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南下
春天到来之前,王仲的部队增加到了四百人,组成了三个郎队。
林中郡南部的海岸血泊遍地。
诺曼人的海寨被逐一的攻克、焚烧,前来救援的士兵上岸后,只能看见遍地恐怖的尸体和海寨的废墟。
烤焦的木桩伸向天空,破布、木筐、盾牌碎片布满了滩涂,深陷泥淖之中。
触目惊心的血迹已经干透发黑。
诺曼守军的要么被绞死在枯干的树枝上、要么被扎在长矛尖上、要么被堆成了人头塔。
水手们在行驶过林中郡南部海岸的时候,无不胆战心惊,他们几乎可以确定,就在海岸上的林间,一定有许多鬼鬼祟祟的唐人在随船前进。只要诺曼人的船停泊下来靠岸,不久后,就会有蛮人士兵闻讯而来。
最初,公爵听说林中郡的事情后,没有把它看得有多么严重。
他给佣兵首领写了一封信。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唐人胆小又记仇。你们要么将一地的唐人全部杀尽,让他们再也不能对你复仇,要么就从一开始就给他们公道,那他们也会和你们相安无事。现在林子里面的野蛮人袭击你们,就是因为你们既没有消灭他们,又想夺走他们的庄园。好在那些野蛮人都是各自为战的,你想办法去联系一下他们的头目,看看能不能拉拢几个蛮人首领――祸是你闯的,钱你自己出。”
佣兵首领们心中不快,他们知道自己倒霉之后,公爵恐怕是最开心的一个。
不过公爵的建议,这些佣兵首领们还是打算听取的,他们找来了两个熟悉唐地事务的使者,带着礼物登上了海岸。
为了让使者显得更加有分量,佣兵们专门凑齐了十二条商船,让士兵们穿戴整齐站在船头,把巨盾悬挂在船舷外侧,高高地飘扬起了帝国鹰旗和公爵的家族旗帜。
每一个佣兵,都取来一只盾牌挂在胳膊上壮大声势。盾牌的盾纹多半按照士兵们的偏好,绘制着左手、右手或者三个纵欲过度的老头。
使者带着礼物也相当丰厚:唐粗布,六十卷;箭簇,三百枚;唐瓷器,十二件;乌苏拉首饰,十件;诺曼成衣,六件;野蛮人最喜欢的彩釉陶珠子两百颗。
这样的礼物,充分地显示了佣兵们和平的诚意。
那些野蛮人的首领看到了这样的东西,恐怕会立刻自相残杀起来,即便不会自相残杀,也会对佣兵们的慷慨心动不已。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使者的礼物之中,还有一份赦免书,“原谅近期野蛮人在各地的暴行,念在你们未曾追寻主道,故而赦免你们的愚昧!你们只需发誓,不再继续为恶,便能得到全唐地的守护――路德维格公爵的庇护。”
慷慨、温和、给对手应有的尊敬,这是公爵拥有的高贵品质,正是因为这种原谅,才让越来越多的唐人选择了改宗,并且愿意为了同信兄弟去死。
使者站在海岸边,耐心地等待着野蛮人走出林地。
船上的士兵们也在观望着,许多士兵至今还有些愤恨不平,觉得不该和野蛮人示好,而应该疯狂报复。
不久后,一个骑马的唐人走出了林地。
林间影影绰绰似乎有许多身影在其中来回奔走。
其中一个使者开始埋头整理礼物,准备待会用熟练的唐语告诉对方:你们交了好运了,公爵给你们带来了赏赐。
低头的使者刚刚将一包礼物解绑,准备抬头说话的时候,却正好看见唐人骑手飞快地拔刀,将另外一个使者的头颅削掉。
那头颅滚出去了很远。
唐骑手不紧不慢地的勒马走到了脑袋旁边,如同堕马一样地俯身,又利落地回身坐正,手里已经攥着诺曼人的脑袋了。
“野蛮人!”活着的使者又惊又怒,甚至忘记了害怕,“你疯了!”
