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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白色旗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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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白色旗帜

天寒地冻。

维克托南下的路途并不顺畅。

在封冻的山道上,一个奶酪工家庭加入了维克托的小队。

这个奶酪工现在找不到任何活干,山北的牧场已经大部分荒废,鲜奶的价格一个劲地往上涨。在有些地方,羊奶的价格已经达到了过去的六倍,即便这样,也没有农家女往城镇里面送羊奶了,不光因为这样没赚头,也因为路上不安全。在许多乡村,女人将自己厚厚地裹了起来,生怕被外来的士兵看上。有些地方,妇女习惯性地在脸上抹上泥灰,甚至还有将自己毁容的姑娘。这些故事维克托听了没有太多的惊讶,在罗斯地区的时候,罗斯的女人为了保护贞洁也是这么干的。

奶酪工在山里面迷了路,差点冻死,好在他身上还有吃剩下的半轮奶酪,这让小队的成员非常开心地加了一餐。

奶酪工吃够了自己的奶酪,更愿意吃别的人带着的烤豆子、肉干以及一些干果。

“过去城镇里面,人们干着四十多种不同的活计,什么活都有专门的人干。”奶酪工慢慢地咀嚼着一块半熟的肉块,对维克托说,“现在却什么都要自己干。我路过了许多地方,他们都让我教他们怎么做奶酪,可这些人养的羊根本产不了这么多奶,教他们了也是浪费鲜奶。”

“自己做所有的事情不是很好吗?不求于人。”一个边境逃难来的农夫插嘴询问道。

奶酪工搓着手取暖,将毯子裹得更紧了一些,“您说得没错,只是事情有时候不是这样来的。我借住在一个皮匠家里。过去他一个人打造皮料、切皮子、给人做皮货,半个小镇的人都可以把皮子丢给他,自己去忙别的。那皮匠不光手巧,工具也趁手。后来,皮匠被皇帝的士兵带走了,城镇的人只能自己给皮衣缀扣子、给皮带打眼、买了一块皮子,也做不成短衣。你说这怎么办?皮匠、裁缝还有铁匠,都被军队带走了。没有了这些人,好多生意都没有了。大家什么都得自己做,麻烦死了,最后就变成能不做就不做了。我以前卖出去六十轮奶酪,就能换一身漂亮的衣裳,有木头扣子、有皮带、还有裁缝在内衬给我纹上一朵花。现在我就是卖掉两百轮奶酪,也换不来这么件衣裳呢。”

奶酪工的虚画了一个十字在鼻前,“说不定教士们说得对,世道变坏了,还要坏下去。以前没觉得城镇里面那些乱糟糟的人有多么好,结果现在却发现没了那些家伙什么都麻烦。我以前花了钱,就能坐马车到山口,还能雇一个山民当向导去南边。现在这些人都没了,不然我也不会遇到你们。”

有个老头忍不住斥责这个奶酪工,“你遇到我们,乃属上帝恩典,你反倒说运气不好。”

奶酪工连连摇头,“我什么时候说我运气不好了。我说这个坏世道运气不好,没有说你们。我现在不也是跟着大人一起吗!”

一位脸冻得通红的女人说,“我们要跟着大人去尼塔的,你也会去么?”

奶酪工愣了一下,“这```我怎么听说尼塔在打仗。”

女人接着问,“打仗你未必会死,但在山口里面,要是你没有遇到维克托大人,你肯定会死。你会因为救命之恩去尼塔么?”

奶酪工舔了舔嘴巴,“我会在南边找份活干,一定会报答大人的,我会给你们每个人的包裹里面装上两轮奶酪,每轮都有十寸!”奶酪工伸出两口手,在面前比出了一个圆圈,“这么大!”

