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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唐家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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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唐家郎

春雨落下。

从新林郡吹来的狂风肆掠着怀远郡,岸上的居民,经常能看见离海很远的地方散落着船只的残骸。

有人猜测是海水的漫过了滩岸,也有人说这些船只是被风直接吹过来的。

唐海在春天的时候,永远是这般古怪离奇,不适合航行。

前一刻还如同丝绸般温顺的海面,下一刻就会掀起惊涛骇浪,让人来不及应对。许多渔船在发现第一丝乌云的时候就奋力划桨返航,但却最终沉没在了家门口的海上。溺死前的渔民,还时常能看见岸边的渔火,或许家人便在其中。

往年,到了春季风暴肆掠的时候,乌苏拉的货船已经储备了足够多的货物,要么储存在格城,要么储存在罗斯沿岸的贸易站里。

唐海的天气虽然阴晴不定,但是乌苏拉人的大船在近海却不至有恙。唐地、布尔萨、外罗斯草原的货物会如同涓涓细流汇聚在埃辛城,随后开始朝着西部世界运输而去。

这场旷日持久的运输伴随着巨大的财富诞生,这是一年之中乌苏拉人最为振奋的日子。

从去年秋天开始收集到的货物,现在开始被送到了西部的一个个港口贸易站,最终被送达乌苏拉。

埃兰、诺曼、皮克岛、托莱甚至北海地区的商人早就翘首以盼,争相讨好乌苏拉商人,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只想着多获得一些东方货物的配额。

乌苏拉人的拍卖会从夏天开始,会持续整整两个月。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面,乌苏拉城天天都像在过节。

乌苏拉城外有一圈环绕着城镇的沙丘,被称为‘利多’。这些利多在平常的年份里比较冷清,此时,却被商人们租赁过来晒干布匹、摘选精品、观望城内的贸易动向。

到了东方货物大拍卖的两个月里,所有利多地价、租金都会疯涨。

乌苏拉执政官每年都会强制以平价收购许多利多沙丘,再平价卖给商人,以防各个利多的主人借此发财,伤害共和国的贸易。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面,利多沙丘上,临时贸易市场会拔地而起。

乌苏拉城就如同一位美人,突然戴上了美丽的花环。

每一块利多上都有数不清的商人、工匠、士兵、居民、间谍、妓女、募集善款的修女。

乐曲声飞扬,篝火彻夜不熄,人们载歌载舞,欢庆财富滚滚而来。

每一场拍卖会都让人热血沸腾:许多人突然崛起为巨富,许多人将自己绑在石头上跳入了大海。

城内的男孩女孩瞒着家人来到这里,互相失去贞操,成为男人和女人。许多私生子在此地孕育,许多上一年孕育的私生子则在这里被丢弃。

最为热闹的事件,便是夏末,执政官会乘坐出名的金船前往各个利多巡游。

金船不像是普通的桨帆一样,使用罗斯地区的松木早就,而是使用产自埃兰的橡木建造。

它的船体使用唐地朱砂和安息红漆染为赤红,桅杆和扶栏,却绘成纯金之色。

执政官会端坐在船首,对各国汇聚而来的商人、水手、旅客挥手致意,祝福他们每一个人都满载而归。

金船上一般都乘坐着当年最为美丽的十名交际花。这些交际花都是赶在拍卖开始之前被选拔出来的。

每一名交际花身边,都有乐手为她们鼓乐吹奏。就连异乡来的琴手,都会得到执政官的邀请,让他们在船上演奏。

伴随着音乐之声,执政官的金船会在一个又一个利多边停留。

执政官会在每一个利多上抛下一枚酒瓶,酒瓶里面有一张小纸筏,小纸筏上会写着一种优惠:比如凭借此筏,两船货物贸易免税;凭借此筏,可到执政官的私人宫殿赴宴;凭借此筏,可得到某某夫人—――最美丽的交际花的款待。

这种幸运小瓶时常会引起剧烈的争夺赛。渔夫、市民、外乡水手驾驶着小船跟在金船周围,只为了抢夺这种小瓶。

后来执政官下令金船周围两百尺不准有小船时,许多平民就泅水跟在周围,每年都有平民因为争夺幸运小瓶而溺死。

不过一旦得到了这种幸运小瓶,这些平民立刻就会得到大量的报酬:这些小纸筏的意义非凡,商人们都觉得这种小纸筏能带来幸运,所以他们给出的购买价格远远高于纸筏本身。

市民们都沉浸在这种狂欢之中。

修士们却忍不住摇头叹息,他们看着水里面痛苦泅水的市民默默流泪,说金钱已经彻底腐蚀了乌苏拉人的灵魂。

执政官的金船巡游结束后,拍卖会也就会告一段落。

得到了货物的商人会志得意满,前往乌苏拉城内一掷千金。

被击败的商人们则失落不已,只想着尽快离开。

利多沙滩会逐渐变得冷清,只剩下许多在此搬运货物小贩、苦工,遍地都是粪便、破布、草席等垃圾,还有许多被抛弃的私生子。乌苏拉城内的教士每年都会乘坐小船,逐一检查这些利多,将孤儿抱走。

