开始与他们交手的时候,战场的主导就回到了唐军的手中。
少数土人可能会比唐军士兵强壮,挥舞着巨大的武器,让唐军士兵连连后退,但是三五成群的土人,就对唐军完全不占优势了,数十成群的土人接触唐军之后,片刻之后就会溃散:土人每次挥动一次武器,都会招致眼前唐军士兵三五柄兵器的还击。唐军士兵攻击的时候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稳健地格挡、迅捷地刺戳、流畅地包抄、凶狠地对砍。
击溃了林中埋伏的土人之后,唐军花了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重组,土人士兵如同翅膀一样团聚在唐军周围,他们都是很好的战士,即便没有和唐军受过专门的训练,却也知道如何依靠唐军进行作战。
冲出林地之后,唐军就看见了青色的林莽之中,那层层叠叠的克雅克部族营帐。
土人失去了林地屏障。
这些土人没有料到唐军能够这么快就突破林地之中的防御。过去,丛林战士就是用袭击战术,将乌苏拉人的远征小队压制在密林之中,再将他们如同野兽一样地驱赶到林中各地,最后用数倍数十倍的土人战士淹没他们。
可是唐军很快就冲出了林地,并且是结阵而出的。
土人决定拼死一搏,毕竟他们人数占优。
他们在战士身边聚集了大批土人平民,男女都有,这些人发出了恐怖地嚎叫,对着唐军发起了冲锋。
黄昏。
唐军的号角响个不停,战场已经变得空旷。
四处横列的土人尸体被俘虏拖到一边,唐军正在焚烧它们,在另一边,土人盟友们正在割取活人的头皮,哀嚎之声响彻四方。
这些土人盟友用敬畏地目光看着唐军,刚刚过去的战斗,让这些土人大开眼界。
火的焦味和血味弥漫各处,乌苏拉人正在四处寻找北方奴隶的身影。
堆积如山的兽皮、谷物、肉类已经被唐军清点起来。
在更远的地方,酋长的大帐还在燃烧,失败后的酋长选择了自焚。
章白羽感到了古怪。
克雅克部族太过弱小了。
传说之中,克雅克部族是一个有两千多人组成的大部,为何抵抗如此之弱?
在一群被释放的北方奴隶之中,乌苏拉人正在来回行走,给这些颤抖不停的新释奴隶们分发毯子和热汤。唐军士兵占用了克雅克人的烘焙作坊,制作起了烤肉和面糊汤,土人被集中看管起来,士兵们都很紧张。尸体和俘虏加起来也不过上千人,剩下的克雅克人很可能埋伏在林莽里,准备趁着夜色袭击唐人,难说还有夜战。
“别的克雅克人呢?”
章白羽走到了一个乌苏拉新释奴身边,询问着他。
那个乌苏拉依然在颤抖个不停,他抬起头来看着章白羽,满目惊慌。
几个乌苏拉弓手安抚着他。
“没别的人了。”那个家伙过了好一会终于开口,“别的人都死了。”
这句话让章白羽大为意外,“我们之前有别人进攻了?”
“没有。”
“那为什么克雅克部族少了这么多人?”
颤抖不止的乌苏拉奴隶再次抬头,最后他终于开口,“来,您,跟我来。”
估计很久没说过北方话了,这家伙说母语都不太利索了。
一群执戟郎和唐兵簇拥着章白羽,跟着一个踉踉跄跄地奴隶,朝着一片干燥的林中高地走去。
周围不时有克雅克俘虏对着这个乌苏拉奴隶呲牙咧嘴,似乎在威胁他。
带路的奴隶并不在意。
他带着章白羽朝着一个方向走出了很远,远到让章白羽怀疑这是一个圈套。
毒日头已经失去热力,残余的日光也暗淡了。
章白羽闻到了尸体腐烂的恶臭。
带路的乌苏拉人从唐军士兵手里拿过了一枝火把,他在黑暗里走出了很远。
唐军士兵们远远驻足,等着看他准备做什么、
那个奴隶点燃了一堆又一堆篝火,火光逐渐替代了暗淡的余晖,成了林中最耀眼的光源。
即便最善战的唐军士兵,见到篝火丛周围的景象,也感到脊背发凉:成片成片的克雅克人倒在周围,肢体扭曲,鼻口、嘴角都有鲜血,遍地的尸体几乎看不到边际。在入夜前的林地,这些土人如同浅眠的鬼怪,好像随时会醒来,带着尸斑腐肉与唐军搏斗一样。
“怎么回事?”那个手持火把的乌苏拉人回来之后,章白羽询问道,“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瘟疫。”乌苏拉人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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