维克托挥了挥手,“算了,别吵了。其实谁都不愿意去尼塔的,”辛西娅横了他一眼,维克托立刻改口,“但我是肯定要去的。其他的人,任凭自愿吧。我去了尼塔,也未必有贵族之位,这个跟你们说好,到时候很可能只有一个庄园。我没钱雇佣扈从,也没有什么产业让你们去打理,什么都只能自己来。”

周围的人没有接话,见识了维克托用剑的技巧后,他们早就认定了维克托是个领主。

维克托说他不是贵族,也难以让人信服:维克托很少骂人,谈吐也高雅,身材修长,皮肤近乎苍白,这很明显是贵族的特征。

尤其是维克托皮肤苍白这一条,只有日夜不干活,呆在避光的城堡之中的领主们,才会有这样的肤色。

他们可以想象,维克托在过去一定呆在华贵的石墙之中,周围的有乐师伴奏,身边有最好的朋友陪伴,一起谈笑阔论,何等的威武光耀?

甚至有人推测,维克托大人是某个公爵的朋友,因为维克托经常和辛西娅用谈论普通人的语气说起‘那个公爵’。

穿越南部山口之后,所见让维克托有些感慨。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平。

除了海边有许多城市正在开战之外,本地城镇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

南下的难民人数还不太多,不过未来一两年的时间里面,肯定有无数的诺曼人会选择越过山口南下的。

本地的城镇至今任秉持着慷慨之义,将那些难民吸纳入城镇之中。

一方面是因为本地居民尚未遭遇战火,对于北方人的悲惨遭遇还会生出‘置身事外’的同情,另一方面,则是本地城镇变得越来越需要人口了。

没有一个领主在诺曼南部半岛建立过统治。

一些诺曼、埃兰甚至托莱地区的冒险者曾经纠结大军进攻此地,但最后却总是失望而归。教皇国起了很大的作用—――一旦战争扩大,冒险者背后的君王,就有可能面临绝罚。在过去,教廷还不像今天这样危机四伏,绝罚的代价是领主们无法承受的。

可是教皇国本身也不具有直接统治的能力,教皇害怕强大的领主,但又需要领主们统治,所以他默许甚至煽动领主们彼此攻击,再由他来扮演从中调停的角色。

半岛。

此地的混乱,可比诺曼帝国北部的诸多小邦。

每一座城市,都有他们的王公,每一座城市之内,也有不同的家族彼此倾轧攻讦。

共和国和自由市经常被本地人混淆,因为本地的自由市,拥有实至名归的自由。许多城市都直接接受皇帝的保护,但对于皇帝,则不需要支付太多的赋税。

帝国的皇帝很聪明,他们知道一枚金币留在南方的自由市,十年后就能变成两枚、三枚甚至更多。与其榨干南部的自由市,不如任由它们兴旺繁荣。

这一笔帐是很好算的:南方的城镇可以出产更多的货物,这些货物会优先运送到帝国腹地,帝国腹地的武器、染料、石料、贵重木材、布料会变得更加便宜,总得来说,帝国能够享受到比收税更多的好处。

当然,这是在帝国疆域无事的情况。如果遇到了危急时刻,也有过帝国皇帝直接征缴大量税款的例子。

比如费伦茨共和国,曾经就是一个相当忠勉的小自由市,它同时对皇帝和教皇效忠。

诺曼帝国和乌苏拉展开贸易海战的时候,帝国皇帝为了筹集一支舰队,对费伦茨征收一笔‘桨帆税’,作为回报,帝国取消了本来就少得可怜的自由市税。就是这样,费伦茨也不愿意离开帝国,因为它担心失去了帝国的庇护后,会遭到临近教皇国的吞并。帝国皇帝专门写信,让教皇国保证不会吞并费伦茨后,费伦茨才不甘不愿地接受了成为共和国的命运。

比起费伦茨,卢卡共和国则幸运得多。

帝国也对卢卡征收了桨帆税,但却重申了会保护卢卡的声明。这可能是因为卢卡地区的埃兰侨民太多,埃兰国王有许多次都主动对卢卡市民示好,皇帝很担心卢卡倒向埃兰。卢卡至今享受着帝国的庇护,即便这种庇护多半是口头上的,却不妨碍卢卡利用它来威胁竞争对手。