天气转冷的时候,利多会重新变回一座座沙丘滩涂,只有零星的居民、教堂错落其中。

攒足了金钱的乌苏拉商人会在这个时候出发。

他们会从各自最喜欢的利多沙滩旁边穿出潟湖,前往世界各个角落,为共和国采买下一年拍卖会的货物。

今年的利多岛,却开始躁动不安了。

经营东方货物的商人迟迟不见前来。

提前在利多岛上租赁土地、指望发财的富人,到现在都找不到下家。

所有的利多都在折价求售。

往年东方来的商人需要卑躬屈膝地讨好地主,如今却可以闲坐城内,只需要放出几个消息,就会有利多的地主争相拜访,希望租出自家的晒场。

人人都在议论着今年的‘坏生意’。

平民们又开始掀起新的不满了。

往年春天快要到来的时候,所有的市民都能找到活干。面包师会开始烤制耐久不坏的饼干或者面包干、布料商人会接到大量的订货请求、酒商和水果商会忙个不停,开始考虑给自家货仓填满货物。

忙碌使市民抱怨,但却也让市民割舍不开,忙碌之后是富饶,富饶之后是繁荣。

许多乌苏拉小贩、商人、货铺主人都指望着忙碌到夏天,随后就能在下半年闲着生意,乘坐游船去南部半岛旅游。

今年却大不一样了,利多至今是荒芜的沙滩,没有任何人率先竖起帐篷,也没有外乡的商人聚集而来。

利多的荒凉如同一个预兆,很快,整座乌苏拉城都开始陷入了萧条到来的惶恐之中。

商人们不再敢囤积货物,作坊主开一天工歇一天工,人们密切地观望着贸易局势,手持金银的外乡商人也变得谨慎起来。

乌苏拉市民们感觉生活之轮缺失了一环,随后,整个生活都变得面目全非起来。

“我们的东方货物呢!”

终于有乌苏拉商人不满地咆哮起来,曾被他们视为理所当然的东方财富,如今竟然胆敢不流向乌苏拉,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真是岂有此理!

乌苏拉商人或许还能看出问题,市民们则更加接受别的说辞。

“该死的执政团!在贸易月发动战争!”

“到处都在打仗!将军团都疯了!他们把我们的小伙子送去打仗,自然就没有足够的水手运货了!”

“将军们在东方发财,他们霸占了东方货物,将它们卖给当地人!”

“该死!就是那个维基利奥害得!”

“执政官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

“今年还有幸运小瓶么?”

“有个屁!今年只有不幸小瓶,乌苏拉市民人手一瓶!”

冷清和萧条,如同一缕寒风,让乌苏拉这位雍容的贵妇花容失色,她心中很明白,这股冷风来自何方。

托利亚山口。

章白羽站在风中。

他的头发和冠带被吹散,缕缕在风中摇摆。

执戟郎看见都护的耳朵上结出了冻痂。

在温暖的帐篷待久了之后,一旦暴露在寒风之中,都会出现这种的冻痂。

一个林中口音的罗斯人给都护递来了一顶罗斯帽,“把耳朵暖和着,结的痂,可不敢抠!”

章白羽浑身也冻得透彻,便将这顶两边护耳尖长的罗斯帽盖在了头上。

在章白羽的身后,一众备官和执戟郎也冻得鼻子发红、脸颊发青。

在海滩上气候已经转暖,但在山上还是呼气成雾。

备官正给都护指点周围的局势。

“都护,怀远郡去年冬天已经厘清一半的土地,与布尔萨人争执颇多,所幸城守居中调停,没有酿成变故。但是村落之间械斗不止,唐军已经待命各地。”

“春耕之前,打一打也好,”章白羽说,“打完了,两边才好坐下来商量怎么办。没有械斗的村子,让郡兵优先帮忙挖掘沟渠、帮助春耕。春耕开始后,谁再乱来,可用严法。”

备官愣了一下,“都护,村间械斗,仇不在都护府。若是刑人、杀人,恐怕仇就归了都护府了。”

“那就要城守一碗水端平了。”章白羽说,“等收获了一两年,再用水渠灌好了田,归义人和林中人总不会一辈子械斗下去。”

“命令发长史府?”

