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焰火与水渠
托利亚山脉升起了黑烟。
入夜之后,唐军的军营对着托利亚山脉的方向发出了回应:被称为‘周火’的焰火升空而起,在漆黑的夜色之中绽放。
这一次的火光中,除开普通的白耀之光外,还有微微泛着的红光,据说周使在焰火里面加入了新的粉末。
唐军中的老兵们只是抬头看着,并不太过惊讶,他们在营训的时候,已经在入夜之后看过了几次烟花。郎官们会告诉每一个士兵,这不是怪力乱神,是丹药师和工匠们制作出来的火药,经过周人的改进,现在可以发出耀眼的光芒。
郎官们还告诉唐兵,这种东西,就是当初唐人流民西迁的时候携带的‘发火枪’用的燃药—――将一包药绑在木杆上点燃,士兵举着末梢,将前端架在拒马上,可以惊走敌人的坐骑。
至今在春申地区,还有这样的技艺,只不过已经沦为玩具、魔术、把戏一类的东西了。
周使和沛使感到很奇怪的是,西迁的唐军为什么会不重视这种技术?
毕竟发火枪这种东西,在唐时便有了,西迁的边军更是不会不知道这种东西。
林中学者们查阅典籍,也只能给出一个大概的说法:那就是唐军西进的时候,一直进攻到春申河谷,都没有敌手。在阵战上使用的发火枪,多半用于防御,平时使用这种武器就少,在唐军士兵的心中,它还不如火焰、熏烟、沸水、滚木等来的有效。
抵达春申河谷后,唐人乘余威肃清了河谷两侧,接连置郡。立国之后鲜有大战,加上唐地军民人口匮乏,在故土时一斤火药已经价格不菲,到了春申,硫磺等物散布各处、难以收集,又没有固定的商路来往和工匠经营,火药作为武器已经变得华而不实,最后沦为的方术师的奇技,也不足为怪。
章白羽抬头看着天空斑斓的焰火时,一直在仔细推测着周使、沛使话中关于‘火药’的一切,章白羽预感这种东西会很有用。
两个使者的口风越来越紧,尤其是关于‘火器’这种东西,两人几乎都在避而不谈。
章白羽许多次将自己当成一名使者,去猜想两位使者为什么要隐瞒自己。
有些方面是很好想的:都护府纵然和周朝、诸侯有血脉之亲,但首先却有异国之别。
周使还好一点。他是周人血脉,虽然心向周朝,但却没有他父亲对中土的强烈的认同和自豪。正因为如此,王鸣鹤反倒能够拥有更宽广的‘胸怀’,任何与中土之人有所亲近的,他都愿意提供帮助。
沛使则不一样。诸侯以中土之人立国,然而时日长久,即便认同‘天下混一’,却总有远近之分。沛国呼吁的‘中土昭烈’,也只是为了将更多的诸侯国拉进战争中来罢了,章白羽对这种宣传,还是能够认识清楚的。
那么,从两使已经透露出来的情报,能够推测到哪里呢?
