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神灵知矣
云郡。
捷报频传。
大将军南下,一月之内,尽收河阳地。
河阳称义军者,尽数授予官军头衔,不从者皆被击破,斩首七百级。
冬十一月,大将军渡水击清河,不利而反。
十二月,申水枯,大将军投沙囊、筑浮桥,清河兵悉聚大将军欲渡之处。大将军以偏师经北路渡河,自领一千铁甲骑为先,南下击清河兵,大军趁势渡河,大破清河军,斩首两千级。
清河震恐,北部归官军,南部固守求春申诺曼之援。
春申公爵不应。
春正月,大将军南下,屠清河城,斩首三千七百级,复清河全境。
春三月,大将军三渡申河,阻卜、下方震动。
大将军发《复国诏》,斥诸大族、义军割据祸国。又有清河郡守与诺曼公爵之约遍传唐境,国人大震,欲啖国贼血肉。
庶民、军卒相语曰:“大族投诺曼、义军自残杀,唯大将军丹心复国,吾从大将军。”
庶民杀长官、卒伍夺义军、诸地唐民暴起响应大将军。
夏初,收阻卜北,军粮尽,北返。
将军使亲军引流民,割大族之麦,设军屯十六处。
唐人皆喜,以为唐国必复。
大将军之名,响彻唐境,所过之处,民呼“大将军万岁”,不闻“唐王万岁”。
夏天。
大将军返回了云郡。
云城内,颓废的气息一扫而空。
追随大将军南下的河阳兵提前进入了城内,他们以诛杀国贼的名义,将几位百姓不太熟悉的大族和出云贵族满门杀尽了。
有些人说,这些云城内的贵人们在大将军南下的时候,趁机勾结了诺曼公爵,试图撤换大将军,甚至主动告知了诺曼人唐官军的动向。
当然,这样的说法未必能让人信服。
大将军南下的时候,所有的道路都被河阳兵控制着,这些贵人们的使者甚至无法离开云城,又怎么能勾结春申城的诺曼人呢?
有人猜测,这些人被杀,可能是参与了唐王的阴谋。
据说唐王在大将军离开之后,就召集了一些忠于唐室贵人,聚集了四五百士兵,试图削弱大将军的影响。许多刚刚收复的地区,大将军呈递上来的请封名单都被唐王压下,接着,唐王对这些地方派出了官员,希望他们接管清河、河阳、阻卜等地的土地。
不久之后,这些官员便屡遭不幸,有些人的死讯传到了云城,据说是路上遇到了诺曼军人,还有些则彻底的消失了。
从此之后,唐王可用的官员们逐渐离心,甚至连州令、县君这样的职位,也不再有人敢于承应。
大将军进入云城之前,再一次将之前被压下的名单送到了唐王宫中。
这一次,大将军还提出了一个新的请求,那就是将朝廷迁往河阳,这是和河阳大族们妥协的结果。
大将军解释说,河阳居天下之中,可以掌领唐地一切大小军政事务。
朝廷的公僚对此未置一词,将大将军投到朝廷中的议牒原封不动地交到了宫中。
这些人知道不论同意还是不同意,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干脆就躲到了唐王的身后,让唐王亲自决断。
毕竟唐王有许多次都试图掌握大局,现在,也该到让她试一试的时候了。
宫中的气氛比较压抑。
唐王有许多天寝息如常、饮食照旧,还派出出云宫女到宫外采办了一些的时令的蔬果,据说还买了精米和酒曲,似乎生出了小小的兴致,准备酿酒。
唯有迁都的事情悬而未决。
朝廷大员们逐渐失去了耐心和稳重,许多白发苍苍的老者到宫前跪阙,说‘无王令则朝廷难以长久’,请唐王表态。
几天后,宫廷中终于传来了唐王的诏令,“准。”
朝廷大员欢欣鼓舞,公开私下里的信件立刻飞向了大将军府,向大将军请功求封。
很多德高望重的官员则邀及同好,饮酒赋诗,感慨这些年诸公竭诚、肱骨用命,唐国中兴,实在不易。
冠冕华丽的诗词遍传云城,城中一时纸贵。
这一年里留下的诗词极多,当年集结成册的就有三部《唐兴》、《救倾》以及《章华藻集》,大部分歌颂大将军的将士们集结义士,以锐不可当的势头南下,收复一座又一座唐城壮举。许多格调高雅的诗人,甚至发自肺腑地喊出了“大将军真乃吾家亲父也!”