运兵船上,诺曼士兵们开始嘶吼起来。
不少的士兵开始催促水手靠岸,在被水手拒绝后,佣兵们开始殴打船员,船长们解释说,唐人激怒士兵就是为了骗他们上岸,千万不要上当。
在士兵们一同鼓噪怒吼的时候,使者也感到阵阵豪迈,等士兵们的声音落下去后,使者也明白了,恐怕背后的士兵不会过来救他了。
“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使者虽然怕得半死,但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要杀我也可以,至少让你的主人知道公爵的意思。”
使者的盘算是先活下来,慢慢地想办法和唐人周旋,最后用一段令人难以拒绝的演讲打动蛮人首领――反正诺曼的武功歌都是这样唱的,一个骑士被异教徒俘虏,通过一番演讲,最后打动了异教徒国王,连公主也挣着要嫁给他,整个异教徒国家因为这名骑士的英姿而选择改宗。
“我就是头领。”唐人骑手把沾血的刀刃轻轻地搭在了使者的脖颈上,拍了拍他的脸,“面朝大海,跪下来。”
唐人骑手的话有一种古怪的魔力,使者只能照办。
使者感觉同伴的血正在从脸颊滑落。
唐人骑手看着远处的兵船,询问使者,“他们会来救你么?”
跪地的使者和远处的佣兵都在一片寂静之中默默不语。
不久后,第一艘诺曼船开始掉头了。
更多的诺曼人也开始敲响了铜钟,吹响了铜号。
使者如坠冰窖—――聪明的佣兵已经放弃了他。
“不会来救你了。”唐骑手说道。
使者跪在地上,因恐惧而无声哭泣,浑身微微战栗。
“我有用处,我是诺曼人,你不能随便杀我,有人会给我报仇的。”
“你没用处,也没有人给你报仇。在唐地所有的诺曼人,都不会有人给你们报仇。”
唐骑兵的用刀拍了拍使者的脸,让他伸长脖子,随后挥刀砍下。
林地间,十多个的唐人走到了海岸上,将诺曼人送来的礼物尽数带走了。
使者乘坐而来的小船无人过问。
它被阵阵海潮撞击着晃动不停,等待着再也不会归来的主人。
科尔卡以北。
曼森伯爵咳嗽连连,倍感虚弱。
长期在军营之中,曼森的牙齿被恶劣的食物破坏了,时常传来钻心的疼痛。
最开始喝到冰水的时候,牙齿就会一阵猛疼,现在它再疼痛的时候,却只能用冰水才能暂时消除。
除了牙齿之外,曼森感觉自己的腿也有了古怪的感觉:它经常会传来酸胀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并不是疼痛,只是刚好能让人在意而已。
有些时候,曼森在军帐里面醒来,会发现自己的右腿已经发肿麻木,不过到了白天稍微走动片刻就会复原。
比起腿部,曼森更加在意自己的牙齿,不过他的舅舅却经常关心他的腿病,询问他感觉如何,还派来过一个唐人的关节医生帮他按骨头。
诺曼医生时常建议说,唐人的按骨师都是异端,腿痛是体液不平衡所致,只需要定期放血,曼森伯爵就能永葆健康。
奇怪的是,曼森自己都接受这种理论,他的舅舅却从来不同意,“曼森的父亲的血放了一澡盆了,腿还是越来越疼,我不相信这种病能放血治好。”
父亲是谁,曼森一直很留意,但却问不出来准确的答案。
可是通过猜测,曼森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在诺曼帝国应该是了不起的人物,说不定如今还健在,为了避免麻烦,曼森才无法回到帝国去。
自从被册封为北部一块唐人领地的伯爵后,曼森就不再希望返回帝国去了。
他知道,诺曼帝国境内即便是合法的子嗣也很难获得一块封地,对于他这种毫无军功、又无财富、更没有一支忠诚佣兵的人来说,唐地才是最好的地方。
在这里,他是人们承认的领主,虽然土地被唐人占据,每年的封地产生不了一袋粮食、一枚金币,可是这些都不要紧。
等到帝国的混乱结束,军团返回之后,曼森就能开始领主的一生。
在帝国的边境生活自然艰苦,可是艰苦意味着回报颇高。他的子嗣将会以伯爵之子的身份返回帝国游历,会结交许多贵族,并且与帝国境内的古老家族联姻,从此将影响力带回帝国的境内。
唯一的问题是,如今的唐地还能留多久呢?
公爵舅舅已经在着手撤离唐地了。
春申城北面只有一些矮小的丘陵,没有坚固的城堡也没有险要的山口,唐人的混乱一旦结束,只要有五千名士兵南下,春申地区恐怕就会沦为一片火海。若是唐军士兵超过的八千人甚至一万人,那么春申地区的诺曼人就会被推下大海。
到了那个时候,春申地区的诺曼人还能去哪里呢?
去布尔萨?