最简单的方法,当然是将沛使交给洛差人,半年之内,估计什么都会说。
只不过这样太蠢。
火器之利,比起未来从诸侯处获得的利益来说,连九牛一毛也算不上。
‘贩中土之物售于四方,可获利十倍’,这些才是取利之道,为了弄清楚火器究竟而得罪一国,只有短视到了极点的人才会做出来。
章白羽自感才智不能胜任,便让林中人、归义人选出了一批最聪明的人,又让备官整理出了两使透露出来的所有的情况,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
在临湖城内,这些人正在仔细地推敲关于沛国、周朝的一切。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份简报呈递到军前。
这种简报都会注明不是最后的定论,只不过记录了一些比较有共识的想法,交给都护阅览而已。
铸币令哈桑就认为,这种火器除开使用‘燃粉’、‘火药’之外,还可能使用到了铜。
因为哈桑说,沛使曾经几次询问过都护府的铜、铁的来源,当沛使得知都护府铁矿‘官采’,但铜矿多采买于各地时,似乎颇为意外。
在临湖城,哈桑和食货郎们专门讨论了这个问题。
哈桑觉得:“不管什么东西,若是‘产用相当’,那么最便宜的获得,就是直接采买于民,稍稍抬价收取,居民自会开辟货源。即便是难以开采的财货,招揽商人开办场坊,也能采办。可是沛人对于都护府没能‘官采’铜矿很意外。那也就是说,在沛国,铜矿肯定是官采的。说不定铜在沛国乃是军国之器,甚至就是火器铸料之一。”
有个食货郎不太同意,他的话也被记录了下来,“‘山川之利入君家,田赋口税入公府’,这本来也是中土常见的划分。沛国将铜矿官采,也没有什么问题,与都护府在受降城官采铁矿是一个道理。铜矿官采,只能说沛国需要铜料,民间不能供给,官采更方便而已。比如如今栾城人铸铁不用木炭,喜用当地土煤。现在,曝露地面的土煤已经所存无几,煤价日贵,栾城人便屡屡劝说城守,希望恢复土煤矿井。只是城守觉得划不来,不愿意开矿罢了。为何?土煤价贱,一旦官采,必然招致府库亏空。如果不是必须,就没必要官采。不用土煤,栾城人也能使用木炭铸铁。那么沛国也可能是这中情况,此国缺铜,而铜料无物可替,除开官采毫无办法。铸币令推测沛国可能官采铜矿,这我同意,但要说铜便是火器铸料之一,则是乱说了。”
哈桑回应道,“都护曾经和我们谈起过沛人书,那沛人书中所说,沛国和周朝、都护府不一样,反倒有些像是乌苏拉。都护的话,我是听得很明白的。再说官采铜料,若是为了官家牟利,那还好想。只需要沛国的铜矿又多、又容易开采,沛铜才会便宜,卖到别国也才有赚头。可沛国是这样么?当然不是,否则沛人书里不会不写。可沛国不论花费如何,一定要把铜矿抓在手里,这是为什么?沛王权力只比得上执政官,他凭什么能说动国内贵人听他的?即便是都护,若是违背众议,强令开采一种没有好处的石头,都护府内也要骚动起来,更何况是沛国那种地方?用诺曼话来说,沛王不过贵族之一。那沛国能够上下一心官采铜矿,要么是因为沛国大营宫殿、城镇,要么就是因为铜矿是军国之器,要么就是获利不菲。获利不菲说了,不可能;而沛王不过是个傀儡,他哪来的胆子大营宫室城镇,不怕贵族废黜他么?那么,只能说铜这种东西,很可能是被军队拿去用的。”
哈桑继续推测:“唐军也用铜,但都护府内从民间采办已经足够,并不太缺。沛人为什么缺铜,非得官采不行?很可能就是沛国的火器要用许多铜,即便花费钱粮人力再多,沛国也要咬着牙去官采。”
最后众人争论了半天,谁也说服不了谁,文书便将众人的议论集结起来,送交了都护府。
另外的一份讨论,则是两个备官谈起的。
其中一个备官,就是定伯陈粟的继子。
他曾经在洛峡参加过沛使指挥的几次作战。
这两个备官说,沛使专门安排了人看护火药,还告知了唐军士兵们要严禁明火,甚至连能轻易燃烧的木板、布匹都要隔绝。
与春申地区使用皮囊存储火药不同,沛使选用的容器很大,还有‘定份’的说法――也就是会用丝绸或者细布将一份份的火药包裹起来,每一份重量都差不多大小。
两位备官发现,在使用火箭弩机的时候,定份火药有点多此一举。因为不论如何定份,到最后捆绑到神武箭的时候,都会按照长弩的药槽大小来装药。
沛使几次抱怨唐军送来的弩箭大小不一,说要是放在沛国,军器监是要掉脑袋的。
两位备官推测:“‘定份’可能是沛使的习惯。沛使说过军器监会掉脑袋的事情,那么在沛国,火器使用应该已经有了规章定制。神武箭只是其中一种,而且是相当简单的一种—――沛使不是行伍出身,但改制弩箭却游刃有余,只能说这种东西在沛国相当普通,很可能是沛国在立国之后就开始使用的武器。这种火器在沛国的地位,应该属于都护府的弓箭、长矛,乡间寨落都有配备,多半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御贼。钱樵一介使臣,改制了火器之后,就能让洛峡的航船惊扰不定,那么沛国的军人,甚至专门使用火器的军人,他们对火器的掌握肯定远远超过沛使。”
“沛使和周使都承认,诸侯火器强过周朝,为什么?沛人书里面又说,沛国早些年解禁了弓、弩、刀、甲等物的武禁,又为什么?”