“直接发都护令。”章白羽说,“春耕之后,不准械斗。拓耕有功,毁耕有罪。”

“都护,”备官在怀远郡走过一遭的,对那里的情况更加了解,“许多布尔萨人的地,当初是唐军给分配的。林中人极为能干,又喜欢数十家抱团,耕完了自家的地,就去占邻人的地。这个时候,布尔萨人肯定要闹,若下了都护令,他们一闹就犯了事情,到头来问谁的罪?问布尔萨人还是问林中人?如果问了布尔萨人,以后唐军授的田,归义人还当回事么?如果问了林中人的罪,那都护令发出去了,岂不是没落个实处?多来这么几次,都护令还有威严么!这都护令不能发,请都护见谅!”

“坏了春耕,夏秋的粮食从哪里出?”

“坏了都护府的法度,千百年的粮食从哪里出?”备官毫不相让。

章白羽看了一眼怀远备官,发现对方硬的像块石头,便不耐烦地看了看旁边古河郡来的食货郎和备官。

这些人都知道,最近都护听说了北边的事情,变得暴躁易怒。

他们没有那怀远备官一般的硬气,正在各自心中盘算着如何应对。

“古河郡如何了?”都护终于发问。

“诺曼城镇周围土地多半荒废,又无多少唐人、归义人,并无争地之事。只是乌苏拉匪邦时常侵犯海疆,各地村镇要恢复耕种,种子、牛马、农器各有不足。古河郡纷争之时,各地领主招募佣兵,如今滞留各地,变得半兵半匪,侵扰地方又难以辨别:唐军去了他们就蛰伏起来,唐军走了他们就四处勒索诺曼平民。诺曼人多有死伤,担心唐军终有一天会抛弃他们,便不敢归义,被唐军问话时宁愿忍气吞声,也不敢揭发村内恶匪。古河部族被迁出城镇,心中不服,时叛时降,小乱则焚烧村庄,大乱则劫夺城镇,要求册封```”

说到这里,备官已经不必说下去了,他看见都护嘴唇有点颤动。

章白羽搓了一下手,“宣武呢?”

“宣武各地正在清查乌苏拉奸细。自从海寇犯边以来,各地归义人、诺曼人,包括乌苏拉侨民,都颇受其苦。如今各个村镇组建卫队,或在唐军老兵率领下组建弓箭社,总算拔掉了许多海寇窝点。海寇犯边,已无延绵四处之势。只是```各城戒备颇严,滨海数十里的肥田,无人敢去耕种。宣武新囤之民,只敢落脚在城镇周围。诺曼人留下的土地、庄园、果园,还须在停战之后,才好劝说民众前往复耕。”

“好。好。”章白羽摇了摇手,一连三郡来报,都是祸患不绝,“南郡呢?南郡总没事吧?”

“较三郡为好,但也诸业萧条,”南郡来的是食货郎说,“食货令已经奏疏给都护。如今各城都在竭力恢复作坊、场社、丝场、麻园。瑞德织工前些日发生暴乱,后查出是乌苏拉奸细煽动。乌苏拉奸细已被绞死,瑞德城正在善后。沿岸城镇民力、物力,多用于加固城防、防御海寇,往日商道今已断绝。春耕尚且无碍,泽口、栾城、瑞德之间的平原,各地城守、乡老、郡兵已经四下乡里,牛马粮种具备,只等时令到了便能开耕。”

“很好。”章白羽点了点头。

“```只是南郡不光要养活各郡营兵,还要筹办各地所需唐货。怀远郡厘清土地、古河郡安置官府、宣武防御滨海,都要南郡出力。南郡各城已经疲惫不堪,只求少征民夫,以便恢复民力。南郡许多地方,土地已经拓开,如今却农人不足。南郡各城人口富庶,古河瘟疫时常在各城出现,长史府担心```”

“担心什么?”

“今夏恐怕有瘟疫。”食货郎说,“若能集结官员、财货应对,瘟疫便不是什么大事。若是的移心他用,恐怕便不可收拾了。”

“移心他用!”章白羽突然被这句话激怒了,“移心他用在哪里?”