卢卡做得最过分的一件事情,就是对费伦茨征收了一笔海运税。

费伦茨本身没有港口,周围的城镇又敌视它,为了将货物运向海外,费伦茨便与卢卡签订了一个借用港口的条约,名为《卢卡条约》。

这两个小共和国在帝国里地位很低下,不论和皇帝、还是和教皇国或者别的邦国,签订的都是不平等的条约。

现在,这两个共和国协商签约的时候,竟然不知道平等的条约是什么样子的,于是它们签署了一份‘互相不平等条约’。

“费伦茨在卢卡设置商行,商行成员违法,由封君或费伦茨裁判。”

“卢卡在费伦茨设置商行,商行成员违法,由封君或卢卡裁判。”

“费伦茨依照封君道路畅通法令,不必对卢卡缴纳货物过境税款。”

“卢卡依照封君道路畅通法令,不必对费伦茨缴纳货物过境税款。”

如此种种。

双方的外交官和执政官还像模像样地坐在一起,目光坚毅地望着远方,让画家绘制了一份签约情境图。

这幅油画,被两个互相不平等的共和国悬挂在各自的执政大厅之中。

半年之后,一位名叫波杰克的埃兰外交官抵达了卢卡,看见条约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指出了问题所在。

卢卡共和国当即取下了这幅让共和国蒙羞的油画,换上了一艘漂亮的白船。

卢卡市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议论纷纷。这件事情的原委传开后,市民们都指责费伦茨共和国,“卢卡四面都是封君,不知道这些条约也就罢了。费伦茨已经是独立的共和国了,竟然和我们一样不知道,真是可耻。”

几个月后,费伦茨共和国的执政就接到了卢卡执政送来的烫玺国书,前面三页都是恭维的废话,最后一页的则简单地说明了一下之前的条约的问题,表示要撕毁约定,重新签约。

这一下,费伦茨执政只能匆匆率领执政团成员奔赴卢卡。

这一次,卢卡有埃兰人指点,签订条约的时候,终于平等了起来:不用互设商行了,因为卢卡的内陆贸易是面向北方的,根本不必在费伦茨设置商行;也不必割裂城市的执法权,因为两个共和国是平级的,使用的也是同样的法典,遇到纠纷参照法典就可以了;更不必互相通畅道路,因为是费伦茨要使用卢卡的港口,卢卡根本不必使用费伦茨的道路。

费伦茨执政官先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捡了便宜,随后,卢卡的执政官就话锋一转,“现在,只有费伦茨租借我们的港口、使用我们的道路、消耗我们的法官和律师帮忙处理纠纷,那么,费伦茨应该向卢卡缴纳一笔专门歀。”

双方扯皮扯了四个月,遇到到了卢卡换届选举。

费伦茨执政官只能回国,等到卢卡新执政产生后,费伦茨执政便再次奔赴卢卡扯皮。

双方最终敲定了新条约:费伦茨接受每年向卢卡支付一笔专门歀,这笔专门款没有定数。因为费伦茨之所以需要租借港口,只是因为贸易需要,如果没有贸易,那么租借港口也不再必要了,所以这笔专门歀,应该根据每年的贸易量来定。

费伦茨定下了向卢卡支付十二分之一贸易收入的专门歀,被称为海运税。

两位共和国的执政不欢而散,都觉得自己吃了亏。

十多年下来,卢卡共和国成为了审核贸易进出口的行家。

为了监管费伦茨商人偷逃货物、瞒报交易的情况,卢卡开办了一家专门的海商学校,从别的共和国雇来了经验丰富的验货员、立契人、海商律师来担任教师,最后率先出版了一本名为《贸易审计》的书籍,被各个共和国争相再版,一时成为海商学科之中新热的显学。

被乌苏拉称为“鼻屎一样的国家”的卢卡,因为全民提防费伦茨,鼓捣出了一个审计标准。

这让乌苏拉也大感意外,竟然对卢卡有点另眼相看的意思,有许多次拍卖东方货物的时候,乌苏拉都会给卢卡商人设置障碍,让他们的商人空手而归:能被乌苏拉小心提防,是所有共和国的荣誉。