朝廷举行了许多庆祝胜利的庆典。
出云人举着彩旗,有些上面只写着一个字‘贺’,有些则竖着写着‘天兵收清河’‘天兵收河阳’等等祝词。
人们欢聚在街头,用鲜花投掷士兵,用染过的粗布冒充丝绸,妆点云城的街面。
从云城进来,有一处桥,被出云人称为彩虹桥。出云人曾经在此誓死抵抗入侵的北方蛮族,无数热爱家园的出云人在此死战不退,最后化为彩虹桥上的英灵。
如今,这彩虹桥被改名为将军桥。
桥两侧的石头神像,也被换成了唐人的石碑,上面记录着大将军的战功。
许多的考据大将军的家族的小册子开始流传。在这些小册子中,章家族长被描述成了一个忍辱负重的忠厚长者,为了复兴唐国,甚至用性命换取两个儿子逃出。
比较催人泪下的一个故事里面,章父捉着两个儿子的手,对他们说,“我赐给你们三枝箭,复兴唐国折一枝、诛杀春申公爵折一枝、使唐王复位折一枝”,这个故事不久之后,就消失了,转而以另外的版本出现—――依然是章父授予了两个儿子三枝箭,只不过最后一枝箭变成了‘使唐地无诺曼人折一枝’,不再将唐王复位作为折箭的条件。
大将军的弟弟,现在也成了一个新噱头。
据说大将军当初率领亲从三百人出春申北上复国,大将军的弟弟率三百死士深入诺曼帝国境内。
大将军在唐地复兴唐国,将军之弟则牵制着诺曼人的援军。
章门两子,一北一南,在不同的地方为复国而努力,这让故事充满的传奇色彩。
更让出云人啧啧称奇的是,据说大将军弟弟的正妻,就是当初韩定北将军的孙女。
这样的说法,让出云人欢喜无比,但却也不由得疑惑起来,这个没听说有一点点功业的‘大将军之弟’,怎么能娶到将军孙女这样的将门之女的?
许多人甚至猜测,这是大将军为了笼络出云人杜撰出来的谎。
大将军请封的名单里面,就有一个远在唐土之外的南海都护府:大将军请封他的弟弟,一个籍籍无名的章白羽为南海都护。
许多人都很感叹,只要家族出现一位雄才,那么整个家族无论良莠,都是可以出人头地的。
那章白羽估计就是在什么乡下躲避战火,等到现在,却白白地捡了一个都护头衔。
出云人对于眼花缭乱的头衔不感兴趣,不少人倒是上书将军府,询问南海都护府在什么地方。
许多出云人是韩定北将军帐下的老兵后人,他们当初对韩定北将军,有家主家臣之谊。
韩将军失势后,为了避免殃及无辜,将这些出云人辞出幕中。
据说韩定北的孙女名为韩云,母亲是个出云人。
这个说法,倒是与许多韩家军老兵的记忆一致。
韩定北将军南下的时候,的确带着一个出云小姑娘。
韩将军本人曾经陷入绝境,最后被一个出云执戟郎舍命救出,韩将军当时许诺,必然为他安置后人。执戟郎后来死在北山口外,韩定北将军则履行了约定,让儿子与执戟郎的女儿结姻。如果韩云真是将军之子和执戟之女的后人,那么,那位名为章白羽的南海都护,现在倒应该是许多韩家军老兵们的家主。
这样的请求,被大将军府的河阳人不温不火地驳回了,理由倒是很体面:大唐自有国法军律,与出云不同,韩家军是唐家官军,不是韩家私军,何来家主一说。
出云人自然不会放弃,他们又询问将军府的人,那南海都护府在什么地方?