“那沛国与诸侯的火器,应该有这种特点:并无定制,一直在改进,越改进越犀利。周使听他父亲说,诸侯之间无年不战。譬如利刃需要打磨,火器当属同样的道理。周朝数十年无战事,火器打磨得少,过得去就行;诸侯无年不战,火器打磨得多,当然越来越好用。”
“新的火器,肯定在诸侯比较普遍,甚至每军都又编列,否则不会连沛使这样的文官也熟悉‘定份’之类的规制。既然有储存和定份的要求,那就是了取用时候的方便,故而新火器,不可能是神武箭这种样子。因为使用神武箭时,不论火药提前定份与否,最后绑药槽时,都要酌量加药,用多用少,都看兵士经验而已。那么沛人的火器,大概是这样的:每次使用,消耗的火药都是差不多的,在战斗的时候,不管士兵们怎么手忙脚乱,只要取来一份或者几份,就知道自己取用了多少。沛人与纳斯尔为敌,钱樵说打仗百战百胜,即便其中有吹嘘的嫌疑,也应当是胜多输少。那么这种火器之利,不光是由于威力惊人,也有可能是训练简单。若是训练困难,沛人凭什么能以寡少的人口,凑足可与纳斯尔相抗的军队?火器有可能是和弩一样的武器,并且这种弩还是配备了上弦绞盘的莱赫弩—――即便是孩童,摇动绞盘,也能给一枝劲弩上弦,而孩子射出的弩箭,威力和成人一样。火器很可能也是这样: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可以稍加训练就使用,并且与人的勇力无关,一旦使用便同样致命。”
种种论,经过蒯梓的甄选之后,剔除了其中大部分太过离谱的推断。
比如有一个唐人说,这火药虽然性烈,但却很少能杀人,肯定比不得刀剑。他猜沛国的火器主要是在火药里面掺了有毒的粉末,比如马粪粉、毒药汁、海蜇墨等等,再用抛石机抛出去,一旦炸开,毒烟弥漫,中者立扑;
还有个骑帐官,则说沛人最初所说的‘火神庇佑’未必没有道理,这种东西必属火性,若都护心怀虔诚,祭祀火神,恐怕神武箭可以射到诺瓦城去,烧死诺曼那个皇帝;
还有人说,火药其实是毒物的一种。沛人所说的‘以寡击众’,很可能不是说的阵战,而是将火药投在井中、撒在田野、埋在城墙下,这样就可以污染水源、断绝敌人的收获、败坏城镇的地相,迎来恶气猛冲城脉、断绝运势,如此一来,还有什么敌人打不过的?