在卢卡,维克托发现这里的船只都被征走了,城市一片萧条。

费伦茨刚刚得到了一处属于自己的港口。这次购地让费伦茨掏空了国库,还背上了大量的债务,但费伦茨人却满怀热忱地去建设他们的新土地去了,在卢卡的商行已经撤走。

莱赫和乌苏拉互相开战的时候,卢卡的几支小舰队,也应盟约加入了莱赫共和国的海军。

费伦茨属于莱赫一系的贸易联盟,但费伦茨当初加入的时候没有港口,故而并不承担提供舰队的义务,现在便置身事外。

许多船行主为了在战争期间不影响生意,主动将许多船只挂在了费伦茨共和国的名下,每个月,费伦茨舰队的数量都在增加。

在战争之后,费伦茨的崛起几乎不可避免。

卢卡地区收容的难民生活很差,当他们听说有人要继续南下的时候,就加入了维克托的小队。

辛西娅在城内找到了自己的一家成衣铺――‘维克托的秘密’卢卡分店—――从里面提出了一部分钱。

在继续南下的时候,辛西娅终于乘坐上了马车,得以一边行走一边休息。

辛西娅让留守在卢卡的成员前往山口以北,告知了他们在乌苏拉发生了清洗东方人的骚动。

那场骚动,最初是市民们自发地惩戒唐人以及他们的走狗布尔萨侨民的。一些敌视东方人的乌苏拉商人趁机作乱,煽动市民将许多安息人的产业也打击了一番。

被辛西娅捏住把柄的乌苏拉议员,也借着这次骚动,逮捕了大批的哨站成员。

辛西娅曾经以为她的哨站能够从容地游走在贵族中间,利用他们之间的不满生存下去。可是现在,辛西娅心灰意冷地发现,哨站成员面对一个国家是多么的无力。

如今的辛西娅已经逐渐地清醒过来,她不再自信哨站能够超脱国家而存在,相反,哨站成员要主动融入一个强大的国家,只有这样,哨站才能继续存在并壮大下去。

只不过,哨塔加入了某个国家,还是原来的哨站吗?辛西娅不知道。

当初建立哨站,就是为了让更多的穆护女儿逃离安息贵族们的掌控,现在却要说服他们加入一个陌生的国家,他们会同意么?

哨站在某些领域极为强大,比起各国战时才临时招募的间谍,哨站成员有一整套体系,在战争开始之前许多年就着手收集一切情报了。

如果唐国接纳了哨站成员,那么整个西部世界的局势将对唐国豁然明朗:唐人的将军在奔赴战场之前,就知道他们的对手是谁、士兵从哪里来、接受谁的雇佣、敌人是否能够长期作战、敌国是否有潜在的合作者,这些情报是无比珍贵的。

只不过,唐国会给哨站成员什么样的回报呢?是平等对待,还是会如同安息人一样,只把她们当成玩物和工具么?

这一切,都需要到埃辛城看一看才知道。

目前唐人对哨站成员的友好态度,很可能只是因为洛克珊娜一人,这太不稳定了。

必须要让唐人的领主们能够真正了解哨站成员的价值,并且形成默契的联合,才能让哨站继续存在下去。

辛西娅经历了瘟疫之后,及时享乐的心态已经大大消弭—――她开始严肃地考虑起了自己和哨站的未来了。

不论如何,哨站目前最大的希望依然在布尔萨半岛。

想到这里,辛西娅看了一眼维克托:这个男人,也算是她这些年来唯一真正托付过的人了,他会和我有怎样的未来呢?