河阳人也说不好,他们说在春申、林中郡以南,至于占地多少、拥兵几何—――‘不知道’。
章白逸大将军的营帐修筑在城外。
如今大将军的军力超过了一万六千人,其中亲军超过五千人,包括一千人的铁甲军,剩余的一万多人,则听从河阳、清河等地的忠唐大族们的指挥。
将军府的属僚之中,许多人都有双重身份,既是朝廷的官员,也在将军府拥有军职。
让许多大族不满的,恐怕就是大将军的族人丁口极薄,毫无世家数百人之族的气度。
这让大族在和大将军建立羁绊的时候极为不便。
许多大族在将军府里面派了子侄,但这种联系太薄弱了,远远比不上姻亲之盟。
至于章白逸本身,也和大族们没有什么渊源。章家往上推六七代人,也只是在唐军之中担任过下级军官,这之后便默默无闻。章家的发迹,还是在诺曼公爵治理下的春申――将军府的人希望人们知道章家族长支持复国的故事,但却又不敢让他们追究太深,比如春申公爵的治理之下,为何章家得以集聚到那么多的财货,支持两个儿子的复国之旅呢?这就不能细问了。
虽然有种种问题,但是大族们对于章白逸还是比较认可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近来河阳人尤其恭顺。
如今不论是大族还是大将军,似乎都已经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大族们不再指望单独凭借自己统御全国,转而攀附支持起了大将军;大将军本人也不再冒冒失失,处处与所有的大族作对。
在郡内,大将军承认了大族们的存在,并且默认他们把持乡贤、郡望,根据大族们的实力,任命给他们官职,以求他们效忠。
进入云城之前,大族们抵达了城下后并不直接入城,而是先去拜访大将军。
直等到大将军宣布了入城时间后,大族们才开始着手准备着。
在河阳人的建议下,大将军的亲军被派往四方,稳住各地准备暴乱的出云贵族。这些情报,都是河阳人搜集来的。
就在这段时间里面,城内有四五百人遭到逮捕,其中许多人被诛杀,这也就是之前所说的‘贼通诺曼’的风波。
夏天,普通的一天。
大将军盛装入城。
唐王设下了三处慰劳大军将士的酒席,唐王本身则站在的宫殿门口等待大将军。
大将军在每一处宴席都会停留很久,不光享用唐王的美食佳酿,还会命令粮官拿出军中牛酒遍赐军儿乃至百姓,城内尽是欢呼之声。
从清晨入城,一直到醉醺醺地走到王宫门口,大将军走了几乎一整天。
这一天,章白逸的名字响彻了整个云城,大将军很享受这样的欢呼。
在大将军的身边,王仲等人则躬身退下了。
大将军有些不满。弟弟派来的属下是好样的,南征的时候打仗勇猛有智,可是遇到了这样的庆典,却又有些上不了台面。
等会见到了唐王,还要论及册封都护的事情,这王郎不在算怎么一回事!
