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王冠领
北部诸侯们脆弱的联盟,已经荡然无存。
纳斯尔侯国的士兵最早撤出了战场,将许多难以拱卫的城堡和无险可守的平原放弃。
许多好战的将军大呼可惜,可是士兵们却暗自庆幸侯爵没有失去神志。
瘟疫蔓延了中部,如今又在北部肆掠,继续朝瘟疫横行的地方派出士兵的只有傻子。
这一次纳斯尔的土地虽然没有扩大很多,但却统一了整个纳斯尔河谷,在河谷两侧,纳斯尔人占据了许多险要的山脉堡垒。
这些山脉堡垒,是帝国皇帝们的精心设计:险要的地区被册封给了仇视纳斯尔的领主,纳斯尔在这些小领主们的环绕之下,根本无法动弹。
现在,所有阻碍已经被清理一空。
纳斯尔侯爵是一个不怯豪赌的赌徒,却也是一个见好就收的棋牌家。
他搅乱了帝国北部的局势后,却没有妄图侵占更多的土地,他将纳斯尔平原周围的小领主们全部降服,使他们成为自己的封臣。随后,纳斯尔侯爵就从动荡不安帝国北部撤军了。
在撤军的时候,纳斯尔侯爵还一路恢复了许多领主们的统治。
这让纳斯尔侯爵在帝国北部名声响亮。
许多新教义的教会,在为领主祝念颂词的时候,都会先祝福纳斯尔侯爵。
“凭借上帝与封君的意志,纳斯尔侯爵与我邦领主永享治权!”
新教义的教会刚刚组织起来,在许多的仪式和制度上,几乎是原样照抄教廷时期的教会。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祝词是‘凭借上帝与教廷’,现在则去掉了‘教廷’,增加了‘封君’。
新教义掀起的狂潮,终于露出了推动者的真面目:北部的诸侯们。
越来越多的邦君的意识到了新教义非但不会动摇他们的统治,还可为他们解除枷锁。
在新教义的旗帜下,无数领主邦君们骚动着。
纳斯尔侯爵冠冕上的珠宝越来越多,使用的金属、皮革越来越瑰丽,不了解的人一眼看去,会认为这是一位国王而非侯爵。
在诸侯们开始大肆行乐的时候,帝国北部的平民生活却变得越来越苦闷死板。
新教义的教士们多半是苦修士出生,他们制定的纲领和蓝图,也都是按照圣徒时代的记录执行的。
这些教士们是非常勤勉的人,他们会不知疲倦的开拓森林、号召移民前往东方、排干沼泽开垦良田。
可与此同时,这些修士们也拒绝承认城镇生活的合法性。
‘禁奢令’开始在北部各个邦国颁布。
大路上经常有士兵斥责来往的男女穿戴华贵的衣裳。
华丽奢侈的宴会被取消了,繁荣的集市被限制扩张,商业活动被限制在几个自由市中。
北方人自信勃勃,准备在解除教廷的枷锁后,创造一个‘和睦的、富庶的、回归圣徒时代的新王国,它是全人类的王国’。
在这样的信念下,许许多多的城镇陷入了骚动和狂热之中。
华贵的丝绸被抛入了大火、不合时宜的书籍的被人焚烧、瓷器首饰化妆品被逐一禁止出售。
很奇怪的是,北方诸侯们现在可以恣意妄为、挥金如土,北方的平民们却发现,他们受到的限制比起过去还要多。
新的教士们不会强征什一税,但对前往教堂做礼拜的要求很严格。
过去的礼拜几乎是半自愿的,现在的北方,领民们却每周都有义务前往教堂,否则就会面临处罚。
教区不断地向平民们宣布:“服从你们的领主,就是通向天堂的钥匙。”
北方的教区虽然起步颇晚,但制度从一开始就更加严密,对领民们的控制也愈加严格。