陈从哲戴着和都护一样的狗皮小帽,毫无往日鹤发童颜的神仙模样。

他径直走到了都护面前。

“都护非得我们说出来不成么?”陈从哲说,“都护想北伐了。”

章白羽容颜枯槁,嘴唇干裂,“不行么。”

“不在今日。”

“那在何日?”章白羽眼帘因为疲劳而低垂。

这些天,他走遍了托利亚的北部群山,走遍了石坝的每一个角落,确保水冲格城没有破绽。

与此同时,他绕过了长史府,召见了各地的备官、食货郎前来问事。

这些被意外召见的官员都是都护府最为聪明之人,在都护身边,也有许多人有意将消息放给了他们—――这一下,都护准备北伐的事情立刻传了出去。

军官们自然颇为欢喜振奋,至于各地的城守、备官、食货郎,无不大吃一惊,纷纷修书四处询问动静。

城守以上都知道,一定要想办法打消都护仓促北伐的念头。

如今都护府内的居民已经颇为厌战,若是都护府再开北伐,恐怕都护府的局势立刻就会崩溃。

都护府内的官员都知道,如今若要北伐并且成功,恐怕只有一条道路:那就是抛下在布尔萨半岛这几年所有的成果,不顾一切地集结军力、不顾匮乏的补给线,强穿新林山脉、林中郡,侧攻春申。如果战事顺利,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战事稍有不顺,整个唐军立刻就会沦为流寇。

“都护怎么了!”

得知消息的几位城守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都护很少这般不顾大局。

等到他们听说,都护希望北伐是因为得知了章白逸的死讯,竟在一时之间都有些难以接受。

章白逸死了?――这是许多人的第一个反应。

谁传来的消息?王仲回来了?—――这是第二个反应。

一部分人很快就明白,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只要打消了都护北伐的念头,那么章白逸的死,反倒让都护府再也不会出现法统上的混乱:此后,都护府所有的唐人都不再对姜女有任何幻想,也不会担心都护有一天突然做了姜家的大忠臣—――白逸死后,世仇已结,再无任何和解的可能。

都护府如同一艘在唐海之中剧烈颠簸的小船。

章白羽曾经已极大的耐心引导它穿过风暴,使它免于倾覆。

可若是为了回家,贸然将这艘小船驶向岸边,恐怕立刻就会被礁石撞碎。

接到了召唤的亲从官立刻整装朝着格城出发;备官和食货郎则将此事悄悄告知了城守;城守赶紧发来呈报,劝说都护不要仓促行事,同时也发信前往临湖,希望长史蒯梓劝阻都护。

章白羽曾经以为,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发出了命令,各地一定会谨遵照办。

可是这一次,当他流露出了北上复仇的征兆时,却仿佛从各地都伸出了一张网,要将他牢牢地困在布尔萨半岛,绝不容许他有半点动弹。

章白羽现在甚至有点分不清楚他在懊恼什么:究竟是懊恼许多部下反对他,还是懊恼自己忍性不足,竟然此时筹备北伐?

此时。

眼看陈从哲直视自己,章白羽说出了怨念,“我就这样不能恨、不能怒么?”

“都可以。只是匹夫之恨,惹人笑柄,庶民之怒,没有也罢。”

“我的兄长死了!”章白羽咬着牙齿,“这是‘惹人笑柄’?这是‘没有也罢’?”

“哈,”陈聪哲冷哼一声,“都护是说,他人死了兄弟、姊妹、父老,都是轻易的么?都护自己说过,在春申以南的唐人,就没有一个不带仇怨的。春申的诺曼贼,出云的姜家贼,谁都该杀,谁都要杀。可是都护现在急急忙忙地抛下布尔萨的基业,跑去北边杀贼,是杀贼呢,还是从贼呢?”

“若是杀贼,就让他们多活几年。布尔萨四郡如今民众归附都护府,他日归我新唐,那是永世的基业!有了用不完的兵,有了吃不完的粮食,北方二贼,有多少头颅好杀?现在去北边,成千上万的唐人、归义人死在这里,他们的血白流了。他日下了黄泉,他们断着头、破着肚子问你,‘都护,咱们打下来的郡县还在么!’你怎么说?‘不在了,我因为我大哥一死,就把你们都忘了,你们的血白流了,贼人还逍遥着!’”

“我没有忘!”章白羽喊道。

“我看你忘得干净!”陈从哲腰杆一挺,头往上一扬,狗皮帽立刻被风吹走。

陈从哲现在华发乱舞,仙了不少,头皮却是冻得发麻。

无奈话头已经说到了关键,陈从哲只能拼着老命顶在冷风中。

“章白羽!”陈从哲说,“千万唐人各有仇怨!一家之仇,岂能强过千万人之仇!唐人之王,死了哪家庶民百姓,都该痛彻骨髓!往日不听你说北伐,今日呢?章白逸或死或生还未可定,你便起意要北伐!不怕惹人笑柄么!重天下之人而轻一人,此乃吾王!重一人而轻天下之人,此乃竖子!阿嚏!”