不满归不满,大将军却也没太在意,如今唐地之上,谁不知章白逸的威名,未来的南海都护府,若要并入唐国,恐怕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头疼,不过却也是人心所向。恐怕羽郎也不至于看不清这其中的厉害。羽郎能够在域外提剑成军、割据一方,固然了不起,但若没有复国的大义凝聚唐民,羽郎无论如何是走不到今天这一步的。
章白逸的身后,将军府的大旗漫天飞舞。
章白逸醉醺醺地回头,让人将都护府的旗杖也亮出来。
周围的亲兵们立刻呵斥起来,不一会,南海都护府的旗帜也出现在了庆贺的人群之中。
出云人见到大将军旗帜的时候,态度也就一般。见到都护府的旗帜,立刻有许多出云人开始欢呼,纷纷凑过来,以为南海都护府来了使者。
维持街头秩序的河阳兵们立刻抄起了律棍,开始殴打那些冲过来的出云人。
许多出云人只想着去问问‘韩将军余脉’的事情,却被兜脑打了几棍,立刻头破血流。
出云人沸腾起来的浪潮,很快就被掐灭了。
许多出云人看着南海都护府的旗帜,一时之间态度复杂:这都护府与韩将军属于至亲,为何竟然如此作为?
云城的宫舍,颇不好走。
这是一个巨大的斜坡,依托山势修建,或者不如说,整个王宫是从一大块石头上开凿出来的。
每走过一程,就有一部分河阳兵停留下来,接替在此留守的出云士兵。
“我那弟弟,与夷儿厮混太久了,没经历过厉害。”章白逸不免叹息。
章白逸的身边,林中人整日与王仲厮混,高歌纵酒,放(mmp)浪形骸。
王仲说起过许多羽郎的事情,听起来使人慷慨无比,但细究起来,羽郎遇到的祸患,多自外来,内部的蝇营狗苟,羽郎却是差了些手段。
这倒不是章白逸觉得这些手段有多高明,也不是觉得这些什么权术心性有多好,而是他觉得,羽郎应该知道这些东西。
即便不用,也要提防。
唐人复国,驱逐诺曼,这并不是最难的事情。
难的是如何重建唐人之国。
没有手段,如何治得住那些大家大族?
没有一两代人的时间,重新恢复王制也是无从说起。
姜家当初代唐,为了换取各郡支持,自坏唐家法度,与世家共享天下,闹得如今尾大不掉。
诸事之秋,王业艰难,唐人不幸,生于此乱世。
章白逸依靠在一块石头边上休息。
脚下的云城正在欢庆。
身后的宫前唐王正在等他。
章白逸发现,一个河阳兵看着他,眼中含泪。
章白逸笑了起来,唤那兵儿过来,“你哭什么。”
那兵儿说,“想着大将军对小的们的好了。”
“这有什么好哭的。”
兵儿的嘴唇动了动,身边两个河阳子弟却厉声呵斥了起来。
“你这军汉好没道理,陛下正在等待大将军,你耽误的起么!”
那兵儿深深地看了大将军一眼,行礼准备退下。
章白逸却挥了挥手,对两个河阳子弟训诫,“今日入城,上下一心欢庆,你们狠什么。”
说完,章白逸从怀里摸出了一片出云金叶子,递给那军汉。
那军汉看见了却不敢接。
两个河阳子弟瞪了他一眼,军汉伸手来接过了。
章白逸碰到那个河阳人的时候,心中一讶,这个军儿的手在抖呀,他怕什么呢。
酒意上了头,章白逸感到腹中隐约有些绞痛。
今日入得城来,举城阿谀匍匐在地。
任何凡人也免不了心生慷慨豪迈,贪杯误口,等会见到姜女```哦不,唐王,可不要失仪了。
河阳兵们继续接替者宫中的出云卫士们,整个王宫之下,驻扎了接近两千河阳兵。
跟在章白逸身后的亲卫们,倒是不足两百多人了,全是铁甲骑卫。
最后一段路程走得缓慢又悠长。
踏上了王宫的高台。
章白逸发现,地面的杂草横生的石砖,已经被涂上了黑红两色的厚漆,丹台已成,让人望而生畏。
唐王穿着王袍。
华丽的饰带被吹动摇晃,她何等的风姿绰约。
她胖了。
章白逸有些好笑。
风吹动唐王的阔袖,它们被吹起一截,唐王两只白皙的胳膊露出。
她的纤纤双手紧握。
章白逸摇摇晃晃地朝着姜女走去。
风中有神在吟唱。
章白逸走到了唐王的面前。
章白逸看着自己的恋人。
章白逸发现今天唐王(who?)平静的出奇,近乎麻木。
“你久等了。”
章白逸用颇为狎昵的声音说道。
似乎这是热恋中的男子对女子的问候:若她喜欢,便继续说些寻常话,若她露稍稍厌恶表情来,立刻规矩起来就好—――女孩子不会怪罪的。
唐王抿得太久的嘴唇,似乎连张开也很困难。
“我有身了。”唐王嗫嚅道。
章白逸听完愣了一下,“这,这```是真的?”