南方城邦国家兴起的思潮,还没有在北方站稳脚跟,就开始受到挑战了。
在禁奢令遍行北方之后,曾经熙熙攘攘的城镇立刻变得寂静冷清起来。
只不过这种冷清未必意味着衰弱,现在北方领主们对于领地的控制更加严密了。
虽然他们裂为许许多多的邦国,可是他们却能够使用很少的人口动员更多的士兵。
北部的诸侯领地,逐渐变得像是一个个小小的国家:它们在内部变得更加统一和严整。
领主家族的改变,已经无法撕裂一块领地了。许许多多的邦国都颁布了新的政令,如果有外国人继承到了本邦,那么此人必须接受贵族们为期三年到五年的摄政,直到这个外国人会说本邦话为止。同时,这个新邦君还要将继承人交由本邦学者教育。
南部的皇帝或许意识不到,他的帝国从此之后再也无法复原了。
无数个新国家正在剧烈的胎动中,等待呱呱坠地的一刻。
纳斯尔。
首府卡普城。
纳斯尔侯爵在盛大的欢迎仪式下进入了城市。
军队返回纳斯尔河谷的时候,也将许多北部难民护送着抵达卡普城。
卡普城外,新的移民囤聚点已经新修而起。
那里被称为外邦区,主要居住外地侨民。
此外,纳斯尔也向各个邦国发去了措辞严厉的书信:若你不允许奉行新教义的居民自由生活,那便不得干涉他们前往纳斯尔,你若拒绝,纳斯尔人绝不放弃复仇的权力。
纳斯尔退出了帝国北部,但却成为了北部事实上的领袖。
被纳斯尔侯爵复位的领主们对他感恩戴德;
同为新教义信仰的卡玛尔国王称呼他为‘兄弟’;
各邦的教区领袖喜欢纳斯尔侯爵胜过他们自己的邦君。
进入城镇难民衣衫褴褛,在纳斯尔平民的围观下,走到了卡普城的中心。
这些难民要么是来自帝国中部的战场、要么是来自被瘟疫摧毁的城镇、要么就是在故乡受到教廷派的压迫。
难民们哀哭堕泪,一个外邦的教士走到了纳斯尔人的面前。
这个教士首先跪下来,对着纳斯尔人的‘新十字’诵念。
这个动作立刻得到了纳斯尔人的好感。
皇帝的士兵在各地横行的时候,总是会焚毁这些新十字,说它是恶魔的武器。
这个外乡人却对它下跪祈祷,这就说明这些外乡人和纳斯尔人奉行的是同一教义。
诵念结束后,这个教士站了起来。
“纳斯尔人!”教士含着热泪说道,“从今天起,直到世界末日降临,我和身后的人都会和你们并肩作战。你们从深渊之中将我们拉出来,你们给了我们庇护。我们的家园在远方燃烧,你们和你们的领主敞开了怀抱,许诺给我们更好的家乡。我们远来至此,都明白一个道理,人必自助后天助之。请给我们工具,我们会自己修建房舍;请给我们荒原,我们会自己开拓良田;请给我们武器,我们会加入你们的军队!我们明白,这样才是远来之人的基本礼仪。”
“纳斯尔人!庆幸你们拥有一片开明的河谷吧!纳斯尔人!庆幸你们有一位开明的邦君吧!”
接着,教士诉说了纳斯尔之外,教廷的爪牙们是如何欺压平民信士的。
纳斯尔人对此并不陌生。
他们都经历过教廷腐化的时代,那个时候穿红衣的教士们富可敌国,平民们却动辄得咎、处处纳税缴款。
说到最激昂的时候,教士终于张开了双臂。
“纳斯尔人!你们愿意接纳我们作为你们的兄弟吗?你们愿意与我们共享一个餐桌吗?你们愿意与我们接受同一位封君、同一个家族的庇护吗?”
纳斯尔人热情洋溢,因为激动而眼泪不止。
整个卡普城响起了回应的呼声。
“我们愿意!”“我们愿意!”“我们愿意!”