这个想法是许多诺曼人的共识。早在安息人入侵的时候,春申地区的诺曼军人就做好了打算,准备南下。
他们知道安息人不会得逞,但却会动荡春申地区的帝国统治。双方的交战会留下漫长而空虚的边境,这种地方老牌的贵族看不上,但是小贵族们则求之不得。
舅舅以公爵的身份要求为帝国守卫边境,肯定会得到帝国的同意。
可是目前看来,布尔萨地区似乎危险重重。
曼森越来越怀疑,布尔萨的那个对手远远超出了预估,但他依然无法直接看清对手的面孔。
春申地区被隔绝了多年。
自从本地的两个军团撤离之后,帝国似乎就将唐地行省放弃了。再没有定期的邮船靠岸,也没有帝国的商人前来商谈贸易,甚至没有帝国打发来的包税人在春申地区靠岸。
帝国现在对待春申如同对待一个私生子:不愿意有任何来往,只想让他自生自灭—――活着别来找我,死了也不必告诉我。
若要得到帝国的重视,就要体现对帝国的价值。
曼森最近得出了一个非常独特的观点:布尔萨地区若有强大的领主,对春申诺曼人来说并不见得是坏事。
春申的诺曼人可以朝着西面靠近帝国,南下进入罗斯。
帝国离开罗斯从来不是因为战争不能取胜,而是因为贵族不再愿意为罗斯花钱了。
春申的诺曼人却没有这么挑挑拣拣,只要帝国允许,他们就能以清除帝国敌人的名义,进入罗斯地区占据一片土地。
春申诺曼人和乌苏拉人的友谊很牢固,罗斯人则相当仇恨乌苏拉人。
春申的诺曼军队若能进入罗斯,既能得到帝国的默许,也能争取到乌苏拉人的友谊。加上诺曼人和罗斯人奉行同样的宗教,融合当地的居民也会更加顺遂。
当时候,罗斯地区的诺曼人是可以和布尔萨地区的领主联手的。
曼森将自己的想法写了下来,让一艘空粮船装载返回了春申。
两个月了,春申城来的消息越来越迟钝了,好不容易抵达科尔卡的几艘船,也都是更早之前就派出但滞留在海边的。
据说,许多野蛮人走出了林地,开始袭击海岸。
曼森最初的猜测,是乌苏拉人和舅舅起了争执,减少补给船只是为了给舅舅一个警告。
但是不久后,一群乌苏拉人也心有余悸地说,他们在北部海岸上遭到了进攻。
那些进攻者极为狡猾,他们总是隐藏在林地之中,悄悄地观察着海岸。只要靠岸者人数稀少没有防备,那些野蛮人就会冲出来杀害无辜的船员和士兵。
“春申城和帝国失去了联系,现在我们和春申城也失去了联系。”曼森召集了军官,告诉他们现在的困境,“过去两个月的时间,靠岸的粮船少了一多半。即便这些粮食,还大部分是上个月送来的,这个月靠岸的粮食更少。援兵也没有了。”
有人立刻回应,“我还是怀疑是乌苏拉人在坑害我们。”
“没有道理的。”曼森说,“我们完蛋了,乌苏拉在唐地的贸易谁来保证?现在乌苏拉人在唐货贸易里面获利极多,他们拿走了大头,用一小部分养活我们,以便我们能够统治、镇压唐人。我们完蛋了对乌苏拉人没有好处。我猜测是最近那些在林中的野蛮人去了海岸。”
“这可能么?”一个年轻的骑士说,“林中的野蛮人在部落内部争斗不休,他们就算要闹,也就是和周围的部落争夺土地。他们去海边做什么?”
“可能是唐地派去了使者。”曼森说,“唐人已经拥戴了一位女王,可能就是那位女王派去的人在组织反抗。”
曼森说完了之后,周围的人默契地陷入了一片沉默,随后便大笑了起来。
“伯爵大人,”有个对唐地情况颇为熟悉的骑士说,“您不要看着河谷地区的唐人和林中的野蛮人长得相似,就觉得他们是一群人。他们太不同了!要知道,唐人自己都管那些林地的亲戚叫野蛮人。许多唐人宁愿和我们作伴,也不愿意相信林地中的唐人。我在唐人的清河地区担任过巡回法官,大概是七年前的事情。我看见过清河唐人把林中人关在笼子里面展览。那些林中人头上有独特的发辫,有些缠成四条、有些缠成八条,林中野蛮人的衣服也更加粗糙。清河唐人把林中人的小孩当成观赏的动物,让街上的游客前来欣赏、喂食。你觉得林地的野蛮人,会听从唐人女王的调遣?”