远处,维克托还在和卢卡人讨价还价,想要雇佣港内的一艘商船。

可是港口成员说什么也不愿意雇给维克托,因为他们听说维克托要去教皇国,便断定维克托等人是一群狂信徒。

过去就有这样的例子,狂信徒雇佣了船只,抵达了教皇国之后,却把商船作为礼物奉送给了教皇。

这些狂信徒只希望能够荣耀教皇和教廷,以便获得死后的福典,但丝毫不在乎人间的契约和信用。

无奈之下,维克托只能拿出一部分钱购买了粮食,并且让随行成员换了一身冬衣。南方未曾遭遇战火,粮食价格在冬天略微升高了一些,但却没有离谱。

修整了几天后,维克托等人继续南下。

抵达费伦茨新购的港口后,维克托雇船的希望再度落空,这次是因为他们从卢卡来。

费伦茨人担心维克托等人是卢卡派来的骗子,只为了雇走商船,在海上劫夺船只开往卢卡的港口。

这座港口小城本来只有三百多居民,现在一下子涌入了两百多费伦茨男人在此地过冬,他们要在这里筹备扩建港口的事宜。明年春天,还有更多的费伦茨工匠会来到此地。

世界已经陷入了战火,无数名城化为灰烬,费伦茨人却在想办法建设新城镇。

维克托小队的一个女人看着喧闹的人群,忍不住眼泪横流,“我的家乡,过去就是这般光景。我们会花好几年修一座教堂,把它修得又结实又漂亮。这些人真幸运,他们每天都像在过节。”

这一次没雇到船,维克托却不觉得太遗憾,毕竟从这里步行去教皇国,也不太远的。

第二天,一场大雪封住了大道。

维克托等人便在城内一幢埃兰侨民开办的小酒馆里面逗留。

“老家伙不行了。”

维克托坐在酒桌前喝酒的时候,听见不止一个埃兰人这样说道。

这些埃兰侨民面露悲戚的表情,不住地摇头叹息。

听了一会后,维克托招来了酒馆招待。

“你们在说谁?”维克托很担心是什么大人物快死了。在这种局势下面,如果有什么强权的领主去世了,很可能会引起边境的动荡,这对于维克托这种势单力孤的小队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什么老家伙不行了?”

老人很奇怪维克托会说埃兰话,便对他行了礼,转身去酒台取了一壶酒,带了一把椅子过来。

“蒙斯尔,这酒我请。我们在说一个可怜的老头儿,他一直在为我们的圣女申诉。前几天,有人过来告诉我们,他快死了。”老头指了指天空,“天太冷了。”

“又是圣女?”维克托皱了皱眉,“我在北方遇到一个骗子。说他要去教皇国申诉,接他祖父的班。”

老人露出了很诧异的表情,继而愤怒难当,“您见到过那个人!他不光是个骗子,还是个背誓者!您该绞死他!”

维克托很意外,“绞死他?”

“那个年轻人不知羞耻,”老人愤愤不平,“他的祖父在教皇国等着他,他却一连几年没有消息。前几个月,他从我们这里南下,我还接济过他,给他送了点吃的。我听人说,他的祖父身体早就夸了,就是等着他来才撑着不死。这年轻人一看到他祖父的境遇就吓到了,说什么也不愿意继续为圣女申诉,他还准备现在就要返回埃兰去。如果不是这样,他祖父的病情也不会加剧。恐怕就是这一段时间了,”老头叹息,“我们的圣女,再也没有人替她说话了。”

维克托喝了一口酒,“你们为什么不去?”

“什么?”

“你们这么喜欢那个圣女,要替她辩护,为什么非要指望一个家族的人去?”维克托问道,“单在你们这里,就有六七个埃兰人。你们匀出一个去教皇国接班,岂不更好么?你们暖暖和和地呆在这个小酒馆里面过冬,却要逼着一个年轻人站在大街上做个苦修士?”

“简直亵渎!”老人连连摇头,“只是您不知道,所以我不怪罪您。我们的国王、教皇还有皮克人,现在已经缔结了合约。他们都不想谈起圣女,觉得圣女是个大(fu··)麻烦。那个老头,十多岁时曾经追随圣女作战,也救过几位教士,所以不论是埃兰国王还是教皇国的教士,都不愿意为难他。他家族的成员,也不会被追究。其他的人去,就有可能被定罪,送上火架。在诺曼的侨民,都知道那家人。只要他们家有人南下教皇国,我们都会协助他们走下去。我们没有圣女勇敢,不敢走上火架,但我们也会尽一份力,帮助那家人申诉下去。”

老头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或许您说得对,时代真的变化了,没有人在乎圣女了。”他摇了摇头,“埃兰人忘记圣女的那一天,我等皆要在主前蒙羞。”老头指了指哪壶酒,“送给您了。”说完,老人离开了。

维克托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却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好了。