十六个画家站在纳斯尔邦君的身后,紧张不安地用炭笔飞快地描绘着广场上的景象,每一个画家,都将纳斯尔封君的身高提高了四到六寸。
所有画家的构图都差不多:衣衫亮丽的纳斯尔人手捧着面包篮、水罐、奶壶、葡萄串,正在布置餐桌,衣衫褴褛但气质非凡的难民们有秩序地前来接受救济,纳斯尔侯爵高大的侧身注视着他的子民,两个关节胖出线的小天使正在给他加冕。
其实第一天进入城镇的难民都是拣选过的。
大多是各地难民之中的‘上流’:要么是手艺人、要么是携带财富的商人、要么是学者,总之,他们是优选者,可以直接进入卡普城定居。
在郊外和边境,还遍布着数万难民。
这些难民暴躁不安,衣食无着,无力养活自己。
卡普城的居民对难民印象极好。
但在纳斯尔各地,平民们需要花费很多年的时间去适应新邻居的存在。
这些难民至少需要十年的时间,才会转化为宝贵的人力财富:去生产粮食和货物,成为可靠的兵源。
那位引导难民前往卡普城的教士,实际上根本不是难民,甚至不是个外邦人。
他是土生土长的纳斯尔人。
这个教士不久之前曾经出使过罗斯地区,最近刚刚返回纳斯尔。
他在头一天才得知,需要他来扮演一位难民教士,以博得卡普城居民对难民们的同情。
经过一夜的准备,他就顺利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入夜之后,卡普城的居民们各自返回家中,对今天的欢迎景象记忆犹新,不住地和家人们诉说着当时的动人场景。
纳斯尔邦的宫廷。
教士在两个士兵的引导下,沿着两侧种满松柏的石道前往灯火辉煌的宅邸。
远处纳斯尔侯爵正在宴请难民之中的领袖,纳斯尔地区的贵族和教士们也齐聚宴会里。
士兵回头告诉教士说,他们需要等一会。
“已经派人告知侯爵了,”一个士兵说,“侯爵抽开身后,就回来见你。”
“很好。”教士回答。
教士脱下了身上的羊毛外套,把它铺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两个士兵也双脚交错,靠在一堵矮墙边随意聊天。
教士从怀里摸出了一只小皮囊,捏开皮塞喝了一口,又把它递给了士兵。
士兵先以为是清水,不料一闻之下竟然发现是烈酒。
“哇,”有个士兵颇为惊喜,“您竟然带着这种好东西,不过我们可不敢多喝。”
“那有什么。”教士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在罗斯的时候,还和女人睡觉呢。我不在乎,侯爵更不会在乎,喝吧兄弟。上帝创造的每一种食物和饮料,都是用来滋养他的子民的,否则,他为何要创造这些东西呢?”
两个士兵咯咯傻笑,各自抿了一口,将皮囊递还给了教士。
“你们在哪里打过仗?”教士很好奇,士兵在无人监督的时候依然有纪律。
“卡普军!”两个士兵自豪地说道,“亲卫营!”
“哦,”教士想起来了,“我记得当时你们有一半的人,被派去北边,结果却遭人背叛。”
教士一说,两个士兵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好看了。
“维克托将军做了错误的决策,”士兵说,“但是他并没有背叛我们,也很难说他背叛了侯爵。在最后的大战之前,维克托将军允许我们自由离去。”
“是这样,”教士看着两个士兵的脸庞,“维克托是怎么样的人?”
“相当不错的军官。”士兵说,“最开始他在战场上管得很多,不让我们报复教廷派的人,我们很不理解。到了后来,每一次皇帝的军队靠近我们,我们都能得到消息。当地的居民喜欢我们,各地的流民愿意过来帮我们干活,许多城镇会给我们补给。如果没有维克托将军,我们不会在北方活下来的。”
“很好的将军,很蹩脚的领主。”教士评价着,“他有一把好牌,自己却撕了。”
“是的。”有个年长的士兵的点头,“您说得没错。我也这么想维克托将军,但是我没法像您一样描述得这么好。”
三个人聊了一会,一个酒气熏熏的男人加入了聊天。
两个士兵辨识了一下,发现竟然是纳斯尔侯爵本人。
士兵们立刻肃立,走到稍远处戒备。
其中一个士兵扬起了手,召唤远处的卫兵前来加强戒备。
教士看着士兵们熟练的动作,忍不住夸赞,“能把市民兵训练成这个样子,纳斯尔军队果然是帝国最有质量的。”
“哼,”侯爵满不在乎地说,“数量才是最好的质量。纳斯尔如此狭小,但却人力匮乏。我能够击败一切敌人,却总是不能多占一寸的土地。”
“哈哈,”教士笑着说,“您还在记仇,觉得我不该劝您返回纳斯尔河谷么?”
“北部已经空虚,帝国的权威已经陨落,”纳斯尔侯爵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聆听着远处宴会传来的音乐,“你们却不支持我,贵族们也与你们一样。我得到了什么?”