对于乱猜的家伙,蒯梓都罚奉一月,让他们不要惑乱军心。都护号召众议,不是号召众人乱扯。
格城。
不光唐军都在抬头观看一束束升上天空的焰火,塔楼中的古河兵们也惊恐万分地看着夜空。
古河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他们难以理解这是什么:从唐军的军营之中,突然有锐利的响声传来,不久之后,就在远比塔楼更高的地方绽放了刺目的光束,就好像的天空中突然多出了十几个太阳一般,也好像是如雨的流行溅落大地。
唐军在夜幕之中的军阵也在一明一暗中影影绰绰地浮现。
许多古河兵被亮光刺眼,又加之极度惊恐,竟然短暂地失明。在塔楼之上,许多古河兵在慌乱奔走之中,被吊桥的绳索围栏绊倒,从高空中跌落。
每当刺耳的声音传出后不久,唐军们就会在亮光之中浮现。
唐军也在看着古河塔楼,他们的军阵整齐,士兵们将佩刀佩剑横在身后,如同苍白的死灵之军突然出现在了大地之上。
古河士兵们几乎被这种景象惊吓发疯,尤其是那些已经被唐军围困了近一个月的古河兵们,他们忍饥耐冻,已经感到疲劳和折磨。外加前几天,许多塔楼突然在夜间被恶鬼一样的士兵突袭,不知道那些士兵是怎么爬上去的。周围的塔楼第二天清晨就看见,在夜色之中传来搏杀声的塔楼,已经被杀得空无一人,无头的尸体被从塔楼上抛下,地面堆满了恐怖的躯体。
古河士兵们不惧怕作战,也不惧怕死亡。
但当作战和死亡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时,古河人心中的壁垒崩溃了。
章白羽也没有料到。
他使用焰火对托利亚山脉回应,只是因为这样做方便,至于威慑古河人,其实并没有做出太多的指望。
结果,次日清晨,章白羽听见了执哨的号角声。
唐军士兵们立刻戴上了头盔,彼此帮助穿戴了铠甲,将佩剑挂在腰上,取来了沉重的长矛,在铠甲碰撞的声音中集结到了营房前面。
哨骑兵们依然在薄雾之中奔驰,吹响着号角。
唐军士兵们在营地之中忍不住抱怨,说哨骑兵们乱来,这样胡乱吹响号角,根本听不清楚有多少敌军来袭。
等待了片刻后,章白羽在营帐中等到了第一位郎官。
“都护,”这个郎官说,“营北,有一百古河人来降,献三塔。”
接着,是另外几位郎官。
他们禀告说有古河人前来投奔,还说有不少古河人焚毁了塔楼,以示绝不会再对抗。
章白羽走出帐篷的时候,果然看见雾蒙蒙远处,红色的火焰光晕透过雾气传来。
“这是阿普在北边撵过来的么?”章白羽一边披挂,一边自问道。
两个执戟郎给都护递来了护手、腰带,又帮他穿戴了稍显沉重的胸铠,最后捧上了都护盔。
章白羽很快就上马,在唐骑兵们的簇拥下,马蹄轰鸣地抵达了营门。
两队唐军士兵远远地看见都护旗杖前来,提前就挪开了营门的拒马,在都护抵达大门前一刻拉开了营门。
一行唐骑兵无须勒马减速就冲出了营门。
在骑兵身后,四百多浑身铁甲的营兵也尾随而出。营兵的后列,则是同样数量的郡兵,他们穿戴轻便的铠甲,后背和腰间都悬挂着箭壶。每只箭壶里面都插着箭矢,内里的箭矢都是按照要求‘不空不满,无碍取用’。
前来投降的古河人被聚集在营地前的一处场落之中。
如果古河人是准备前来诈降,那么唐兵可以轻易将他们击溃;若真是来投,唐军整齐涌出军营的气势,也一定会给这些古河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唐军的这些精锐的装备,已经远超过了古河人‘穷亲戚’的印象了。
古河人还记得当初进入托利亚山区时,唐军的郎官会因为古河人赠送的一顶覆面铁盔而感动不已的场景。
如今的唐军,身上的铠甲、铠甲下的夹衣、脚上的靴子,让自以为见过世面的古河人,再一次见了世面。
抵达了古河降兵前面时,章白羽的坐骑立刻变得亢奋起来。
这匹列加斯赠送的安息骏马极为熟悉战阵。
它一旦置身于战场之中,立刻就做好了冲锋的打算。
这坐骑极为好斗,向前伸头,几乎要绷断缰绳,蹄子踢打着地面,土块在四蹄间四处飞溅。
章白羽的头顶,红色的璎珞在晨风中飘扬。
列队其后的唐军士兵们也是一样的打扮。
章白羽勒着缰绳,让骏马左右小小奔驰了一段,才让它勉强平静下来。
一个执戟郎手持唐旗,跃马前行到了古河降兵的身旁,用旗尖指着他们,“跪!”