几天后,雪停了,维克托等人继续南下。

很快,他们抵达了教皇国的首府。

荣耀世界之城。

男男女女都显得文静又古朴,他们穿着黑色或者白色的罩袍,低头走来走去。路面宽阔又干净,就连小贩也不会喧哗,每个人都坐在摊位后面等待客人来询问。一些不知哪里来的贵族指着古代的异教遗址啧啧称奇,说此地曾经树立过一尊巨大的神像,后来被人推倒。宽阔的水渠从天空横跨而过,寓楼修筑得很坚固但却略显凌乱。没有什么人骑马,甚至没有人跑步。来到了这里,时间也变得缓慢了一般。许多僧侣聚集在路边谈论着北方的战争,偶尔会有人看一看维克托的小队,但却没有露出任何好奇表情――人们当维克托等人是朝圣者。

维克托将随行众人安顿到了一件大屋中,接着,维克托就走上了街头。

他一边走一边挨个询问着市民,“埃兰朝圣者每日申诉的地方在哪里?”

一个修女脸红地被维克托拦下,却不敢直视他,她指了指远处的街角,“那位信士就在那里住着住。他的身体不好,有几天没上街了。”

“他有吃的么?”

“有的。曾有个乌苏拉将军资助过他,他每天会得到面包和羊奶。”

维克托笑着说,“谢谢您,姐妹。”

修女脸上滚烫,对维克托行礼之后离开。

年轻的修女走了几步又悄悄回头,却发现维克托已经大步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修女哀伤地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知道再不会遇到他了。修女拉扯了一下罩袍,扭头走开了,很快消失在了一群修女之中。

维克托走到了一个的街角。

这里有一块木板,上面用教皇国语和埃兰语写着“为了埃兰,我视死如归!”

这似乎是圣女说过的话。

维克托从一旁的台阶走了上去,从冰冷的空气中闻到了尿骚味和药水中的苦杏仁味,这让他抽了抽鼻子。

门口,一个男人不满地抱着胳膊,“你们两个人什么时候走?这间房,早就有人看中了。如果没有钱,就快点滚。”

维克托询问他,“这两个埃兰人欠了你多少钱?”

“九个托尔。”男人说,“阁下,凭借天主的慈悲,我允许他们暂居此地,他们却赖着不走```”

维克托数出来了二十个托尔,放在对方手里:“拿着。滚吧。一年内不准回来。”

男人大吃一惊,看了看维克托,又看了看手里的钱,对维克托行了一下绕手礼,飞快地跑了。

维克托大步走进了屋内,粪便和糖浆的混合气息让人作呕。

维克托过了好一会才适应了这里的光线。

房内的人也认出了维克托。

“好心的阁下!”跪在病床前的年轻人惊呼,“您竟然来了!您看,我兑现了诺来到了这里。”

“我当初给了你不少钱,”维克托冷哼,“现在怎么会这么落魄。”

年轻人说,“路过山口的时候,我遇到了一群劫匪,他们劫光了我所有的钱。如果不是因为听说我是来教廷朝圣的,他们还会杀了我。”

“我怎么听说,你不愿意留下来,恩?”维克托走到了窗边,半跪在了床榻边。维克托把左手塞在腋下温暖了片刻,再伸出手来探了一下埃兰老兵的额头,依然发现烫如红炭。“你祖父快烧光了。”

“医生说了,这是衰老热,没办法,只能等他烧成灰烬。”年轻人的眼中含泪。

“你不想呆在这里?”维克托抬头看了看狭窄的寓楼,发现里面除了几件朝圣服、一架木桌、一个水桶和一个尿盆,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年轻人沉默了。

“没事的。”维克托帮老头腋好了被子,“所有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呆在这里。”

老头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维克托看见,老头的眼膜泛白,恐怕已经失明。

但老头却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一般,他的眼睛逐渐发亮,眼泪汩汩涌出,仿佛圣女在他面前显圣。

老头嘴唇颤动。

年轻人却捂脸抽泣,不忍去听。

维克托则附耳而上,“您说什么?”

“皮克人```”

“什么?”