“名望。”
“名望?”纳斯尔侯爵觉得这是一个嘲笑,“纳斯尔损失了四千多名士兵和民夫,没有六七年的时间,根本恢复不过来。这六七年的时间,帝国的动荡已经结束了。我们到时候又会成为偏远的邦国,无人问津。”
“我怎么听说,您已经将周围山脉要塞的领主们全部降服了呢?”教士说,“纳斯尔脖子上的枷锁已经解除,这在十年前根本不能想象。当时要吞并这些小领主,就要和整个帝国开战,现在您却成了他们毋庸置疑的封君,整个北方没有任何人反对。您还要奢求什么呢?您不能占据一块土地后,就忘记了它的珍贵:纳斯尔山脉上的小领主,将历代纳斯尔邦君困在河谷中上百年。您已经走到了历代邦君的最前面,应该满足。”
“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只不过占据了山区而已。”侯爵嘀嘀咕咕。
“不,您还会得到更多。”教士站起了身来,“我刚才说‘名望’的时候,您似乎颇为鄙视,那么我来告诉您,这名望有什么用。”
教士从怀里摸出来了一份卷轴,递给了侯爵。
“这是什么?”侯爵很诧异。
“洛穆涅贵族们送来的邀请信。”
“邀请我去参加宴会?”侯爵吭了一声,“他们该来拜访我。”
“不,”教士摇头,“他们邀请你成为他们的国王。”
“?”侯爵一脸茫然。
“帝国皇帝在东南边境,同时戴着四顶王冠:马格雅、胡萨尔、洛穆涅和蒙特兰切。除了洛穆涅王冠领,其余的三国贵族多有罗斯血统,唯有洛穆涅人的血统以诺曼人为主。如今皇帝衰弱,难以顾及东方的领地,洛穆涅贵族的地位非常不稳固。他们可没有看上你的仁慈,没有看上你的血统,更没有看上你的邦国:但是他们看上了你在帝国北部的名望。你的士兵总是比敌人要少,但却总是取得胜利。洛穆涅人需要一个强力的国王保护他们。”
“哼,”侯爵说,“我怎么听说洛穆涅人是死硬的教廷派,这个时候,怎么会想到迎接我成为国王。”
“教廷派、新教义派,又有什么关系?”教士说,“洛穆涅贵族选择教廷,是因为他们需要加强和帝国的联系,以此谋求平安。只要你能给他们安全,他们很快就会满口‘因信称义’的。”
“除非我吞并胡萨尔,否则纳斯尔无法与洛穆涅接壤。到时候我有了一顶王冠,却只有一个毫无用处的王国。”侯爵接着说道,“我见多了这种小贵族!他们乞求保护的时候什么条件都愿意给,一旦被救,他们就把一切忘记的干干净净,不准备履行约定了。我不信任他们,我也不稀罕他们那顶小王冠。”
“王冠再小,也比你的侯冠大。”教士说,“您并不需要吞并胡萨尔才能让洛穆涅人听话。您在南方的盟友,会帮您敲打洛穆涅人的。”
“南方盟友?”侯爵很好奇。
“是的。”教士说,“唐人的洛西伯爵,已经决定与您结盟。”
侯爵很欣喜,“哦?那个异教徒怎么说?”
“请说唐人,不要说异教徒。”教士摇晃着手指打断侯爵道,“国家和国家缔结联盟,前提是互相尊重。”
“究竟你是教士我是教士?”
“无所谓。”教士说,“洛西伯爵需要和您的盟约,以威慑他周围的敌人;您需要洛西伯爵的士兵,以保证洛穆涅人完成对您的加冕。我明天会带去合约给您过目,请您尽快缔约,我好带上约书返回洛西。”
“啊,如果纳斯尔的教士和贵族们知道我和一个异教```唐人结盟,他们会怎么说?”侯爵不安地问道。
“他们会欣喜若狂。”教士说道,“我会告诉他们,洛西伯爵已经受洗,成了一名虔诚的信士。洛西伯爵领,会成为新教义在东方的堡垒!”
还在找王国的建立免费小说?
网上直接搜索20万本热门小说免费看,,精彩!
(王国的建立)
。