古河降兵们似乎还在僵持,即便是前来投降的,这些草原勇士似乎也不准备直接下跪。
古河人开始叫嚷起来了一个词。
这让唐军士兵们非常不快,“要降便降,不降便战,现在又想干什么!”
唐军的鼓手开始击鼓,很快,鼓点趋于一致,鼓声融为一声。
古河人嘈杂的喊声,被唐军鼓声淹没了。
一个安息归义骑帐骑行到了章白羽面前,“都护,草原人让您检阅勇士。”
章白羽很意外,“古河人也有检阅之礼么?”
执戟郎们却已经出劝阻,“古河人未弃兵甲,都护不可孤身犯险。”
章白羽却笑了起来,“唐骑随行便是。”
说完,章白羽率领着唐骑兵们催动坐骑,朝着古河人缓缓靠近了。
让唐军没有见过的事情发生了。
古河人忽然盘腿坐在了地上。
他们一个个哽住了喉咙,从喉中发出了哨子一样的声音。
这种声音相当润和悠扬,但数百草原人一齐发出这种声音,却让在场的唐军感到壮观,并在后背激出了一阵凉意。
章白羽在古河人奇怪的唱吟声响里,进入了他们队列的空隙。
这些草原勇士崇拜并且喜欢强者。
在战场上击败他们并不会留下仇恨,只会留下自豪。
这段时间以来,人头京观、夜里的割头人、漫天的火雨,已经让塔楼上的古河人接受了失败的事实。
既然已经被击败,那么追随‘叔儿汗’就没有什么多想的了。
吟诵并迎接章白羽的古河人,在章白羽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就会纷纷站起。他们继续吟唱着喉音,尾随在章白羽的身边。
唐骑兵们紧张了起来,但古河人却乖巧如同刚生下来的小鸡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章白羽的旗帜。
许多古河战士还会伸手去触碰都护的马鞍、靴子、佩剑,古河人觉得这能够传递幸运和勇气。
章白羽离开军营的时候,身边只有唐骑兵,返回军营的时候,唐兵身后已经跟着数百古河兵了。
这是意外的幸运,但并不能指望左右战局。
格城没有破灭、塔楼还没焚毁,唐军就腾不出手整顿古河郡。
比起数百古河兵来投,章白羽更在意的,是昨天托利亚山脉燃起的黑烟。
那道黑烟的意思是:军器营的工匠们,已经在托利亚山中,凿断了格城的水脉――唯一的一条尚未封冻的北向河流。
那条河如今正在托利亚山谷间肆意横流,它泛滥的河道边,遍地都是冰渣和覆成一块的冰膜。
格城内。
一个早起的诺曼男人打着哈欠,将拴在绳子上的一只木桶丢向了水渠。
他等待着噗通的落水声,就如往常一样。
但这次,他听见了几声木桶撞击石墙的声音。
男人愣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俯身看了一下水渠的蓄水池。
水还有,只是水线降得好低。
“怎么搞得。”男人询问身边的几个提前来的人,“山上的水渠冻住了?”
“谁知道?”有个仆人回答说,“说不定唐崽子把河挖穿了,想渴死我们。”
这个说法惹来了周围人的嘲笑。
“现在是冬天,下场雪够我们喝半年的,你胡说什么?”
那个仆人等众人笑完了,才慢慢地说,“唐军要是围困到春天,甚至夏天呢?”
笑声逐渐停顿了下来。
格城的居民,从下午开始收集积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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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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