“皮克人来了```战鼓声```快把旗帜拿来```姑娘要带咱们```去给国王加冕```”

“皮克人被你们打走了,”维克托想着那场战争的结局,轻声说道,“你们的国王加冕了,生了许多儿子,你们的国家强盛非凡。”

老人缓缓地眨着眼睛,闭上,又睁开,喉头动了一下,“圣女```”

“教廷认错了,已为她封圣!”维克托欺骗着老头,“埃兰国王用白色的棺椁安葬她,上面覆盖着王室旗,蓝丝绸,缀满金色百合花```”

老人微微地扭头,看着维克托,但视线却没有聚在维克托的脸上。

老人看不见他,但却知道,身边有人正在善意地骗她。

过了好久,老人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谢谢您。”

接着,老人陷入了呓想之中。

他偶尔抽搐,牙关打颤,显得极为恐惧,仿佛重回了惨遭屠戮的村庄,接着,他又逐渐露出了安宁的表情。他看见一位少女手持白色旗帜而来,她身后骑士如云。少女对他这十多岁的农家小子伸出手,邀请他加入埃兰人的大军,前去为衰颓的埃兰拼死一战。

生命离老人而去,缓慢又痛苦,但终究归于平静。

维克托听了听心跳,三次用手试探了鼻息,最后,维克托用被子轻轻地盖住了老人的脸颊。

“我会负责葬礼的。”维克托摸出了钱,放在窗台上,“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我不会过问。这是你的选择。”

年轻人抱着膝盖,蜷缩在祖父的床边,眼泪难干。

维克托离开的时候回头说,“我知道像你祖父这样过一辈子,太难受了。只是,我来的时候听说,若是你们家族不留在这里,就没人再替圣女说话了。”

说完了后,维克托离开了寓楼。

维克托找到了乌苏拉商行,拿到了一份接济人表。

顺着名录,维克托找到了一个叫做维基利奥的人。这个维基利奥先生,给那个埃兰老头留下了一年的接济金。

为此,维克托也给乌苏拉商行留下了一笔钱,说如果有人继续为圣女申诉,这钱就用来充作接济金,如果没有人了,这笔钱就存起来日后支取。

乌苏拉职员很意外,询问维克托是不是维基利奥的亲戚。职员如实地说,维基利奥现在的财产都被没收了,如果接济金挂在维基利奥名下,恐怕不稳妥。

维克托很意外,“接济苦修士的人,财产怎么会被没收的?奇怪。你想办法吧,反正别给我存在乌苏拉银行,那些该死的畜生曾经把我的钱弄丢了。”

商行职员说,“绝对不会!我们商行很稳妥!我会帮您完成委托的,只需要缴纳一笔佣金就可以。接济苦修士,会给我们一个好名声。”

“随便你们。还有,你们有去埃辛的船么?瑞德、泰尔也行。”

“没有。在打仗,先生。”

维克托摸出了一个托尔,“你们能弄到么?”

职员把钱推了回去,“我会帮您留意的。教皇国最近有船去那边,等帮您定到了船位,您再来给钱不迟。”

维克托把钱悄悄地碰到了桌下,再踢到了职员的脚下。

职员飞快地把钱踩住了。

维克托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乌苏拉人。”

职员点了点头,“我也喜欢您这样的顾客。”

几天后。

在乌苏拉商行的帮助下,维克托从一艘前往瑞德城的教皇国船只上,弄到了两个内仓。

这艘船运送了一大堆莱赫书籍去瑞德,不知道是帮谁买的,在返程的时候,这艘船会装满彩砖和琉璃瓦,准备用来装点教堂。

不论战争如何剧烈,教廷总需要荣耀上帝。

在船头,维克托听见水手们呼喊着号子,将拴住船体的绳子抛上岸去。

海面的风,冰冷无比。

“离开的时候,城内有什么消息么?”维克托随口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阁下。”水手说,“哦,倒是有个埃兰年轻人,穿着他祖父的衣裳、举着他祖父的旗,继续为一个疯女人申诉着。他祖父在那里站了三十多年,我从小就听那老头喊‘坚持不懈’,我现在就会这一句埃兰话。那老头是个疯子,那年轻人则是个白痴。”

维克托微笑道,“的确是个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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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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