章白羽环顾了周围的备官、执戟郎、亲从官、食货郎。

有些人都目光复杂,有些人不敢看他。

亲从官和执戟郎们因为都护被人诘难而不快。

只要都护下令,执戟郎立刻就会把陈从哲这老匹夫扭送到灰堡去。

寒风呼啸。

章白羽取下了头上的帽子,走到了陈从哲身边,盖在了他的头上。

接着,章白羽默默地走出了众人的环列,跨上了马,孤独地扬鞭朝着山下走去。

亲从官和执戟郎瞪了周围的官员一眼,纷纷尾随都护而前。

诸多官员面面相觑,也随即跟上了。

滨海。

格城围城营地。

冲动和暴怒,逐渐在繁忙的营务之中消磨殆尽了。

章白羽逐渐变得和往日一样。

他开始全力关注各郡的动向,并且要求山中的士兵每天发来奏报,告知蓄水的情况。

各地城守陆续发来了奏报,吐着苦水,隐隐约约地劝阻北伐之事。

蒯梓更是呈递奏报,直指都护府各种危局。

长史从头到尾没有劝阻北伐――他只是指明各种问题,他相信都护只要看了这些,就能自己得出结论,弄清楚该不该北伐。

章白羽变得更加干练,但却也变得有些冷漠了。

这种冷漠,甚至有些麻木,以至于刚刚执戟郎说有人要来拜访时,章白羽都没有记住是谁。

有执戟郎前来添茶、有备官前来放下卷宗、有学者去侧帐筹划、似乎还有乌苏拉话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章白羽低着头,在一份份呈报上写着批注。有些时候,则对着古河的军报看着古河的地图。

视线的边缘,似乎有个影子已经在哪里很久了。

不知道是执戟郎还是谁。

章白羽感受到了注视,但却浑然不顾地看完了一份军报,随后才抬起了头。

钟离芷。

钟离芷有些羞赧和关心地看着他。

见章白羽抬起头来后,钟离芷有一瞬间似乎准备挪开视线,但却又被他清澈的目光所吸引。

“唐家郎。”依然如同初见一般,钟离芷这样呼唤他。

章白羽看似平静,只不过是藏起了焦躁、怒火、绝望和委屈。

这种压抑,犹如平静的湖面,而故人如风,一吹,便使它有了微澜。

“是你。”章白羽不料在此见到她,往日的提防已经无影无踪,如今只剩下感慨。

若章白羽不关心唐人,当初,便不会和眼前的女子有任何接触。

此时章白羽眼中酸涩,心中有许多话,却不知怎么说好。

“唐家郎,”钟离芷说,“我来看看你。”

这句话里的温柔,章白羽能感觉到,但却无从在意。

他现在鲜少的一点希望,就是那些诺曼俘虏都撒了谎,或许他的大哥没有死,或许这是诺曼人的假消息。

“我的哥哥```真的?”

章白羽知道,对于远道而来的女子,这种话不该问。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章白羽觉得眼前这个女子,似乎在各种艰难的时刻,总会给他一些昭示。

林中女子多巫祝,章白羽从小便知。

到了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眼前女子的话,更值得相信。

钟离芷低垂了一下面容,缓缓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左手撩开右袖,伸出了玉嫩的右手,似乎想要握住章白羽的手。

“我可以让你看```”

章白羽却如看见毒蛇吐信,立刻抽回了手。

“军中不得行巫!”

钟离芷的手伸在了半空,如同碰到了针芒一般停下了。

“哦,”钟离牧点了点头,“哦。”

两人沉默了很久。

“对不起。”章白羽说。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钟离芷沉静地说,“我又怎么会怪你。”

“没有一个人想跟我回唐地!”章白羽自自语道。

“唐家郎,”钟离芷摇了摇头,“耐心一些,唐人会跟着你回去的,更多的唐人还会跟着你回来。”

“又是这样的话。”

“我只知道这样的话。”

章白羽看了钟离芷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家兄长```”

“唐家郎```”钟离芷说。

别问了。

章白羽泪已堕下,所有的幻想,都已湮灭。

钟离芷看着章白羽,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只剩下了心疼和怜悯。

唐家郎啊。

她似乎在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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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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