“骑士说的没错。”一个教士说,“在北方的唐女王,曾经是那位异教徒将军的情妇。女王从一开始就不喜欢那些林中野蛮人,她的情夫也因此疏远了他的野蛮人部下。最后,当女王杀掉情夫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野蛮人士兵出来救援。”
“这说明不了什么。”曼森很固执,“唐女王能够成为唐人的王,就说明她不是普通的女人,至少在她的身边有聪明人扶持。你们都能想到的事情,她当然能够想到。她只要看出来和野蛮人联手对我们不利,就一定会这么做。不要轻视男人,更不要轻视女人,她们总是更加危险。”
“这又是哪部剧里的台词?伯爵大人?”有个男爵忍不住揶揄,“《伟大爱情》么?”
“应该不是。那剧好久没有演过了,上次有旅行剧团造访春申,还是七年前的事情。”
“啊,七年前真是挺好的时光。我的第一位妻子,就是个改宗的唐人,可惜她最后还是崇拜异教:在冬天的时候对着几块墓碑下跪,还在旁边画了一个圆圈,在里面烧符咒。我只能将她送到修女院。修女嬷嬷把她绑在十字架上驱魔,用火驱赶她体内的魔鬼,结果魔鬼驱走了,她也死了。啧啧,唐人肯定和魔鬼签订了魂契,魔鬼离开了灵魂他们就会死。”
“你说的春申北边的修女院吧。那修女院现在还在么?”
“不在了。唐人的军队南下时,修女院所有的人都被掳走了,上百个侍奉上帝的姑娘,啧```她们的下场我都不愿意想。”
“嘿嘿,你已经想了,而且现在正在想。”
“说出来干嘛。”
曼森看着眼前的一群‘属下’完全左右了话权,只能懒散地靠在高背椅上,仔细地听着每一个人说话。
听了一会后,曼森询问这些人,“说够了么?”
谈话声陆陆续续地停息了。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但我依然是你们的将领。”曼森说,“我用剑、骑马、射箭、布置战列,当然不是你们的对手。我不擅长这些事情,所以我很少插手你们的作战计划。但是我今天说的不是怎么作战的问题,我说的是现在的困境。士兵要吃饭,马匹需要草料,营地需要药材、布匹、铁锭、武器、铠甲。我们唯一的补给,就是从春申南岸沿着海寨一点点地运送过来的。在和平无事的时候,尚且补给艰难,三个月才能多积累半个月的粮食。这些已经将春申地区的粮库消耗一空。”
“如果,真的出于什么原因,野蛮人现在是有计划地掐断我们的海寨补给,我们怎么办?你们有没有想过?”
曼森询问结束后,逐一地看了看那些骑士。
“我们只管打仗,粮食这种事情,交给农夫就好了。”骑士满不在乎地说道,“进入了布尔萨,就地征收粮食就行,就像我们在唐地做得那样。布尔萨人和唐人不一样,他们和咱们可是同教兄弟,征收粮食更加简单。”
“你恐怕以为布尔萨只是个行省的名字、布尔萨人都说的是诺曼话吧?”曼森直视骑士,“罗斯人的文字和咱们一样,西部的罗斯人和我们说话几乎一样,即便是这样,罗斯人依然要反抗帝国。足够一个人吃的粮食,现在要两个人来分,那是怎么都不够分的,不要觉得去了布尔萨就一切顺利了。”
“哼,年轻人,你又准备说上次那套屁话么?你看见了几件农具、衣服,就吓得要哭,说是布尔萨地区有什么强大的领主?曼森,如今在这里的每个人都上过战场,我们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子的。你是个学者养大的孩子,你来这里,只是为了显示公爵的威严,你是他的影子,影子就不该指手画脚。”有个塞米男爵说着,“你要和我们讲道理,我就告诉你什么是道理!乌苏拉人现在后悔了,他们怕我们在布尔萨占据了太多的土地,所以急急忙忙地要派来一个将军和我们抢。如今的补给匮乏,也是乌苏拉人干的!他们的目的就是拖着我们,不让我们尽快南下科尔卡。”
骑士站了起来,在军帐里面抽出了剑,“各位,我们已经在这里耽误了整个冬天。我们的曼森伯爵做了什么?”骑士周游在各人的面前,和他们交换着讽刺的眼神,“我们的伯爵大人,要求我们每个月积攒出来五天的粮食,这样三个月的时间,他就多积累了半个月的粮食。他像个包税人、募粮官,每天在这个仓库瞧一瞧,在那个货栈看一看,盘算着咱们还有多少粮食、多少箭头。我上次,还看见他拍一个士兵的肩膀,让那个农家子受宠若惊。哎呀,我们的曼森伯爵大人准备学着童话故事,感动几个农家子,最后就突然被加冕为王了!”