大将军大喜,正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身边的河阳人。
章白逸欣喜地回头。
长矛的矛尖,刺中了他的大腿。
两个河阳子弟面容发黑,“诛杀国贼!”
章白逸立刻抽剑。
佩剑出鞘,只剩半截。
成群结队的河阳兵开始跳上丹台,皆呼“诛杀国贼!”
台下,铁甲骑们大喊着‘有诈’。
章白逸的佩剑被打飞,但却抢出了行刺者的佩剑。
两个河阳人立刻被章白逸刺中倒地。
章白逸赫然酒醒,心中一片明亮:这些日子,都是河阳人在负责清理城内所谓‘对大将军不满’的贵人,也是河阳人在整合各地的义军,河阳人以大将军的名义诛杀着各地桀骜不驯的大族。
河阳人几乎占据了朝廷的一半,也组成了唐军一半的军力。
章白逸高声喊叫:“保护唐王```”
一柄匕首,插向了他的后背。
多年征战的本能,让章白逸在匕首刺入后背的一刻立刻挪动身躯,但后背还是被刺出了一个大口。
汩汩热流从后背经过臀部流到腿部。
章白逸一瘸一拐地挪了一边,难以置信地看着姜女。
唐王泪如雨下,匕首在手中抖动。
章白逸腹部的绞痛更甚了。
啊,今日的酒,都是河阳人劝下的。
章白逸心下惨然。
“我```”
话没说完,剧烈的咳嗽欲望让章白逸有点难忍。
血。
章白逸明白了。
毒药。
他轻视了这个女子。
她在乱世之中,击败无数兄弟姐妹,在异族的城内立足脚跟,让无数人跪拜称她为王。
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孱弱无力,怎么会懵懂无知。
章白逸心如死灰。
河阳人究竟何时与唐王联络上的,他不甘地想到。
章白逸跌跌撞撞,走到了丹台的边缘。
云城已经燃烧起来了。
王宫之下,亲兵们正与河阳兵们殊死搏斗,无奈人数太少,他们被一个个地刺中倒地。
大将军的旗帜跌入了泥中。
都护府的旗帜在风中燃烧。
都护府```
章白逸心中猛然一动,人之将死,心中竟然生出了狂喜。
一群河阳兵从宫室内走出,章白逸最信任的那位河阳文士领头。
他们提着剑,他们朝着自己走来。
章白逸笑了起来。
三百春申儿骑兵,如今零落殆尽;
两千夷儿```不,林中兄弟曾追随我,如今离我而去;
你我曾以天地为媒,如今却是你取走我的性命。
血反着呛入了章白逸的嘴里。
章白逸感觉视野发黑,有点看不见了。
都护府的旗帜在风中燃烧。
燃烧殆尽后,灰烬之中,凤凰清鸣而出。
奇妙的幻觉。
章白逸笑出了一嘴血。
章白逸眼前一片漆黑,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章白逸想起了王仲告诉过他的,都护府出击的军号。
“林中人、河谷人、诸归义人,入我唐军,为我兄弟,遇敌,三呼杀贼而进!”
羽郎、昭儿```章白逸最后思念着。
“杀贼!”“杀贼!”“杀贼!”
章白逸喊着。
章白逸发起了冲锋。
八百万神灵紧闭的眼缝,有血泪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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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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