众多军官一阵爆笑。
其中一个接嘴,“没错,还有一个仙女从湖中伸出一只手,手上抓着一把剑。”
“对呀,”另外一个军官笑得面红耳赤,“这把剑别人都拿不下来,只有曼森一去,哎哟,就拿下来了!”
“是的是的。我们的曼森伯爵回到了城镇里面,突然看见,妈的,怎么石头里面也有一把剑?”
有个老头也笑个不停,“是的,曼森伯爵发现,所有的大力士都拔不出来这把剑,便对自己说,‘要不咱去试试?’”
“又拔出来了!”
“哈哈哈,双剑曼森,这个称号怎么样?”
“很不错啊!”
骑士等待众人说完了之后,扭头正对曼森。
“曼森,”骑士说,“您觉得我们危机重重,实际上这只是新兵胆怯的正常反应。孩子,不要被乌苏拉人骗了。战场总是这样,充满了欺骗,我们能够信赖的只有自己。”
“去科尔卡吧!我看见岩石上的冰壳已经融化,溪流也开始流淌,昨天在河滩上,我看见了青草的嫩芽。天气已经变得暖和了,布尔萨领主的征召兵,现在已经被他们的领主解散了,他们各自回家,要耕种两到三个月才会被再次征召。如果错过了现在这段时间,我们再度南下,就会面对更多的征召兵。”
众多军官无不点头。
“乌苏拉人的骗局,已经被拆穿无疑!你仔细想想,当初乌苏拉人是多么想要我们南下,可是我们到了科尔卡了,他们却变了主意,非得我们等着他们!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布尔萨地区的领主肯定被西部的乌苏拉大军严重削弱了,现在整个布尔萨半岛空虚无人。去建功立业吧,曼森!”
更多的军官站了起来,目光期待地看着曼森。
这其中,有素来稳重的老年骑士、有塞米男爵、有执旗官、有纹章官、有佣兵首领、有征召兵的头目。
曼森终于明白了。
今天军官们前来参加会议之前,就已经有了共识:他们并不是来听取曼森的命令的,他们是想来说服曼森听他们的调遣。
在众人全部反对的情况下,人很难坚持自己的观念,对年轻人来说尤其如此。
看见那位一直待自己不错的老骑士也坚信‘乌苏拉在骗我们,布尔萨是一块肥肉’时,曼森忍不住动摇了。
“我们的粮食并不多。”曼森的态度已经松动,“在科尔卡,我们必须找到新的补给,否则不得继续南下。”
“听您的!”骑士说,“等我们占据了科尔卡,也需要时间鼓动当地的贵族加入我们。我们不会让您害怕的,小伙子!去了科尔卡,我们让你好好地住上几个月,再给您找个小姑娘暖床!您会舒舒服服地住下去的!”
“伯爵大人!”军官们起身询问,“士兵们已经准备充分了!南下吧!”
“南下吧!”
在人们期待的眼神里,曼森点了点头。
片刻后。
军鼓、笛子、号角一起吹动。
一顶顶树立了整个冬天的帐篷被推倒、诺曼士兵的牛皮靴踩在泥地里来回奔走、民夫们将成捆的箭矢标枪丢上大车。
随军的妓女在成群结队的士兵之中寻找着她的小狗、洗衣妇揪着几个士兵让他们给钱、小贩们慌忙地将各自的货物打包装车,准备跟着大军一同前进。
诺曼骑手往长矛头上绑长条旗,一些士兵正在用粗布擦拭着铠甲,铁匠让学徒扶住盾牌,从内部将一些凹陷处捶打鼓起。
木头栅栏被推倒,马匹被仆从一边安抚一边牵出。牛只、羊群被选出最好的一批随军携带,剩下地就地宰杀,一些仆人正在用木盆接着牛羊血,准备制作美味的鲜血布丁。
战鼓隆隆,催促着所有人加快速度。
营地正在消失,此地人声鼎沸,营中大半人很快就会南下。
这座存在了不到半年的临时城镇。
正在走向它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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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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